吴纠话音一落, 斗祁立刻拜下, 随即厉声说:“来人!将犯上作乱的骊姬和斗梁, 拿下!”
斗祁的话一出, 那些兀立不动的黑甲武士, 突然就动作了起来, 立刻拱手, 大声应道:“是!”
黑甲武士说着,快速动作,扑过去将斗梁和骊姬立刻抓了起来, 骊姬吓得大喊了一声,想要挣扎,但是她哭哭啼啼还挺在行, 根本无法与那些黑甲武士挣扎, 被黑甲武士扭了起来。
而斗梁则是大喊着:“你们做什么?!造/反么!住手!给我住手!”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挣扎大喊的斗梁,说:“寡人早就说过, 你没有资格命令若敖六卒, 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罢, 免得受皮肉之苦。”
斗梁吓得脸无人色, 使劲挣扎, 但都是徒劳,只能大喊着说:“斗祁!我是你弟/弟啊!斗祁!我们都是斗家的人, 我也是为了斗家好!他根本就是个无/能的君主,一心只想要打/压咱们斗家!斗祁!你怎么会帮助他!?只要你一句话, 我们斗家团/结/起/来, 整个楚国就是我们的了!斗祁!!斗祁!斗……”
斗梁一声一声嘶喊着,吴纠却不生气,也不动怒,反而很平静的听他嘶喊着,就在斗梁大喊的时候,斗祁突然冷喝一声,说:“够了!!!”
斗祁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壮年男子,续着山羊胡须,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一直很自持老成的模样,如今突然大喝一声,吓得幕府中的人全都一跳,震/惊的看向斗祁。
斗祁那张/平静的脸,此时已经气的涨红,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呼呼喘着粗气,说:“斗梁!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斗家发展到如今,为的是独吞楚国么!?斗家的忠心,正因为你这样的狗吃了,才会有如今的衰败!斗梁,你根本不配做斗家的人!你是个逆贼!不要再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斗家的人了,我都替你羞愧!”
他说着,厉声说:“将这两个逆贼带下去,带回楚国,听凭王上发落!”
“是!”
黑甲武士立刻拱手,很快将不断哭泣卖可怜的骊姬就押/送出了幕府。
幕府的帐帘子一掀开,伴随着“哗啦”一声,从帐帘子的缝隙中就看到外面竟然排列着一队一队的楚国士兵,果然如同斗祁所说,不只是幕府,就连幕府外面的行辕,也已经被楚国给控/制住了。
周天子胡齐,虞公申公还有庸国国君往外一看,顿时脸色惨白,虞公一个不稳,“咕咚!”一声,直接坐在地上,险些吓死过去。
斗梁看着外面那森严的楚军,根本无法逃脱,仍然不死心的说:“若敖六卒听令!斗祁已经老了!他根本不配做斗家的家主!我才是斗家的家主!我才是!你们要听我的命令!我的……”
斗梁疯狂的大喊,疯狂的挣扎,然而根本没人理他,那些黑甲武士看都不看他一眼,将他立刻往幕府外面押/送而去。
随着斗梁被押/送走,那大吼声也慢慢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一片平静,整个幕府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众人都不敢说话,大秋天的,周天子额头冒汗,脸色灰败,嘴唇直哆嗦,双手攥拳,好像特别紧张。
然而这个时候,吴纠怀中抱着的小宝宝已经不哭了,反而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咯咯”笑了出来。
也不知是什么把小宝宝逗笑了,小宝宝一双大眼睛都笑眯起来,张着嘴巴,嘴里还吐着小泡泡,攥着小拳头挥来挥去,一边挥舞小拳头,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宝宝的笑声回荡在幕府之中,笑的周天子更是脸色发白。
吴纠抱着那小宝宝,低头看了看,小宝宝和吴纠的眼神对在一起,就笑的更欢实了,眼角还挂着眼泪,却不哭了,一笑起来显得大眼睛水灵灵的,伸着肉肉的小手,想要去抓吴纠的头发,但是怎么也对不准,怎么也抓不到,于是就一把两把三把,一下两下三下,锲而不舍的抓。
吴纠笑着说:“怎么?你也很高兴么?”
那小宝宝不知听不听得懂吴纠说话,但是肯定知道吴纠在和自己说话,对着吴纠“啊啊”的喊了两声,十分奶声奶气,还挥着手,抓吴纠的头发,因为一直抓不到,嘴唇一瘪,好生委屈,就要哭了。
吴纠赶紧把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小宝宝手心里,小宝宝笨拙的捏着,这才又“咯咯”大笑起来,因为抓到了吴纠的头发,因此十分满足。
齐侯一看吴纠特别喜欢小宝宝的样子,满脸都是温和与柔情,顿时心中好生吃醋,站在小宝宝后面,趁着吴纠不注意,对小宝宝瞪了一眼。
小宝宝睁大眼睛,看着齐侯瞪他,一瞬间好像吓坏了,正愣着与齐侯对视,随即“咯咯”一声就笑了出来,撇开吴纠的头发,伸手对着齐侯的方向抓,似乎要齐侯抱自己似的。
齐侯听着小宝宝笑的跟下蛋似的,顿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想着自己有这么没威严么?小宝宝被自己瞪了明明应该哭才对,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吴纠正好要处理周天子,见小宝宝一直对齐侯笑,还要齐侯抱抱,就伸手将小宝宝交给齐侯。
齐侯虽然有几个儿子,而且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但是说实话,他从没抱过自己的儿子,君王从来都只管生子嗣,那之后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而齐侯在这之前,其实又是个感情单薄的人,生在贵/族,根本不相信什么血脉亲情,因此根本没有抱孩子的经验。
齐侯见吴纠要把小宝宝交给自己,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犹如面对洪水猛兽,千军万马,然而吴纠不犹豫,立刻将小宝宝塞给齐侯。
齐侯双臂僵硬,低声说:“别给孤别给孤,二哥你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吴纠要非礼齐侯呢,齐侯一脸僵硬,那小宝宝就塞在了他怀里,只得伸手接住,夹在怀中,动都不敢动。
小宝宝则是如愿以偿的让齐侯抱着自己,顿时又“咯咯咯”的像下蛋一样笑起来,还伸手去拽齐侯的头发。
齐侯的头发有些湿,因此根本没有全都背起来,鬓发从肩膀垂下来,小宝宝正好一把捏住,还使劲拽了拽。
齐侯疼的“嘶”一声,低头瞪着那小宝宝,压低声说:“臭小子你给孤放手。”
小宝宝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不知齐侯说的是什么意思,齐侯威胁他,小宝宝则还以为齐侯在跟自己顽,立刻又“咯咯咯”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拽齐侯的头发。
吴纠见齐侯抱着孩子抱的挺好,就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周天子。
周天子胡齐恐怕吴纠对自己发难,立刻说:“楚王没事,真是万幸啊!寡人便放心了!”
吴纠笑眯眯的说:“正是,的确是寡人的万幸,不过寡人的万幸,就是你的不幸了。”
周天子一听他这话,顿时脸色变了变,勉强的笑了一声,说:“这……这……楚王何出此言呢?”
吴纠眯着眼睛盯着周天子,说:“怎么?事到如今,周王/还要跟寡人装傻么?申公叛/国,难道不是周王您撺掇的?斗梁反叛,难道不是周王您的注意?从王陵将骊姬偷偷带出,还抢了一个不足月的小娃娃,这些……都不是周王您的妙计?”
