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广元就是石韬,徐庶的好朋友,一起从颍川去荆州,拜在鹿门山门下的那位。
此人为人敦厚,忠义守诺,大有古君子之风,就在原山之战后,他应徐庶的邀请,来了青州,在将军府出仕。而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回荆州,去带几个人回来,这才是王羽最为关注的。
此刻,石韬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吕布。
“如今人在何处?”带着七分的期待,三分的不安,王羽急切问道。
田丰先是不着痕迹的和贾诩对了个眼色,互相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之色,这才笑呵呵的说道:“石广元不辱使命,主公指名的几人,都随他来了青州,如今就在高唐。”
“都来了?”王羽又惊又喜,这个结果,大大的出乎他的预料。
石韬出发前,徐庶和石韬就把此行的结果分析过一遍了,王羽指名的三人当中,庞统的希望最大,黄月英其次,诸葛亮来的几率相当之低。
徐庶的分析和判断,王羽也觉得很有道理,心底已经放弃龙凤全收的希望,谁知道,石韬还真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居然一个不拉的全给带回来了。如同失而复得一般,这叫王羽如何能不惊喜若狂?
“传令下去,大军继续徐徐而行,由子龙为主将统率,子义、文长随我先行一步,即刻回返高唐。”王羽断然下令,然后在众将的应诺声中,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王羽远去的身影,贾诩摸摸下巴,吁口气道:“好险,好险,若非石广元回来的及时,元皓当机立断,这一次还真就不好收场。”
“这哪是什么当机立断啊,分明是差点被你吓死。”
田丰摇头苦笑,抚着胸口,后怕不已的说着:“接到你的传讯,说主公要去洛阳,让我等设法阻止主公,在幕府引起了轩然大波啊!若是匡公还在,也许此事还有法可想,可匡公却回了泰山,急得我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在石广元来的及时,否则……唉!”
长叹一声,田丰又不无埋怨的说道:“文和啊,不是我说,这次你行事却有不妥,提亲就提亲,搞得这么拖拖拉拉的作甚?干脆一点不好吗?哪怕是与吕布为敌,也总比主公亲身入敌营强吧?”
“确是我虑事不周,只想着如何算计敌人了,却忽略了咱们这位主公的脾气,好险,好险!”贾诩点点头,坦然自承有失,随即压低声音,哑着嗓子提出了另一个疑虑:“吕布身边,似乎多了一名智者在出谋划策。”
“这话从何说起?”田丰微微一愣。
“你可能不知道,但当年吕布和主公打的交道是很多,很深入的……”对王羽的成长认识得最深刻的人当中,贾诩肯定名列前茅,王羽和吕布的牵扯,自然逃不过他的眼去。
“一开始,他们是互相敌对,但到了吕布河畔战三英那次,两人就已经有些惺惺相惜了。虽然洛阳因为夺美再起波折,但吕布的怒气也只是一时,若是不肯承主公的情,他又岂会接受洛阳?”
分析了一阵子,贾诩做出了结论:“你想想,两人互相的了解已经这么深了,他有必要再考验主公什么吗?比武招亲?若说这背后没点什么算计,完全就不可能嘛!只是这轻轻一招,咱们不就差点乱了阵脚吗?”
“确是这个理,不过……就此论断有人在捣鬼,会不会有些……嗯,过虑了?”虽然在战略层面的见识并不差,但本质上,田丰是个正直厚道的人,阴谋诡计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擅长。
“就算有这么个人,也未必在吕布身边吧?主公不是对曹营中那个郭奉孝评价很高吗?还有荆州蒯异度,西凉李儒,也都是……”
贾诩摇摇头:“不同的,郭奉孝为人虽然锋芒毕露,但其出谋划策的风格,与之前戏志才却全然不同。这次若是他在幕后筹谋,只能说吕布已经彻底倒向了曹操。若没有吕布全力配合,纵是采用文长所说的那些阴谋,也没有足够的把握留下主公。”
田丰默默点头。
贾诩的求助信是昨天发出的,当夜就传到了田丰手中,前因后果上面都写的很详细。田丰很清楚,王羽之所以明知有风险,却还有闯一闯洛阳的意思,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招抚吕布的事很热心,另外就是艺高人胆大。
当初他自己一个人都敢去洛阳,现在隐雾军已经成型,又有赵云、太史慈这样不世出的猛将随身护卫,除非吕布摆好了圈套等着他,否则谁能轻易将他留下?
如果郭嘉打的真是趁王羽到洛阳后,偷袭洛阳的主意,成败确实很难预测。搞不好,惹得青州、洛阳两家联手,会吃个大亏都说不定。
就算成功打下洛阳,想擒杀王羽也很难。洛阳那么大,想抓住特定的三五个人,那不是和海底捞针差不多么?而这针也不是绣花针,而是具备很强大的破坏力的尖锥。
沉默半晌,田丰抬头问道:“那会是谁?”
“暂时不得而知。”贾诩摇摇头,轻声道:“反正主公一时应该顾不上洛阳了,且着人暗自查探便是。”说着,他话锋一转,问起了高唐的事:“说起来,石广元到底带回了什么人,竟勾得主公这般火烧火燎的,自从子龙之后,好像很少看见他这般作态了。”
“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从荆州来的三位少年,二男一女……若非石广元说主公很着紧,我还没在意呢,对了,我正有事要问你。”田丰语焉不详的说了两句,突然反问道:“文和,主公那名录你是最清楚的,上面可有诸葛亮、庞统,黄月英的名讳?”
