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正听到这话, 有些迟疑, 毕竟要天子认错, 可能真是难上加难, 但是这事儿, 的确又是天子的错, 楚国人明显只是挑/拨离间一句话, 单子正也没想到天子竟然真的被挑/拨了。
其实天子也不相信楚国人说的细作,可是天子正想找茬按/压齐国,也就顺水推舟了。
因此单子正其实内心也不同意天子的作为, 便拱手说:“子正回去一定禀明齐公的意思,请齐公放心。”
齐侯笑了笑,说:“是了, 单公是个明事理的人, 那这件事儿就拜托单公了,至于册封嘛……还是那句话, 无功不受禄。”
众人纷纷有些侧目, 齐侯竟然真的没有接受册封, 大家都知道齐侯不接受册封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无功不受禄, 然而齐侯又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国君, 因此这种可能实在太渺茫了。
而另外一种可能,则是齐侯已经开始不服天子了, 齐侯不接受胡齐的册封, 因为他根本不想当天子手下的公爵。
齐侯本就是有野心的人,定位本是清楚的,想要好好的尊王攘夷,来奠定自己齐国的基础,然而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胡齐的做法简直就是把人往外推,齐侯并非什么圣/人,而且还是个小心眼子,如何能你要削就削,要封就封。
因此天子将诏令传达下来,齐侯只是用“无功不受禄”来作为推辞,明晃晃的拒绝了天子。
单子正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他是传话的特使,只好将册封诏令又拿了回来,准备带回洛师去。
单子正想了想,抱拳说:“天子已经意识到冤枉了忠臣,险些听了小人谗言,子正在这里,先替天子给齐公陪个不是。”
齐侯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幽幽的说:“不,孤并没有什么委屈的,若说是委屈,是孤的二哥受委屈了,好端端一个忠君之臣,差点给打成叛贼,也当真是委屈了。”
单子正一听,赶紧又转头对吴纠说:“齐国大司徒忠心耿耿,清除叛贼有功,乃是我周国的功臣,在洛师的时候,天子也尝说险些错怪了好人,心里过意不去,子正先带天子给齐国大司徒陪个不是。”
单子正说着,竟然还单膝跪下,吴纠一见,连忙伸手扶住单子正,笑着说:“单公多礼了,恐怕要折煞纠了,单公快快请起,这些不值什么。”
齐侯看着吴纠扶起单子正,又细声细语,心里醋慌慌的,便打岔说:“对了,孤险些给忘了,天子不是将谭国叛贼交给齐国了么?那就带上来罢。”
单子正此时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了,就退到一边儿,坐了下来,随即虎贲军走上殿,押/送着谭国的国君,和他的老公子。
谭国国君和公子都是一身囚服,一个月之前,他们还是洛师的座上宾,因为楚国人的一句离间话,谭国从勾结楚国的国/家,一下变成了“功臣”,为天子出谋划策,积极性应攻打齐国的事情,因此备受天子的宠爱。
然而谁都没想到,天子的宠爱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了,只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谭国老国君竟然就成了阶/下/囚,天子惧怕齐国的黑火/药,成功被威慑到,于是就用谭国当作替/罪/羊,将谭国推了出去,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谭国老公子本就蓬头垢面,一路从谭国跑到洛师搬救兵,没想到还没喘一口气,竟然就被抓起来了。
而谭国国君呢,因为一路从洛师押/送过来,也是一脸的污泥,谭国国君活了九十多岁,就从没受过这样的苦,因为谭国十分富饶,谭国国君吃穿用度,绝对是最好的,而且十分挥霍,如今变得憔悴不堪。
齐侯笑眯眯的看着谭国的老国君,和他的老公子,说:“呦,这两个蓬头垢面的难眠,是谁啊?”
齐侯的话显然是故意的,在吴纠耳朵里听来,那就是“贱兮兮”的,谭国国君和老公子成功的被齐侯的话给羞辱到了,松/弛的脸皮都在跳动。
单子正连忙拱手说:“齐公,这两人便是谭国的叛贼,天子授意,请齐公自行发落便是。”
他这么一说,老谭公立刻“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当然不是对着齐侯,而是对着单子恒,一脸老泪纵横的样子,哭诉说:“单公!单公!天子不会对老夫这么绝情的!请单公明/鉴啊!齐国人阴险,乃是不得姓之国!根本都是贱民,老夫可是子爵,决不可让齐国人处置老夫啊!”
单子正听他提起不得姓这个事情,顿时脸色有些发青,毕竟这事儿天子一直想要极力掩饰,将洛师之中削封的文书都给处理掉了,不过虽然天子掩耳盗铃,但是当时算是昭告天下,因此所有的人都知道齐侯被削了侯爵的封号。
天子想当没有这回事儿,千叮咛万嘱咐单子正,也不可提起这事儿,结果谭公自己提起来了,能不让单子正尴尬么?
单子正厉声喝道:“大胆!齐公乃是功臣,又是侯爵,天子已册封齐公为正式公爵,只是因着齐公心胸大度,所以并未接受加封,你一个罪臣,如此诋/毁诽/谤侯爵,简直罪无可恕!”
单子正本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人,他已经是绞尽脑汁给天子打掩护了,毕竟单子正可是先王时期的忠臣,经过先王一手提拔,因此非常忠诚。
而如今,单子正明明知道是天子的错误,还要为天子打掩护,而且口舌还不是很理所,说的也算是磕磕绊绊,这话说下来,坐在旁边的邾国国君曹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单子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还以为是被嘲笑了,曹克赶忙捂住嘴,装作是咳嗽的样子,连连“咳咳”咳了好几声。
老谭公则是哀求说:“老夫年老,为我大周国尽忠了一辈子!乃是忠良啊!反而齐国是虎狼之国,请天子一定要明/鉴啊!明/鉴啊!”
齐侯冷冷一笑,说:“看来罪臣你还不知道如今眼下的形势,天子已经将谭国的叛贼全都交给孤来处理,你就算是再苦求,单公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谭公一听,立刻说:“你这阴险的齐国人!不要以为会什么巫术,我们谭国就怕了你!我辅佐周王七十多年,比你祖父还要年长!我周国是注重礼义的国/家,我是长者,看你今日能耐我何!?就算天子将我交给你们虎狼之国处置,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不尊重长者吗!?”
齐侯一听,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还真是谢谢老谭公……哦不,谢谢你这个罪臣的提醒呢。”
齐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他坐在席上,身/子微微侧着,好似特别慵懒的靠着,悠闲的说:“你说的没错,你是周国的子民,孤宅心人口,忠军爱民,不忍杀你一个老者。但是谭国叛贼作/恶多端,联络外敌,其心可诛,又陷害忠良,迷惑君心,若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让我周国成为了一个失礼的国/家!”
齐侯这么说着,朝上的卿大夫们纷纷应和,他们现在对谭国都是恨/之/入/骨,谭国人仗着老谭公九十岁辅佐过周平王,就一直对齐国非常不屑,如今还勾结楚国人,陷害他们,虽然齐国的朝/廷内部也有很多争斗,但是现在这个情势,肯定是一致对外的,齐侯的话说完,朝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吵嚷的声音。
“杀了他!”
“杀了这个叛贼!”
“谭国勾结南蛮子!陷害忠良!”
“杀了他!君上快下令!将逆贼扒皮抽筋!”