吴纠每问一句,周天子的脸色都差了一分,等吴纠问完,周天子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立刻说:“不不不!楚王,你要听寡人解释啊!不是这样,这一切,寡人都不知情,不是寡人的过错,都是申公的诡/计,寡人也是方才才知道,若是寡人早就知道,一定会阻止申公的,周国与楚国素来和睦,寡人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下三滥的事情呢?”
他这么一说,又撇得一干二净,这回申国做了背锅侠,申公听到胡齐的话,顿时脸色苍白,“咕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吴纠连连磕头,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告饶说:“我王!我王!不要信了周王的诡/计啊!这明显是离间我们申国与我王的亲厚关系,就算给我九十九个胆子,我也不敢谋害我王啊!”
“你胡说!”
胡齐立刻呵斥说:“明明就是你的诡/计,你还想要狡辩!楚王,我周国与楚国素来和睦,楚王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想一想,若不是申公在中间挑/拨离间,我周国和楚国一旦开/战,那便永无宁日……楚王,也未必得的到什么好处罢?”
胡齐说着,说到最后,吴纠可算是听懂了,胡齐不愧贵为周天子,如今已经被人当成按在案板上的鱼肉了,竟然还能说得出威胁的话来?
胡齐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吴纠非要和周国撕/开脸皮,胡齐并不怕他,因为楚国的势力还没有发展到中原,只是在南方很强/势,的确周国任何一个封国,就连齐国也未必比得上楚国的国力,然而周国有那么多封国,他们虽然平日里勾/心/斗/角,互相侵略,然而若是楚国真的和周国开/战,这些封国定然都会借着这个机会,一起发兵讨/伐楚国,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师出有名的契机,到时候楚国就算再强大,也未必能一一应对周国封国。
要知道,周国的这些封国,虽然每年都会被并吞不少,但是如今还有一百多个国/家,就算是车轮战,楚国也受不了,更何况,楚国刚刚经过战乱,还有郢都城之围,丹阳城水患,如今水力还没有修好,胡齐是有恃无恐的。
胡齐虽然窝囊,但是一直有恃无恐,的确是有些资本的,这些资本是周国留下来的根基,这种根基在春秋早期,还没有被完全动/摇,因此胡齐才敢威胁吴纠。
吴纠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是这样,周王说的极为有道理,我们楚国也一向和周国和睦,怎么可能受奸人挑/拨离间呢?”
他这么一说,申国国君立刻大喊着说:“我王!我王!!饶命啊……是周王让我这样做的!都是周王的意思!我王明/鉴啊!明/鉴啊!饶命啊!”
胡齐听吴纠这么一说,立刻放松/下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险些坐倒在地上,随即脸上都是得意的狰狞笑容,他就知道,吴纠绝不可能跟他撕/开脸皮的,毕竟楚国面/临着国/难,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周国开/战,只要自己随便找个人来顶包,吴纠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蒙混过去了。
胡齐哼哼冷笑了一声,觉得吴纠也不过如此,而吴纠则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的踱了两步,随即笑眯眯的看向众人,说:“我楚国素来与周国和睦,正如周王说的,不如这样罢,今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乃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寡人便邀请周天子……游湖,如何?”
游湖?!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都变了。
胡齐刚刚松口气,却在听到吴纠这句话的时候,“嗬!!”抽/了一口冷气,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周国先王,就是死在汉水,而楚国人总是说他们只是邀请周王游湖而已,周王自己淹死了,关他们什么事儿?
胡齐听到吴纠邀请自己游湖,顿时就明白了吴纠的意思,吴纠是想要把自己溺死在湖水中!
胡齐脸色惨白,说:“你敢!?”
吴纠耸了耸肩膀,说:“游湖而已,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又不是杀/人放火、夺/权篡位的事情,是不是?”
他说着,脸色一沉,冷声说:“来人!还不请周天子?”
吴纠的话音一落,斗祁立刻朗声说:“若敖六卒听令,请周王游湖!”
包围在幕府中的黑甲武士立刻动了,冲上去将周天子抓/住。
胡齐吓得大喊起来,说:“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放开寡人!放开寡人!!寡人是周国的天子!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若是对寡人不利,周国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周国一百多个封国,定然将你们楚国碎尸万段!碎尸万段!!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来救寡人!救寡人!!虞公!巴公!申公,快来救寡人!!”
吴纠则是笑着说:“别着急,申国如今虽然是我楚国的附属国/家,但是寡人以为,申公对周王您,可是忠心耿耿呢,那就请申公,一同游湖罢?”
他这么一说,申公吓得大喊说:“不不不!饶命啊!饶命啊!我是忠于楚国的!我王饶命啊!饶命啊!!”
吴纠挑眉一笑,说:“饶命?晚了……”
他说着,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眼神从巴国国君,虞国国君身上一一划过,笑着说:“还有人,想要一同游湖么?”
众人立刻全都低下头来,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谁也不敢跟吴纠对视,即使黑甲武士抓/住的是他们的周天子,但是谁也不敢吭声,毕竟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整个行辕和幕府都被楚国控/制了,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州周天子出头?只能是脑子有病……
况且这些封国的国君对于谁做周天子,根本漠不关心,胡齐这个周天子也没给他们什么好处,因此大家全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胡齐喊着众人,见谁都不说话,谁都不抬头,就跟没自己事儿一样,嘶吼着:“你们聋了么?!还是瞎了?!救寡人!!救寡人!放开寡人!放开我!鲁公和莒公马上就要来了!鲁国和莒国的兵马一到,你们还如何嚣张?!识趣的立刻放了寡人!放了寡人!!”
吴纠一笑,说:“是啊,你这倒是提醒寡人了,游湖还是赶早儿的好,来人,动作快点,寡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这么一说,黑甲武士立刻押/送着胡齐出了幕府,那嘶吼的声音不断,众人都不敢挪动,低头看着自己的袍子角。
吴纠笑着说:“各位国君,走罢,与寡人一起出去看看热闹。”
众人听到吴纠的邀请,都是面面相觑,有些狐疑,他们完全不敢出去,若是吴纠一个开心,再让他们一起“游湖”,那岂不是惨了?毕竟胡齐这次耍诈,大家也都有份儿,虽然都是从犯,并非是主犯,但是大家心中都十分害怕,没有底儿。
众人不敢动,吴纠则是挑了挑眉,惊讶的说:“怎么,寡人说话声音太小?诸位没听清么?”
他这么一说,虞公第一个吓得拔腿就走,立刻走出营帐,巴国国君也只好跟上,其他人也立刻跟上,因为他们都明白了,吴纠这可是杀鸡给猴看,当然了,胡齐虽然贵为天子,但是却做了被杀的鸡……
众人从幕府出来,外面阴风阵阵,湖面被吹的十分凌/乱,秋风卷着苍茫的沙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众人走到湖边的时候,胡齐已经被押着跪在湖边,他身上的朝袍凌/乱不堪,发冠也掉了,就滚在湖边。
吴纠走过去,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胡齐,轻轻一踢,就将胡齐的冠冕一下踢到了湖水中,发出“咕咚……”一声。
吴纠稍微弯下腰来,弯腰对着胡齐,声音虽然轻,但是大家都屏气凝神,因此听的是一清二楚。
吴纠笑着说:“周王你放心,再也不会发生郢都之围这样的事情了,因为你……马上就要驾崩了。”
胡齐瞪大眼睛,眼睛里冲着血丝,但是根本挣扎不开,大喊着:“你不能!你杀/害寡人,周国是不会放过你的!!”
