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司马焦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怕倒是不怎么怕,谁叫他总是在睡她和不睡她的边缘反复试探,每次都紧张,她那根神经现在已经松弛,紧张不起来了,反而有种你要睡就睡了吧省得一直吊着心的感觉。
“陛下,被子里有个小手炉,先暖暖手吧?”
对,她现在唯一不能忍的就是这个人手凉的要命,摸在身上真的很冷,现在可是冬天,白天飘了小雪,现在外面还下冷雨,寒风嗖嗖往房里灌,他把她被子一掀衣服挑开摸来摸去,动作还这么慢,真当她身体好暖得快就不怕冷是吗?
司马焦笑了一声,把手拿了起来,贴在她脸上,“我的手太冷了是不是。”
哦,原来大爷您自己也知道啊!廖停雁往被子里让了让,“不然陛下先躺着?”求你暖暖手再乱摸吧,鸡皮疙瘩都要给你摸掉了!
司马焦只是顿了顿就上了榻,廖停雁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过司马焦脱下外袍随手扔到地上后,那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就随之散去了。廖停雁不去想司马焦做过什么才弄得身上一片血腥味,她趁机把刚才被司马焦掀到一边的被子拉回来,盖在两人身上。娘吔,司马焦在外面挡着风终于没那么冷了。
可惜被子上的热气已经散去,廖停雁悄悄用脚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个手炉塞进司马焦手里:“陛下暖手。”
虽然她语气温柔且殷勤,但司马焦能想象她的表情,“你是不是在嫌弃我?”
廖停雁:“……怎么会。”
司马焦道:“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你的演技非常浮夸,甚至比不上殿外伺候的小宦者。”
廖停雁:所以说你的后宫是要靠演技上位的吗?因为我太清新脱俗和别的小妖精不一样,毫无演技你才为我转身送我晋级?!
司马焦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连语气都温柔无比:“你看,你这么没用,肯定很容易被骗,其他人在你耳边随便说点什么,你就全都相信了。”
说事情就说事情,为什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廖停雁仗着司马焦看不见,在黑暗中狂翻白眼,嘴里还要配合这个病患:“是啊,呵呵,妾没有陛下这么聪明。”
司马焦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语气微妙,“你相信今天听到的那些吗?”
廖停雁赶紧祭出保命大法:“我什么都没听见,一个字都不相信!”
司马焦一根一根捏过她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哦?可是那两个女侍说的都是真的。”
廖停雁:“……”这你他妈让我怎么接?
司马焦仿佛也没有想让她接下去的意思,突然没头没脑另开了个话题,“贵妃愿不愿意为孤生下孩子?”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成人问题?而且这种问题问了有什么意义,她也没那个狗胆说不愿意啊。廖停雁只能再度翻了个白眼直直看着帐顶,用虔诚得仿佛面对婚姻殿堂上神父的语气说:“我愿意。”
司马焦一秒戳穿,“你在骗我。”
他妈的怎么这么烦!廖停雁咬了咬腮帮子,猛然伸手去摸司马焦的胸膛,拽开了他的衣服,把他刚才对她做的全都做了一遍——一个字就是摸。
司马焦抓住她的手,语气古怪:“你做什么?”
廖停雁被他紧紧抓住手不能动弹,心道你紧张什么,你司马焦的那个焦其实是写作焦念作娇吗。
“陛下不是不信吗,妾只是表明一下妾的决心而已。”廖停雁一脸的假笑。
司马焦沉默一会儿,“算了,我信你。”
廖停雁悄悄松口气。那什么,其实她是真的不愿意给司马焦生孩子,或者说她不愿意给任何人生孩子,在这个世界,女人生孩子简直是走鬼门关,不比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啊,一不小心命就丢了,这么危险的事还是别了。而且,司马焦有这个功能?
她瞄了瞄被子底下两人挨在一起的身体。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留下自己的血脉。”司马焦这个时候缓缓在她耳边说。
廖停雁回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个大秘密,其实这个秘密对她来说冲击不大,仔细一想,反而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下午她一个人没事琢磨原著剧情,发现之前不太清楚的事都能说得通了。比如司马焦这个病,她现在能肯定是近亲遗传导致的,还有段太傅毫不犹豫的反叛投敌,如果司马焦并非段皇后所出,听上去就更合理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专心,司马焦捏了捏她的后脖子,捏的廖停雁猛一缩脑袋。她抬手往后摸了一下,摸到司马焦的手,忽然愣了愣,“陛下的手串怎么没了?”
司马焦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种细节,眯着眼睛在黑暗中盯了她一会儿才回答道:“不小心扯断了……你知道这个手串是什么吗?”