谭公一听,冷汗都要冒下来了,喊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路寝宫的大殿又是个包音的建筑,确保国君声音不断,说出来的话也能传遍整个大殿,因此此刻喊杀的声音就回荡在大殿中,久久不能散去。
齐侯听到了民/意,笑了笑,便说:“逆贼,你听听,若是一个人活到恨不得让人扒皮抽筋的份上,也是当真失败了。”
老公子早就要吓死了,这个时候发出“啊……”的一声,就犹如弱柳扶风一样,倒在了地上,咕咚一下昏死了过去。
老谭公却不服罪,喊道:“你们齐国人,虎狼之心昭然!就是想要并吞我们谭国!今日/你若是杀了我,天下之人皆知,你们齐国/会落一个失礼的名头!哈哈哈你以为天子是真正要讨好你们齐国,想要和你们齐国重/修旧好么!?天子将老夫交给你们,便是要毁了你们!老夫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舒坦!齐国变成了失礼的国/家,到时候还有什么名士敢归顺!?”
其实吴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老谭公可是辅佐了周平王的功臣,那是东周第一任周王,谭国在当时的诸侯国中,属于强大的国/家,深得周平王的信任,这么算起来,谭公何止是当今天子爷爷辈儿的人?
就算谭公有罪,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谭公年纪太大了,天子真的不好动他,于是天子便把谭公扔到了齐国来,一方面是讨好齐国,另外一方面也是解决谭国。
吴纠看向上手的齐侯,齐侯却只是冷冷一笑,说:“谁说要杀你了?”
他这一句话都把众人弄蒙了,若是不杀谭公,岂不是寒了齐国老臣的心,若是杀了谭公,又招惹天下诟病,在这个注重礼义的国/家,没事惹事的人可不必如今的键盘侠少。
众人一听齐侯的话,纷纷左顾右盼,还真以为齐侯不杀谭公,这么一听,顿时有些不满。
不过齐侯很快跟上了下一句话,齐侯笑眯眯的说:“孤不杀你,而是要你自/杀。”
他这话一出,众臣松了口气,而老谭公差点直接给气死过去,说:“你……你……你好一个阴险狡诈的东夷人!老夫是不会自尽的!”
齐侯笑眯眯的,一脸亲和,说:“那可由不得你……谭国国君失德,勾结外敌,陷害忠良,不尊君王,更是企图谋反,今日我齐国尊重他是历朝老臣,实在不忍心下手责罚,但若置之不顾,又恐违背了天子的意愿,寒了忠君之臣的苦心,为了正我周国礼义,因此……赐谭国叛贼,自、尽。”
他最后两个字,说的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老谭公差点一声大喊就坐在地上,怒吼说:“逆贼!我是不会自尽的!我是不会的!”
齐侯可不管他,挥了挥手,说:“当殿执行。”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虎贲军赶紧押住不停挣扎的老谭公,随即有寺人捧过来两条绳子,这年头的自尽可不讲究什么,因此就是普通的绳子,结实点的就行。
老谭公看到那绳子慢慢接近自己,眼睛睁大,怒吼着:“走开!走开!我是老臣,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齐国逆贼!齐国逆贼!你们阴险狡诈,好狠的心!”
齐侯听着他一串儿的大喊,笑了笑,摆了摆手说:“哦,险些忘了,不要先让老谭公自尽,谭国公子不是在那边么,先执行罢。”
老谭公倒抽/了一口气,那老公子倒在地上,还晕着,根本没反应,就见虎贲军走过去,“唰!”的一声,用绳子绕住老公子的脖颈,老谭公吓得大喊了一声,倒不是因为他多喜欢自己的儿子,而是齐侯的恐/吓起到了作用,老谭公一想到自己马上也要受到这样的刑罚,顿时脸上都是菜色,“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转瞬就有虎贲军走过去,抓/住老谭公,将绳子绕在他的脖子上,齐侯笑眯眯的说:“谭公,尽管享受一番罢,往后,就是我齐国代替您尽忠了,不过您到了黄/泉地/下,也大可以对历代的周王继续尽忠呢。”
齐侯说完,脸色一寒,笑意转瞬就不见了,一脸的狠戾阴霾之色,挥手说:“执行罢。”
他这一说,虎贲军根本不含糊,立刻勒住老谭公的脖子,将绳子往后一拽,“嗬!!”一声,很多胆小的卿大夫都闭起了眼睛,只能听到大殿里回荡着“嗬……嗬、嗬——”的声音,老谭公刚开始还能骂街,后来根本骂不出,只有扑腾挣扎的声音。
吴纠坐在殿上,就看到老谭公脸色越来越青,一脸的绝望和不甘,而上手的齐侯似乎天生很喜欢老谭公的这种表情,正眯着眼睛,面带微笑的欣赏着,脸上狠戾阴霾的神色久久不能散去。
作为一个君王,没有不狠心的人,齐侯则是一个关键时候能心狠手辣的人。
吴纠听着老谭公发出“嗬!”一声,终于被勒死了,不由得转开目光,不想再看,毕竟这一幕,其实是给单子正看的,也是给天子看的。
齐侯这才幽幽的说:“好了,谭国逆贼已经自尽伏/法,谭国百/姓并无罪过,只是被罪臣愚弄了罢了,从今日起,收归谭邑,叔牙师傅,教/化谭邑的事情,就交给叔牙师傅处理了。”
鲍叔牙连忙站出来,拱手说:“是,君上。”
齐侯于是转头看向单子正,今日旁观的人,除了齐国大臣,还有单伯单子正,和邾国国君曹克。
曹克看到齐侯让人勒死了谭公和谭国公子,脸上也没什么诧异的表情,一派坦然,仿佛方才看到的并非是执行的现场,而是一场歌舞表演一样,仍然笑眯眯的。
单子正则是面色有些低沉,毕竟他不是君王,可能体会不了这种感觉。
齐侯笑眯眯的说:“单公,今日晚间在宫中,还有为单公举行的接风宴席,单公一定赏脸。”
单子正这才回神儿,连忙说:“是,子正一定赴宴,谢齐公美意。”
齐侯笑了笑,说:“行了,那今日朝议就这般了,没事儿的话,散朝罢。”
他说着,又说:“哦对了,二哥与孤来小寝宫,有要事相商。”
吴纠一听他说“要事”,不知是不是形成了条件反射,脑袋里就蹦出了包子记年法……
吴纠感觉自己跟被洗/脑了一样,赶紧晃了晃脑袋。
很快众人就散朝了,被勒死的谭公和公子还倒在大殿上,一散朝,虎贲军就拽着那两个人往外去,发出“嘶啦——嘶啦——嘶啦——”的拖拽声儿,士大夫们嫌弃的纷纷绕路而走。
那单伯单子正似乎有些迟疑,频频回头看了两眼吴纠,好像似有话要说,但是又有一种要说不说的感觉。
吴纠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单子正对着自己后脑勺欲说还休的样子,吴纠其实是个急性子,差点给他憋死。
最后单子正也没有开口,不知到底要说什么,倒是旁边的曹克笑着书:“单公要回驿馆么,不如同路?”
