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侯见吴纠和公孙隰朋紧张的看向自己, 连忙摆手说:“你们放心, 定然没有你们思量的那么严重, 只是……只是雍巫受了重伤, 不方便快马加鞭的赶路, 此时还在路上, 我派了一队虎贲跟随雍巫, 再有几日方可到达临淄城。”
公孙隰朋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的说:“受伤?受了什么伤?”
邢侯说:“雍巫骁勇善战, 先头部/队将鄋瞒人引入沼泽丛林,不过雍巫不幸中了冷箭,被……被鄋瞒人俘虏过几日。”
吴纠一听这个, 便知道雍巫受伤绝对不会轻, 怪不得不能跟随大部/队,恐怕连骑马都不能。
邢侯知道公孙隰朋和吴纠担心, 所幸时辰还早, 三个人就站在原地叙话。
邢侯给二人讲了一下整体的事情, 雍巫在这次战役之中, 负责的就是诱敌入阵, 邢国利/用自己国/家有利的地形,不打算和鄋瞒人硬拼, 而是先把鄋瞒人放了进来,鄋瞒的大部/队冲进邢国边境, 还以为自己偷袭成功, 正高兴之时,遇到了易牙带领的先头部/队。
易牙的部/队装作仓皇逃命,只是交接了一下,便转头就跑,样子很慌忙,鄋瞒人果然中计了,一路穷追不舍,结果进入了早就埋伏好的阵法之中,那地方多是沼泽丛林,本就易守难攻,早先还埋伏了邢国的大军,和派来支援的王子成父大军,一时之间四面八方将鄋瞒人团团包围。
鄋瞒人这才知道中计了,苍茫想要断后,后方也被易牙的部/队给堵上了,那些鄋瞒兵不可能向前突进,因为前方还有更多的邢国士兵,只好向后杀出重围。
易牙的先头部/队奉命拦住后退的鄋瞒兵,借着地势条件,虽然伤亡并不重,但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鄋瞒人也知道,鄋瞒人暗中放了冷箭,一箭便射中了易牙。
冷箭有毒,易牙当时从马上掉下来便昏迷了,刚巧陷入泥沼之中,后面的部/队想要求人,但是无济于事,鄋瞒人将易牙直接俘虏,快速撤退,一直退回了边疆之后。
公孙隰朋一听这个,易牙原来以为自己是白狄人,那些鄋瞒人是长狄人,但是白狄人和长狄人祖/宗都不是一支,之所以全都叫做狄人,只是因为当时周天子把北面的敌人都规划成狄人而已。
因此那些鄋瞒人绝不对易牙手下留情,若是再加上白狄人的干预,不知易牙会怎么样。
公孙隰朋呼吸都屏住了,说:“后来呢?”
邢侯皱眉说:“雍巫被俘虏之后,我很快便得到了军报,同时军报中言明,我军抓到了一个鄋瞒俘虏,似乎是鄋瞒之中的贵/族……”
邢侯让懂鄋瞒语言的人翻译,那俘虏当时不肯说自己是什么身份,颇有些宁/死/不/屈的模样,王子成父便效仿吴纠之前对付鄋瞒俘虏的方法,在那俘虏面前摆上了大瓮、刀子等等,让他自己选择。
那俘虏果然给吓怕了,吴纠的办法简直屡试不爽,邢侯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所以对吴纠的名字如雷贯耳,一直想要亲自见一见。
那俘虏招认,他是鄋瞒国的王子,邢侯一听这消息,顿时觉得易牙有救了,便让使臣去和鄋瞒人交涉,用这个鄋瞒的王子去换取易牙的性命。
王子成父虽不同意这么做,毕竟他在出征之前,齐侯早有交代,雍巫是卒子,回不回得来看他的造化。
如今邢侯却要用鄋瞒人的王子,去换一个卒子,王子成父自然不同意,但是这事儿便是邢侯拍板,很快便让使臣出发了。
到底是不是王子,一眼便看得出来,当时易牙觉得自己也是白狄人的王子,但是伏击兵败之后,易牙顿时失去了所有族人的联/系,仿佛被人一刀斩断,而这个鄋瞒人的王子,即使变成了俘虏,鄋瞒国的人还是想要营救他,立刻答应了使臣的要求,交换俘虏,并且在十年之内,不会犯境。
王子成父亲自在边疆和鄋瞒国签订了盟约,并且用鄋瞒王子换回了易牙。
易牙换回来的时候伤痕累累,脸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皮/开/肉/绽血粼粼的,有干涸的血迹,也有还新鲜的血迹,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易牙换回来之后,王子成父让随行医官给易牙把脉,医官说是冷箭上的毒素入骨,一直没有清除,又被鞭挞,体力透支所致,若要施救,一方面需要解毒,另外一方面需要治疗伤口,但是如今条件艰苦,没有什么疗药和补品,易牙的伤势已经拖得太长,唯恐救不过来。
邢侯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可不知齐侯一心想让易牙死在战场上,只觉得这个易牙骁勇还是硬骨头,便遣人送来了宫中最好的药材,还亲自到了阵前。
如此一来,有了疗伤圣药,易牙的命且保了下来,但是因为中毒太深,已经深入腠理,而且身/体虚弱,易牙一直没有醒过来,医官已经再三/保证,只要毒素清楚,定能醒过来,只是不知毒素还有多少日才能清除了。
吴纠和公孙隰朋听完,虽然齐侯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被俘虏”,但是他们已然明白了。
公孙隰朋抱拳说:“谢邢公。”
邢侯连忙托起公孙隰朋,说:“谢我做什么,雍巫保存了我邢国边境,我谢他才是,而且还凭空换来了十年和平,虽然只是空谈,毁不毁约暂且不谈,但是好歹也是有所收获的,打击了鄋瞒的气焰,也是我当做的,只可惜……可惜雍巫他受伤颇重,恐怕……恐怕日后便是再悉心调养,也不能上战场了。”
公孙隰朋倒是不怕这个,因为易牙本身就不是武将,只是他怕易牙会落下终身残废。
邢侯说:“二位不必担心,我的虎贲军跟随在队伍中,几日之后便能到达,如今已差不多进入齐国境内,不会遇到危险的。”
公孙隰朋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邢侯正说话,就听到“公子,公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粉色衣裳的小宫女匆匆跑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件毛披风,正是晏娥。
晏娥年纪不大,若是按照现代人的观点来看,晏娥还是个初中生,身材属于纤细娇/小的类型,在陌生人面前有些内向怕生,但是在熟人面前又很活泼开朗,并非是那种牙尖嘴利型,也没什么胆子。
但是就是这样“怕生胆小”的晏娥,在齐侯危难之时,旁人都退避三舍,晏娥却从狗洞爬入传话。
晏娥拿着披风跑过来,垫着脚披在吴纠身上,说:“公子,您怎么不多穿一件儿再走,一会儿天儿就夜了,恐怕要凉起来。”
邢侯看到晏娥,猛地就愣住了,吴纠回头和晏娥说话,没有注意邢侯的表情,只是无奈的说:“都要开春了,穿这么多热得慌。”
晏娥说:“什么热,夜里头凉。”
吴纠无奈,只好把披风好,准备一会儿再偷偷摘掉,在晏娥看不到的时候。
邢侯不是第一次见晏娥,第一次是方才在临淄城外,城门口的时候,晏娥和子清是跟在缁车旁边的,当时邢侯第一眼就看到了晏娥。
那时候齐侯以为邢侯看的是吴纠,还以为他看吴纠看的出神,所以不太愉快。
其实邢侯看的是晏娥,如今晏娥突然又跑出来,邢侯又看的一愣,幸亏吴纠和晏娥没有注意邢侯,倒是公孙隰朋见他突然愣神,连忙说:“邢公?邢公?”