吴纠惊讶的说:“什么杀/害?周王您可以问问你身边的这些忠心耿耿的国君们,什么杀/害?寡人怎么听不懂了?”
旁边的巴国国君眼珠子一转,立刻拱手说:“楚王只是邀请天子游湖而已。”
他这么一说,胡齐大喊了一声,说:“逆贼!你要谋反么?!”
吴纠笑着说:“这才是识时务者。”
他说着,又看向虞公,虞国国君哆嗦着,面色苍白,拱手都哆嗦,说:“楚楚楚……楚王只是邀请……邀请天子游湖……”
吴纠哈哈一笑,说:“行了,快些请天子游湖罢,哦对了,别忘了他忠心耿耿的申公。”
他说着,挥了挥手,一脸淡泊的模样。
黑甲武士立刻将胡齐往水里推去,胡齐大喊着:“不!!不!我不敢了!楚王,楚王你大人/大量!大人/大量啊!放过我罢!放过我罢!!”
他的衣袍已经湿/了,看到了站在后面,神情冷漠的齐侯,立刻哀嚎说:“齐公!齐公!你救救寡人!你救救寡人!!寡人封你做个公爵!分你做公爵!赏给你土地!赏给你天子的礼仪!!齐公你救救寡人啊!”
齐侯听到胡齐冲自己大喊大叫,挑了挑眉,笑着说:“天子是否误会了什么?天子难道不知,最想要你的命的人,莫过于孤了么?”
胡齐听着齐侯的话,顿时一脸死灰,众人“嗬!!”的抽/了一口冷气,就听到“噗通!!”一声,胡齐被黑甲武士一把推进湖水。
齐侯连忙转过身,并不是不忍心看,他反而觉得大快人心,毕竟胡齐没有一天/安生,天天在算计人,若不是因为上一次自己带兵赶过去的匆忙,罗人真的打进郢都城中,不知会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齐侯背过身去,是因为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宝宝,小宝宝实在太小,看到这场景虽然不懂,但是也十分不好,因此齐侯才背过身去,挡住了小宝宝好奇的视线。
吴纠眯着眼睛,看着水中不断挣扎的胡齐,因为风大,湖面仿佛是怒吼的野兽,不断吞噬着胡齐,胡齐使劲扑腾着,大喊着,断断续续的咒骂着吴纠,说:“你不/得/好/死……你……你!不/得/好/死!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坐拥天下了么!?你以为今日大家都臣服……臣服你……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么!你不/得/好/死!终有一天!寡人在黄/泉下,看着你和齐国杀的你死我活的那一天!!”
胡齐大喊着,很快就喊不动了,被湖水给淹没,咕嘟嘟就沉底儿了。
吴纠听着胡齐的话,根本无/动/于/衷,挥了挥手,说:“让申公表表忠心罢,一起上路,也有个伴儿,不是么?”
申公喊了一阵,看着胡齐淹到了水底儿,早就吓得昏死过去了,黑甲武士立刻把申公也扔进了水中。
众人都不敢抬头,只是听着“噗通”的声音,谁也不敢说话。
吴纠眼神很平静,看着狂风怒吼的水面,淡淡的说:“寡人想问问各位国君,周国天子是怎么驾崩的?”
巴国国君立刻说:“是……是游湖的时候,不小心落水……楚王全力营救,然而还是……还是晚了一步。”
吴纠笑着看了一眼巴国国君,其实在幕府中,胡齐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当时落水的主角是吴纠,而如今却反过来了。
虞公连忙也表达自己的态度,毕竟这附近都是楚国的兵马,他们已经被架空了,说:“是……是划船的时候,风浪太大,不小心……不下心溺水而亡。”
吴纠说:“是啊,周王出事儿,寡人也十分伤心,然而人死不能复生,诸位国君也节哀顺变罢。”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吴纠又说:“如今周王驾崩,会盟是开不得了,就先散了罢,有劳诸位国君了,就请各自回封地。”
众人哪敢反/抗,都知道吴纠让他们回封地,定然是为了让鲁国和莒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人去楼空的行辕。
很快,大家赶紧就从湖边撤退了,当天都没有天黑,所有来参加/盟会的诸侯国,全都带兵逃难一样的跑了。
吴纠和齐侯也收拾了一番,带着新收的人才宫之奇与百里奚,还有楚国的军/队,准备往郢都城而去。
鲁国和莒国在第三天才赶到,结果赶到行辕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大营,人去楼空,地上都是被踩烂的帐篷。
鲁公和莒子是一同来的,都没有听说消息,一进行辕,顿时傻了眼,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走进去,与胡齐一起来参加会盟的使臣见到他们,赶紧跪下来哭诉。
鲁公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不见其他诸侯?还有天子呢?”
那使臣说:“鲁公,莒公,二位来晚了!天子他……他……”
鲁公奇怪的说:“天子到底怎么了?”
那使臣也不敢随便说,只是说:“天子游湖的时候,不小心落水,驾崩了!”
鲁公和莒子一听,顿时都懵了,面面相觑,怎么可能游个湖就驾崩了,而且行辕中也人去楼空,一看便不简单。
然而鲁公听说胡齐驾崩了,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哀伤,毕竟鲁公和鲁国做过好多次背锅侠了,胡齐没本事,也没什么对他忠心耿耿的大臣,唯独的那个单子正,还被胡齐削了单伯封号,赶出了洛师,如今胡齐驾崩,愣是没人替他哀伤。
鲁公则是有些兴/奋,脸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因为鲁公想到了一个好计策,胡齐驾崩,他根本没有儿子,这样一来,周国就没有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周国为了选出新任的周王,一定会大打出手,这个时候,正是鲁国控/制周国的大好时机!
