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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 > 惊门 > 965、知此行风邪何来,合于道体悟天心
  离开温哥华之后,小韶又一次“不见了”。在外人看来,不知她去了哪里,这漫漫路途上只有成天乐一个人。只有成天乐清楚小韶一直就在他的身边、融于形神之中,他在春天里,在万物生机萌发的天地间,也行走在小韶的气息萦绕中。
  越往前走,便越来越地广人稀,沿途他们也经过了不少有人烟的市镇,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迹,当地那些居民也看见他们了。
  艾森与克里特皆已覆灭,教廷也对成天乐做出了承诺,他们确实也没必要再掩饰行踪。这一路上偶尔遇到已开启灵智的妖禽妖兽,成天乐也会留下神念心印指引。当他们穿过大半个加拿大之后,北方的人烟市镇越来越少了,放眼都是一望无际的苍原。
  这天成天乐在行走中正与小韶以神念交谈,说的就是在西雅图发生的事情,他叹道:“人各有所长,别看沈四宝的修为不及你我,但江湖手段是越来越老辣了。假如换做我来处理,可能没有他办的这么漂亮。我不禁想起了梅兰德,梅兰德比起沈四宝更是**湖。”
  小韶笑道:“傻乐,你对于飞和小秦最后说的那番话也非常漂亮,我这几天时常回味,是赞叹不已!”
  成天乐也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有些话也是你在我的神念中说的。你见证的人间岁月比我长久得多,曾经历千年人烟变迁。”
  小韶叹息道:“但我当初看见的仅仅是一座姑苏城,走出那个世界来到真正的人间,才能见证更多,否则恐怕永远没有求证出神入化的机会。经过了这件事,小秦自然不会再陷身其中,但世上还有人身在不同的局中,就算听见你说的话也未必会明白、就算明白也未必会认可。”
  她这番话另有所指。像宽庐所做的事情,在局外人看来其实并不复杂,甚至仅凭常识就能识破。但在阻止这种人时,无论是警方还是世上的其他人所遭遇的最大阻力,恰恰是那些身陷其中的人们。
  成天乐曾亲身经历过,比如苏州那个传销团伙。警方去取缔团伙、解救那些身陷其中的人们时,有很多人不甘自己的发财梦想破碎,用各种方式阻挠,甚至有人挥刀冲了出来,果断开枪的警官李轻水还遇到了一系列麻烦。
  这段时间在北美行游,小韶也看了不少报道,包括网上能搜索到的各种信息,其实像巴普纳达搞的那种团体,在北美有不少,仅仅是号称印度灵修大师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们身后未必都有克里特这种黑暗生物,但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手段比那位“宽庐法师”只会更狠。
  这些团伙及其头目人物,也曾受到过各种指控或调查,但是指控或调查所遭遇的最大阻力,恰恰就来自那些已经身陷其中的人们。有人是真的相信自己在做着善良而正确的事情,还有人则是已经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愿意看到有谁来破坏这一切。
  成天乐苦笑道:“是的,有人也许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样继续下去,其实往往是因为他们已经是那样。他们选择了那样一个世界,当然不愿意看见自己的世界崩塌,否则他们就感觉失去了所付出的一切。”
  小韶又说道:“傻乐,这使我想起了你那幅画卷。当初在梅花圣境中,你向当世众高人求助,石盟主告诉你可以有各种选择时,恐怕没有太多人会相信——你放弃了传说中的神器惊门。”
  成天乐答道:“不仅是我的画卷,它也是我们的画卷。对我而言画卷里的姑苏就在人间,拥有了你,我仍然拥有这个世界,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但是有些人,可能不会这么想,或者想的太多。”
  在很多人看来,成天乐为打开画中的姑苏世界已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甚至贯穿着他的修行始终。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他一步步始终在祭炼着画卷,一层层打开了画卷里的姑苏,连一草一木都清晰的印入元神。
  直至有一天,成天乐听到了神器惊门的传说,终于清楚这幅画卷有怎样的来历、能够打造成怎样不可思议的人间洞天世界,他会轻易放弃或者做出另一种选择吗?这对于成天乐本人来说反而是最难的!
  可是小韶了解成天乐,清楚傻乐连想都不会多想,这就是他的自然而然的灵台一念。能修成这灵台一念实在太难了,莫说小秦那样的普通家庭主妇,就算是刘大有、燕无欢……恐怕也不能。
  知道小韶在心中感叹,成天乐又笑道:“石盟主说得清楚,我们选择的也是一种炼器之道,并非是人们所谓的毁器。惊门是一件什么样的神器、画中会有什么样的世界,其实取决于祭炼者自己,我如今正在渐渐参透。
  采炼菁华气、心髓焰、沉银魄化入混沌之后,我已经可以施展这幅神器画卷更多的神通妙用。这幅画卷目前相当于我的玄牝珠,但玄牝珠又是什么呢?是妖修假合形神于原身之外凝炼的神通法力,画卷的神通妙用在变化,也是我的神通法力在变化。上次阿芙忒娜就看得很清楚。”
  小韶:“世间有阿娜神使那等修为境界者可不多,她的眼界当然不凡,一眼就看出你虽在重证修行道路,但早已比当初更强大。……否则的话,你怎能与克里特那种高手苦斗那么长时间?”