邢侯这才猛地回神,干笑说:“齐公子,这是你的宫女么?你们主仆关系还挺亲厚。”
吴纠笑着说:“让邢公见笑了,晏娥被宠坏了,没什么规矩。”
晏娥也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邢侯摆手笑着说:“没有没有,只是我看这位姑娘,和舍妹年龄有些相似。”
吴纠笑了笑,说:“邢公第一次进齐公,如今时辰还早,不如纠带邢公到处转转?”
邢侯一听,笑着说:“自然好,那就劳烦齐公子了。”
吴纠抬手说:“不劳烦,请。”
两个人在旁边转了转,到花园里去看了一圈,打仗两个月余,可谓是速战速决,而对于临淄城来说,已经从腊祭到了开春的时节,齐宫的花园里,本就四季如春,冬季也种满了各种花卉,如今天气慢慢转暖了,花卉则更是娇/艳芬芳。
邢侯有一些雅士的风范,看到这些花卉甚是喜欢,不像吴纠是个粗人,看到这些花卉眼睛里都是鲜花饼子……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时间便不早了,吴纠要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去赴宴,邢侯是早就换好了衣裳,吴纠打算先告辞,一会儿宴席上再见,不过邢侯笑眯眯的说反正自己没事儿,想去吴纠房/中坐一坐。
吴纠似乎觉得有点不妥,但是邢侯说话颇为真诚,吴纠只好请他进房舍坐一坐。
吴纠让子清和晏娥给邢侯上茶,然后自己进了内里去换衣裳,晏娥泡好了果茶,放在案上,拘谨的说:“邢公请用茶。”
邢侯从未见过这种果茶,上面还飘着花瓣儿,好奇的尝了一口,颇为惊艳,笑着说:“这水还是甜的,甚是芳/香,有劳姑娘了。”
晏娥上了茶,赶紧又拘谨的退了下去,子清正在偏室里整理茶具,晏娥赶紧跑过去,小声的对子清说:“子清哥,你看那邢公,怎么不像好人呢?”
子清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邢侯正在喝/茶,只是从喝/茶的动作倒是看不出好坏了,淡淡的说:“做国君的,有几个好人?”
晏娥是听不懂子清的话的,相比子清来说,晏娥算是没有心机,而且单纯懵懂的类型。
晏娥又说:“我觉得,他总是色/眯/眯的看着公子。”
子清一听,愣了一下,说:“这……这话别乱说。”
晏娥说:“真的!”
晏娥怕他不信,又小声说:“就刚才,非要拉着公子逛花园儿,还有还有,旁人换衣裳,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到人家房舍里歇着呢?反正我觉得这邢公看公子的眼神特别不对劲儿,笑的那叫一个瘆人。”
子清眼皮一跳,又往外看了一眼,心中警铃大震,不过怎么看这个邢侯,也是个文质彬彬有里有面的类型,很难想象邢侯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晏娥说:“嗨,咱们都要小心些才是,子清哥你可注意点儿。”
子清说:“好好,我注意点儿,你小声些才是,万一叫邢公听见了,吃不完兜着走,还平白给公子惹事儿。”
晏娥“嗯”了一声,点点头缩了缩脖子,还吐了个舌/头,邢侯正好放下杯子,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到晏娥在做鬼脸,邢侯就笑了出来。
晏娥一抬头,看见邢侯冲着这边笑,这时候很巧,吴纠从内里走了出来,晏娥又以为邢侯是在看吴纠,当即戳了一下子清,说:“子清哥你看啊。”
子清被晏娥误导了,先入为主,看到邢侯对吴纠笑,心里也有些奇怪。
吴纠换好了衣裳,就带着邢侯一起,两个人赴宴去了。
今日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齐侯来的比较早,接风的将士们已经入席了,没想到齐侯来的这么早,结果变成了吴纠和邢侯姗姗来迟。
两个人还以为时辰挺早,有说有笑的走进来,齐侯便看到那两个人态度亲/密,并着肩膀子一起走进来的样子。
吴纠看到齐侯已经在座,险些傻了眼,每次齐侯都是最后才来,毕竟红毯都需要压轴,更别说齐侯是一国之君了。
结果近日齐侯出奇来得早,吴纠险些变成了耍大牌,赶紧拱手说:“纠拜见君上。”
邢侯见到齐侯,也笑着说:“齐公。”
齐侯站起来,慢慢绕过席案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邢公,怎么和二哥一起来了?顺路么?”
邢侯倒是真诚,笑着说:“方才请齐公子带着我转了一圈花园,顺便在齐公子的房舍中歇歇脚,喝了杯香茶,于是便一起来的。”
齐侯一听,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儿,酸甜苦辣咸,味道混合在一起,颇为重口。
不过面上却是一笑,很优雅的说:“是么,看来邢公和二哥一见如故啊,倒是让孤心生嫉妒。”
齐侯说的这么明白,笑容又很“僵硬”,仿佛得了偏瘫一样,吴纠心里好生奇怪,没来由上来齐侯就对邢侯甩脸子。
邢侯没当真,哈哈一笑,颇为爽朗的说:“齐公见笑了,我与齐公子情性相投,倒的确是一见如故。”
齐侯心中的味道瞬间又重口了一层,只好说:“邢公,请。”
邢侯也笑着说:“不敢当,齐公先请。”
两个人互相推让了一下,然后坐入宴席之中,因为今日是两方国君在场,所以臣子们也就分列在两侧,一面是齐国臣子,另外一面是邢国随行的臣子。
吴纠坐下来,晏娥站在他身后伺候着,吴纠本以为宴席上能把自己的披风偷偷摘掉,结果晏娥还过来伺候了,看起来这披风是摘不掉了。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今日的宴席非常隆重,一来是给邢侯接风,二来则是给凯旋大军接风,齐侯致辞之后,邢侯也说了两句话。
一个是三十岁的男人,一个是二十出头的男子,虽然同为国君,而且全都是侯爵封国,但是说来邢侯便不够看了,显得有几分青涩,并不是那么能说会道,对于其齐侯这块老姜,邢侯这块姜还太新鲜了。
很快宴席就开始了,众人开怀畅饮,大家推杯把盏,气氛一时间非常热络,毕竟吴纠参加过这么多次宴席,招待诸侯的,招待特使的,奔丧的,婚礼的,但是从没参加过这样一场庆功宴,发自内心的高兴,比旁的宴席要真诚许多。
吴纠喝了两杯酒,便不再喝了,毕竟自己酒量不行,吴纠也不想误事儿。
齐侯坐在上手,正举起酒杯向邢侯敬酒,邢侯也喝了好几杯,酒量似乎不是太行,有些上脸,不过邢侯酒品很好,喝酒之后只是反应速度受了影响,“木呆呆”的坐着,向一个方向发呆。
说是发呆,其实也不是发呆,邢侯看着吴纠那个方向,目光注视着他身后的那个宫女,仿佛一见钟情似的。
齐侯举杯却没得到回应,邢侯的目光有些深沉,微微眯着眼睛,盯着什么仔细的看,齐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就看到了吴纠,当下便误会了。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儿的时候,子清也抽空来禀报,把晏娥的话给齐侯说了一遍,齐侯一听,心中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邢侯怕是看上了吴纠,而且眼神这般赤/裸裸,都不加掩饰,齐侯心里很火大,但是因为邢侯乃是国君,也不便发作,而且邢侯也只是看看,没做什么失礼的事情,齐侯也拿不住把柄。
等齐侯听完子清的禀报之后,挥手让子清先下去,然后装作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回到宴席的殿上。
齐侯一回去,便看到自己没走多久的这个功夫,邢侯竟然已经从上手下来了,正坐在吴纠身边,两个人说着什么,还碰了一下杯子,吴纠很好/爽的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淡琥珀色的酒浆顺着吴纠白/皙的脖颈滑落下来,在烛/光的衬托下,显得熠熠生辉,暧昧又旖旎,这美景当真美不胜收。
偏偏吴纠不知自己有什么美景,大约是喝的太急了,头有些晕,竟然要倒,身后的晏娥和旁边的邢侯连忙去扶。
吴纠倒在邢侯肩膀上,邢侯笑着将他扶起来,齐侯隐约听见邢侯说:“齐公子饮的太快,可是醉了?我当真找到了一个比我酒量还浅的,这样罢,我扶你回房舍休息罢。”
齐侯一听,趁着酒醉还要登堂入室,这怎么可以?
