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安邦同安月对立而坐,整个感官当中仅能听着也不过是二人间彼此轻缓的呼吸声。
约莫沉默了小半响,好月这才径自开口道,“今日得话说的重了些,我为我得情绪同你道歉!”
“不,二姐无需道歉!”安邦忙是接话道,“反观是我,二姐所说没错,是我自己心态未曾调整好,我……我现在如今……”
好月一抿唇,半响听着安邦的话未曾落下,便接话道,“如今很是迷茫么?你一开始如此坚定的想要上阵杀敌,可当你真的见着这场的腥风血雨之时,却又觉得太过残酷了,不知要如何坚持,可对?”
“是!”安邦点头,好月的这番说辞之当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当中去,的确是如此。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安邦仔细的拟了自己为何要执意如此来参军的意念……
他觉着将军很是伟大,站在边疆,以一身之躯保家卫国……比起那手不能提将不能扛的文人要好得太多。
好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何人能被称之为英勇呢?哪一个将士在面对大敌军之时不是生死难料?这江山啊,就是世世代代以人的尸骨鲜血堆积起来的……
光是有想法、羡慕,又有何用呢?我知晓你是个有执念的人,如今你也见识过了,倘若你不想为兵,那我明日一早便送你回去,今后在家中安心念书!
念书也并非要你出人头地,而是想让你了解更多的知识,明白更多的道理!”
“不!”安邦坚定拒绝,“我既是选了这条路,那定是不会再回头的,我如今不过是、不过是难以从昨夜……给我一日时辰,好生调节便好!”
“安邦!”好月轻唤了其一声,而后淡淡问道,“你且告诉我,你先参军的信念是什么,能让你一直坚定的理由是什么?”
在无尽的黑暗中,连带着神思都仿似有画面。
安邦几乎回答的毫不犹豫,“我想让江山安稳,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乱!”
“很好!”好月点头,“所以你要明白,只要信念在,一切都将不畏惧,历史历来就是如此,每一个年代都是以鲜血堆积起来的!
安邦闻言,愣了愣。
好月站起身来,“我希望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姐姐!你早些睡罢,明日将是全新的一日,所有的东西都将重新开始!我希望你也是!”
安邦也随着站起身,在黑暗当中,无声的瞧着好月。
最后送了好月出房间之后,安邦又在黑暗当中仔细的想了许久许久。
其实,那些鲜血也并无可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保卫的家国……设身处地而想,倘若他是夏军,因对方的一念之仁便放了他。
为了国家的安定,为了江山的领土,他便算感激大南的手下留情,可也定会卷土而来……或者、将其杀害。
在杀伐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是史书当中所说的。
安邦的神思仿似想的明白了许多,连带着脑子里也再不是那一片血红,反倒是那虚无却一片宁静的和平。
在这和平的前提之下, 必先得有人为其负重前行。
他尹安邦既然选择了此路,负重而行在所难免。
那一直转不过弯儿来的脑袋此时也似是想的通透了许多。
他最为感到开心的,便是好月是他的姐姐,在许多方面上……在他疑虑之上,她仿似万能一般,总能为其解惑。
宁静的夜晚似乎也没了那么多的恐惧。
安邦躺在床上,闭着眼眸,脑子当中一直映衬着那安详且和平的环境。
都说在黑暗中劝慰一个人是最好的!
这是好月在现代时,偶然在一本书上瞧着的。
*
翌日的安城又是一片晴天。
碧蓝的天空之上白云漂浮,而大街上却已哄闹成了一片。
苏南恰从外头进来,见得好月便笑着朝其一脸八卦道,“快去瞧好戏,那周前锋如今正在城墙之上跳舞呢,走走走,快去瞧瞧!”
好月昨日睡的极晚,醒来之后也无甚精神。
见得苏南这般‘活奔乱跳’的,很是无力的朝其白了一眼,“不去,待吃完早饭我得安排安排降军之事!”
既然她答应过了伯言,总得自己亲自安排了才安心的。
大南对夏军本就恨之入骨,她至少得保证降军的生存才好。
元统虽应了,但他若是诚心想置夏军与死地,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之事。
可好月得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既然答应了南军,那势必就要做到,否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又何以今后让众人服从呢?
相比起去看周成喜跳舞,此事更要重要得许多。
“可是一出好戏呢!”苏南兴奋道,“跳的可是滑稽了,当真是时不忍直视,快些去瞧瞧,错过了可就瞧不见了!”
“不会的!” 好月迷之淡然,“不止明日后日,也许大后日大大后日他都会继续跳!好了,你莫妨碍我了,等吃完早饭,我去瞧瞧夏威!”
“你怎的知晓?”苏南听得很是好奇,“你不是才起身么?哪儿知晓的?”
好月恰好起身洗漱完,如今在院子里练练拳脚,对于苏南在一旁的‘骚扰’很是不悦,“昨夜他要同我比试短刀,输的人便在城墙上跳舞……唔,我倒也是忘记这期限为多久来着,但明日他肯定会继续跳!”
不过,好月倒的确很时意外,周成喜虽说平日有些同她作对,但的确算得上是一个言出必行的汉子。
能如此‘坦荡’的去跳舞,好月对其多少也算是有些欣赏。
苏南闻言,咂咂舌,“这周前锋到底是有多想不开,这才要同你比试短刃……那罢了,我明日赶早寻个好的地儿再瞧他……啊,你方才说,你要去看夏威?去瞧他作甚?”
好月长吁了一声,抬眼望了一眼天际,随即才缓缓道,“夏威是个人才!”
之后,再无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