单子正连忙说:“是,正要回去,邾国国君请。”
那两个人便快速走出了大殿,吴纠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准备转身走出大殿,绕路去小寝宫。
不过他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有声音,果然是齐侯从内殿又走出来了,笑着说:“二哥,别绕远儿了,从这边过来罢。”
路寝宫的内殿是通着小寝宫的,可以走捷径进入小寝宫,不过那条路只有两种人可以走,一种人是高高在上的齐国国君,另外一种人则是寺人了……
吴纠连忙说:“君上,这样恐怕不太好……”
吴纠还没说完,齐侯已经亲自走过来,伸手拽住吴纠,说:“走罢,这儿又没有旁人,随孤来,这边也近一些。”
吴纠只好随着齐侯走进了内殿,两个人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小寝宫,小寝宫里也没有人伺候,全都在外面儿。
吴纠一进去,齐侯立刻从后背伸手搂住了吴纠,将下巴放在他的肩窝上,微微弯腰,把吴纠圈在了怀中,在吴纠耳边轻轻吐气说:“二哥,孤吃味儿了!”
吴纠对天翻了个大白眼,齐侯不撒手,说:“二哥,你方才跟单子正亲/亲我我的,孤吃味儿了。”
吴纠无奈的说:“什么亲/亲我我?”
齐侯非常正义的说:“在路寝宫中,你方才摸了单子正的手,你都不主动摸孤的手。”
吴纠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觉得很头疼,自己怎么就摸了单子正的手?吴纠仔细的想着,自己好像没有这么变/态罢,没事去摸别人的手?
吴纠再一回想,好像是当时单子正跪下来给自己道歉,吴纠确实服了一把。
齐侯不依不饶的说:“二哥,你摸/摸孤的手。”
吴纠顿时想要捂脸,真是羞耻的不行,这话要是让满朝文武听到了,不知眼珠子会不会掉下来,他们英明神武,高大俊美的国君,竟然一口撒娇的口气,还非让人摸/摸/他的“小手儿”……
吴纠拍开齐侯的手,说:“君上别打趣纠了,若是无事,纠先去政事堂了。”
齐侯连忙拦住他,说:“二哥别走,真的有事儿,怎么是无事,你先坐下来。”
吴纠只好坐下来,还以为齐侯要和自己说什么正经事,只见齐侯竖/起两根手指,笑眯眯的说:“这其一嘛……因为方才二哥摸单子正的手,因此孤吃味儿了,所以二哥必须要给孤做几个美味,弥补一下孤。”
吴纠一听,顿时要站起来,无奈的说:“纠还是去政事堂罢……”
齐侯连忙说:“还有一事,绝对是正经是,二哥听罢了再走。”
吴纠只好停下来,看着齐侯,说:“什么正经事?”
齐侯方才还一张吃货小公举的脸,顿时切换自如,一下就跳台了,换上了一张霸道总裁的表情,挑了挑眉,压低声音,轻笑说:“别忘了二哥的承诺,今儿晚上宴席之后,随孤来小寝宫,嗯?”
吴纠听到齐侯这句,顿时心跳犹如擂鼓,“梆梆梆”的狠狠跳了好几下,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转念一想,毕竟也算是两/情/相/悦,而且吴纠和齐侯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自从齐侯与吴纠开始交往之后,就没进过后宫,也是难为了齐侯,吴纠也是开窍的人,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也有想过。
吴纠咳嗽了一声,说:“纠自然没忘,君上洗干净了等着罢。”
齐侯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啊,那孤可就洗干净,等着二哥了?”
明明是吴纠调/戏齐侯,哪知道齐侯这般镇定自若,一脸的自然,好像特别喜欢被吴纠调/戏似的,吴纠已经对齐侯的厚脸皮没辙了,赶紧走出路寝宫。
因为吴纠立了大功,因此吴纠其实是有假期的,他刚刚回来,并没有马上上工,不过吴纠可是齐国的大司徒,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吴纠此时的心情,就跟小时候上学似的,就算请假了,该学的还要学回来,一时爽了,到时候堆积的太多,也够头疼。
因此吴纠还是去了一趟政事堂,将这些日子堆积的文书看了看,幸好此时的齐国也是能人辈出的时代,吴纠不在的这些日子,政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需要吴纠批阅的文书都整齐的放着。
吴纠看了看,处理的都非常好,根本没有多少公/务积压,当时就放心了。
于是吴纠又出了政事堂,准备去膳房走一圈,毕竟他回来的这一天,听了齐侯无数次抱怨,说自己的大包子不够吃,还说自己吃味了,要吴纠做美食弥补。
吴纠好几个月没有进膳房,其实还挺怀念的,毕竟吴纠是喜欢做饭的人,还有一个很好的食客,齐侯吃起来让吴纠很有成就感。
吴纠走进膳房,膳夫们很久不见吴纠,都热情的打招呼,还听说吴纠立了大功,解除了齐国的国/难,都崇拜的不得了。
吴纠觉得自己仿佛多了一帮子迷弟,就差点管自己要签/名了……
因为今日晚间要举办接风宴席,这个宴席还要给吴纠庆功,因此膳房里正热火朝天的,食材非常多,也非常新鲜。
吴纠撸起胳膊来,在四周看了看,准备挑挑拣拣一些食材,给齐侯做点吃的。
吴纠想起齐侯那么喜欢吃醋,眼睛一亮,便准备给齐侯做个重口的酸辣汤。
又看到旁边有很多新鲜的河虾,个头不是太大,肯定都是给筛选出来的,准备扔掉的,膳夫拎着那包河虾准备走出去扔了,被吴纠赶紧拦下来。
吴纠觉得自己是专职“捡破烂儿”的,每次都用膳夫们准备扔掉的食材给齐侯做吃的,然而齐侯吃的还兴高采烈的,这一点齐侯肯定不知道,而膳夫们也不敢说。
吴纠将那包小河虾留下来,膳夫们很奇怪,都不知道吴纠要这些小虾米做什么。
这些小河虾大小很尴尬,个头不足,不够美观,绝对不能给君王和后妃做菜,因此膳夫们只有丢掉。
但是对于吴纠来说,就是很好的食材,别看这些小河虾个头小了点,可能没什么肉,但是正因为个头小,非常好入味儿,正好做一道香炸小河虾,炸的酥/酥脆脆,根本不需要剥壳,直接嚼了,吃的就是那股壳子的酥脆焦香,虾肉反而只是提鲜罢了。
吴纠将小河虾留下来,又捡了捡其他膳夫不要的食材,毕竟膳夫们的食材都需要做晚宴用,若是吴纠把有用的捡走了,岂不是浪费时间,膳夫们还要再去找食材来。
吴纠在膳房里搜罗了半天,觉得自己真跟捡破烂儿似的,先后捡到了两块别人不要的边角料猪肉,因为是边边角角,而且有点肥,长相不美观,也给舍弃了,吴纠看了看,的确有点肥,但是肥肉也不一定难吃,很多人不吃肥肉,那是因为菜做得不够好吃,天底下没有难吃的食材。
吴纠将那些很肥的肉捡过来,发现肉质还挺好的,一会儿就做个红烧肉给齐侯吃,红烧肉这东西,就是要肉肥一点儿才好吃,太瘦的肉炖出来反而柴的要命,没滋没味儿的。
吴纠喜欢甜口的红烧肉,本帮菜的做法,这样做出来的红烧肉,裹/着浓浓的赤酱,看起来仿佛是一块琥珀工艺品,瘦肉精而细,肥肉/弹牙,又滑又润,还不油腻,肉皮韧性十足,入口劲道,瘦肉肥肉和肉皮都各有滋味儿,经过一炖,互相融合互相弥补,红烧肉的滋味儿才真正出来了。