齐侯当即便抬腿跨进了大殿里,装作一脸巧遇的样子,说:“咦?邢公这是去哪里?”
邢侯扶着吴纠,说:“齐公子醉了,我扶他去休息。”
齐侯笑眯眯的说:“这怎么敢劳烦呢。”
他说着,伸手将邢侯怀中的吴纠给捞了出来,让吴纠靠在自己身上,吴纠的确喝多了,他虽然知道自己酒量浅,但是邢侯过来敬酒,吴纠自然要喝,于是便喝了几杯,酒劲儿有点大,喝的太急上了头上了脸,有些晕乎乎的。
齐侯搂着吴纠,吴纠就软/绵绵的趴在齐侯的怀里,也不挣扎,似乎没省过梦来。
齐侯又说:“今日可是为邢公准备的接风宴,邢公定当尽兴才行,这样罢,孤先扶着二哥回去休息。”
邢侯心想这样也挺好的,便拱了拱手,齐侯就搂着吴纠往外走。
吴纠喝了酒,身/子软/绵绵的趴在齐侯怀里,走路像没骨头一样,一出了大殿,齐侯真的受不住吴纠没骨头一样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了,便一把将吴纠打横抱起来。
吴纠“嗯?”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不过觉得挺舒服的,就靠在了齐侯的怀里,还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仿佛要睡觉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也就是齐侯身材高大,而且臂力惊人,不然吴纠在他怀里调整姿/势,换了旁人就要松手砸在地上。
齐侯横抱着吴纠,吴纠搂着他的袖袍,紧紧团在怀中,嘴里嘟囔着:“喝……喝酒……喝酒……”
齐侯险些被他逗笑了,低头看了一眼舒服的窝在自己怀中的人,脸色殷/红一片,直红到脖子里,看起来真是旖旎万分。
齐侯这么一看,顿时觉得不太妙,一股热气冲上脑袋顶,赶紧快走几步,将吴纠抱进了小寝宫中。
齐侯抱着吴纠走进去,一路稳稳当当,然后轻轻的将人放在榻上,不过吴纠不松开齐侯的袍子,就是不松手,任是齐侯怎么哄,他都不松手,似乎要抓/住一个抱枕似的。
齐侯无奈,拽了两下,拽不出来,只好顺势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齐侯的外袍一脱/下来,吴纠立刻两只手来回来去的拽着,就把齐侯的那袍子给团进了怀里,紧紧搂着。
齐侯见吴纠搂着自己的袍子安心入睡,顿时头皮有点发紧,赶紧转过身去,对宫人说:“打些热水来。”
宫人赶紧去打了热水,吴纠醉成这样,也没办法沐浴,齐侯就想给吴纠擦擦身/子,这样也好睡得踏实。
宫人很快打了热水过来,齐侯用帕子放进去,湿/润了一下,然后拧干,亲自给吴纠擦/拭身/子。
吴纠躺在榻上,睡姿有点肆意,齐侯把他放平,然后伸手解/开他的领子,一解/开齐侯就觉得压力有点大,一片白/皙透着粉红,纤长的脖颈,有型的锁骨,下面隐藏在衣裳里,若隐若现,在昏黄的光线下,简直要晃花了眼。
齐侯轻轻咳嗽了一声,赶紧专心给他用热水擦身,吴纠躺着不老实,或许是热水很舒服,齐侯擦一点儿,他扭一点儿,嘴里还含糊的说着:“舒服。”
齐侯还听见他说了一句用点力,当即帕子“吧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脏了……
齐侯赶紧顶着压力把帕子捡起来,他险些忘了吴纠喝醉了酒好像挺难伺候的,赶紧让那些看傻眼的宫人退下去,然后将脏掉的帕子捡起来,扔在水盆里。
齐侯只是做了这么一系列动作之后,一回头,顿时“嗬!!”的抽/了口气,身为一个“老男人”,齐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裂开了。
只见吴纠趴在床/上,因为方才擦热水的缘故,衣裳半半落落,他竟然给扯开了,丢在一边儿,一半挂在榻上,一边掉在地上,若只是这般也就算了。
可能是因为热水虽然舒服,但是很快便蒸发了,让吴纠有些凉,便伸手又扯了披风半落落的盖在腰上,露/出流畅的脊背和大长/腿。
齐侯一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咳嗽了一声,赶紧转过头去,半响又转过来,赶紧把被子给吴纠盖上。
刚盖上,吴纠身上的水汽蒸发完了,现在又觉得酒气很热了,立刻踹开,嘴里还说:“嗯……滚开!不喝了……”
齐侯当即有点懵,竟然被吴纠骂了,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听错了,毕竟吴纠一直斯斯文文的,从不骂人,若是骂人也是不带脏字儿的,看起来十分有教养的样子。
齐侯赶紧哄着他说:“好二哥,快盖上些,一会儿着凉了,要害病的。”
齐侯将被子给他盖上,还没一会儿,吴纠又给踹开了,齐侯这回都无奈了,盖被子踹被子盖被子踹被子,来回来去的重复着。
一直重复到了深夜,吴纠沉沉睡去,齐侯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头冠也摘掉,赶紧上榻睡觉,明日一早还有早朝,可不能耽误到很晚。
齐侯一上榻,还没完全躺平,突然就被人从后背钳住了,紧紧钳住,齐侯脑袋里一麻,脸皮都要抽/搐了,撒了大半夜酒疯,吴纠怎么还没醒酒!
吴纠从后背钳住他,“腾”一下就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就滑了下来,齐侯赶紧起来,温柔的哄着说:“二哥别闹了,来乖乖睡觉好么?”
齐侯发誓,他两辈子都没这么当过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当爹的快/感了。
吴纠却不给他脸子,含糊的说了一句:“不好!”
齐侯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心想着,干脆不理吴纠了,让他自己闹去罢,毕竟吴纠明天早上不需要早起上朝,自己可是要上朝的。
齐侯想要躺下来,结果吴纠从后面一扑,“咕咚!”一下力气还挺大,仿佛一只小牛犊子一样,两个人险些从榻上直接扑出去。
齐侯连忙反手接住他,将他接在怀里,以免吴纠撞到榻牙子,就在这个光景,吴纠又正面搂住齐侯,用头发蹭着他的下巴,然后抬起朦胧的醉眼,张了张嘴唇,用艳红色的舌/尖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眯着眼睛呵呵低笑了一声。
或许是吴纠喝多了酒,所以嗓子有些沙哑,低笑的声音也十分惑人,齐侯一瞬间有些失神,心脏“梆梆”狂跳,敲得震耳欲聋,眼睛完全错不开。
吴纠眯着眼睛凑过来,一手撑在榻上,做了一个壁咚的姿/势,比较艰难,毕竟齐侯身材高大,横截面也比较宽,所幸吴纠胳膊不短。
吴纠榻咚着齐侯,另外一手竟然捏住了齐侯的下巴,纨绔调/戏良家妇女一般,轻轻抬起了齐侯的头,挑唇一笑,说:“要接/吻么?”