吴纠本打算和齐侯“分道扬镳”的,让齐侯回临淄城去,而自己赶回郢都城去,郢都城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吴纠处理,例如治水的事情等等。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谋反的骊姬与斗梁带回国去处置,让楚国的人都看清楚,谋反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齐侯可不打算和吴纠分道扬镳,而是让展雄领兵先回齐国,而他自己则是跟着吴纠准备去楚国“做客”。
吴纠见齐侯非要跟着自己去郢都城做客,十分无奈,众人赶路到了驿馆,齐侯就是不走,吴纠也没办法赶他走,只好也让齐侯留下来。
大家进了驿馆,因为这几天连续赶路,也有些劳累了,吴纠打算进房舍去休息,齐侯也因为赶路,这几日都没有跟吴纠亲近。
这次会盟,成功将胡齐解决了,而且在场的诸侯国全都臣服,没有一个敢喘大气儿,可谓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周国之后要忙着立天子,胡齐也没有直系的子嗣,这样一来,周国定然大乱,不管是齐国还是楚国,都能赢来一段休养生息的时机,十分难得。
因此齐侯心情非常愉悦,心情好了,自然想要和他家二哥亲/密,只是他们为了躲避鲁国和莒国的兵马,因此立刻从申国撤离,赶了几天路,都没有时间休息。
如今休息下来,齐侯满心欢喜的想要和吴纠做一些亲/密的事情,吴纠前脚进了房舍,齐侯后脚就跟进来了,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有孩子的哭声。
他们从骊姬那里抢回来的小宝宝哭的好生伤心,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抽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子清和棠巫没一个有带孩子的经验,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突然特别想念晏娥,虽然晏娥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但总是女子,肯定心思细腻一些,比他们带孩子要强得多。
两个人使劲哄着小宝宝,但是小宝宝根本不买账,子清和棠巫都是那种不爱笑的人,使劲对着小宝宝挤笑容,结果越挤笑容,小宝宝越哭泣。
吴纠听到小宝宝嘶声力竭的哭声,连忙走出去,说:“子清,把孩子抱过来,寡人看看。”
子清和棠巫松了口气,赶紧把小宝宝抱起来,齐侯瞪着眼睛,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小宝宝黏吴纠黏的厉害,若是让他进了房舍,今天晚上自己定然无法和吴纠再亲/密了。
但是齐侯愣是拦不住,子清和棠巫把孩子抱进来,吴纠接过来哄了哄,小宝宝还是哭,特被委屈,大眼睛都红丹丹的了。
吴纠将小宝宝放在榻上,检/查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尿湿,不知是不是肚子饿了。
吴纠笑眯眯的点了点小宝宝的鼻尖儿,温和的说:“小家伙儿,你是不是饿了?叔叔给你弄点奶喝,好不好?别哭了小家伙儿。”
小宝宝见吴纠的手指点过来,张/开吐着泡泡的小/嘴巴就要含/住,吴纠一看,果然是饿了,便转头对齐侯说:“君上,帮忙照顾一下孩子,纠去弄些热奶来。”
齐侯一听,自己这几天都没吃二哥的手艺,更别说吃二哥了,结果二哥竟然闲下来要给这臭小子热奶喝?
齐侯不乐意,说:“热羊奶这么点儿事儿,交给子清去就行了。”
吴纠则说:“这孩子还小,羊奶热起来也有学问,还是纠去罢。”
孩子很小,这年头的羊奶也没有什么加工,和现代喝的牛奶根本不一样,因此吴纠怕直接热了羊奶小娃娃吃不消,还是打算亲自去。
齐侯瞪着眼睛,十分不甘心的就看着吴纠出了房舍,亲自去弄奶。
齐侯只好无奈的走回来,小宝宝躺在榻上踢着小脚丫,将裹/着他的小被子都给踢开了。如今是秋天,小宝宝虽然踢开了被子,但是里面的小衣服穿的严严实实,裹得好像一只面皮白/嫩/嫩的大包子。
那小宝宝一边踢被子,一边呜咽的哭,因为哭了很长时间,有些消耗体力,愣是哭累了,声音也小了,就跟小猫叫一样,可怜巴巴的吃着自己的手,一边哭一边盯着齐侯。
齐侯与小宝宝对视,说:“看什么看?孤才不会可怜你,哭啊,男子汉大丈夫就知道哭,你有本事再哭啊,千万别停。”
子清和棠巫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默默的低下头来,装作没听见,齐侯变成了话痨,一直在数落那小宝宝。
而小宝宝完全听不出来齐侯在数落自己,眨着大眼睛盯着齐侯,还以为齐侯在和自己顽耍,不一会儿竟然“咯咯!”一声就笑了出来。
齐侯数落累了,就坐在榻边上,抱着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宝宝,说:“笑什么?孤有什么可笑的?这也能笑得出来,你是不是傻的?”
小宝宝完全不被齐侯左右,还是“咯咯”的笑,就在小宝宝和齐侯“顽”的很好的时候,吴纠正好热奶回来,听到小宝宝的笑声,惊讶的说:“君上竟然很会带孩子?”
齐侯咳嗽了一声,说:“那是自然,这天底下,恐怕还没有孤不会的事情。”
子清和棠巫则是低着头看地板,默默的听着齐侯吹牛,牛都飞上天了。
吴纠热好了奶,拿了一个木头的小匕,将小宝宝抱起来,抱在怀中,然后一勺一勺的舀着小匕,将奶吹凉,弄得温度刚刚好,送到小宝宝嘴边。
小宝宝还很小,本该用奶瓶的,可是这年代根本没有奶瓶,因此只能用小匕了,一边喝奶一边漏,不过喝的津津有味。
小宝宝刚才和齐侯“顽”,似乎顽上瘾了,喝着奶还盯着齐侯看,大眼睛使劲往后撇着,一边喝奶一边咯咯笑。
在齐侯眼中,这可不是和自己亲厚的意思,摆明了就是给自己示/威啊,那臭小子喝着二哥亲手熬得羊奶,齐侯只能闻着那香喷喷甜滋滋的奶香味儿,却一点儿也喝不到,还要看着臭小子的挑衅笑容。
齐侯牙根瞬间都痒痒了,然而身为一国之君,齐侯也不好和一个奶娃娃争嘴,便忍着没说话。
这个时候斗祁来找吴纠谈一些楚国的事情,吴纠就赶忙将小娃娃放在榻上,然后将那碗羊奶放在案子上,说:“子清棠儿,你们帮忙喂喂这孩子。”
子清和棠巫还没来得及应声,齐侯立刻眼睛一亮,殷勤的说:“不用,二哥,孤来就是。”
吴纠也没有怀疑什么,就嘱咐齐侯说:“吹凉一些,别烫着孩子。”
齐侯使劲点头,眼看着吴纠和斗祁走了出去,齐侯眼神更明亮了,按照子清和棠巫的感觉,齐侯不知在想什么坏主意。
就见齐侯一副威严模样就走过去,笑眯眯的看着榻上的小宝宝,然后端起了案子上那碗羊奶,托过来,不过没有拿小匕,而是直接放到嘴边,大口喝了一下,羊奶经过吴纠的过滤,味道很醇,还有一点点甜滋滋的味道,十分好喝,不知里面加了什么。
齐侯一喝,顿时觉得真是香浓甘醇,回味无穷,于是挑衅一般的对着那小宝宝说:“啧,一点儿也不烫啊,刚刚好是温/的,正好喝。”
子清和棠巫顿时额角直蹦。
小宝宝则是咬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齐侯喝自己的奶,有些可怜的盯着齐侯,似乎没吃饱,想要齐侯分给自己一点儿。
齐侯见小宝宝那可怜的眼神,顿时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更有趣了,又喝了一口那羊奶,还“啊……”了一声,感叹的说:“好喝。”
小宝宝慢慢撇起嘴,眉毛一皱,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要哭了。
子清和棠巫有些看不过去了,连忙低声说:“君上……”
齐侯才不理他们,看到小宝宝要哭了,那叫一个得意,笑眯眯的又喝了一口,直接把碗里的羊奶都给喝光了!
齐侯喝光了羊奶,将空碗放在小宝宝旁边,还特意给小宝宝看,小宝宝这个时候终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齐侯一听小宝宝哭了,立刻有些慌,若是吴纠回来了就惨了,结果就是这么寸,吴纠就回来了。
吴纠只是出去一趟,就听到了小宝宝嘶声力竭的哭声,赶忙进来查看,齐侯则是站在一边,一脸不关自己事情的表情。
吴纠一进来,立刻就看向齐侯,齐侯连忙抬起手来,做投降的姿态,说:“二哥,孤没惹他,是他自己突然哭起来了,孤发誓!”