吴纠想着齐侯吃红烧肉的样子,可能蹭一嘴酱汁,不由得有些发笑。
最后吴纠还找到了一只鸡,这只鸡也是太肥了,鸡皮特别厚,因此被精挑细选之后舍弃了,吴纠赶紧划拉过来,也准备给齐侯做了吃。
上次齐侯喜欢吃蜜/汁排骨,蜜/汁鸡翅,因此吴纠这次准备做个蜜/汁烤鸡,因为是烤制的,所以皮越肥越好,就是要将外皮的油全都烤出去,烤的焦香四溢,形成外焦里嫩的口感。
吴纠划拉好食材,很快就开始动工了,因为都是简单的菜色,因此并不费工夫,很快一道香炸小河虾,一道红烧肉,一道蜜/汁烤鸡,还有一豆酸辣汤就出炉了,有咸口,有甜口,有酸有辣,可谓是口味十足,吃起来不会单调。
吴纠已经脑补了齐侯抱着烤鸡啃的样子,不由的笑眯眯的。
吴纠忙活了一下午,准备好了之后一看时辰,赶紧回去换衣服,洗漱沐浴,不然一股油烟子味儿,吴纠自己都受不了。
吴纠沐浴好,穿戴整齐,正好是赴宴的时间,便走出了房舍,往宴厅而去。
今日的宴席,吴纠是其中之一的主角,另外一个主角就是从洛师而来的单子正了。
因为吴纠立了大功,解除了齐国的国/难,因此这次的宴席十分盛大,满朝文武都来参加,气氛也十分热烈,宴席还没开始,已经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宴厅,正在互相攀谈。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司徒来了”,随即就是“哗啦!”一声,好多人快速围了上来,似乎都要和吴纠攀谈,吴纠有些受宠若惊。
单子正也到了,因为他是天子的人,因此周边冷冷清清,没有齐国人搭讪,见到了吴纠,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道要说什么。
齐侯进来宴厅的时候,就看到众卿大夫围着吴纠,里三层外三层的,齐侯根本挤不进去,寺人连忙喊话,说国君到了,结果因为里面太热烈了,众人愣是没听到,仍然围着大英雄一样的吴纠。
齐侯这叫一个尴尬,大大方方走出来,竟然遇到了冷场,寺人赶紧又高声喊了一声,这才有人听到了,赶紧转过身来,迎接齐侯。
众卿大夫连忙说:“恭迎君上!拜见君上!”
吴纠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差点被挤死了。
齐侯走进来,直接走向吴纠,笑眯眯的说:“看来/经过讨/伐谭国这一战,二哥已经是我齐国实至名归的英雄了。”
吴纠连忙拱手说:“君上错爱,纠实在惭愧。”
齐侯笑了笑,说:“二哥不必自谦,我齐国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二哥这一站解除了我齐国百年难遇的国/难,还正了我齐国的忠臣之名,因此二哥是我齐国当之无愧的英雄,今日的宴席,也正是为二哥庆功。”
他说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吴纠的手,吓了吴纠一大跳,齐侯则是一脸坦荡荡的,引着吴纠往前走,说:“二哥,今日为你庆功,你可是主人家,请上座。”
吴纠一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齐侯让自己坐在他的身边,这个位置的确是上座,但是历代坐在君王身边的,都只有国/母夫人而已……
吴纠顿时偷偷瞪了齐侯一眼,齐侯这是司马昭之心啊,只不过齐侯肯定不知司马昭是谁……
齐侯笑着说:“二哥万勿推辞,辜负了孤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吴纠听他还装可怜起来,为了避免齐侯在众人面前卖萌,只好拱手说:“谢君上厚爱。”
齐侯就拉着吴纠坐在了自己身边。
众大夫们虽然知道齐侯身边是齐国夫人所坐的位置,不过转念一想,吴纠可是功臣,自从齐国开国以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国/难,吴纠解除了天子的削封,天子还因为害怕,要巴结齐国,封齐国为公爵封国,这是多大的荣耀,因此众大夫们也没有反驳。
齐侯和吴纠先坐下来,齐侯这才说:“众卿们,今日是为大司徒的庆功宴,也是为单公的接风宴,今日欢饮,请爱卿们不必拘礼。”
众人连忙谢过,这才纷纷落座,齐侯一边说,还一边搞小动作,伸手挠了挠吴纠的掌心,吴纠无奈的收回手来,也不能表现出来。
很快宴席就开始,寺人宫女鱼贯而入,将膳食摆好,齐侯一看自己桌上,多了好几样菜,而且那些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他家好二哥的手笔。
齐侯的眼睛顿时就亮了,首先用筷箸夹了一只香炸小河虾吃,因为齐侯没见过这个菜,十分好奇,试探的吃了一口。
小河虾送进口/中,那叫一个酥脆,一股炸物的香气立刻充斥在口腔中,可以说基本没有人能抵挡炸物的美味,虽然炸物并不是太健康,但是绝对是小孩子们的挚爱。
齐侯吃了一口,小河虾没有剥壳子,却鲜美的说不出来,那香味儿蔓延在口/中,又酥又脆,吃了一颗完全不解馋,齐侯连忙再夹了两个,随即放下筷箸,拿起旁边的小匕,直接舀了一大勺往嘴里送。
吴纠本看着齐侯惊艳的目光,还挺高兴的,结果就看到齐侯化身成吃货,一勺一勺的往自己嘴里送小河虾,也不怕扎着,一瞬间三分之一盘就没有了。
吴纠满脸尴尬,生怕在座的士大夫们看到,不只是士大夫,在座的还有洛师来的单子正和邾国的国君曹克呢,齐侯要是把脸丢到洛师和邾国去,吴纠也是很惭愧的……
吴纠连忙咳嗽了一声,但是齐侯没注意,吴纠又使劲咳嗽了一声,旁边的寺人直抹冷汗。
吴纠见咳嗽不管用,就戳了齐侯一把,没想到齐侯腰眼儿竟然怕痒,差点把小河虾给喷/出去,连忙用宽大的袖袍掩住,责怪的小眼神儿看了一眼吴纠。
吴纠当即翻了个白眼,低声说:“君上,注意仪态……”
齐侯则是正义的说:“全赖二哥做的太好吃了。”
吴纠心说,我的错……
吴纠无奈的说:“要不然……君上尝尝其他的菜?”
齐侯一听,终于放过了小河虾,因为他知道,其他菜肯定也非常好吃。
齐侯在一桌子美味佳肴中,一下就找到了吴纠做的菜,立刻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肉,送进嘴里,别看肥肉很多,但是一点儿也不油,入口味道厚重浓郁,带着丝丝甜味,但是并不会让齐侯这个北方人觉得难以入口,反而适应性挺广泛。
齐侯一口红烧肉吃下去,嘴巴鼓着,含糊的说:“二哥好吃,二哥好吃……”
吴纠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说:“君上,请斯文点,还有宾客在场。”
齐侯连忙将红烧肉咽下去,喝了一杯酒顺了顺嗓子,又恢复了一派优雅高贵的气度,笑眯眯地说:“二哥说的正是。”
吴纠有些无奈,齐侯尝过了河虾和红烧肉,又喝了一口酸辣汤,第一口给呛着了,因为味道实在重口,不过特别开胃,而且酸辣的味道十分爽口,齐侯一喝上,果然就上瘾了,一豆酸辣汤,很大的豆,结果一口气喝到见底儿,“咚”一声放在案上,吴纠低头一看,好家伙,空了!