齐侯脑子里“轰隆!!!”一声,险些被惊雷炸成了天然的盆地,脸色发沉,眼中瞬间阴霾起来,“杀气腾腾”的,吴纠虽然是醉酒,但是已经撩/拨到这个程度,若今日不吻下去,齐侯就不算是个男人了!
齐侯当即一把搂住吴纠,“嘭!”一声将他按倒,冷笑了一声,说:“二哥,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说着,就听吴纠“嗯?”了一声,刚才还是一脸魅惑,此时却变成迷惑,眨着眼睛奇怪的说:“子清,你又长个儿了?”
齐侯:“……”
齐侯一腔热血瞬间就给浇灭了,“呲——!!”的一声,仿佛熊熊篝火上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不止,还冒着浓烟……
齐侯冷冷的说:“孤可不是子清,二哥看清楚了。”
他说着,捏着吴纠的下巴,仿佛是报复刚才的调/戏,让吴纠抬起头来看清楚自己。
吴纠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阵,随即笑了一声,说:“不是子清。”
齐侯说:“自然不是,二哥这才看清楚?”
吴纠接口说:“我说呢,原来是召师傅,怪不得这么高呢。”
齐侯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血溅当场,气的差点哆嗦,说:“孤也不是召忽。”
吴纠眯眼,露/出一脸不解的样子,思考了半天,最后瘪着嘴有点委屈的说:“你好烦……”
齐侯呛得咳嗽了好几声,让一个醉鬼认人,的确是挺烦心的,齐侯干脆放开了吴纠,说:“快睡,再不睡孤便让你好看。”
吴纠倒在床/上打滚儿,说:“我热,我热,要看什么?”
齐侯脑仁直疼,还以为趁着吴纠酒醉,会有什么旖旎的夜晚,结果完全是齐侯自己想多了,旖旎没有,精疲力尽却有。
齐侯打算打地铺,这已经是身为国君的最终让步了,毕竟再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朝了,齐侯还想睡两个时辰。
但是吴纠抓着他不松手,说:“看什么,让我看啊,给我看……你说给我看的,耍赖的是小狗,小狗……”
齐侯揉/着自己的额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捏住吴纠的鼻子尖儿,说:“你还不老实,今儿不给你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吴纠“嗯?”了一声,齐侯伸手箍/住他,不让他乱动,一低头就吻上了吴纠不停说“小狗小狗”的嘴巴,两个人嘴唇压在一起,吴纠瞬间叹息了一声,没有任何反/抗,反而伸手搂住了齐侯,主动打开唇/瓣,轻/咬着齐侯的嘴唇。
齐侯发现吴纠的模仿能力太强悍了,当下脑子里炸开一声惊雷,立刻加深了亲/吻。
这个亲/吻非常顺利,吴纠第一次没有咬齐侯,也没有推开齐侯,非常享受,齐侯离开被自己折磨的红肿的唇/瓣儿,亲了一下吴纠的鼻尖儿,说:“感觉怎么样?”
吴纠气喘吁吁的倒在榻上,迷茫的说:“狗……狗咬我……”
齐侯一瞬间已然没了脾气,抱着自己的被子褥子默默下了榻,铺在旁边,躺上去,闭上眼睛,一句话不说要睡了。
吴纠自己一个人又在榻上折腾了一会儿,也是精疲力尽的睡了,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起来,齐侯感觉就跟没睡一样,又要爬起来去上朝,而罪魁祸首的吴纠则睡得踏踏实实,异常的香甜。
齐侯看着他睡得这么甜就有气,但是又不忍心将他叫醒,便低下头来,捏着吴纠的鼻尖儿,想逗逗他,吴纠在睡梦中不堪其扰,皱着眉,晃了晃头,呢喃的说:“小狗……”
齐侯一打早上就给气醒了,赶紧让寺人给自己换了衣裳,吩咐不要吵醒吴纠,便自己上朝去了。
昨日喝多了酒,吴纠睡得很熟,直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吴纠这才醒过来,迷茫的睁着眼睛,他昨天做了噩梦,梦到一只大黑狗,扑过来就咬人,吴纠不怕狗,但是这狗壮的都要成精了,这么大的个头,还咬人,吴纠一直在逃命,疲惫的厉害。
吴纠醒过来,左右看了看,这才看清楚,这房舍比自己的房舍大了不知多少倍,因为这根本不是房舍,而是小寝宫。
吴纠吓了一跳,赶紧跳下榻来,一下来便看到了地上铺着的褥子和被子,还没有收拾,因为宫人怕收拾东西吵醒吴纠睡觉,便等着一会儿再收拾。
吴纠看着有些迷茫,齐侯的宫人,上夜都上在床榻旁边?这也太近了些?
宫人见吴纠醒了,赶紧过来伺候,给他换上衣裳,梳洗整齐。
吴纠弄整齐,赶紧就出了小寝宫,一出来便看到了候着的子清,两个人往回走,吴纠还觉得有点宿醉的头疼。
还没到房舍,只是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晏娥急匆匆的在旁边转来转去,见到吴纠和子清,连忙冲过来,说:“公子,那邢公又来了!一大早儿便来了!”
吴纠听得有些奇怪,说:“邢公?”
晏娥说:“对啊,就是昨日色/眯/眯看着公子的那个。”
她这一说完,瞬间说漏了嘴巴,子清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吴纠更诧异了,说:“色……色/眯/眯?”
晏娥见说漏了嘴,便小声说:“是啊公子,您没看出来么?公子您要有些戒心呢,那邢公一看便对公子不怀好意,每次都色/眯/眯的看着公子出神,不止如此,今儿一大早上就跑过来,说要和公子聊天呢,婢子说公子在君上那边儿还没回来,邢公便说他等一会儿,如今还坐在客舍中,方才和婢子问东问西,一直盘/问着公子的事儿呢。”
吴纠听得越来越糊涂,自己怎么没发现邢侯色/眯/眯的?
邢侯说话也是有理有度的,有点斯文礼节,但是并不迂腐,挺爽朗的一个人。
吴纠仔细一想,邢侯不好,邢侯身材比自己高大,体魄也比自己好,不是吴纠喜欢的小鸟依人型。
他想着,说:“去看看。”
邢侯一早便来了,接待他的正好是晏娥,邢侯便笑眯眯的,一脸亲和的与晏娥攀谈,他本身想问晏娥的名字,但是未免唐突了姑娘家,于是只好借口吴纠的事情,随便问了问,哪知道晏娥把他当成了色/狼。
吴纠走进去,邢侯正坐着喝/茶,拱手说:“邢公。”
邢侯看到吴纠,连忙起身也拱手说:“齐公子,一大早便在寝宫,想必正与齐公商量什么大事儿罢?没有打扰你们罢?”
吴纠干笑了一声,商量大事儿?自己只是睡了一晚上,做了个被狗追的噩梦而已,并没什么大事儿。
吴纠敷衍了两句,说:“邢公今日怎么过来了?”
邢侯笑着说:“嗨,我只是无事可做,本想去隰朋兄那聊聊天,不过隰朋兄今日一早,便出临淄城去接应护送雍巫的队伍了,我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熟悉的人,唯独和齐公子甚是投缘,便过来了,没有唐突公子罢?”