吴纠无奈的看着齐侯,翻了个白眼,说:“君上,发誓之前,先把嘴上的幌子擦掉。”
齐侯一愣,赶紧抬手一抹,结果手背上都是奶胡子,于是只好干笑的把自己嘴边上的奶胡子全都抹掉,说:“孤只喝了一小口,尝尝滋味儿而已。”
吴纠赶紧把小宝宝抱起来哄,说:“君上你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抢食?”
齐侯连忙说:“二哥,孤知错了,来来来,孤哄他,马上就给他哄好。”
他说着,把小宝宝抱过来,齐侯才不会说,其实齐侯是觉得吴纠抱着小宝宝,他心里吃味儿,所以才殷勤的将小宝宝抱了过来。
齐侯抱着小宝宝,小宝宝才不领情,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呜呜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都是口水,蹭了齐侯一袍子都是,齐侯脸色都黑了,虽然他没有洁癖,但是从来没人敢把眼泪鼻涕蹭在齐侯的衣裳上。
齐侯忍着脸黑,哄着小宝宝,吴纠则是去膳房又弄了一些奶来,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喂给小宝宝吃,小宝宝吃了,还是好生委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小宝宝怎么了,突然就开心起来,还“咯咯”的笑着,而且是对着抱着自己的齐侯笑,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齐侯对吴纠说:“你看你看,二哥,这小家伙还是喜欢孤的。”
齐侯正说着,突然狐疑的惊叹了一声,说:“怎么有点湿/乎/乎的?”
他这么一说,吴纠惊讶的睁大眼睛,说:“君上,君上!孩子尿了!”
其实吴纠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齐侯就更没有了,齐侯听到吴纠说小宝宝尿了,差点将孩子扔出去,那小宝宝尿了齐侯一身,他们发现的时候,小宝宝还在尿,嘘嘘嘘的,童子尿顺着齐侯黑色的袍子往下淌,画了一张大地图!
齐侯脸色黑的仿佛是锅底,气得不行,小宝宝这个时候则像是得了便宜一样,“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的齐侯更是生气,但是没办法。
齐侯赶紧把自己的衣裳脱了,吴纠子清和棠巫围着小宝宝忙叨,给小宝宝换衣裳,大家忙了好一阵,这才安定下来。
吴纠他们在这边围着小宝宝忙叨,齐侯跑到隔壁去沐浴,因为被尿了一身,齐侯换了三次水沐浴,等他彻底把自己洗干净,送上吴纠门的时候,吴纠的房舍里已经熄灯了。
齐侯悄悄走进去,本想睡在二哥旁边的,结果发现自己一贯的风水宝地,被人占了,而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与他有不同戴天之仇,还有一泡尿仇/恨的小宝宝!
小宝宝躺在吴纠旁边,睡得很香,嘴里还吐着泡泡儿,吴纠也睡着了,伸手搂着小宝宝,小心的圈着。
齐侯那叫一个吃味儿,但是没办法,只好与吴纠隔着一个小宝宝,轻声躺下来,这才睡过去。
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吴纠与齐侯还没睡醒,小宝宝则是精神头很大,立刻就醒了,嘴里吐着泡泡儿,虽然还太小,根本动不了,不过特别不安生,把泡泡吐了一脖子,顺着流。
齐侯还在做美梦,梦到自己吃了二哥做的包子、煎饼、馄饨、凉皮、肉夹馍、烤鱼等等等等,结果就感觉下雨了,齐侯不知为何自己要冒着雨吃这些美味,总之是下雨了,虽然雨不大,但是小毛毛雨也实在烦人,脸都湿/了。
齐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结果并不是下雨,但是也并非全是做梦,而是那臭小子在吐口水泡泡,齐侯又睡在旁边,溅到了齐侯脸上。
齐侯一瞬间脸色又黑的跟锅底一样,赶紧爬起来去洗脸,小家伙则是“咯咯咯”的笑。
吴纠被小家伙给笑醒了,不知小家伙一大早上就犯坏,迷糊的醒过来,伸手将小家伙抱在怀中,肉肉的肉/感特别好。
齐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家伙和吴纠依偎在一起,亲/密极了,齐侯险些被气死,感觉这小宝宝跟自己真的是苦大仇深!
他们只是路过驿馆,休息了一天,隔天就立刻出发了,准备早日回郢都城去,一路上小宝宝都特别粘着吴纠,齐侯感觉自己欲求不满已经到了极点,但是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二哥亲/密。
这日他们快走到郢都城,路过荆门城的时候,齐侯终于解脱了,自然是因为小宝宝的母亲找到了,这个小宝宝是斗梁让人抢来的孩子,当时门尹记忆深刻,那母亲哭的嘶声力竭的,毕竟谁家刚生了孩子,立刻就被抢走不难过呢?
吴纠路过荆门城的时候,自然要把小宝宝还给他的母亲,齐侯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吴纠其实还挺喜欢那小宝宝的,离别的时候小宝宝还哭的挺凄惨的。
小宝宝被他母亲抱走了,众人在荆门城住一天,明天继续出发赶路。
齐侯则是神清气爽的走进吴纠的房舍,吴纠正在批看文书,哪有齐侯清闲,毕竟吴纠也没有儿子,没有太子坐镇。
齐侯走进去,笑眯眯的,那俊美的容颜一笑起来,好像镀上了一层夺目的光华,吴纠挑了挑眉,说:“君上,可有什么好事儿么?令君上笑得如此欢心?”
齐侯走进来,说:“自然是有好事儿。”
吴纠笑着说:“难道是因为周天子驾崩,因此君上这般欢心?”
齐侯笑眯眯的说:“周天子驾崩不驾崩,与孤何干?孤欢心,自然是因为……二哥了。”
吴纠挑眉说:“纠?”
齐侯走过来,将吴纠收中的文书抽/出来,放在一边儿,然后突然将吴纠一把抱起,并没有往里走,而是直接压在案上。
吴纠吃了一惊,睁大眼睛,黑色的玉冠有些松散,直接滚了下来,“咕噜噜”的顺着案子滚了下去,幸好这年代都是坐在席上,因此案子不高,玉冠没有摔碎。
吴纠说:“君上?”
齐侯低下头来,亲了亲吴纠嘴角,伸手将他头发一拨,彻底弄散,看着吴纠黑发铺在案子上的模样,眯了眯眼睛,说:“孤与二哥的事情,不知算不算好事儿?”