吴纠觉得齐侯的胃,可能肉是一个格子,汤一个格子,甜品一个格子,主食一个格子,唯独没有装菜的地方。
齐侯最后把目光放在了那只蜜/汁烤鸡上,齐侯先是优雅的用刀子切了一块下来,然后用筷箸夹/着送入口/中,一咬下去,顿时满口生香,蜜/汁甜丝丝的味道,和烧烤的脆香结合起来,简直又香又醇,而且外焦里嫩,外面的皮酥脆生香,里面的鸡肉嫩的要流油,真是非常符合齐侯的胃口。
齐侯眼睛一亮,顿时把筷箸扔下,然后挽起袖子来,就将那只烤鸡给徒手抓了起来,吴纠看的目瞪口呆,齐侯真的捧着烤鸡就咬下去,也不嫌把手弄脏,好像一只大老虎在分食猎物一样,一脸的“凶/残”模样。
整这个时候,单子正走过来准备敬酒,就看到齐侯捧着一只烤鸡,吃得津津有味,双手都是油也不在乎,精致的黑袍险些蹭到了油,不止如此,就连脸颊上也蹭到了油星。
吴纠见到单子正满眼惊讶的模样,使劲咳嗽了一声,齐侯这才看见单子正走了过来,也咳嗽了一声,连忙优雅的将烤鸡放下来,轻轻放回盘子里,然后抽/出帕子来,仔细的擦手,但是根本擦不掉,肯定要去洗手才行。
吴纠这叫一个尴尬,齐侯这吃相当真是丢人死了,单子正怔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便连忙举起酒杯,说:“齐公,子正敬您一杯。”
齐侯也举起酒杯,笑眯眯的说:“单公客气了,您远道而来,是孤应该敬单公才是。”
单子正连忙谦虚,两个恭维了一阵,互相敬了一杯酒,随即单子正就离开了。
齐侯立刻要去抓那只吃了三分之二的烤鸡,吴纠连忙拦着他,说:“君上,去净手。”
齐侯一脸委屈的说:“孤还没吃完,怎么要净手?”
吴纠额角青筋直蹦,说:“快去净手,不然被人笑话了。”
齐侯没办法,看得出来吴纠对自己油乎乎的手满是嫌弃,只好起身去净手去了。
齐侯走开之后,很多人过来敬酒,吴纠也端着酒杯走下主/席位,到宴席之中去和旁人敬酒。
这个时候吴纠又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视线,那视线盯着自己的脑后勺,十分的炙热,吴纠回过头来,正好和单子正的目光撞在一起。
单子正显然吓了一跳,连忙撇开目光,不过很快又把目光放回来,继续盯着吴纠看。
吴纠觉得莫名其妙的,感觉单子正有话要说,但是一直没说,实在不知所谓。
过了好一会儿,单子正终于“鼓足勇气”,慢慢走了过来,端着杯酒敬酒说:“齐国大司徒,子正敬您一杯,恭喜大司徒再立奇功。”
吴纠客气的说:“单公言重了,这些都是纠的分内事,不能说是立功。”
单子正给吴纠敬了酒,但是并没有走开,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吴纠很是头疼,这个时候齐侯净手回来了,便看到单子正正在和吴纠“搭讪”。
的确是搭讪,因为单子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好说,因此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听起来就跟真的搭讪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心怀叵测的搭讪,好像要“泡妞”似的。
其实单子正这次来齐国,天子胡齐还嘱咐了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让单子正从齐国人的口/中,套出黑火/药的配方。
方才单子正打听过了,这个黑火/药极其的秘密,似乎是大司徒吴纠发明出来的,很少有人知道配方是什么,大家只是知道,黑火/药的威力简直可以让天地变色,非常之厉害。
单子正没打听出来,只好找到吴纠,想要跟吴纠套话。
然而之前也说过,单子正这个人,为人其实挺正派,不怎么会说话,这下就难为了他,他为了完成天子的任务,肯定要去询问,可是怎么询问才好?于是变成了支支吾吾的搭讪。
齐侯一回来,就看到单子正正在搭讪自己的二哥,心里顿时又跟喝了一碗酸辣汤一样,那叫一个酸爽。
吴纠起初觉得单子正很奇怪,不过后来就听明白了,原来这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竟然在跟自己套话。
这事情就有点意思了,吴纠这个人,其实心机很重,外热内冷,只是看起来亲和温柔,单子正这个老实人来套他的话,算是吃了苦了,吴纠先是装傻充愣,就是听不懂,到了最后单子正被/逼无奈,问的十分明白了,吴纠干脆说:“原来单公是这个意思?其实是一种很不入流的方法,单公如此高贵之人,定然是不便听的。”
吴纠说不入流,也的确是这样的,在他们这些贵/族人看来,理膳都是不入流的事情,更别说挑粪了,也是因为挑粪这种事情,就算吴纠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因此黑火/药的配方,如今是保密的非常完好。
吴纠这么说着,单子正就知道他不想透露,正着急的时候,就听一声笑声,齐侯净手回来,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走过来笑着说:“二哥与单公相谈甚欢,在说什么?也跟孤说道说道?”
他这么一说,口气很奇怪,单子正心中警铃大震,也不敢多停留,便到其他地方去了,只有吴纠听出来了,齐侯这口气醋溜溜的,实在酸的紧。
单子正一走,齐侯立刻抓/住吴纠的掌心,说:“二哥,孤方离开一会儿,你就与单子正搭讪。”
吴纠一听,齐侯这明显偷/换/概/念,明明是单子正一脸老实的和自己搭讪,而吴纠小小的戏/弄了一下单公,没办法,看到这么老实的人,吴纠心里不落忍,就想小小欺负一下。
齐侯突然凑过来,这大庭广众的,突然要和吴纠说悄悄话,吴纠下意识想要躲,但是真的若是躲了,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反而很奇怪,还不如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
吴纠便站着没动,齐侯低声耳语说:“二哥,别忘了一会儿宴席之后来孤的小寝,孤吃的味儿,一会儿可全数要讨回来呢。”
吴纠一听,耳朵热/乎/乎的,没来由一抖,脑袋里麻嗖嗖,因为喝了些酒,竟然感觉晕乎乎,有点云里雾里。
吴纠连忙咳嗽了一声,赶紧自己走开了,齐侯看着吴纠发红的耳根子,也没有追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大司行公孙隰朋突然从外面疾步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卷文书。
因为大司行这个职位就是沟通各国的,因此有什么消息,大司行是最灵通的,公孙隰朋一走进来,脸色还不好,众人立刻就猜测,可能是哪个国/家不安生了,又要难为齐国了?
公孙隰朋走进来,立刻拱手说:“君上,楚国送来了信函,请君上过目。”
众人一听,楚国?立刻喧哗一片,声音嘈杂的开始议论起来,单子正也皱了皱眉,不知道楚国又要搞什么名堂?
齐侯冷笑一声,说:“呈上来。”
公孙隰朋赶紧将羊皮卷呈上去,齐侯打开一看,顿时更是冷笑,说:“楚国人,送来了会盟文书?”