吴纠笑着说:“怎么会唐突?邢公青睐,是纠的幸事。”
两个人聊了半日,直到中午用膳,邢公这才回去的。
吴纠也有些奇怪,这邢公总是往自己这跑,但是也不像真是色/眯/眯,不知为了什么事儿。
如今已然是早春时节,大有些春暖花开的架势,花园里的花卉一下绽放了许多,吴纠看着那些花卉,心里慌得紧,想要揪下来做鲜花饼子吃。
吴纠想吃鲜花饼子了,别说他了,子清和晏娥也想吃,因此吴纠一提议,晏娥第一个响应,说:“好呀公子,让子清哥照顾公子,婢子去找些花儿来。”
子清松口气,幸亏不是让自己去采花,这已经很知足了,吴纠很快让晏娥去摘花,然后带着子清便去了膳房,先做些准备,一会儿花来了直接做饼子。
两拨人分头行动,晏娥提着一个小筐子,便去了花园,在花园中揪花。
邢侯没什么事儿可做,出来转转,便一眼看到了正在揪花的晏娥,晏娥一身粉色的衣裳,挎着小筐子,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严肃拘谨,笑眯眯兴致盎然的正在揪花,把花朵扔进小筐子里。
邢侯看和晏娥“凶/残”的揪花动作,还觉得挺可爱了,便抬步走了过去,晏娥没瞧见他,毕竟邢侯也是习武之人,脚步很轻,忽然一捧花“哗啦!”一下兜头落下来,一半落在小筐子里,一般落了晏娥满头满脸,仿佛下了花瓣儿雨一般。
晏娥一愣,回头一看竟然是邢侯,连忙拘谨的作礼,说:“拜见邢公。”
邢侯摆手说:“你是齐公子身边儿那个姑娘,我记得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么?”
晏娥低着头,说:“婢子晏娥。”
邢侯笑着说:“你会写字么?是哪两个字?”
晏娥把字在地上划给邢侯看,邢侯笑着说:“这名字真好听,你还会写字,是齐公子教的么?”
晏娥说:“回邢公,是婢子自己学的。”
晏娥表面上恭敬,心里直吐槽,嫌弃邢侯碍事儿,妨碍她揪花。
邢侯笑着说:“晏娥姑娘,你弄这么多花儿,是做什么用?”
晏娥老实的回答说:“公子要做鲜花饼,婢子替公子弄些花儿。”
邢侯一听,似乎来了兴趣一样,说:“鲜花饼?鲜花还能做饼子?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晏娥姑娘,介不介意我随姑娘去见识见识?”
晏娥心里说着介意介意,但是嘴上不敢说,只是说:“邢公言重了,邢公请。”
吴纠在膳房里,就看到晏娥回来了,带着一筐子满满的鲜花,结果后面儿还有人,竟然是邢国的一国之君,走进了膳房。
膳夫们不认识邢侯,但是吴纠认识,吓了一跳,连忙说:“邢公,这膳房污/秽之地,晏娥不知规矩,还请邢公移驾罢。”
邢侯连忙说:“不赖晏娥姑娘,是我让她引路的,什么污/秽不污/秽,用膳总是从这里做出来的,我听说公子能用鲜花做饼,好生好奇,便来看看。”
邢侯不止不走,而且还把袖子挽起来,和吴纠一起亲手做鲜花饼。
一来是因为邢侯年轻,他即位之前也是在别的国/家做质子,所以没那么多贵/族架子,二来是因为邢国地处边疆,民风比较开放,这让邢侯也没什么架子。
邢侯不觉膳房是什么不上台面的地方,挽起袖子,像模像样的学起来。
吴纠手把手的教给邢侯鲜花饼的做法,晏娥眼皮直跳,站在旁边,小声对子清说:“你看罢,我说邢公对咱们公子不坏好意,还油嘴滑舌的,子清哥你看啊。”
子清早看见了,因为晏娥的误导,所以子清也慢慢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了,若不然邢侯怎么跑来膳房做饭?
这日晚膳的时候,吴纠特意拿了一些鲜花饼送到齐侯那里,齐侯刚从路寝宫出来,说实话他今日的情绪不是很高。
因为易牙立了头功,而且因为耿直的邢侯,给易牙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材,所以易牙是肯定死不了的,最多最多不能上战场,落下一些病根,而且一大早公孙隰朋便请求去支援接应邢国的虎贲军/队。
齐侯怎么能不知道公孙隰朋那肚子里的小道道儿,齐侯和他共事这么多年,早记清楚公孙隰朋是一根筋杵到底的倔牛。
之前齐侯让他发誓,也是为了这个,不过现在易牙明面上是功臣,而且还受了重伤。一箭射中齐侯,险些让齐侯错失王/位的管仲都还活着,而且拜了上大夫,齐侯没道理下令刻薄易牙,以免伤了天下有识之士的投奔之心。
齐侯只好让公孙隰朋去接应易牙,公孙隰朋走得时候再三拜谢,只是他越拜谢,齐侯心里就越不舒服。
方才在路寝宫,还在讨论这次出兵的论/功行赏,易牙必然是头功,让齐侯如何能痛快?
不过齐侯当时用了他,也不算是输不起的人,既然赌了便要认,不然也不敢下这个赌注。
齐侯从路寝宫出来,就听说吴纠来了,还带来了鲜花饼子。
齐侯赶紧走进小寝宫,果然看到了吴纠,吴纠等了一小会儿,见到齐侯立刻作礼说:“拜见君上。”
齐侯笑着说:“不必多礼。”
他说着将自己的披风摘下来,顺手抛给寺人,赶紧走进来,那动作非常的帅气。
齐侯大步走进来,笑着说:“孤听说了,二哥给孤送好吃的来了,是么?”
吴纠看他那高兴的神采,还以为齐侯真的是个吃货,对好吃的这么情有独钟呢,眼皮一跳,笑着说:“正是,刚做了些鲜花饼,还热乎着,纠依稀记得上次君上说爱吃这口儿,便给君上端来了。”
齐侯看向案上,果然放着一碟子鲜花饼,做的十分美观漂亮,立刻伸手拿起一个,捏着塞/进嘴里,一口咬了半个,笑着说:“真香,二哥的手艺当真越来越好了。”
吴纠谦虚了一下,说:“也不全是纠的手艺,还有劳邢公帮忙。”
齐侯一听,咬的鲜花饼有点大,结果全都团在了嗓子眼儿,差点给呛死,顿时咳嗽了起来,吴纠就觉得他咬的太大了,可能要呛着,就跟一百年没吃过饭的难/民似的。
旁边的寺人也是眼皮狂跳,赶紧给齐侯倒水,齐侯喝了一口水,才把呛人的饼子给咽下去,手中还捏着半块儿,当真是不上也不下,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
齐侯咳嗽了一声,说:“怎么是邢公帮忙?”
吴纠不疑有他,将邢侯学做鲜花饼的事情说了一遍,齐侯牙根儿都痒痒起来,还手把手教?那岂不是会碰到吴纠的手?
齐侯便酸酸的说:“邢公乃是齐国的贵客,二哥怎么能让邢公劳累呢?”
吴纠说:“是,纠没有考虑到这层,请君上责罚。”
齐侯咳嗽了一声,说:“注意便好。”
吴纠又应了一声,齐侯把食不知味的鲜花饼放下,这才微笑的说:“来,二哥坐这儿。”
吴纠谢恩之后,这才坐过去,两人坐在席上,齐侯笑着说:“二哥,你可还记得上次孤说起来的小馄饨?二哥一直没得空给孤做来尝尝,孤可是想念的紧。”
吴纠眼皮一跳,小馄饨?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齐侯还记得。
齐侯笑着说:“二哥这碗小馄饨可厉害的紧,让老三一下子胃口大开,孤也想尝尝呢。”
齐侯说的可怜巴巴的,连碗馄饨都吃不上的样子,吴纠没有办法,只好眼皮狂跳说:“是,纠明日便做给君上。”
齐侯笑眯眯的说:“感情好,明日早膳行么?”
