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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古言 > 锦绣绒华 > 第110章 淮秀
  吴勉走后,汪岐兰回到书房。
  和上次一样,没了吴勉,书房显得空荡荡起来。
  汪岐兰坐在桌前怔怔。
  她写给吴勉的那些资料,不知是否会派上用场。在写下这些资料前,汪岐兰踌躇了很久,经过一遍遍的思虑,终是对着邸报,结合记忆中的内容,假托是永璐的信息来源,将那些她觉的有用的资料写下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同是进士,出身不同,人脉不同,际遇可能天差地别。吴勉智慧勤勉,质朴内敛,不善逢迎钻营,亦不喜彰显、夺人眼球,加上毫无根基,要在众多人才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既然吴勉踏上了此路,那么她就尽她所能的帮助他。
  翰林院为天下读书科举之人的魂萦梦绕之地。春闱主考官均为翰林院学士,考取者为贡士,贡士经殿试后取为进士,其中一甲三人,状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予翰林院编修。其余之人经过朝考,可进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一旦进入翰林院,就被视为朝廷的“储相”,有机会得到天子、重臣们的垂青,由此顺利进入士林坦途。若吴勉此去春闱发挥的出色,具备了殿试资格,按例便是翰林院内某位主官的门生,若殿试、朝考后有幸进入翰林院,更少不了和翰林院的几位主官打交道。要是预知了各位主官的性格与行事风格,进退更得宜,即便不去迎合,至少也能知道自己与哪位主官更相合,若有不相宜的,亦可退避些。
  至于七位军机大臣,按往例,其中必有一位是主持朝考的主考官,在庶吉士删选上拥有决定性的作用。众军机大臣亦往往借机,在新科进士中挑选适合他政风的人,因为今后他极可能是“自己的人”。今年虽不知谁负责朝考,但她准备齐了七人的资料,若吴勉有心,自可以在公布谁为主考官后,知晓如何作答更有利。
  她所作的,或许会被一些光磊之人认作舞弊,她亦不知吴勉会如何看待她写给他的资料。但是世间的路有很多条,她想给吴勉提供更多的可能性。至于吴勉怎样走,全看他自己,她尊重他的选择。这也是她不当面告诉他的原因。如此,给吴勉的压力就会小些。
  “循缘随喜、避灾解难”,亦是她最终写下这些资料的原因。京城聚集了天底下最聪明的脑袋,那里的人城府深沉,心细于发,不容纤尘,不乏有官场新丁一个不慎得罪了人尚不自知,一步错导致步步错的先例。她写的这些,吴勉即便不屑于刻意迎合,至少能用于明哲保身。如此,便已足够。
  如果,是贺兰博泰作朝考的主考官,依他的眼光,或许吴勉的机会更大些,汪岐兰不由期盼到。还有,如果吴勉能看到博泰,或许,她还能询问博泰如今的样貌。
  她还记得贺兰明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他三年前奉命出征大小金川之前。三年了,物是人非,或许博泰变得更加沉稳老成,尤其在他大捷归来,担任朝廷要职之后。还有他的那些孩儿,如今不知长成何等模样了。上次弟媳带着他们进宫,已距离现在两年了,如今想来应该都拔高了许多吧?
  汪岐兰的思绪如阳光下的尘埃纷飞萦绕。忽然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只能活在当下。那些前尘往事再清晰,亦如同隔了纱,触摸不到了。
  汪岐兰令自己打断了思绪,深吸一口气,将眼前的账簿拿起。
  ……
  吴勉走了,徐淮秀留在了扬州,这是吴勉和汪岐兰一同商量的结果。
  徐淮秀过了年11岁,年纪尚幼,但他天资聪颖,平日跟着吴勉读书,阅卷千篇,勤奋刻苦,文笔比同龄人老练成熟,因此吴勉和崇雅书院的山长讨了个人情,让徐淮秀参加书院二月二的入学考。若是顺利,便如同吴勉般,在汪家的资助下,专心进学。
  徐淮秀因此更为勤奋,每日苦读不辍,即便是除夕夜,也是和妹妹小花一起一边读书一边守岁。待到了二月二,徐淮秀不负众望,凭一篇临场佳作,获得崇雅书院夫子们的认可,入了学堂。
  再说小花,同徐淮秀一般聪颖老成,在成衣铺绣坊学刺绣,年纪虽幼,但几个月下来,基本功已得了师父的肯定。平日闲暇时间也喜好和徐淮秀一起读诗、画画,手底下便比其他学徒多了份灵气。汪岐兰得知了,亦大加鼓励。干脆定下一个规矩,每隔七日,便抽出半日,让徐淮秀准备几首诗或一篇美文,讲授给绣坊内的绣娘听,其他工坊如制布坊、绒花坊有兴趣的匠人,在不影响活计的情况下,也可前来聆听。徐淮秀初时有些胆怯,但一则为了报答汪家,二则为了照拂小花,鼓起勇气,做足功课,想方设法用浅显易懂的语言,给一众比他年长的匠人们战战兢兢地上起课来。经过几次授课,徐淮秀渐入佳境,有了些心得,从容了起来,匠人们也起了兴趣,来听的人越来越多。
  汪岐兰由此想到了擅长绘画和设计的墨兰,但由于墨兰伤未痊愈,且身份敏感,不便直接授课。思虑之下,汪岐兰开放了自己的书房,时不时地将一些字画借给徐淮秀,让徐淮秀去请教墨兰。墨兰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对书画的体会及设计的心得授予徐淮秀,徐淮秀整理收集后,再传授于前来听课的匠人。
  再后来,徐淮秀讲课便成了整个祥泰字号下所有工坊的例行要事,绣坊里已容不下,在汪岐兰的支持下,改到了地方较为开阔的染布坊。各工坊都为这半日,将活统一安排紧凑些。徐淮秀以教促学,学的更深广,诗、文、书、画均有精进,匠人们听得认真,或多或少提高了眼界,学得差的多认识了几个字,学得好的如同小花般,手下的活添了几分灵气,绣坊中人最为明显,因工艺所限较小,所出绣样中,上佳之作频出。林掌柜为此心中对汪岐兰又平添一份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