齐侯的话一出,四座更是喧哗了,楚国人送来的不是别的文书,正是青丘会盟的文书。
这张文书说的很清楚,楚国兵败,不服其他国/家,只是对齐国服气,整个周朝之中,楚国只要求和齐国/会盟,请齐国的使臣到楚国来,和谈盟约。
吴纠一听,皱了皱眉,楚国人此时提出会盟,而且还只是针对齐国,显然又在挑/拨离间,挑/拨天子和齐国之间的关系。
齐侯只是冷冷一笑,随即就把文书往旁边的地上一扔,态度很傲慢的说:“楚国人想出兵就出兵,想会盟就会盟,想污/蔑孤的二哥便污/蔑孤的二哥?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如意的事儿?隰朋,你就转告楚国人,这会盟,齐国不想谈,也不愿意谈,没意思。”
齐侯的态度非常强/硬,在被楚国诬陷之后,满朝文武都有脾气,此时听到君上的态度,顿时恨不得纷纷叫好才是。
公孙隰朋立刻抱拳说:“是,君上,隰朋这就去回话。”
齐侯则是抬手制止了公孙隰朋,笑着说:“如今乃是为二哥庆功,为单公接风,何必急于一时,不用太把他们楚国放在眼中,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吃饱喝足,明日睡醒之后再说其他的。”
公孙隰朋一听,就知道齐侯要给楚国颜色看看,便立刻说:“是,隰朋明白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楚国递来了会盟的盟书,大家都以为齐侯要纠结一阵,召开个廷议朝议商量一下,没想到齐侯就直接把文书一扔,在酒宴上就回绝了,都不需要任何思考,不过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单子正暗暗将楚国提出会盟的事情记在心中,准备回洛师之后禀报天子。
酒宴又开始顺利进行着,而且气氛空前的热络,大家都在庆祝着这次顺利度过危/机,吴纠此时此刻才觉得有些紧张,毕竟一会儿宴席就该结束了,这对于吴纠来说其实很陌生,虽然吴纠年纪不小了,但是并没有接/触过太多,也没有想过太多,突然提到日程上,而且近在眼前,难怪有些紧张。
吴纠脑子里瞬间脑补了很多,打仗都没紧张,如今却紧张的不行,一紧张就一杯一杯的机械性喝酒,一不小心竟然给喝大了……
他好久都没有喝高了,这种感觉更是晕乎乎的,几乎走不动路,就听到齐侯无奈的声音说:“二哥你怎么了?怎么醉了,能走么,孤扶你。”
吴纠晕乎乎,意识也晕乎乎的,不知道酒宴是不是结束了,听到齐侯温柔无奈,又满满都是宠溺的声音,酒壮怂人胆,更何况吴纠根本不是怂人,便要霸王硬上弓,先下手为强。
他们还在酒宴上,虽然酒宴散了,但是大家还没走,为了表达恭敬,都是齐侯先离开的。
结果齐侯没想到,二哥好生热情,突然扑上来,抱着你自己的脖子,简直吓坏了众臣,大家目瞪口呆,因为吴纠扑的太正直,一点儿磕巴也不打,因此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齐侯见吴纠撒酒疯了,赶紧搂着吴纠,安抚说说:“好了好了二哥,孤扶你回去,当心脚下,小心些。”
齐侯赶紧带着醉鬼就走了,丢下一众目瞪口呆,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大臣们,还有同样目瞪口呆的单子正。
相对比之下,邾国国君曹克则是一脸淡定自若,十分优雅的说:“时辰不早了,单公也早些歇息罢。”
曹克早就知道那两个人的关系了,因此此时就有一种难以言会的优越感了,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施施然便走了……
齐侯扶着吴纠,一路走到小寝宫,可谓是历尽千辛万苦,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吴纠一喝醉了,仿佛就要放飞自己,一股子“野性”扑面而来,还会经典国骂三字经,齐侯身材高大,愣是几乎扛不住他了,旁边的寺人宫女一路低着头,都不敢看,实在辣眼睛。
齐侯走到宫门口,天气本就热,一下出了一头汗,声音也气喘吁吁的说:“不用跟进来伺候了。”
寺人宫女连忙松了一口气,全都在外面伺候,还将殿门给关上了。
齐侯扶着吴纠走进去,吴纠醉的厉害,而且正在放飞自我,齐侯将他放在榻上,吴纠立刻一勾,若不是齐侯反应快,险些砸到了吴纠。
齐侯撑着,感觉真是万分惊险,自己这体重若是砸到了吴纠,吴纠那纤细的小身板儿不知会不会骨折。
就见吴纠撩着眼皮低笑,纤细的食指挑着齐侯下巴,一脸醉醺醺又撩人的表情,呵气说:“君上,洗干净了么?”
齐侯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吴纠醉的没法要了,顿时头疼的说:“二哥,你怎么喝醉了,不是说今日要来过夜的么?”
吴纠立刻说:“嗯?自然是要过夜的。”
他说着去拽齐侯的带扣,“喀嚓”一声就拽开了,然后撕扯齐侯的外袍,动作十分的急切。
齐侯一看,顿时眼神就深沉下来,低声说:“二哥别闹,你醉了,今日孤先放过你,明日再跟你算账。”
哪知吴纠这个醉鬼却“呵呵”低笑着说:“胆小/鬼,定然是你技术不好,怕丢面子。”
齐侯一听,好家伙,差点炸了,立刻按住吴纠,说:“嗯?二哥还真敢说?”
吴纠挑唇一笑,也是因为醉酒,胆子格外大,也不拘什么礼数,轻轻划着齐侯的下巴,声音沙哑的说:“那就来试试。”
齐侯被撩的几乎炸了,眼神阴霾,仿佛是一只伺机捕食的野兽,低笑说:“好啊,如二哥所愿……”
吴纠只记得自己喝醉了,他有些紧张,酒喝多了,因此后来醉醺醺的,意识仿佛断片儿了一样,但是那些醉酒之后的事情又开始慢慢回笼,吴纠隐约记得自己撩了齐侯,然后……
吴纠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一瞬间身/体疼的要命,酸疼无比,尤其是那种不可言喻的地方。
“嘶!”
吴纠禁不住低呼了一声,他这一声,立刻把旁边的齐侯弄醒了,齐侯赶紧起来查看,声音异常沙哑的说:“二哥,没事儿罢?”
吴纠抬头一看,齐侯脸色不是特别好,眼底有些发青,看的吴纠十分怔愣。
吴纠的意识还没完全回笼,是断片儿的,思维不是很连贯,只记得昨天晚上两个人也算是干柴烈火,剩下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实在记不清楚了。
吴纠震/惊的感受着自己的酸疼,尤其是下面撕/裂一样的疼痛,又看到齐侯满眼乌青,就跟一脸肾亏的模样似的,惊讶的说:“君上……昨天?”
齐侯赶紧翻身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吴纠一说昨天,齐侯心里就那叫一个气啊,昨天吴纠喝多了,又一个劲儿的撩齐侯,齐侯也不是圣/人,自然要吃下口。
可是吴纠因为喝的多,因此根本不配合,而且吴纠没经验,也不知道下意识的配合,不配合还闹腾,因此虽然的确有点什么,但是根本没做到底,吴纠因为不配合,那里出了血,齐侯也是第一次与男子发生这种事情,因此这方面经验也是稍微少了些。
吴纠醉着酒,感觉到疼痛,还有些出/血,自然更闹腾了,竟然可怜兮兮的就呜咽上,哭得梨花带雨,齐侯很难见到吴纠示弱的哭泣,还梨花带雨的,简直就是激起了齐侯心底里的征服欲。
只不过齐侯心疼吴纠,哪知道吴纠竟然还一边哭,一边说齐侯技术差等等,简直把齐侯气得要死。
这一晚上就这么折腾了,齐侯根本没做到底,吴纠还有些受伤,齐侯心疼的不行,又是沐浴又是上药,还要照顾呜咽的醉鬼,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哄着吴纠入睡。
夏日天亮的早,齐侯天亮才睡下,这会儿又给吵醒了,因此脸色才黑乎乎的,眼底也都是乌青。
吴纠疼得厉害,看到齐侯那脸色,就以为齐侯肾亏,心想着之后要不要酿些补酒给齐侯喝些?三十岁的男子正应该是身强体壮的年纪,结果齐侯只是表面高大?
