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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壮士求放过 > 第51节
  还不仅仅于此,竖仆们伺候的时候,因为慢了点,也被罚了。
  一时间,贴身伺候主君的人,都战战兢兢。
  屈襄这次退诸侯联军有功,不管是楚王还是若敖,都高看他几分。按道理来说,高兴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廖姬带着幼子满心欢喜的前去祝贺,谁知道打了个照面,见屈襄面黑如釜底,便知大事不好。然而想要走已经晚了,廖姬从头到尾被屈襄挑剔了一顿,说的廖姬差点披发光足谢罪。
  “家里没有主母,一切都不像样子!”屈襄看着下头跪着的侧室幼子,头疼的越发厉害。
  “你回去,不要见着热闹就到处钻营!”
  这话说的太重,就算是廖姬也不得不身上颤抖了两下,她略略一抬头,见着屈襄靠在绨几上,神情不耐烦,知道不能自辩,否则会更加触怒他。
  廖姬只好带起幼子离开,离开中轴线的那个屋舍之后,廖姬见到在屈襄身边贴身伺候的竖仆愁眉苦脸的往这边走,她冲竖仆招招手。
  “主君这是怎么了?”廖姬把孩子交给乳母,让乳母带着幼子先离开。她自己站在这儿问竖仆的话。
  竖仆走路的时候,腿上一瘸一拐,很显然才受了罚。
  竖仆听到廖姬问,脸上的苦水似乎都要冒出来了,“主君今日见了苏己。”
  廖姬挑挑眉毛。
  “主君想要娶苏己,可是苏己不愿意,想要个外面的宅邸。说她这一次的功劳难道不能要一处宅邸么?主君听了当时没说话,回来就发怒了。”
  廖姬伸手往袖子里摸出半块金子,塞到竖仆手中,让他快走。
  廖姬之前心头萦绕过许多屈襄心情不好的诸多猜测,她想应该是朝堂上的变故,虽然夫主这次说服齐侯和楚国结盟,接触了这次的危难。但是渚宫里的小人多得是,在别处做了一些让屈襄大为恼火的事。
  谁知道猜来猜去,竟然全都不是。而是为了一个女子。
  廖姬再也站不住了,直接抽身去找巴姬。
  巴姬因上次出言嘲讽半夏,而被留在这里闭门思过,连屈襄的面都没有见过。巴姬听廖姬说了,嗤笑两声,脸上浮出快意的笑,“活该!”
  “这么大的岁数了,竟然还学起少年起来。”巴姬心中有怨,性情带有巴人的泼辣,说话起来,也格外的不留情。
  “夫主对苏己动真心了。”廖姬见巴姬还在说屈襄,顿时急了,“你可知我听夫主身边的人怎么说的,夫主想要娶苏己!”
  “我去见夫主的时候,夫主说没有主母不像样。”廖姬说着不由得心惊肉跳,“难道夫主是想要娶苏己为正室?!”
  巴姬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楚人性情狡猾,对外的时候诸多手段,从来不管什么道义。可是在某些事上,却是出乎意料的执拗。
  贵族丧妻,周礼说的是另外再娶,不从侧室里扶正。但诸侯也有把自己喜欢的侧室扶做君夫人的了。可是楚人就是认定了这个规矩似得,正室和侧室之间分的泾渭分明。不许跨过稍许。
  主母病逝之后,侧室们就没听过屈襄说起扶立侧室的话,甚至主母带来的那些陪媵,也没有获得他多少青眼。
  廖姬原本以为,可能屈襄已经没有再续娶的意思了。毕竟他年岁已大,不再年轻,也有嫡长子。宫邸中一切,自有家老打理。久而久之,廖姬以为就这么一直下去了。
  她当然能接受苏己,反正左尹的侧室很多,再多一个也没甚么。哪怕生了孩子也没甚么,反正侧室就是用来延绵子嗣的。屈氏的男子越多越好。
  可要娶为正室,那就大为不一样了。
  “夫主要娶那个亡国之女?”巴姬怒道。
  廖姬眼神闪烁,对着巴姬她点点头,“看着应该是这个意思。”
  她服侍了屈襄这么多年,还是能摸到屈襄的脾气。屈襄在女色上并不看重,为了一个女子发火,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看见。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心急如焚。
  巴姬在漆案的另外一边,眉梢眼角都是怒火,“一个亡国之女,怎么配做屈氏的主母。而且说是苏国之女,她是怎么来的楚国,谁也不知道。来历不明,谁知道她是不是别有用心!”