吴纠拱手说:“一切听君上吩咐。”
齐侯笑着伸手过去,轻轻捋了捋吴纠的碎发,将头发别在耳朵,感觉到吴纠被自己碰了耳朵,猛地一颤,随即笑了起来,说:“二哥万勿跟孤见外,孤与二哥还需要见外么?”
吴纠赶紧稍微错后了一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总觉得烧烫烧烫的,十分难受。
齐侯欣赏着吴纠殷/红的脸色,说:“二哥没用晚膳罢?不如在这儿用了再回去。”
吴纠说:“谢君上赐膳。”
齐侯一笑,凑过去一些,用低沉温柔的嗓音在吴纠耳边轻声说:“二哥若再这般见外,孤可要……罚你了。”
吴纠没来由浑身一颤,感觉齐侯说话这么肉麻,不只是字眼儿肉麻,语气也这般肉麻。
吴纠用了晚膳就想离开了,但是齐侯不让他走,两个人一直聊天,有的没的瞎扯,扯到很晚,吴纠才回了自己的房舍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吴纠就起床了,毕竟昨天晚上齐侯一直说自己想吃小馄饨,真的跟害了口一样。
吴纠进了膳房,擀了面皮儿,捣了肉馅儿,然后开始包馄饨,趁这个时候把汤炖上,吴纠忙叨了一阵子,膳夫们也开始陆续进入了膳房,因为都熟悉了,大家很热络的和吴纠打招呼。
吴纠正包着馄饨,就看到一个膳夫提着一个桶进来,竟然是一桶子羊奶,这个年代的“文化人”是不喝牛奶羊奶的,只有蛮夷人才会喝牛奶羊奶。
不过做菜的时候有需要调味的,也会用到一些。
吴纠眼睛一亮,正好骨汤是刚熬上的,看起来不够奶白,吴纠就偷笑着舀了一勺羊奶进去,汤汁瞬间变成了透/明的白色,看起来像是炖了很久的样子。
吴纠瞧着那些羊奶,有些太多,膳夫们也用不完这么多,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做些简单的甜点小吃。
吴纠把煮馄饨的事情交给了膳夫,然后把奶倒出来过滤然后掺些水让羊奶变得稀一点儿,又拿出了一排的小碗,将在火上做热的羊奶倒入每个小碗中。
膳夫们看着奇怪,不知吴纠要做什么。
其实吴纠要做一个很简单的甜点,便是双皮奶了,好吃又简单,还能拿出来当零食小吃。
吴纠将每个碗倒上奶,等奶凉下来,上面结出一层奶皮,然后轻轻戳破奶皮,将奶再慢慢倒出来,倒入其他容器,在容器里打了蛋清进去,然后快速的搅拌过滤。
牛奶和蛋清搅拌之后,加入少许提味去腥的酒浆,然后再将牛奶蛋清的混合液慢慢倒入之前的小碗中,小碗中奶皮一点点的浮起来,又重新漂浮在表层。
吴纠把小碗放在锅上一蒸,表层的奶皮之上,又结了一层奶皮,双皮奶就完工了。
吴纠教膳夫做了双皮奶,让他们如法炮制,然后让凌人弄些冰来,将双皮奶镇上,吃的时候在上面浇上一层蜂蜜,奶香浓郁,还有一股醉人的酒甜味儿,但酒精已经被蒸发,不会醉人,入口又有鸡蛋的爽/滑感。
膳夫们看着这道甜点,都啧啧称奇,吴纠尝了尝味道,满是可口的,若是再冰镇一下便更好了。
等他们弄好,吴纠回头一看,险些把齐侯的馄饨给忘了,若不是外皮劲道,险些已经给泡烂了。
吴纠赶紧端着馄饨就走,往齐侯的小寝宫去。
齐侯的“探子”一大早便说吴纠去膳房做馄饨了,齐侯当即就起床,躺都躺不住,觉得心里百爪挠心的,几个月了,自己终于要吃到吴纠做的小馄饨了。
齐侯早早梳洗整理好,然后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不是齐侯自负,但是齐侯也算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再加上他乃是万/人之上的贵/族,又是当今强国的国君,自然加分不少。
寺人看着齐侯对着铜镜,面带微笑,都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于是齐侯就这么照镜子,照镜子,照镜子……
一直照到了肚子饿的不行,吴纠那碗小馄饨就是送不过来,齐侯等的都要两眼发花了,这才听寺人说:“君上,公子纠来了。”
齐侯赶紧说:“快请。”
吴纠很快送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青铜大碗,呈给齐侯,齐侯不用看,只是闻的,便觉得鲜香肆意,早些已然要给饿死了,如今一闻到味道,更是饥饿的不行。
吴纠掀开盖子,齐侯打眼一看,奶白色的汤汁,特别浓郁,小馄饨漂在上面,皮薄而晶莹,仿佛是半透/明的宝石,里面的肉馅圆/润可爱,能看到包裹的大虾仁。
上面还擦着绿色的菜沫子,看起来脆生生的,十分美观好看。
因为吴纠偷懒,这骨汤并非昨天夜里头熬的,所以特意放了一些干虾仁儿在汤里,小匕一搅动,里面的配料十足,干虾仁同过大火沸煮,咸鲜的滋味已经和骨汤融合,给骨汤打了不少掩护,再加上齐侯其实只是个门外汉,看到奶白色就以为是熬出来的,所以没有半分怀疑。
齐侯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只小馄饨放进口/中,期盼了几个月的小馄饨,那口味儿就是不同凡响,皮滑/到仿佛是吴纠白/皙细腻的皮肤,在口舌中直出溜,一口咬下去,因为肉馅儿有一定的肥度,一煮便成了油汁,这般咬开更是汁水四溢,里面的肉馅抱团儿,虾仁劲道又弹牙,还有脆生生的小笋丁,口感层层叠叠,似乎每一口都是不同的滋味儿。
齐侯可算是吃到了小馄饨,一口气将一碗馄饨都给吃干净,而且连汤都给喝了,喝完之后,还优雅得用小匕将里面最后一个干虾仁给扒拉了起来,拨进嘴里。
吴纠眼皮一直在跳,其他宫人也垂着头用余光看着齐侯,齐侯一口气全都吃完了,这才放下碗,优雅的擦嘴,笑着说:“有劳二哥了。”
吴纠干笑一声,说:“纠之荣幸。”
齐侯笑眯眯的说:“果然美味,怪不得老三痊愈的这么快,还是二哥有本事。”
齐侯见吴纠始终站着,便招手说:“二哥,来坐这儿。”
吴纠听,怎么和昨天晚上似曾相识?不会齐侯又想吃什么东西了罢,狐疑的蹭过去,慢慢坐下来。
齐侯笑眯眯的拉住吴纠的手腕子,吓了吴纠一跳,齐侯吃了小馄饨,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柔声说:“二哥,有件事儿,孤一直想和你说说,今日正好闲暇,不如现在说说。”
吴纠不明白他要说什么,齐侯抬起头来,对宫人说:“你们先下去。”
宫人应声,赶紧都退下去,吴纠一看,恐怕是军事机/密,不然为什么不让宫人听?
可是军事应该找王子成父谈,要不然找公孙隰朋谈,纵横捭阖应该找鲍叔牙管夷吾谈,要不找两位天子监国谈,怎么找到自己了呢?
吴纠这么想着,齐侯搭着吴纠的手背,轻轻的抚/摸/着,笑着说:“二哥,孤……”
他的话到这里,一个寺人突然进来,便把他的话头给打断了,齐侯脸色一沉,非常不愉快的说:“什么事儿?”
