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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古言 > 姜姬 > 有辣椒了!可以吃涮锅了!
  赵家是隐姓瞒名逃到郑国来的, 假称姓“周”。
  赵肃选郑国一是因为郑国离鲁国近, 鲁国有个风吹草动的, 赵家都能很快得到消息, 如果鲁国姜氏想捉拿赵家, 他们得到消息快一点也能赶紧跑。
  二来呢, 则是因为郑国风气散漫。郑国先王修仙修得有多荒唐是举世皆知, 奇特的是他这么荒唐,王权还不小,不然王都和王宫也不会成功改名, 最后也就是逼死老臣的名气臭了一点,才不得不“规矩”起来。
  郑国上下都不关心别国的事,自有“上国”气度。哪怕是一江之隔的鲁国在郑国人眼中也是“疲弱”“荒唐”的印象——鲁国有一个朝午王就比郑国修仙的先王更荒唐了。
  赵肃也选对了地方, 赵家以“鲁国长山周氏”之名进入郑国后, 称得上一切顺利。
  在选择落脚安家的城市时,赵家有人希望在郑国边境找个地方就行了, 离鲁国近一点, 好打听消息。
  赵肃却一意孤行, 带着族人直接进了郑国王都望仙城。
  王城底下的日子自然不太好混。族中不是没人抱怨, 但这也避免了族人偏安, 一入望仙,赵肃立刻带着族中精干子弟出门交友、打探情形, 虽然花钱如流水,却没人抱怨。
  因为都知道到了王城脚下, 如果不摸清情况, 很有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赵家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拼着节衣缩食过了一段苦日子后,赵肃看中了当时还是个小可怜的郑王,当机立断,举家投奔,而且一去就自报家门,半点不带隐瞒的。
  这种态度讨好了当时被所有人忽视的郑王,也可能是求贤若渴,赵肃送出家中几个子弟,特别是把赵荟介绍给郑王后,郑王就收下了赵家的投效,赵家才算是背靠着郑王,在望仙城扎下根来。
  不过赵家还真没占郑王什么便宜。
  他们刚投奔过来时,郑王手中无权,别说给他们好处让赵家人当个小官,他自己都笼络不住什么官,手握重权的世家都不带看他一眼的。等郑王继位后,又迫不及待的要去拍世家的马屁,赵家还是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对郑王,已经仁至义尽。”赵荟说。
  龚香深有同感的点头。只要赵荟肯帮鲁国坑郑国,他现在说他是一心一意爱鲁国,是专门跑到郑国去给郑国下套的,龚香都能夸他干得好。
  赵荟笑道,“我知兄不信我。”但他不能不表白心迹,不能不替赵家投奔郑王的事做一番美化:结论就是赵家待郑王曾经一片丹心,无奈郑王辜负了他们,所以他们已经悔悟了!已经觉醒了!
  赵家还是鲁人,从身到心!
  两人夜夜饮酒畅谈,赵肃也觉得差不多该到正题了。
  “兄可知晓,在郑国有南刑北钟?”赵肃问。
  龚香点头,这个他当然知道。南刑北钟指的是郑国的两个最大的世家,不过在差不多七八十年之前,这两大世家中的刑家远没有现在的气势,几乎占据了郑国产粮最多的三座大城,两座小城。
  因为之前郑国虽然粮食好,但出名的就一个,郑国米,这是直接往梁帝那里送的贡品。
  不像现在,整个郑国都靠卖粮为生。
  粮食嘛,是长在地里的。换言之,谁家地多,谁家的粮就多。
  郑国,刑家地最多。
  刑家的家训是族中弟子屋里可以没书,但手中一定要有地。所以刑家在发迹之前在郑国的形象就是普通的地主,就算刑家传承很久了,就算刑家子孙很多很多,几百年下来,一座城又一座城八成的都姓刑,南边刑氏成了最大的姓氏,那又如何?不读书!
