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是。”
严舒锦想了下继续说道:“还要蟹黄豆腐汤,灌汤的鲜肉包。”
赵忠都仔细记了下来。
宣王听着女儿的话,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本来以为女儿是为了安他的心才表现的这般不在意,可等到朝堂上,宣王忽然发现,他错了,女儿不是为了让他放心才这般的,而是真的不在意。
哪怕是面对大儒,依旧格外的淡定,甚至可以说态度很嚣张。
宣王就见大儒和女儿当朝对峙,大儒言:“听闻公主在福州开设女学。”
严舒锦说道:“王先生年纪不小,却挺喜欢听这些的,是开了女学。”
宣王忽然不担心了,因为他有一种感觉,一会是不是要叫太医,这大儒看起来年岁不轻了,怕是经不起打击,不过他还带了个学生来,就算倒了也有人扶着,这样一想宣王又觉得不需要找太医了,毕竟这是给自己女儿找麻烦的人了。
严舒锦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心中的想法,只是很熟练的站在中间,回答完了王老先生的问题,还说道:“陛下,这周围可得让侍卫看严实了,别再来一个撞柱的,说不得真死了,脏水又要泼到我身上了。”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知道内情的官员神色都有些不好看,倒是有些武将忍不住笑出声来。
严帝也没生气,说道:“放心。”
严舒锦这才看向王先生。
王先生只觉得平生再没见过这样的人,果然是泥腿子出来的,一点廉耻都不懂:“你可知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这般抛头露面不守妇道,都是……”
“等下。”严舒锦打断了王先生的话:“我有一个疑问,你有母亲吗?”
这话一出,王先生脸色变了,不仅是王先生有些文人神色都难看,王先生的学生忍不住说道:“公主可知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看来是有的,只是我闻王先生话中,字字贬低女子,还以为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王先生沉声道:“我生母贤良淑德,在我父死后,更是不曾改嫁,甚至不再踏出家门一步,我自是尊重,而福州竟然鼓励妇人改嫁还许她们告夫,怎配我尊重?”
严舒锦看着王先生说道:“你母亲的选择是你母亲的,我尊重你母亲的选择,可是从你的话,倒是觉得本应如此,这样才值得你尊重,我却觉得你母亲很是可悲,怕是你心中还惋惜本朝没有贞节牌坊吧。”
“再嫁还是守寡都应该是女人自己的选择,而且你觉得你的尊重值多少钱?她们再嫁让你出钱了吗?”严舒锦冷声说道:“你一文钱没给她们,她们更是没吃过你一粒粮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你的尊重?你觉得谁在乎吗?”
严舒锦冷哼了一声:“这位老先生,你怕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难不成你觉得没有了你,百姓的日子就不过了?没有你的尊重,百姓都该去自缢吗?”
这话说完,王先生就听见朝堂上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严帝嘴角都往上翘了翘,其实他心里也是支持寡妇再嫁的,这样才能增加人口。
王先生被气得神色变了变:“小儿胡搅蛮缠。”
严舒锦也没生气说道:“您这时候知道我年纪小了?你指着我骂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大把年纪做什么不好,非要揪着我来说话,难不成踩了我你就能羽化成仙了吗?”
王先生怒道:“公主在封地行牝鸡司鸣之事,是还不是!”
“你这空口白牙的就忽然给人定罪,可有证据?”严舒锦反问道:“比如呢?”
王先生:“女学之事。”
严舒锦说道:“我心软,想让女子多认识些字,如果这般就是牝鸡司鸣,那么这朝堂上怕是谁都不干净吧?朝堂上哪位大臣家的女儿不识字?”
这话说的,就算真有的人家姑娘不识字,此时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这关系到以后的嫁娶。
“王老先生您难不成就是看我年纪小,又是个弱女子,所以柿子挑了软的捏,找我麻烦吗?”严舒锦说的坦荡:“要不然这里这么多让女子识字的,你不盯着,偏偏来说远在福州的我?而且你是派人盯着我吗?要不然福州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在这里的众人就没有多少不知道的,毕竟福州做的那些事情,都不简单。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您这样不好,有辱你的名声,毕竟做人,是要讲道理的。”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王先生咬牙怒道:“蜀郡先是雪灾后是蝗灾,钦天监更是直言祸起东南,不正是福州?”