廖停雁:“大概是对陛下意义深重的东西?”不然他不会每次情绪波动都想去摸那个手串。
司马焦大笑,“那是我亲生母亲的东西。你听到了吧,她一把火把自己和整座宫殿都烧了,就剩下这东西。”
这本该是让人觉得怜惜的回答,却因为司马焦语气里的怪异和嘲弄,让人感觉到违和。
“我真厌恶那个疯女人。”司马焦停了笑声,声音飘忽地说:“我厌恶她,也厌恶我的父亲,司马氏历来多出疯子,我的亲生父亲司马虞更是疯得厉害,他逼疯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这兄妹两又制造出了另一个疯子。”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司马焦忽然兴奋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廖停雁真的不想听,可司马焦明显突然倾诉欲爆棚,容不得她不听,她只能生无可恋地听着这些皇室秘闻。
司马焦好像说悄悄话一样在她耳边说:“我小时候,那个女人总是想杀我,因为我是她乱伦的证据,所以她给我喂毒药,但是我没死,高觅救了我,救了我好几次。后来,司马虞把我带离了那个女人身边,不久后那女人就死了……”
“那年司马虞发疯,一夜之间杀死了段皇后,还有段皇后的儿子和其他两位皇子,只有我没死,所有人都以为司马虞是为我铺路,是为了保护我,但他们都错了,当初司马虞发疯的时候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可我逃了,我运气好逃了出来,还推翻了烛火,烧了太极殿。”
“他们以为太极殿是司马虞杀了那么多人后自己烧的,哈哈哈,其实是我烧的。”司马焦乐不可支,好像这是一件特别好笑的事。
然而只是几息过后,笑声戛然而止,廖停雁都要被他这一惊一乍给搞抽筋了,苟在那等着看他又要怎么花式发疯。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你,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了。”司马焦亲亲密密地抱着她,一手捧着她的脸颊,“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廖停雁被他的语气说得寒毛直竖,忍不住问:“陛下是要杀我吗?”
司马焦疑问地嗯了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廖停雁:既然不想杀我为什么要说变态灭口前一样的话!
她真的觉得好累,司马焦今晚病得太厉害了,她都有点扛不住,主要是扛不住睡意。廖停雁有点破罐子破摔,打了个呵欠问道:“陛下你要睡觉吗?”
司马焦:“我不睡……你还睡得着?”
廖停雁:“睡得着。”她的生物钟很强的。
司马焦体会到了无言以对的感觉,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她就这个反应?太平淡了,也没有被吓哭,他觉得不太高兴,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高兴。
他忍不住抱着廖停雁亲了一口,“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廖停雁:呵呵,谢谢啊,谁叫我是女主呢当然不一样。
“所以你要一直陪着我,要是哪天你不想待在我身边了,我就杀了你。”这个变态一边亲昵的抚摸她的脸一边这么甜甜蜜蜜地说。
廖停雁一听,先放了心,这意思不就是只要一直陪着他就不会有事,简单。她没事也不想离开啊,宫里的生活她其实挺满意的。
“是,陛下,妾绝不会离开的。”她毫不犹豫拍着胸脯保证。
司马焦:“……”这都没吓到她吗。
他有点微妙的不甘心,“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怕我。”
廖停雁:你是小孩子吗你!这什么另类的撒娇方式!
她抱住司马焦的脖子,凑上去亲了几下,“陛下,妾想睡了,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呵,不就是撒娇吗,她也会。
发现司马焦当真没有再说话,廖停雁一愣,心想原来枕边风这么管用的吗,她想起来一件事,又把手紧了紧,试探着问:“陛下,妾身边那些宫人,可不可以饶她们一命?”
司马焦把头埋进她脖子里,随意地哦了一声,“那就饶她们一命吧。”
比她想象的要简单?廖停雁心道,古人诚不欺我,自古昏君都受不了枕边风。她又顺了两把司马焦的头发,“陛下,窗户被风吹开了,屋内太冷,把窗户关了好不好?”
他起身亲自去关窗了。
廖停雁:“……哇哦。”
第17章 第十七章
廖使君风尘仆仆地赶往洛京城,到的这一日恰好下了雪。眼看洛京那高大的城墙近在咫尺,廖使君也没有停下暂避风雪的意思,仍然带着仆人迎着风雪骑马狂奔,准备一鼓作气在今日之内赶到。十几匹马如同旋风,呼啸掠过官道,将官道上的积雪踏成一片泥泞。
到了城墙近前,廖使君首先勒停马匹,翻身下马,他刚准备拿出文书表明身份,就有一个蓝衣宦者带着人迎了上来,笑吟吟地问道:“可是廖使君?”
廖使君诧异,沉稳点头道:“正是,不知宦者是……?”