  刑家子弟当然也不是不读书,只能说家训流传太广,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
  最后就造成刑家很富有,但刑家子弟没有一个在郑王身边的,就算去了,也会立刻被其他士子公卿给赶走。
  “刑家翻身的机会是先王给的。”赵荟口中唯一的先王,当然不是姜元和朝午王,而是姜元的爷爷,朝午王的兄长。
  郑粮卖燕,刑家拥有最多的土地,出产最多的粮食,迅速一跃而成郑国最有影响力的势力。刑家也抓住这个机会,成为了南刑。
  与刑家相比,北钟则是另一种命运了。
  钟家不喜争斗,不喜刀兵,不喜买卖,只喜欢做学问。
  钟家也曾占据一城,十分显赫。家族家训严明,子孙若有不肖,家族是绝不会宽恕的,反而会加重惩罚。钟家家法甚至严过刑名历律。
  曾经在郑国流传过一个不知真假的闲话,道钟家一年打死的子孙比衙门一年杀的人都多。
  “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
  姜姬听了以后,说出这两句话。
  钟家一定是这种想法的贯彻者吧。
  钟家惊才绝艳之辈层出不穷,几乎每一代都会有那么一个,超脱众人之上,一旦出世,必会令人心悦诚服。
  世人对钟家自然全是溢美之辞。
  “原来如此。如此盛名,钟家不败也要败了。”她懂了。有这么一个钟氏在,其他世家子弟哪里还有出头的机会?当然要先把钟家给掐死后,他们剩下的人才能分个输赢。
  木秀于林。
  然后钟家自然就渐渐衰落下去了。他们不再出来当官任职,也辞去了城主之位,搬到别处,聚族而居。
  “钟家这是想保存子弟。”但方向错了,发现自己成了千夫所指,要做的不是逃,身在这个位置上都会被攻击,跑了以后已方势力变弱,对方相应变强,这不是任人宰割?
  龚香点头:“公主所言极是。之后钟家子孙越来越少现于人前,偶尔有著书传出来,也引得众人争相传阅。但子孙凋零,最后仅剩一脉,前些时日也没了。钟氏已成绝响。”
  最后彻底死绝了。
  两个家族,不同的发展发向,最后一个走向灭亡,一个走向繁荣。
  龚香说:“赵荟道刑家刑天香就在郑王身边,他一定会建言,不从刑家所属城池取粮赠给我王,他还道,刑天香会选中的是这三个城。”
  逍遥台上,郑王道:“从玉山城、玉术城、百阳城三地征粮吗?”
  倒也不是不行,这三地在郑王的印象里,都是很听话的城。属于没什么能力反抗他,所以格外顺从的城。
  但郑王难免心疼,这种在他心目中是属于“他的”城。平时上交税赋都很及时,对他也是格外崇敬,每年的两次贡品都是非常认真的。
  “天香,难道真的没有粮吗?”郑王再次问刑天香。
  刑家富有千里沃野,郑王本来以为刑家至少要拿个大头出来,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一分都不想出?刑天香摇头,沉默半晌,跪下后,哭着对郑王说:“我上回送信回家,叔叔就骂了我,说我……拿刑家来讨好大王。这回叔叔事先就送了信给我,道刑家不能强逼着大家拿粮出来,说如果逼一家出了,那剩下的人都会视这家为仇敌,不管哪一家出,都等于逼这家去死。”就显得你忠心大王,我们都不忠心。
  郑王就不说话了。这说的是别家,其实就是在说刑家自己。刑家怕自己出了这一回粮以后,之后每年都要出了。
  因为早有传言,鲁国不是只要这一回,而是以后每年都要!
  虽然不知道鲁国是不是真的这么不要脸,郑王会不会真的答应下来,但,刑家何必冒这个风险呢?
  换成那三城,那就是欺负也就白欺负了。他们是能找大王算帐还是能找刑家算帐?