吴纠一身黑色朝袍,还躺在案子上,旁边都是文书和简牍,衣裳的领口束的整齐,头发却散了下来,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禁欲与魅惑,那种矛盾又相辅相成的感觉实在太有吸引力。
齐侯眯着眼睛,低声说:“只有二哥,能让孤这般痴迷……”
吴纠第二日迷迷糊糊就被齐侯抱上了缁车,继续往郢都城赶路了。
回到郢都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处理骊姬和斗梁,骊姬根本不算是个人物,只会哭哭啼啼,谄媚惑人,这对吴纠根本不管用。
吴纠这次都不让骊姬去守陵了,直接就说先王宠爱骊姬,让骊姬去给先王殉/葬。
目前最重要的是,就是处理斗梁的事情。
众臣都听说斗梁的事情,因此这次上朝,大家都早早的跑来了,有人准备看斗家的笑话,有人则是准备看吴纠的笑话,觉得斗家和吴纠撞在一起,若真是开撕,必定是两边都热闹。
齐侯自从那日开荤之后,就开启了天天开荤的模式,今日上早朝,吴纠险些没醒过来了,起来之后一看时间差点晚了,赶紧换上朝袍,匆匆忙忙的进了路寝宫。
吴纠进入路寝宫的时候,大臣们已经早早等待了,吴纠走到席位上坐下来,今日朝臣来的是最全的,根本没有一个告假,毕竟今日吴纠一定会处理斗家的事情,因此这种热闹的事情,自然没人愿意缺席了。
众卿行礼,吴纠让大家平身,并没有立刻说斗梁的事情,而是给众人引荐了宫之奇与百里奚,随即封了共宫之奇在司马供职,而百里奚则封为郎尹,主管楚国的刑法,相当于齐国的大司理一职位。
等这事情说完之后,吴纠这才慢悠悠的说:“寡人这趟出门,虽然并没有与周国/会盟成功,不过倒是有些不小的收获……”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那便是,看清楚了咱们楚国之中,一些图谋不轨的卿大夫。”
吴纠说着,环视了一下众人,众卿听吴纠这么说,立刻都安静下来,知道吴纠准备开始说斗梁的事情了。
吴纠慢慢的说:“想必众卿也都听说斗梁的事情,斗梁乃是斗家的人才,也是寡人器重的卿大夫,然而斗梁却欲图谋反,玩/弄/权/术,想要将楚国至于鼓掌之中。”
吴纠说着,笑了笑,说:“我楚国乃是泱/泱/大/国,无论是谁想握在手心里,就握在手心里么?各位卿大夫,你们说说看,是这样么?”
大家面面相觑,就等着吴纠针对斗家,趁着这个机会,将斗家扳倒。
斗家独掌楚国大/权,已经数十年,这些年里,楚国的确在不断的强大,不断的膨/胀,可以说楚国的强盛,与斗家的兴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然而斗家树大招风,也的确遭人记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斗家里面也出现了很多分支,很多分歧,很多派别,很多仗/势/欺/人的事情,斗伯比和斗祁,身为斗家的家主,自然有义务让斗家发扬光大,然而越发扬,就越是控/制不住。
如今的斗家,已经并非斗祁能控/制的住了。
吴纠看着众人,却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般针对斗家,只是淡淡的说:“莫敖。”
吴纠点了斗祁的名字,众人立刻心想,果然要来了,不是斗家的人准备看热闹,斗家的人则准备对抗吴纠,就等着楚王针对他们,他们便反/抗,心中觉得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的事情。
斗祁却淡定的走出来,拱手说:“斗祁在。”
吴纠淡淡的说:“斗梁的事情,莫敖怎么看待?”
斗祁没有一丝磕巴,恭敬的说:“斗梁意图谋反,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儆效尤,斗祁以为,斗梁……当诛!”
斗祁简直是大/义灭亲,众人都面面相觑,竟然一句求情的话也没有说,而且还说的非常绝情。
吴纠笑了一声,说:“斗家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人才,然而却出了斗梁这么一个败坏门楣的逆贼,这件事情,恐怕莫敖身为斗家的家主,定然比寡人还要寒心,这样罢……”
他说着,食指轻轻的在案子上敲了两下,说:“斗梁罪/大/恶/极,寡人就把斗梁,交由莫敖处理,寡人相信,莫敖奉/公/守/法,定然会给寡人,也会给楚国一个合理的交待。”
他这么一说,路寝宫中的众人全都怔愣住了,斗家的人准备和吴纠顽抗到底,鱼死网破,而不是斗家的人正等着楚王扳倒斗家,自己好捡便宜,然而吴纠一句话,却让两边的人全都怔愣了。
斗祁也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一眼吴纠,随即一掀衣摆,跪下来,说:“我王恩典,但斗祁罪/大/恶/极,还是请我王发落,斗祁万万不敢,不敢僭越!”
吴纠笑了一声,说:“这何来僭越一说?斗祁你乃是我楚国的莫敖,更是寡人的心腹,斗梁败坏斗家名声,斗祁你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寡人相信你,将斗梁交给你处理,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公/道的。不是么?”
吴纠这么一说,斗祁更是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说:“斗祁谢过我王大恩!斗祁惭愧!斗祁惭愧啊!”
众人面面相觑,斗家的人看着他们的家主跪在地上,大喊惭愧,心中顿时都不知道是一股什么滋味儿。
吴纠可谓是兵不血刃的解决了斗家,斗家膨/胀的势力会随着斗梁的死而压/制,而吴纠又能迎来斗祁的忠心,再者就是,不与斗家正面冲/突,这样一来,也能避免朝中那些居心叵测,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吴纠这一举动,可谓是一举三得,自然再好不过了。
斗祁回去之后立刻禀报了斗伯比,第二天一大早,郢都城的城门口就围了许多人,斗梁的人头挂在那里,旁边还张/贴着榜文,斗祁一点儿也没有护短,将斗梁的事情公之于众,而且严肃处理了与斗梁合谋的一干人等,写了文书,汇总给吴纠。
吴纠知道,斗祁是个忠心耿耿的人,虽然他的忠心可能不能给自己,而是属于楚国的,不过吴纠也不在乎斗祁的忠心到底如何,只要是忠心,吴纠便会照单全收。
在斗梁被斩首没几天,巴国派来了使臣,送上各种美玉珍馐,想要与楚国和谈。
吴纠并没有时间去见巴国使臣,因为又有事情来了。
当然这事情不是冲着吴纠来的,而是冲着齐侯,齐侯在郢都城呆着,很快就接到了临淄城的文书,是公孙隰朋送过来的文书。
齐侯展开加急的文书一看,竟然是周国发丧的文书,上面写着,周天子胡齐在游湖的时候不幸落水驾崩,周国准备替胡齐办丧事,因此广发文书,请各诸侯国的国君赶来吊唁。
从临淄城来的文书不只是丧礼的邀请函,同时还有从周国送来的一封文书,是找齐侯告急的文书。
齐侯看着文书,皱起眉来,眯着眼睛,似乎在思量什么。
吴纠听说有从临淄城送来的文书,就知道有事情,便过来看看,一进小寝宫,果然看到齐侯皱着眉,正对着文书思考什么。
吴纠说:“君上?临淄城可有事儿?”