确认身份,宦者的笑容更加和煦,态度慎重地行了一礼道:“奴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因知晓廖使君近日便会抵京,奴已在此守候几日了,可终于是等到了廖使君。河下与洛京相隔甚远,廖使君一路过来真是辛苦了,此处风大,廖使君这边请,先到马车上喝杯热茶歇歇脚,稍后便与奴进宫去吧。”
廖使君被他引入洛京城中,守门的兵卫连他们的入城文书都没看就放行了。虽然面前的宦者笑容可亲,态度温和,但廖使君心中仍是疑虑重重,他到如今还不知道陛下召自己入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本想到了洛京后向京中旧识打听一二,谁想刚到就遇上这宦者,立刻要带他入宫。
如此迫切,究竟是为何?
廖使君越想越是担忧,不由悄悄询问宦者,那宦者只是笑:“陛下的心思,奴又怎会知晓,不过廖使君且放宽心,依奴看,不会是坏事。如今宫中贵妃独得圣宠,说不得只是思念您,陛下才会召您前来。”
廖使君:不太可能只是因为这种小事,肯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他的女儿他自己知道,骨子里其实懒得很,世家女子需得学的才艺,她学到尚可就全部放下,不想费那个劲再去做到更好,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当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优点。他听说宫中美人们不仅容貌姣好,还各个心机深沉,另有一个凶残嗜好杀人的皇帝,怎么想女儿现在都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别人传什么廖贵妃得圣宠,他这心里是一半不信一半担忧,还不知道女儿这段时间遭了多少罪,想在那宫中好好生活下去,怕是要变得面目全非。
越想,廖使君越是心酸难忍。也不知这一去,会看到怎样一个憔悴的女儿。
去往宫城的途中,路过段宅。廖使君诧异地发现段宅门前挂了白灯笼,若是一般人去世,在这种大家族里,便是白灯笼都没资格挂的,想必去世的定然是段家有身份的人物。
“不知段老太傅府上,是何人去世了?”
宦者适时摆出悲悯遗憾的表情,“是段太傅的二子,前几日得了急病去世,段太傅这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之下一病不起,已经在家休养,连朝中事务都无心照管了。”
廖使君与这位段老太傅并不认识,段家这样的大家族世代居于洛京,不像廖家只是河下那边的家族,基本上没有来往——主要是人家看不上他们。所以廖使君也只是跟着感叹了句,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进了宫,换了位紫衣宦者前来招待,看上去身份更高,但态度更加热络。
“廖使君可来了,贵妃盼着您呢,问了好几次了!咱们这便去见过贵妃。”
廖使君迟疑,“我可需要先去拜见陛下?”
宦者笑眯眯道:“不需要,陛下吩咐了,您若是到,只管先去见贵妃即可。”
虽然这样有些不合礼仪,但既然皇帝如此说了,廖使君也只能依言先去见过女儿。他心中确实挂念得紧,心绪不宁地跟着宦者往前走,都没太注意宦者将自己引到了哪里,等到那宦者停下脚步,站在一处殿门前朝他拱手,廖使君才反应过来,看着那殿门。
“这……这似乎是陛下所居内殿?”廖使君疑惑,不是女儿要见他吗,怎么不带他去贵妃居所,反而到了陛下安寝休息的内殿?
宦者继续笑着解释:“廖使君不必怀疑,贵妃便是在殿内等着您呢。”
多问无益,廖使君抬脚走进殿内,见到女侍宫人依次行礼,将他引到了榻前。
廖使君:“……”
廖停雁大半个身子瘫在榻上,几乎埋在狐皮垫子里,脚下则踩着个样子奇怪的暖炉,身上还盖着轻软的锦被,姿势很是随便不羁,非常不成体统。若不是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各种零嘴果脯,女儿的脸色也实在太好,廖使君都要以为她这个姿势是瘫痪了,所以躺在那起不来。
不过,他同时想起了某个传闻,眼睛瞄向女儿的小腹,心情复杂地问她,“贵妃可是有了身孕?”所以才一副养胎的模样。
廖停雁本来瘫在那快眯过去了,听说父亲来到,这才精神起来,刚从榻上坐起身,还没好好询问近况,就被父亲当头砸下来这么一句话,顿时沉默。
这谣言怎么还越传越广了,到底还有没有人来管管!
“咳,父亲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女儿并未怀孕。”廖停雁肃然辟谣,然后让人搬来垫了软垫的小几,“父亲坐下说话吧。”
“父亲这些时候可好?一路赶来想必辛苦吧,看着都瘦了。”廖停雁还是很关心做了自己几年父亲的廖使君,关切地不停询问。
廖使君一一答了,也想问候她几句,可是看着她明显吃胖了的脸盘,他又觉得开不了口。一般而言,他该说一句“你也瘦了。”之类的,他在赶路途中一直想象的就是和女儿见面后,父女两人说着这些话的心酸场景,但现在真见到人了,他没法昧着良心说这话。
他不得不承认,女儿可能真的过得不错,因为他这么多年都没养胖的女儿,进了宫还没一年,整个都肉眼可见的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