  刑天香不肯让,郑王也没办法,颁下王令后,又命人送了一些礼物去给这三城的太守,也算是……他的心意吧。
  刑天香走后,郑王让人请来了乔小君。
  乔小君偷偷摸摸的进来,还是躲在何必的车内。
  何必把他送到郑王面前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先“告辞”了,摆明了不肯掺合进来。
  郑王问乔小君,是不是真的能把赠粮改为售粮?
  他是问乔小君能不能真的像他所说的,从鲁王那里要来钱。
  乔小君一口答应:“若做不到,某就把这颗头送回来答谢大王!”
  ——这本来就是鲁国的龚大夫给他的条件。
  所以乔小君完全不担心鲁国会不给钱。鲁国的目的不是一年,而是以后每一年。
  乔小君道:“大王,燕盗凶恶,何不请鲁国相助?”
  郑王之前听他说的时候就动心了,“果真有用吗?”卖粮给鲁国,然后告诉燕国,别找我要粮了,粮全在鲁国手里。
  乔小君道,“何不一试?”
  一个月后,姜姬很快接到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赵荟送的消息是对的,就是他所说的三座城会送粮给鲁国。郑王已经下了王令,命这三座城交粮。
  不管这三座城怎么把粮变出来,是高价去别的地方收还是自掏腰包,都不关她的事,她只管收粮。
  乔小君也回来了,带来了郑王的回应,不但愿意今年给鲁国答应的“与城等重”的粮食,以后每一年都可以与郑国售粮。
  条件当然是替郑国挡住燕人。
  鼎中翻花滚沸,浓浓的肉汤香味在雪夜中飘散出去。
  姜姬面前是一架小鼎,她正把鲜红的羊肉片放进去涮,姜武看到就伸手把她的筷子拿走了:“我来,你别离火太近,小心你的袖子。”
  姜姬举起胳膊:“我绑好了!”为了吃火锅,她把两边的大袖子都给用布条绑成了箭袖。
  为什么要吃火锅呢?
  因为黄老——可能是蟠儿去了以后,黄老龙心大悦——让商人给她送来了辣椒!
  她给黄老形容过,她觉得辣椒嘛,中国肯定有,不过可能一开始不是调料,说不定会被当成毒草呢?
  她说果实嚼之有烧炙感,煮水成汤饮之,口舌受苦,严重了还会有红肿出血,通肠过胃都会有负担,五谷轮回之时也会受苦受难。
  黄老:“这就是□□吧……你从哪里得来的?为何要找它?”
  她当时说:“我要吃啊。”
  黄老不知脑补了什么,竟然很同情她,答应一定为她寻来,但也告诉她,服毒以训练身体对毒物的耐受性并不科学,毒物没有排出体外的话,身体最终还是会受害的。
  她再三保证这个绝不是毒。当然,大量食用确实有害,但少量佐餐的话,无害。
  黄老送来的是包深红发黑的圆型小干果,非常小,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
  如果不是他命人传话,她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辣椒。
  可能是某个品种的野椒。
  她把干果切开,尝了一粒里面的籽,终于确定这是辣椒了!
  然后就磨了一小袋随身带着。
  辣椒粉是可以当武器用的。
  “来,吃吧。”姜武替她涮了一盆肉,真的是盆!
  她一边调味,一边说:“燕王应该过不了明年了。”
  届时燕国大乱,自然也就顾不上去郑国抢劫了。
  姜武说:“那郑国那些燕人怎么办?放他们回燕?”
  姜姬想了想,摇头:“还是……不放了吧……”
  抢劫嘛,有伤亡才正常。七千人,给漆离留个一百多人能护送他回国就行了,剩下的都留在郑国吧。
  姜武点头,问:“漆离呢?”这人要放回去吗?“在他脸上来一刀,破了他的相。”她道。
  这样再放回去,漆四也不能指望这个儿子继承他了,他只能重新再培养,不知他剩下的儿子中有没有成才的呢?
  至于漆离,他若是不服,也可以与兄弟们争一争嘛。他在鲁国会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好朋友支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