齐侯照顾了一晚上醉鬼,疲惫的不行,还被吴纠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盯着,感觉头皮发/麻,咳嗽了一声,说:“二哥,身/子还好么?要不然找棠巫过来看看?”
吴纠当即老脸发烧,连忙说:“别,不用了,没什么事儿。”
齐侯凑过去,可怜巴巴的说:“二哥,昨天本该成就好事儿的,都怪二哥喝醉了,不如今天……”
吴纠一听,顿时头皮发/麻,感觉齐侯技术太差,都要有心理阴影了,连忙说:“不行,纠……纠还疼着。”
齐侯被吴纠那质疑的眼神又盯了一眼,顿时抹了一把脸,特别想要告诉他家好二哥,自己的技术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吴纠喝醉酒太“狂野”,一直折腾,外面的寺人宫女恐怕都听见了,吴纠一直又哭又喊疼,可能寺人宫女此时都会觉得齐侯是霸王硬上弓的禽/兽了。
齐侯当真是冤枉,到嘴的鸭子竟然又飞了,因为吴纠“受伤”的缘故,最近还做不得了。
吴纠“受了伤”,这两天走路都不对劲儿,而且不愿意坐下来,坐下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的召忽觉得莫名其妙。
召忽还特别贴心的询问吴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吴纠只能搪塞过去,敷衍了两句,不过心中想着,召师傅和东郭师傅也做过这档子事情,怎么不见召师傅如此痛苦,都过了两天,吴纠感觉那里还疼着。
吴纠本想问问召忽,取取经,可是这种事情好似又说不出口来,因此只能默默的看了召忽好几眼,把召忽看的都毛了,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呢。
这两天齐侯也是备受煎熬,为什么受煎熬?那是因为齐侯膳食里面的酒浆,都带着一股怪味儿,仔细一尝,好像是中药味儿,反正特别冲鼻子。
而且喝完这种冲鼻子的酒之后,齐侯根本睡不着觉,燥热的一晚上都瞪着眼睛,凌人恨不得将齐侯的小寝宫变成冰窖,齐侯还是觉得燥热难当。
而且竟然还流了鼻血,齐侯无奈之下,将棠巫叫过来给自己看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或者最近太过繁忙,因此有些劳心劳力?
棠巫问过病情,诊了脉,还闻到了一股中药的味道,便看了桌案上摆着的酒浆,随即脸色很奇怪的又看了一眼齐侯。
棠巫低声说:“君上身/子强/健,正是当年,因此无需进补,如今天气燥热,阳气本就旺/盛,若是君上还要进补,就会引起这样的反应。”
齐侯一听,都懵了,自己什么时候进补了?不过顺着棠巫的目光一看,原来是那些怪味儿的酒!
齐侯问了寺人,寺人则是回答,是大司徒派人送来的,似乎是大司徒亲手酿的,齐侯当下有些无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感觉有必要和吴纠好好讨论一下,自己根本不需要进补,再这么补下去,万一上着朝,突然流下了鼻血,那才叫丢人呢。
天子特使单子正并没有在临淄城里住多久,也就是两天,之后便准备匆匆离开,一来是传达齐侯的意思,不需要加封,但是需要天子写罪己诏,二是齐国拒绝和楚国/会盟的事情,这也需要禀报给天子知晓。
单子正很快离开了临淄城,吴纠身为上卿,前去相送,不过他受伤还没好,因此不能骑马,只好坐缁车去,在城门口的时候,单子正都看出来吴纠不太舒服,便诚恳的说:“大司徒是身/子舒服么?”
吴纠干笑了一声,说:“没什么,只是……只是受了点小伤。”
单子正立刻说:“定然是在讨/伐谭国的时候受了伤,大司徒忠心耿耿,且用兵如神,子正佩服。”
吴纠若不是因为知道单子正的为人,而且自己“受伤”的事情只有自己和齐侯知晓,恐怕都会以为单子正是在嘲笑自己!
吴纠又干笑了一声,说:“单公言重了。”
很快单子正便准备告辞离开,跨上高头大马,与吴纠拜别,临走之前还嘱咐吴纠一定要去找医官看伤,别以为是小伤就不注意。
吴纠只得第三次干笑,还要谢过单子正的关心。
就在单子正离开半个月之后,吴纠没想到,单伯竟然又出使齐国来了。
这次出使齐国,天子是打着让单子正替他道歉,并且送来罪己诏的幌子,但是其实另有所图。
天子之所以这般殷勤,这般爽/快就写下了罪己诏,其实目的很简单,便是因为楚国想要和齐国/会盟这个缘故。
天子一听说楚国要和齐国/会盟,但是齐国拒绝了楚国,立刻就想要和楚国/会盟,没想到却碰了壁,人家楚国的心思很明确,只是要和齐国/会盟,根本不理周朝不周朝。
楚国的意思是,齐国非常强大,只要齐国不来捣乱,他们楚国就能休养生息,因此根本不想和周朝会盟。
于是情况变成了,齐国拒绝了楚国/会盟,楚国又拒绝了天子会盟。
经过郑楚一战,其实胡齐也被楚国给吓怕了,周朝和楚国本就分庭抗礼,胡齐这个人,喜欢华美的东西,钱财都用来建筑宫殿了,根本没钱打仗,因此想要和楚国修好,立下盟约,互不干涉。
这样一来,胡齐便立刻写下了罪己诏,根本不打磕巴,让单子正拿着罪己诏,千里迢迢马不停蹄的又跑到了齐国的临淄城来,出使齐国,商谈会盟一事,天子的意思是,既然楚国不想和我们周朝谈,那么齐侯若是代/表了我们周朝,你们是不是又要上赶着谈了?
周天子胡齐想的特别好,他觉得齐国可是周朝的封国,天子让子民去会盟,子民定然不能拒绝自己罢?
只是胡齐想的太天真了,他真的小看了齐侯……
单伯一个月之内从临淄城到洛师,又从洛师折返会临淄城,因着是夏天的缘故,整个人都给晒黑了不少,面相更显得硬朗凶悍。
短短一个月,齐侯又为单伯准备了接风宴,其实单伯的来意,齐侯已经清楚了,他也有人脉在洛师,尤其是齐国拥有黑火/药之后,很多人争相给齐国做眼线,因此齐侯根本不缺耳目。
前些日子齐侯就听说了,天子现在想用自己了,想要利/用自己找回面子,让自己代替天子去和楚国人会盟。
齐侯虽然面儿上给天子特使准备了美酒佳肴款待,但是其实心中都是冷笑,周天子好大的谱子,想用人就用人,想甩人就甩人,想害人就害人?就算是一条/狗还有发脾气的事情,更别说齐侯是活了两辈子的枭雄了,齐侯若是不给周天子一点颜色看看,比比谁脸盘子大,都枉费自己吃了那么多大包子。
吴纠见齐侯一边吃包子,一边脸上还恶狠狠的,露/出一种阴险的表情,不由得眼皮直跳,说:“君上,是这次的馅儿,不合君上胃口?”