那寺人被吓了一跳,说:“是……是邢公求见。”
齐侯一听,牙根儿又痒痒了,但是没有办法,远来是客,总不能让邢公在外面等着罢?
齐侯只好说:“请他进来。”
邢侯要进来,吴纠就不好和齐侯坐在一张席子上了,连忙站起来,齐侯的话还没说出口,结果没机会了,邢侯已然进来了,笑着拱手说:“齐公,齐公子。”
齐侯拱手,吴纠则是作礼说:“邢公。”
齐侯淡淡的说:“这么一大早,不知邢公有什么要紧事情?”
邢侯一笑,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今儿一早去找齐公子,宫人说齐公子不在,我便寻了过来。”
齐侯一听,牙根越发的痒了起来,笑眯眯的说:“哦?邢公找二哥有什么要事么?”
邢侯摆手说:“不不,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是我第一次来临淄城,想要游览一下这附近风光,正愁没人领路,所以想劳烦齐公子。”
吴纠一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邢侯第一次来,齐国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吴纠笑着说:“并非劳烦,能给邢公引路,是纠的幸事。”
齐侯一听,这怎么行,让吴纠和邢公两个人出去游山玩水,踏春赏景?
齐侯笑了一声,说:“邢公远到是客,孤怎么能怠慢了邢公呢?所幸孤今日也没什么事情,不如由孤带路,请邢公看看这大好山河?”
邢侯一听,笑着说:“这……这当真过意不去。”
齐侯一脸亲和的说:“邢公不必谦虚,今日日头正好,准备一下出发罢。”
邢侯赶紧应了一声,准备回去换身衣裳,出去游览一番临淄城美景。
吴纠成了陪客,需要陪着齐侯和邢侯两个国君出去游览,吴纠也回去换了一身衣裳,突然想到了正用冰拔着的双皮奶,于是便让晏娥带上一些,若是到了外面正好吃。
很快众人就换好了衣裳,准备出去踏青了,因为是随便走走,齐侯并没有坐马车,吴纠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齐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这次换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和他一身黑衣险些融为一体,整个人英俊挺拔,器宇轩昂。
吴纠牵着纠墨走过去,齐侯转头看到了吴纠,笑眯眯的说:“纠儿。”
吴纠听他声音沙哑的一叫,瞬间心头“梆梆”狠跳了两下,正好邢侯也过来,听到齐侯那声“纠儿”有些吃惊。
结果就看到吴纠牵着的那匹白马突然撒开蹄子,撒娇一样跑过去,对着齐侯的手心一阵蹭。
吴纠颇为尴尬的咳速了一声,干笑说:“纠的这匹马名为纠墨,曾是君上的心爱战马,后来赐予了纠。”
邢侯这才笑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纠墨,真是好名字啊。”
吴纠觉得,这邢侯还挺好糊弄,或也是因为邢侯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翻身跨上马,拉好了马缰,伸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看的出来邢侯也是个爱马之人。
吴纠走过去,拽着纠墨的马缰,好不容易才把狂蹭齐侯的纠墨拽回来,纠墨十分亲近齐侯,都不肯回头,齐侯拍了拍纠墨的马辔头,纠墨这才回过头来,乖乖让吴纠牵着。
吴纠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棒打鸳鸯的“老巫婆”一般,翻身跨上纠墨。
齐侯笑眯眯的说:“走罢。”
他说着,回头对着纠墨招呼了一声,吴纠都不需要催马往前,纠墨就撒开蹄子追上去,与齐侯的马匹并肩而行,吴纠想把纠墨安抚下来,错后一点儿,但是每次错后都会很快赶上去,让吴纠也相当无奈,只好与齐侯肩并肩的走着。
众人出了齐宫,便往临淄城郊外而去,一路穿行闹市,很快便看到了吴纠的小饭馆儿,人声鼎沸的,如今才是早晨,离午膳还有很长距离,却开始排了长龙,手里全都拿着号牌,坐在小饭馆特制的“条凳”上等着牌号,这景观仿佛已然是临淄城里的一大壮景了。
不只是景观“壮丽”,更“壮丽”的只有吴纠知道,那便是从贵/族豪绅那里“搜刮”来的粮食,除了分配给伙计们工/资,还有留下来的本钱和舍给难/民的粮食之外,吴纠再有个小半年时间,就马上可以跻身富可敌国的行列了,而且并非是小国,起码是能顶的上卫国郑国这样的强国。
毕竟来这边吃饭的,可都是最有钱的人,还有远道从其他国/家慕名而来的贵/族豪绅,天底下最有钱的并非是周天子,也并非是各国诸侯,而是这些贵/族豪绅们,只能说吴纠的饭馆儿定位太准确了。
邢国地处周朝的边疆,除了晋国和燕国两个大国,邢国已经是最北端的国/家,北面相对贫瘠,而且国/家又小,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不由一面走,一面惊叹。
虽然这景象的主人是吴纠,但是齐侯身为齐国的国君,听邢侯大为感叹,心中还是有不少得意的。
众人被簇拥着,很快出了临淄城门,来到了郊外,出城的时候天色有些阴霾,竟然渐渐下起了小雪,那小雪片子落在身上,很快便化了,落在地上直接吸/入了土里,立马不见。
小雪淅淅沥沥的,渐渐转成了小雨,他们并没有坐缁车,也没有避雨的工具,吴纠头发有些湿/濡,全都背起来的碎发落下来,湿/濡的贴在额上,看起来有几分慵懒的性/感。
齐侯赶紧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披在吴纠身上,说:“二哥身/子弱,快披上,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
吴纠本不想接齐侯的披风,不过齐侯很强/势,大长手臂一抖,直接将披风披在了吴纠的背上,还欠身过去,伸手将披风直接系上,顺手轻轻摸了一下吴纠的额角,将那雨水蹭掉。
邢侯在一旁看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笑眯眯的说:“齐公和齐公子的感情当真亲厚。”
吴纠心里“嘭”一跳,齐侯笑眯眯的说:“正是,难道邢公和兄弟姊妹的感情不亲厚么?”