“钦天监可言是福州了吗?”严舒锦反问道:“点名道姓说了吗?要是说了,就请钦天监来与我对峙,若是没说,您这就是诬陷啊,东南那么大的地方,我倒是觉得因为倭寇不断才会有这样的警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你们弱爆了!
第233章 磐石包子觉得事情不简单
严舒锦说的理所当然, 宣王第一时间帮着女儿说话:“确实如此, 那些倭寇贼心不死,残害我朝百姓, 当诛。”
这话一出,没有人能说宣王和严舒锦说的不对, 说倭寇不该死吗?
王先生正色道:“此言差矣,倭寇历来都有,却没有这般示警, 上苍慈爱百姓,能这般示警定是颠覆天下的大事。”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与我说说女子书院的坏处?”
坐在龙椅上的严帝看了严舒锦一眼, 这王先生不知不觉已经跟着严舒锦的步子去走了,不管王先生后面的人准备的多充分, 也是枉然了。
王先生说道:“这些钱财本应花在学子身上,朝廷需求人才, 公主却这般浪费, 除此之外,在办了女学后, 福州这两年的嫁娶比往年要少了三成,不仅如此,普通百姓更是难娶一妻, 这般长久下去, 终酿大错。”
可惜王先生等了一会,都没见严舒锦回答,追问道:“公主是自知过错了?”
严舒锦说道:“我只是听了半天, 也没听出女子书院到底错在哪里。”
王先生气急说道:“公主是故意戏耍于我?”
严舒锦气定神闲的,说道:“老先生误会了,我是真没听出来,毕竟女子书院的钱财是我出的,可没有要朝廷一文钱一粒粮食,除了女子书院外,还有福州书院,那些钱财也是我私人出的,两房书院待遇一样。”
“大错!”王先生指着严舒锦怒斥道:“女子怎能和男子一样?”
严舒锦闻言沉声说道:“王先生可有妻子女儿?”
王先生说道:“我妻子女儿都是知理之人,和那般不知廉耻的截然不同,女子本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
“我真为她们觉得可悲。”严舒锦说道:“什么叫不知廉耻?你这样的才叫不知廉耻,我的钱愿意怎么花难不成还要问过你,我愿意给女子一条出路,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你的脸怎么那么大?什么叫知理?知书达理懂不懂?”
严舒锦扫了眼在座的众人:“你若是只想要个帮着打理家事,生儿育女的,还娶妻做什么?女子带着自身的嫁妆,嫁给你,最后就落得这样一句?若是我得到的消息不错,王先生您可是靠着妻子养的。”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你当年没钱读书,你岳父却看重你的才华,就把女儿嫁给你,更是有大笔的陪嫁,你花着妻子的嫁妆,如今有名望了,却开始纳妾养美婢,你来说不知廉耻四个字,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严舒锦微微提高了声音:“读书人,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算了,说狗犊子都侮辱了狗,说不得你纳妾的钱还是花你妻子的,毕竟当初你妻子嫁给你的时候,你家徒四壁身无长物。”
其实有些读书人在没发达之前,一家子都是靠着妻子的嫁妆度日,后来纳妾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被严舒锦这样当朝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很是没脸。
严舒锦说道:“先做人后教人,你连人都做不好,凭什么自称大儒,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此时的严舒锦咄咄逼人,指着王先生说道:“福州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出过一文钱还是出过力气?动动笔杆子就觉得自己是正义了?要是书院只能养出你这样的,我宁愿把所有钱财扔到水坑里听个响,也不花在你身上。”
“而且福州的学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唧唧歪歪有什么意思?”严舒锦说道:“你代表了谁?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代表了福州的所有男子?那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被你代表,你这般欺世盗名不知廉耻吃着妻子的嫁妆却瞧不起女子,不仅如此还在朝堂之上挑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说什么大儒?你可别侮辱了这两个字。”
狠。
实在太狠了。
哪怕是在旁边的人都觉得脖颈发凉,更别提被指着骂的王先生。
王先生捂着心口,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的脸色难看:“你这是狡辩!”
“我狡辩什么了?”严舒锦根本没把这人放在眼中,如果今日在朝堂上与她为敌的武将,她还要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敲闷棍;是各部的大臣,她也要担心一下会不会有人给她下绊子,不过是个除了名声一无是处的老学究,严舒锦根本不怕:“牝鸡司晨是你说的,揪着女子书院不放的也是你,你这么看不起女人,怎么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严舒锦直接开始攻击:“你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尊敬你一下这等奇景,我本还挺期待见一见你,如今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你的名声是自己吹出来的吧?”