“没有。”贾诩回答得很干脆。
外间将这个名录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是仙人所持,有人说是王羽用通天的神通卜算出来的。更邪乎的是所谓星君下凡,带了诸多天兵天将,散落四方,只要重新收集起来,就能让天下重归一统,永享太平的说法。
说的有鼻有眼的,连天兵天将的数目都很确切,即所谓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合起来就是一百零八神将云云。
青州军内部,对此也有诸多猜测。其中最靠谱的一个,就是徐荣当年留书之外,还留下了这么个名录,是墨家弟子暗地里寻访出来,并准备吸收的人才。
这个说法还是有点意思的,墨家行事低调,除了当代矩子本人,谁也不知道墨家到底有多少弟子,更别说潜在的了。
只有这样,才能更合理的解释,王羽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年纪幼小,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才的名字的。
别人不知道,只能乱猜,但贾诩却是知情人。
他对那个名录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王羽初返泰山,建立情报司的时候,随手写的一个名单。上面写的是一些要找的人,开始的名字不多,只有二三十个,现在几乎都已经对上号了,其他的都是后来又慢慢添加上去的。
一定要说,倒是仙人传授那个说法最靠谱了。以贾诩的角度看来,王羽的确像是在回忆,边回忆边写,最后有了这么一个轰动天下,高达百人的名录出来。
不过,他对此是不会深究的,谁还没能有点秘密啊?何况还是将来很有可能一统天下的雄主,甚至是开国之君?
揭破了就不好玩了,就让人们传说去吧,这样很有神秘感,会增强威严不是吗?
“不在名录之上,未必就不是人才。”贾诩意味深长的说道:“比如元皓你,就没在名录上,因为主公在新城会盟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你了。”
他没提自己,不过,只要想想当初在孟津,王羽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模样,贾诩就清楚,自己的名字也早就为对方所知了。
“以你看来,那几个少年如何?”贾诩关心的,是更实在的东西。
“嗯,怎么说呢……”出乎贾诩预料的是,面对这么简单的问题,田丰居然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很为难的神情。
“很平庸?”贾诩的心悬起来了。
“不,那倒不是。”田丰摇头,再思索片刻,这才说道:“年纪最大的庞士元今年刚满十五岁,是个闷葫芦,谁与他说话,也是说上半天,只能听到一两句回答,而且大多还都是‘嗯,啊,好的’这种,倒是脸上总是笑笑的,只是相貌差了点……”
“另外一位少年是琅琊诸葛氏之后,比庞士元要小上两岁,但看起来却比子龙还要老成,生得也是眉清目秀,倒也不像庞士元那么沉默,就是他说的话有点……咳咳,总之,这二位都很难猝下论断,只能等等再看了。”
“最后那位……”田丰嘴里打了个突,老实说,他不是很确定,应该如何称呼最后这位。按理说应该称其为夫人了,虽然女孩年纪只有十二,但在这个时代,勉强也能嫁人了。
何况,据石广元所说,他能把人带回来,用的就是这么个理由。但问题是,这个理由主公当初是没有认可的,只说可以考虑,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就是那位……”踌躇片刻,田丰决定将此节略过,直接评述道:“总之,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子。以某观之,应该很对主公的胃口,很快咱们就可以有个确定的称谓了。”
贾诩看着田丰,眨眨眼,又眨眨眼,确定对方已经说完了,突然瞪着眼睛问道:“田元皓,你这就说完了?”
“说完了。”田丰老老实实的点头。
贾诩气哼哼的质问道:“可你说了这么半天,除了一个不爱说话,一个少年老成,另外一个很活泼之外,怎么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那怎么能怪我?我也是今天才见到人,匆匆一瞥罢了。”田丰摊摊手,很无辜的说道:“连石广元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你让我如何置评?这不是难为人么?”
贾诩小声嘀咕道:“我就是奇怪啊,连你田元皓都当面见过,都看不出门道的三个人,主公到底是如何知道他们的名讳,并确定他们是人才的呢?别是真的看走眼了吧?”
“所以我才问你,那名录上有没有他们的名字啊,你却给我打什么机锋……”
“不打机锋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可我是军师,装也得装成胸有成竹的样子啊?但愿这次不是主公看走眼,或者记错……”
“记错?我听见你说记错?”
“咦?我说了吗?我真的说了吗?嗯,一定是你听错了。”
“贾文和,你这厮恁地自私,连我你都想瞒?还不从实招来?”
“田元皓,你这是欲加之罪……”
一旁,有亲兵低声提醒:“子龙将军,二位军师打起来了,咱们要不要去劝一下?”
赵云眼观鼻,鼻观口,纹丝不动:“军师们打架,岂能没有深意,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劝的?随他去,随他去。”
田丰想知道答案,赵云也很好奇啊。以贾军师那惫懒脾气,不逼得他走投无路,指望他说真话不是做梦吗?打起来才是正好!
把围观的亲兵统统赶走,赵云一脸郑重的开始偷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