  成天乐若有所思道:“我此番重证修行之道,不仅是留下一条清晰的指引,也确实有轮回之叹,这就是一次人生的重逢。想当年我的修行发端,就是被于飞骗到了苏州的传销团伙,在那里认识了云少闲、沈四宝和白少流。
  此番远赴海外行游,便是白少流的建议,然后我又遇到了沈四宝、于飞、云少闲,我们居然在这里以不同的身份再度重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缘法,让我回头将所经历的一切看得更清晰吗?不仅是法诀**,还有世间诸事;不仅是我自己,还有与我一同走过的人。”
  小韶又问道:“傻乐,你在科罗拉多高原重历魔境劫,再度凝炼妖丹已经成功,如今又重修到哪一步了?”
  成天乐:“我的修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在这茫茫荒原中漫步,就是重修内息、外景、辟谷之道,下一步的考验将是风邪劫。对我而言,重要的已不是如何度过,而是体悟风邪何来?”
  神念中带着自然的声闻智慧,解释了自己的感悟。“风邪”与“魔境”都是**中的袭扰,但是表现的方式却不一样。魔境是内生的,于定境中自然呈现,与一个人内心中的种种大恐怖有关,所以往往又被称为“心魔”。而风邪是外来的,修士在这个阶段易受外感、召至各种意外的侵袭,所以又常被称为“外客”。
  如今这世上的风邪外客,能伤到成天乐的已经不多了,除非是克里特那种强大到离谱的黑暗生物。昆仑各派修士有宗门道场以及同门**,度过风邪劫倒不算太难,除非是在外出行游时突然历劫。但对于山野中的妖修而言,风邪劫是异常凶险的考验,一不小心就会殒落。
  世间风邪何来?如果仅仅是谈**,那当然是到了元神外景和内景相融的境界,神气易外感,从而招至各种的存在窥探,因此外客纷来。只要度过这一劫的修士,都会明白其中的缘由。但他们是否仔细想过,修行中为何会遭遇魔境、风邪呢?
  修行中的劫数,就是人们在世事中的经历。寻常人难道就没有心魔吗?在人生的经历中,常常有各种意外的遭遇不期而至,这未尝不是风邪!经历这一切,知道怎么看待与解决这一切,就是人生的修行。
  欲追求超脱大道,当然必须真正面对这些考验。不知为人、何以成仙?
  小韶笑道:“傻乐已在悟道,真的不容易啊!”
  小韶说成天乐不容易,当然不是指他这么“傻”的人居然也能悟道,而是指这些话并非任何人告诉成天乐的,全是成天乐自行参悟。而且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成天乐经历了反复的修行求证,切身的印证了这些,解悟了蕴含在修行法诀中的大道玄理。
  成天乐的修行之初,只不过是个被骗到传销团伙的傻小子,他并没有修行上师,这种经历就像误入人世间的山野妖修。假如换做昆仑各派的修士,上述的那些道理,上师自会告诉他们,而他们的上师最初可能也是听各自的上师教述的。
  **想听明白并不难,**实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有上师告诉**什么是魔境、而魔境何来、又该怎样度过?**也未必能度过魔境劫。
  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告诉过成天乐,成天乐是误打误撞自己摸索着**。成天乐的妖修法诀,得自心术不正的于道阳留在石狸像中的神念心印,而于道阳又是得自玄妙观。
  又称镇妖门的玄妙观一脉,其历代高人总结出的这套所谓的法诀,其目的并不是指引妖物**,而是研究妖物修行的各种境界相通之处,好让门下**在斩妖除魔时,遇见各种妖物都心中有数。所以它到了成天乐手里,是一种全新的阐扬与印证。
  成天乐不仅证明了它可以让妖物**,而且也在回答——它为什么能成为妖修正传法诀?他以自己的修证,体悟其中蕴含的自然之道,对这个傻小子来说实在不容易。
  成天乐今天的“悟道”,其实就是自古高人所谓的“体悟天心”,在解答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修行超脱之道,从而使它的传承体系真正自洽与圆融,而不仅仅是告诉传人可以这么**而已。
  成天乐虽尚未度过苦海、求证出神入化之能,但像他这样并无上师指点,却能自行开悟达到体悟天心、法自然之道境界,自古以来并不多见。如今他的“妖宗”的称号,已不是人们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人们想否定恐怕都否定不了。
  就在这时,小韶突然说道:“傻乐,你方才体悟天心太过专注,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气氛很不寻常,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
  小韶这一提醒,成天乐也注意到不对劲了。他们正行走在苍茫的原始丛林中,这里的林木不像热带地区那么茂密葱郁,近看稀疏错落、远望绵延无尽。就算展开神识搜索,也没发现附近有什么异常动静,但这里太平静了。不应该这么平静却如此平静,那么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这样的丛林中本应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多野生动物出没,哪怕不容易被人发现,它们也在树梢上、草叶间活动,自然逃不过成天乐与小韶这么敏锐的知觉。但此刻四野却情虫无声、走兽绝迹,仿佛它们不知何故已离开了这一带的苍茫丛林。
  这番话只是两人的神念交谈,没有任何外人能听见,成天乐看上去没有任何异状,神色不变仍迈步而行,他明明是径直前行,可不知为什么,在丛林中转了个圈子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很多地方的乡下都有鬼打墙的传说,据说某人赶夜路撞鬼,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绕回原处了。但是大白天也会碰见鬼打墙吗,就算是鬼打墙,又怎么能困得住成天乐呢?除非是有人在这片天地间布下了一座迷踪大阵,而成天乐方才只是像常人般行走,并未动用什么神通法力,所以他既没有触动法阵,也没有走出这片天地。
  成天乐停下了脚步,静静的望着前方,在神念中对小韶暗道:“刚刚在说风邪何来,这人世间的风邪便至。”只见前方十丈外站着一个人,此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正带着得意的冷笑也在望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