齐侯见他进来,将文书放在案子上,示意吴纠来看,说:“临淄城倒是没事儿,只是胡齐的丧礼要开始了。”
吴纠先拿起第一封文书来看,是齐侯所说的的事情,周国人要给胡齐办丧事,天子驾崩是大事儿,齐侯身为齐国国君,理应过去奔丧。
就算齐侯不去奔丧,也应该让齐国位高权重的使臣过去奔丧才是。
吴纠又拿起第二封文书来看,很惊讶的发现,这第二封文书竟然是从周国发出来,送给齐侯的告急文书。
文书的书名人是一个“郑”字。
这个“郑”,乃是周国王子,王子郑的名讳,齐侯在周国,其实还有些人脉,并非完全交恶。
而这个王子郑,不是胡齐的儿子,应该算是胡齐的晚辈,同样是周国贵/族血统,王子郑的父亲名叫阆。
因为王子郑的父亲阆与胡齐沾亲带故,而且还是近亲,再加上胡齐根本没有直系子嗣,因此周国如今大乱,很多沾亲带故的贵/族子弟,在胡齐驾崩之后,就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占据洛师,自立为天子。
王子郑年纪很轻,没有齐侯大,齐侯少年的时候在洛师见过王子郑几面,与王子郑的关系还不错,后来因为姬阆与王子郑十分低调,并不住在洛师,而是住在洛南城,因此与齐侯也没什么交集,自然也不会交恶。
两个人本很久都没有联/系了,姬阆一直淡泊,不争名利,他与儿子王子郑几乎都要淡出众人视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子郑写来了求救的书信。
这书信是秘密寄过来了,王子郑托了人,带给了与王子郑有些交情的单子正,单子正后来交给了公孙隰朋,公孙隰朋这才转交给了齐侯,因为周国大乱,十万火急,因此公孙隰朋根本不敢怠慢。
信上写的很清楚,鲁公和胡齐的做法一样,随便找了一个小男孩,就说这男孩乃是胡齐的遗孤,要拥立那男孩为新任周王,意图很明显,男孩年纪还小,若是他拥立了男孩,鲁公可就是大功臣,那便能控/制周国。
虽然周国一日比一日衰落,但是在这个年代,还讲究国之正统,控/制了周国,那么鲁国的一切都是“合法”的,这样一来,鲁公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鲁公带兵公然进入了洛师,此时的洛师里面大乱,很多贵/族子弟都在称王,不过和当时的楚国一样,今日称王,明日就被杀,一连四五个贵/族子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削了脑袋。
王子郑在信上说,他与父亲本不想争夺王/位,但是因为姬阆的血统其实很纯正,因此洛师中争位的那些人,还有鲁公不放过他们,觉得他们是一种威胁,派人在追杀他们。
王子郑与父亲姬阆一路逃难,竟然被追赶出了周国,如今正在申国境内逃难,躲避鲁国与周国的追杀,王子郑想要请齐侯帮助他们。
吴纠看完了整封信,将羊皮放在案子上,说:“君上打算去洛师走一遭?”
齐侯在看过第一个文书的时候,本不打算去洛师,他不想给胡齐奔丧,准备随便打发个人去洛师就算了。
然而在齐侯看过第二个文书的时候,齐侯有些改变主意了,如今洛师之中人人自危,而且鲁国还想要挟天子,若是鲁国真的立了新王,新王年幼定然是个傀儡,而鲁国就变成了正统。
同样是东方国/家,鲁国变成了正统,自然第一个就要针对齐国。
齐侯怎么能让鲁国如愿?正好王子郑和他父亲姬阆都是周国正统,齐侯若能辅佐姬阆上/位,到时候就是周国新王的恩/人,齐国自然也会得到利益,强大起来。
不过齐侯还有些犹豫,一方面是因为吴纠,吴纠不是周朝人,自然不会去给胡齐奔丧,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洛师本身,如今的洛师就是一个混战的沙场,谁不想要分一杯羹,谁不想要立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新王?齐国若是过去,便是深陷泥沼,同时要对付那么对利益冲/突的国/家,到时候不知能不能应付,就算能应付,也会受伤。
因此齐侯正在权衡这些利弊。
吴纠见他犹豫,笑眯眯的说:“其实这奔丧,寡人也有些兴趣。”
齐侯一听,有些惊讶,说:“二哥要给胡齐奔丧?”
吴纠见他惊讶,笑眯眯的说:“不是说了么,我楚国与周国,世代交好,乃是世交关系,如今周王不幸驾崩,寡人去奔丧,也不为过罢?”
若是有楚国的助力,齐国也不算孤助无缘,齐国和楚国联/合/起/来,开到周国去,拥立姬阆为周国新王,绝对容易的多。
但是如此一来,吴纠是楚国的王上,跑到周国的洛师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齐侯定然懊悔。
吴纠见齐侯皱着眉,一时举棋不定的样子,不由笑了笑,说:“君上何苦愁眉苦脸,纠这不也是为了我楚国谋些福利么?若是我楚国与齐国真的能拥立周国新王,那么这功绩可不是眼下一年两年甚至十年能说得清楚的,有利可图,纠怎么可能放过呢?”
吴纠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一方面的确是有利可图,另外一方面,难得这利益,楚国和齐国是相当的,吴纠当然要走一圈了。
齐侯还是担心,说:“这……可是二哥远去洛师,万一涉险……”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纠已经笑着说:“君上会让纠涉险么?”
齐侯听吴纠这么笑着一问,立刻说:“自然不会。”
吴纠低笑了一声,说:“这不就完了。再者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齐侯看着微笑的吴纠,将人搂在怀中,说:“二哥你放心,孤定然护你周全,没人能动你一根头发。”
吴纠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纠就去打点打点,可不能让未来的周国新王有事儿,咱们赶紧发兵去救人。”
申公死了之后,吴纠又派了新的申公过去,申地还是楚国的附属地盘儿,姬阆和王子郑跑到申国来避难,其实也算是聪明机智的。
事不宜迟,毕竟文书传过来也是曲折,吴纠恐怕再迟一些,姬阆和他儿子王子郑就会被鲁国给做掉,因此赶紧派人去搜索,自己也和齐侯准备,准备带兵赶往洛师,美名其曰——奔丧!
楚国和齐国的队伍很快就出发了,因为楚国和齐国也要掺一脚,各个国/家都有些危/机感,周国的洛师反而更热闹了,就在他们赶路的小半个月中,又不断的立了三个周王,可想而知,三个周王都名不正言不顺,全被砍了脑袋,而周王的人选仍然在轮空。
吴纠和齐侯一路通/过邓国,快马加鞭来到了申国,他们在申国/会盟的时候乃是秋天,如今已经变成了冬天,他们一路往申国赶去,正好还遇到了下雪。
众人在申国的边界,这地方根本没有驿馆,最快也要走个半日才能看到驿馆,然而突然下起大雪,车马根本难行,车子打滑,马蹄也打滑,众人匆匆赶路,一直到天色黑下来,仍然没有到达驿馆,而且四周乃是荒郊野岭的。
吴纠看了看天色,这么赶路下去也是危险,便吩咐说:“寻个平坦的地方,扎营罢。”
“是!”
潘崇立刻传令下去,让队伍停下来,准备扎营。
天气反常的冷,吴纠坐在缁车里,冻得直哆嗦,连忙跳下来跺跺脚,活动活动身/子。
齐侯也从车子上下来,拿着一件厚厚的毛皮披风,披在吴纠身上,给他仔细系好,说:“二哥,多穿些,你身/子单薄,小心着凉了。”
齐侯给他系上披风,摸了摸吴纠的手,特别凉,干脆将人搂在怀中,等着士兵们扎营帐。
有士兵快速生活,准备取暖,一会儿也好热些干粮吃,众人一路匆忙赶路,又顶着风寒,此时都饿坏了,冷坏了。
齐侯拥着吴纠,两个人站在旁边等着,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沙沙”的声音,吴纠还以为是风的声音,然而齐侯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猛一眯眼,冷喝一声,说:“谁在那里!?”
他这么一喝,旁边的潘崇立刻警觉,厉声说:“谁!?”
他说着,“嗤——”一声将腰间佩剑拔下,快速走过去,缁车后面是一片杂草和枯树林,这里已经相对平坦了,只不过靠着一片枯树林,严格来说并不是很安全。
果然树林里就有声音,潘崇唰的一声拔开长剑,他本就是习武之人,之前是宫中护卫的队长,别看他长得瘦瘦高高,但是功夫不错。
潘崇立刻抢过去,就看到一个黑影,猛地一闪,那黑影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而且功夫不弱,潘崇与黑影只过了两招,吴纠根本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嘭!”一声,潘崇的长剑竟然脱手而出,“嗖——”一声飞出去,剑刃直接哆进了旁边的树干之中,随着“哆!”一声,剑刃竟然一瞬间尽数没了进去,只剩下手柄留在外面。
吴纠吃了一惊,潘崇被人一把甩出来,若不是反应过来,险些摔在地上。
潘崇也是一愣,没想到刺客功夫这般厉害,旁边的士兵已经跟上,准备一窝蜂冲上去,不过齐侯突然眯了眯眼睛,说:“等等,都住手!”