王先生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如果不是有学生扶着,怕是就要摔倒在地。
严舒锦看了,说道:“啧,难不成被我揭穿了,此时开始装虚弱了?刚才不是中气十足的吗?”
当即有个官员出来:“公主,关于福州嫁娶少了三成,许多人娶不上妻子这件事,公主为何避而不谈。”
严舒锦挑眉说道:“难不成旁人不愿意嫁了,我还能逼着人嫁?娶不上妻子自然是从本身找原因了,别人都能娶到,他为什么娶不到?”
王先生像是找到攻击点,说道:“若是公主没让那些女子读书识字……”
“您老休息下吧。”严舒锦打断了王先生的话,说道:“读不读书、识不识字和这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却不好说,难不成说读书识字明理后,这些女子就不要委屈下嫁了?
严舒锦说道:“你们怎么没去查查,娶不上媳妇的是什么样子的人?福州如今只要肯干活出力气的,都赚到了钱,别说娶妻了,都住了新房子日子好过了许多,那等不过是游手好闲的,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怎么去养活妻儿?谁愿意嫁,你们愿意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那等人?”
没有人愿意的。
王先生说道:“以前他们都能娶到妻子。”
“那是买的。”严舒锦冷声说道:“您老还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不知道我去福州后,就严惩了所有买卖人口的?买的和娶得能一样吗?女子也是人,凭什么要像货物一样被卖给旁人?而且这样的,生出来的孩子也没用处。”
严舒锦也不搭理王先生,说道:“我让人在福州统计过,一般读书好的或者有本事的人,出生的家庭都是不错的,那种穷到吃不起饭的家庭出来的,很少有出人头地的,而闹事的人中大多都是这样的出身。”
“既然这般,更不该有女子书院,这些钱财可以花在这些人身上。”王先生像是揪住了严舒锦的把柄说道:“难道不该救助他们吗?”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我确定您老不是我的人,我都怀疑您老是特意来帮我的,我正在救助他们,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之中,还不如不出生,在他们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开始救助了。”
“这是歪理。”
严舒锦看着王先生说道:“您老这样跳脚,和花了您老的钱一样,我记得您老的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富商之家一个嫁给了秀才,您既然这么可怜那些穷的吃不上饭的人,怎么不去救助,不把女儿嫁给他们?”
“既然您都不愿意的事情,凭什么让别人家的闺女去?”严舒锦指责道:“难不成眼前一个火坑,您老不愿意跳,却逼着别人去跳去填,这般行事您不觉得亏心吗?”
严舒锦叹了口气:“我不耻与您这样欺世盗名、假仁假义的人说话。”
有官员见王先生直接被公主给带跑了,根本没有抓住中心来说,忍不住说道:“公主在福州建女子书院,所图为何?”
严舒锦说道:“做好事难不成还要有图谋?这样说你做一件事情是从有没有回报有没有好处来考虑去做或者不做吗?而且福州现在人口不够,很多活都是需要雇人去做,我还要花大价钱到处买人来填,若是你们给福州迁个几万人,让我有充足的人手,女子书院不办也是无所谓的。”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几万人?福州原来有没有这么多人,而且福州为什么人太少,都是被严舒锦给杀了。
可是严舒锦这样说,也是占了道理的,毕竟人不够的话,总不能荒废吧,就凭着福州交的税,朝廷也不愿意这般。
王先生却不懂,说道:“此言当真。”
还没等严舒锦说话,严帝开口道:“众位还有疑问吗?”
王先生说道:“陛下,不仅女子书院,公主身边全是女兵,这般……”
“那是朕同意的。”在严帝看来,女兵的威胁并不大,说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王先生大怒,说道:“男主外女主内,公主这般颠倒阴阳,祸乱人伦是天地不容,蜀郡之灾正是因此而生!”
严帝听到蜀郡的事情心中不满,却也不愿意下罪己诏:“朕倒是觉得,是因为倭寇。”
宣王说道:“陛下圣明。”
当即有几个人出来跟着喊道:“陛下圣明。”
蜀郡的事情自然是推到旁人身上更好,严帝说道:“老先生年纪大了,以后还是好好在家中修书吧。”
这件事有些虎头蛇尾,严舒锦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些人把她弄到京城来,怕是不仅仅为了申辩,而是另有所图,所图的是什么,怕就是福州了。
严舒锦抿了下唇,现在意识到这些已经晚了,只能相信杜先生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