齐侯这才回过神来,说:“并不是,孤只是想到了天子的事情。”
吴纠一听便知道,是今天晚上要宴请天子特使单伯的事情,单伯此时已经下榻到了齐国的驿官,今天晚上宴席上,单伯肯定要提出让齐侯出使会盟的事情。
吴纠见齐侯一脸狠相,不由心疼他手里的肉包子,简直要把馅儿给捏出来了似的。
齐侯吃了好几个大包子,因为只是“下午茶”,因此没有吃太多,吃过之后喝了口茶,顺了顺嗓子,这才幽幽的抱怨说:“最近天儿太热了,惹得孤没什么胃口。”
吴纠顿时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盘子,一大盘子都给你吃了还没胃口,卖什么萌!
因为前些日子吴纠给齐侯喝了几天补酒的事情,齐侯最近特别喜欢流鼻血,他本就是热性体质,夏天十分燥热,因此的确受了些天气影响,齐侯的小寝宫中摆着一大堆冰鉴,吴纠一般都不会在他这边过夜,一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吴纠怂的给吓怕了,二来是因为冰鉴太多,晚上冷的想要盖厚被子。
吴纠投喂了齐侯下午茶,很快两个人便要赶到宴厅去,一会儿宴席就要开始了。
这次宴席的配置其实和一个月之前差不多,都是齐国的卿大夫们,齐侯吴纠,还有邾国国君曹克。
邾国国君曹克因为要和齐侯商量归属问题,齐侯还要和鲁国交涉,因此这个问题并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曹克仿佛是个常驻户,已经在驿馆扎根了,这一个月基本熟悉了齐国的环境和很多政/策。
吴纠看得出来,曹克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用“精明”来形容,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老奸巨猾,他在临淄城这一个月,看起来整天游手好闲,但是愣是没闲着,而是在“偷师”,习学齐国的治/国、水力、农业等等,总之就算上/街闲逛,也能习学一番经济问题,准备回国之后效仿齐国。
单伯下榻驿馆的时候,果然又看到了曹克,曹克笑眯眯的与单伯拱手说:“仪父拜见单公,单公贵人多忘事,恐怕不记得仪父了罢?”
单子正记得他,因为单子正很不适应和这种人沟通,因此记忆很深刻,连忙拱手说:“邾国国君有礼,子正怎么敢忘?”
曹克似乎知道单子正要来,专门等着他,笑眯眯的说:“单公远道而来,为天子尽忠,实在辛苦,仪父也没有什么能帮衬的,因此为单公准备了一份薄礼,已经安顿在单公的房舍,还请单公笑纳。”
单子正不知是什么薄礼,好生奇怪,但是提起“薄礼”那这个礼物肯定薄不了,单子正是个莽夫,家里除了马值钱一些,其他根本不值钱,可以说是两袖清风,还礼定然还不起,因此连连婉拒,曹克只是笑眯眯的走了。
单子正好奇的往自己的房舍走,还是一个月之前住的房舍,推开门一看,顿时傻了眼,曹克所说的薄礼,竟然是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两个美/女,还有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
单子正险些给瞎晃了眼,那些美/人儿殷勤的围上来,想要侍奉单子正,吓得单子正差点就退出了房舍,赶紧将美/人儿全都退还回去,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黄昏的时候,单伯的接风宴席正式开始了,齐侯和吴纠姗姗来迟,单子正已经在了,旁边坐的则是邾国国君曹克,单子正看到曹克,更是尴尬不已,没想到曹克竟然送给自己好几个美/人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十分不正派的缘故……
齐侯走进来,还亲/昵的与吴纠低语着,不知两个人在说什么,齐侯身材高大,一身黑色衣袍,微微低着头,薄薄的唇角挑/起来,一双虎目都变得温柔起来,笑容中充斥着浓浓的宠溺之情。
而此时的吴纠则是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伸手戳了一下齐侯的腰眼儿,吴纠渐渐发现,其实齐侯的腰眼儿是他的死/穴。
单子正见那二人互动的如此自然,顿时有些失神,其实他也听闻过一些齐侯和吴纠的事情,不过总是想象不出来,如今这么一看,齐侯当真是宠爱大司徒的,也并非听闻的如此不堪。
其实单子正根本不知,方才齐侯那般温柔宠溺的耳语,其实在央求吴纠给他做点冰吃,因着天气热的缘故,齐侯总说自己胃口不好,要吴纠给他做冷饮和冰点吃,吴纠说他胃口不好正好少吃点,免得积食,齐侯则开始“撒娇耍赖”,这要是让单子正听见了,他就不会一脸失神,而是一脸震/惊了。
齐侯走进去,表情切换自如,立刻换上一副国君的神态,高高在上,又亲和有礼,笑眯眯的说:“单公,久违了。”
单子正连忙拱手,齐侯笑着说:“单公,请坐。”
因为这会不是庆功宴了,所以齐侯也没有强求,就让吴纠坐在了下手,没有同席,毕竟之前因为齐侯“技术差”的缘故,惹了他家二哥,因此现在齐侯可是十分听话,二哥说一不做二,指东不打西,来宴席之前吴纠已经说过了,绝不和他同席,上次还有些说辞,这次若是同席,肯定惹人诟病,又是一番不必要的麻烦。
齐侯一脸亲和,笑眯眯的举杯,说:“单公远道而来,还带来了天子的罪己诏,真是有劳单公。”
单子正连忙说:“齐公言重了,这是子正的分内之事。”
齐侯笑眯眯的,挥了一下手,旁边的寺人连忙将天子的罪己诏呈上来,齐侯将罪己诏拿起来,对着齐国的卿大夫们晃了晃,笑着说:“天子知错能改,也算是英明了,今日孤便请单公宣读一番天子的诏书,等宴席一散,便遣人将这诏书张/贴在临淄城门上,供天下人瞻仰,如何?”
吴纠听着齐侯的话,险些笑场,齐侯真是阴险,小肚鸡肠,又开始难为老实人。
果然单子正脸色有些变化,不过并没有拒绝,罪己诏本就是让人看的,恭敬的伸手接过来,就给众人宣读了一遍。
齐侯对于单子正的态度很满意,便没有再难为他,而是笑眯眯的说:“单公,天子派单公前来,恐怕不只是罪己诏这一件事儿罢?”
单子正被他戳中了要害,本想酒过三巡再提出来,这样也能容易说服,然而没想到齐侯这般精明,其实早就知道了,于是单子正也不好隐瞒,只得拱手说:“不瞒齐公,天子的确还有一件要事……”
他顿了顿,十分诚恳的说:“因着齐公日前也有代天子会盟的经验,天子认为齐公忠心耿耿,公/正严明,能代/表周朝的威严,所以天子想请齐公,再次以代天子的身份,代/表周朝与楚国/会盟,不知……齐公意下如何?”
单子正这个话,恐怕是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的,不然按照他那耿直的个性,是万万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齐侯听了却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将单子正都给笑毛了,随即齐侯看向吴纠。
吴纠则是有些无奈,默默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气,就齐侯说:“这样……不太好罢?毕竟我们齐国之中,可能有楚国细作啊,若是代天子与楚国人会盟,岂不是会招惹有心之人诟病?说我齐国与楚国人勾结等等?”
齐侯说着,一脸诚恳的摇头,说:“不好不好,这……不是我齐国不想为天子分忧,只是这事儿,我齐国出面,实在说不过去,需得避嫌,单公您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