他这么一说,不只是士兵,就连对面那个黑影也突然住了手,竟然十分听话。
那黑影听了手,慢慢从枯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因为下雪,是阴天,月光很暗淡,随着大雪片子纷纷而下,吴纠这才隐约看清楚,原来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的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跟周甫一般大,但是可不比周甫长得清瘦,那年轻人身材高大,从树林里走出来,吴纠目测了一下,竟然与齐侯差不多高,或许只差了一点点。
年轻人十分年轻,一张端正的脸,长相还稍稍有些青涩,但是已经趋近于成熟的男子,容貌俊美,却十分刚毅,脸上虽然沾染了一些污泥,也有一些伤口,却遮不住那种凌冽的锋芒。
那男子走出来,吴纠并不认识,但是显然齐侯认识,齐侯说:“可是王子郑?”
那年轻人见到齐侯,露/出满脸惊讶,说:“是齐公!?”
吴纠没想到,那年轻人竟然就是王子郑,与齐侯的岁数差了不少。
王子郑一身衣衫有些破烂,这大冬天的,还下着大雪,手臂袖子的地方全都破开了,胸口的地方也有些口子,露/出王子郑隐约可见的腹肌。
齐侯立刻说:“快给王子拿件披风来。”
他说着,士兵连忙给王子郑拿了一件披风,王子郑顾不得披上,拱手说:“齐公,可否借医官一用?家父病的厉害。”
王子郑口/中的家父,自然是姬阆了。
吴纠和齐侯这一趟,本来就是要寻王子郑和姬阆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就在这里寻到了。
不过姬阆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无法自己过来,重病在身,此时正在树林里休息,因为这些日子冷得很,树林里根本没有东西可吃,连猎物也没有,姬阆身/子又不好,连续发了几天高烧,有些不省人事,王子郑值得将他安放在树林里,然后自己出来觅食物,再弄些水回去。
没想到王子郑还没走出树林,就看到外面有火光,而且还有人声,竟然有大批人马在树林外面正在扎营,王子郑吓了一跳,他不知齐侯和吴纠会来的如此快,还以为是洛师和鲁国的追兵,刚开始误会了,因此对潘崇下了狠手。
潘崇功夫不弱,没想到两招之内竟然输给了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年轻人,这当真是丢尽了脸面。
吴纠听说姬阆重病,便说:“棠儿,你去看看。”
“是,王上。”
棠巫准备跟着王子郑去看看姬阆,齐侯不是很放心,毕竟如今姬阆和王子郑也算是他们师出有名的底牌了,而且王子郑说,因为楚国和齐国奔丧的消息传开了,最近洛师和鲁国的追兵搜索的越来越勤,齐侯怕这张底牌出事,干脆准备带着士兵一起去看看。
齐侯要去,吴纠自然也准备过去,于是便留了一些士兵扎营,带着一队士兵,众人随着王子郑就往树林里面走。
他们走了一小会儿,不是很远,便听到了“呼呼”的喘气声,十分粗重,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王子郑听到那声音,连忙大步跑过去,他腿很长,大跨步往前跑,众人都追在后面,就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简易的小棚子。
一个面色苍白,两颊泛着不正常殷/红色的男子倒在棚子里,蜷缩着正瑟瑟发/抖,那便是周国的贵/族姬阆了。
王子郑与他的父亲姬阆,都是贵/族子弟,乃是周国的王族,不过如今周国内部大乱,两个人竟然落魄如此,万幸是保住了性命。
王子郑赶紧跑着过去,说:“父亲……父亲?”
吴纠也跟着跑过去,赶紧让棠巫医治,然后这才打量起蜷缩在地上的那个男子。
吴纠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出现的缘故,已经打乱/了历/史,因此这姬阆和王子郑,其实与自己知道的并不一样。
姬阆是贵/族子弟,虽然“隐居”在洛南,不过也算是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而且一看姬阆就不如王子郑身/体强壮,姬阆身材瘦高,经过这一番逃难,或许也是饿的,看起来十分憔悴,面无血色。
姬阆的面容十分柔和,与他儿子王子郑一点儿也不像,看不出年纪,不过嘴角有些浅浅的法/令纹,证明姬阆的年纪肯定要在吴纠之上,应该是个差不多四十岁的大叔了。
姬阆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身上披了一件外袍,十分宽大,一看就是王子郑的,王子郑赶紧姬阆抱起来,低声说:“父亲?父亲您醒醒!”
姬阆根本没反应,棠巫赶紧给他查看,连忙将药箱子解下来,从中取了很多药粉,掰/开姬阆的嘴唇,将药粉和药丸塞/进去。
姬阆似乎没有/意识,不会吞咽,险些被抢着,不断的咳嗽着,王子郑赶紧将姬阆扶起来一些,让他靠着自己,给他拍背,从士兵手中接过水来,赶紧给姬阆喂下。
姬阆使劲咳嗽着,十分口渴,一沾到水,立刻疯了一样吞咽着,王子郑怕他一口气喝多了,小心翼翼的给他喂着。
姬阆喝了水,王子郑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他身上,姬阆的脸上这才稍稍有些血色,眼睫颤/抖了两下,才睁开了眼睛。
众人见姬阆睁开了眼睛,猛地松了一口气,险些以为姬阆就要这么病死过去了。
王子郑也狠狠松了一口气,连忙说:“父亲,父亲您快看,是齐公来了,还有楚王。”
姬阆神情有些浑浑噩噩,眼睛虽然睁开了,但是没什么神色,一脸疲惫,靠着王子郑的肩膀,很快头一滑,又昏睡了过去。
王子郑吓了一跳,棠巫说:“没有太大的事情,只是受了风寒,而且身/体虚弱,需要好生调养,先离开这里,回营帐取暖才是。”
齐侯说:“说的正是,这里并非久留着地,随孤回营帐罢。”
王子郑赶紧点点头,稍一用/力,就将姬阆整个人抱起来,仿佛丝毫不费力一般,姬阆神情浑浑噩噩,一会儿醒来一会儿昏睡,王子正抱着他,稳住上身,尽量不颠簸,低声劝慰说:“父亲,坚持一下。”
众人快速回了扎营的地方,此时的营帐已经扎起来了,还有篝火,熊熊的篝火将营地周围的雪都融化了,一片暖洋洋的。
王子郑赶紧抱着姬阆冲进营帐,吴纠刚要跟进营帐,齐侯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吴纠回头一看,齐侯对他打了一眼色,示意吴纠借一步说话,吴纠有些狐疑,不过还是跟着齐侯往旁边走过去。
两个人来到旁边的空场,齐侯压低声说:“二哥,周公阆如今虽是我们的同盟,然,阆此人并不可信,请二哥切记。”
吴纠皱了皱眉,他不明白齐侯具体是什么意思,突然谨慎的告诉他姬阆此人不可相信?吴纠可不知齐侯是重生的,齐侯所说的,其实是他上辈子所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