齐侯也是相当大言不惭了,连个磕巴也不打,哪个国/家的继承人之间感情能亲厚?不是都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行么,基本没有例外。
齐侯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他这兄弟三人,也曾你死我活,逃亡的逃亡,掉脑袋的掉脑袋,大哥诸儿死的时候,齐侯心里根本没有一丝伤感或者惋惜。
邢侯被他这样一问,笑了一声,颇有些苦涩之意,众人很快进了湖边小亭子避雨,邢侯这才说:“我当真是佩服齐公和公子的,说实在的,我和兄弟之间,却没这么好的感情了,唯独有个妹妹……待我是真好,只可惜……”
邢侯说到这里,便没有说,他的眼睛眯了眯,吴纠不好再问,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邢侯提起他妹妹,眼中还流露/出一丝悲哀和狠意。
邢侯一向是个爽朗的翩翩公子形象,眼中从没流露/出这种狠意。
果然就听邢侯淡淡的说:“我妹妹已经过世了,就在我继承侯位的时候,她被我的兄长抓起来,砍掉了脑袋……”
吴纠听着他这么淡淡的说出口,心里颤悠了一下,那种淡然并不是冷漠,而是心灰意冷,这种感觉吴纠体会过,对亲情的心灰意冷。
齐侯看着他,没有说话,邢侯很快回过神来,瞧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即转头笑着说:“若是舍妹还活着,也该像晏娥姑娘这般年纪了。”
晏娥和子清站在亭子边上,正垂着头侍奉着,结果没来由的突然被点了名字,迷茫的抬起头来,邢侯还向她看了一眼,冲着晏娥点了点头。
晏娥觉得莫名其妙,赶紧又低下头来。
齐侯看到这一幕,眼睛眯了眯,伸手轻轻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不知在谋算着什么。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总是不停,虽然并非狂风暴雨,但是这样足够淋的透心凉,天气还凉着,齐侯顾忌着吴纠的身/子,便打算多在亭子里歇一会儿。
齐侯吩咐下人将席子扑上,摆上了小案,吴纠一看,正好让晏娥将自己之前做的双皮奶拿出来。
双皮奶的小碗放在一个小篮子里,里面儿放了许多冰拔着,确保是凉丝丝的,这天气还不暖和,冰块没怎么化。
晏娥将小篮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子,“呼”一下,一股水汽从里面冒出来,仿佛仙境一样,随即才看清楚里面是几只小碗,小碗没有盖子,里面盛着奶白色的东西,表面结了一层皮,也不知是什么,反正齐侯和邢侯都没见过。
晏娥将碗一只一只拿出来,一共三碗,刚好一人一只,放在三个人面前。
邢侯客气的接过碗,还冲晏娥笑着说:“多谢晏娥姑娘。”
晏娥觉得这邢侯好生奇怪,明明是个贵/族,但是比公子还要客气,而且总是叫自己姑娘,晏娥是奴籍,可不是什么姑娘。
晏娥冲邢侯干笑了一下,然后赶紧低头拎着小篮子退开了,邢侯还追随着她的身影看了一阵。
齐侯笑眯眯的挑了挑眉,又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吴纠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觉得邢侯并非像晏娥说的“油腔滑调”“色/眯/眯”,其实还挺有理有度的。
三碗双皮奶摆在面前,小碗还凉丝丝的,一摸冰手,子清拿来三把干净精致的小匕,放在同样精致的帕子上,呈上来。
齐侯第一个拿起小匕,笑着说:“二哥,这又是什么名堂?”
吴纠说:“回君上,这甜食唤作双皮奶,味甘爽/滑。”
齐侯听不懂什么双皮奶,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他已经总结出来了,吴纠做出来的东西一定好吃,便首先用小匕将双皮奶轻轻的戳开一点。
奶冻很滑,上面黏在一起的两层奶皮首先戳开,顺着小匕舀下一小块,在浅口的小匕中,裹/着一层蜂蜜的双皮奶晶莹亮泽,犹如凝脂,犹似美/人娇/嫩的皮肤,除了颜色明艳动人,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奶香和芬芳。
其实是因为这年代没有砂糖和炼乳,所以吴纠打奶和蛋清的时候,特意加入了一些甜酒浆,这样一来羊奶和蛋清的腥味儿膻味都可以去除,又平添了一份酒意,入口层次不会单调。
齐侯有些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他吃香很优雅,看起来十分有教养,眯着眼睛,笑了一声,说:“果然是二哥的手艺。”
邢侯也觉得新鲜,便拿起小匕也舀了一勺尝尝,只觉果然爽/滑美味,说不出来的香甜,浓而不腻,甘甜清爽,后味儿浓郁带着酒香,却不醉人。
齐侯也不说话了,轮到吃这个事儿,齐侯立刻动作优雅又迅捷的,几勺子便将小碗里的双皮奶都吃光了,吴纠刚拿起小匕,还没开始吃,就看到齐侯用精致的帕子擦着那双稍薄却极为性/感的嘴唇,眼睛瞥着自己的双皮奶……
吴纠眼皮一跳,赶紧把小匕放下来,笑着说:“君上可想再用一碗?纠的还未动过。”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还未成尝过自己的手艺,孤哪里过意的去?”
他这般说着,却不客气的伸手将吴纠的那碗双皮奶拿走了,放在自己面前,吴纠另外一只眼皮也是一跳,心想着装什么洋蒜。
齐侯用小匕舀了一勺,却不放入自己口/中,首先递过来,竟然递到吴纠的嘴边,笑着说:“来二哥,你也尝尝看?”
吴纠顿时有点蒙了,首先瞥了一眼邢侯,邢侯笑眯眯,仍然未觉有什么不妥,而吴纠却觉得十分不妥,万分不妥。
首先齐侯身为一国之君,他竟然喂一个臣子吃甜食,这本身就十分的不妥,其次还是在邢侯面前,这动作也太过亲/昵了些?
最重要的是,吴纠稍微有些洁癖,那小匕是方才齐侯用过的,齐侯没有换小匕,就舀了一勺递到自己嘴边儿。
齐侯见他不张嘴,笑眯眯的又凑过来一些,用小匕蹭了蹭吴纠的唇/瓣儿,轻声说:“来,张嘴。”
吴纠顿时双眼眼皮都跳起来,怕邢侯看了笑话,只好硬着头皮张/开嘴,齐侯立刻将那勺双皮奶喂了进去,双皮奶太滑,直接顺着吴纠嗓子就滚下去了,险些呛着吴纠,根本连味道都没来得及品尝。
齐侯“呵”的低笑了一声,嗓音十分优雅迷人,带着低沉的磁性,随即伸手过去,食指中指抬着吴纠的下巴,大拇指轻轻蹭了一下吴纠的唇/瓣儿,动作快极,一滑就过去了,还晃了晃,上面有一层浅浅的奶白色,笑着说:“二哥当真粗心。”
吴纠不知为何,当即脸颊“咚”一下就烧烫起来了,被抹过去的嘴唇也颤/抖起来,麻嗖嗖的,好像吃了一个大/麻椒一般……
邢侯依然没在意,还笑着说:“齐侯和公子亲厚,真让我好生羡慕呢。”
吴纠干笑了一声,偷偷瞥了一眼邢侯,邢侯脸色很正常,又偷偷瞥了一眼齐侯,齐侯眼中化不开的温柔宠溺,让吴纠满心诧异,肉麻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想着今日早膳是自己做的小馄饨,齐侯应该没有吃坏什么东西才对……
吴纠偷看了一眼,还被齐侯抓了个正着,赶紧低下头来,齐侯倒是很乐意欣赏那殷/红的脸色,吴纠总是因为身/子不好,脸色比旁人白/皙一些,脸皮稍微一红,更添几分惊艳之色。
吴纠为了避免尴尬,往外看了一眼,说:“雨停了。”
外面的雨果然停了,春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众人吃也吃过了,歇也歇过了,正要起身继续游览。
突然听到“踏踏踏踏”的马蹄声,快速朝这边涌来,远远看到一袭宽袍的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正是石速。
石速匆匆而来,一身衣裳已经湿/了,恐怕是一路冒雨过来的,衣裳紧/贴着身/子,衬托出他高大矫健的身材。
石速近前,赶紧翻身跃下马,快速走过来拜礼说:“速拜见君父、二伯,见过邢公。”
齐侯见他来的匆忙,说:“有什么事儿么?”
石速连忙说:“君父,大司行已经回宫。”
他这么一说,齐侯表情倒是淡淡的,邢侯笑着说:“定然是接到雍巫了。”
石速说:“正是,只是还有另外一件事儿,大司行托速快马加鞭呈给君父。”
齐侯说:“呈上来。”
石速连忙将怀中一卷小羊皮快速拿出,他身上全都湿/透了,但是怀中的小羊皮却是干燥的,保护的相当好。
齐侯接过来,揪住一角抖开,然后托在手掌中浏览。
吴纠就在旁边,看不清楚,而且齐侯没让他看,所以吴纠只是瞥了一眼,羊皮上没有多少字,但是应该是急报。
只是短短几句话,齐侯看了之后,脸色却猛地阴沉下来,比方才的雨来的还要骤然,低沉着声音,咬着后槽牙,冷冷的说:“岂有此理。”
吴纠有些奇怪,说:“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