  “夫主怎么能如此糊涂!就算要再来个主母,那也得是大国公女,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如何能叫人信服!”巴姬说着,就从茵席上起来。
  廖姬见状,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巴姬是暴躁性子,而且直言直语,“我去见夫主,告诉他此举不妥。”
  廖姬被巴姬这话吓了一跳,伸手把巴姬给拉下来,“你去找夫主又有何用!到时候触怒了夫主,就糟了。”
  “那也不能让苏己来管我们吧?”巴姬怒问。
  “是不能。”;廖姬想了下,“但直接说的话,一定会触怒夫主。到时候说不定就要被送回母国了。”
  廖姬说着,左右思索,“不如让少主去试试?”
  巴姬听廖姬提起屈眳,愣了下,“这能行么?”
  屈眳的性情和屈襄同出一辙,都是冷心冷性的,平常对她们这些庶母也只是礼数周全了就行,就连主母的陪媵,他的亲姨母,也不见他亲近多少。
  这样一个嫡长子,真的会替她们开口?
  就算巴姬这种泼辣妇人,在屈眳面前,都不太敢把庶母的架子端的抬高,怕触怒他。
  “苏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亲自从云梦泽带回来。”廖姬想到了另外一桩,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深意。
  “原本带回来的人,是要好好报恩的,结果让父亲娶做了继妻,若别人提起来,他恐怕也不高兴。”
  廖姬知道屈眳对那个苏己恐怕是怀着什么心思。貌美女子,又身世飘零。多少男子喜欢这样的女子,恨不得拥之入怀疼爱。
  不然,怎么对女子没有半点兴致的人,会那么眼巴巴的贴在苏己身边。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巴姬点点头,“我去和他说。”
  廖姬巴不得巴姬出头,自己好躲到后面去。
  从召陵回到郢都,已经隆冬了。半夏除去每天练习之外,都在屋子里头,哪里都不想去。
  就像个快要冬眠的小动物,寒冷逼着半夏抱着暖炉,只要给她一床厚被子,她就能立刻睡过去。
  不过在屋子里头闷久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偶尔半夏还是会到外面走走,然后鼻子冻的通红的回来。
  “苏己,外面下雪了!”
  侍女满脸欣喜的禀告。
  半夏跐溜一下,马上跑出去。楚国冬天难得下雪,她一手揽在柱子上,虽然她一早就知道今天会下雪,可等待的滋味格外的美妙,等到真的来的时候,哪怕一早就知道,还是忍不住哇的一下,跑出去撒欢。
  说白了,她也不过才十九岁,喜欢玩闹,喜欢热闹,再正常不过。
  “苏己,这雪会下很久吗?”身后的侍女看漫天飘落的雪,小声问。
  半夏一面伸手去接雪,一面点头,“嗯,会下个两天。”她在过廊里头不过瘾,直接跑了出去。
  刚开始下,还只是一些小雪粒,到了后面渐渐的有一片片的雪花落下来。
  等到一天过去,到时候屋顶上面就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爬到高处看,特别美。
  半夏带着一群侍女在玩闹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半夏看过去,发现是家老。
  家老对上半夏,脸上不怎么好看。他已经从别人那里获悉屈襄想要娶她,结果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的事。
  家老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没有半分好感。但此女子身怀异能,对主君帮助甚大。主君为此娶她,家老也不会说什么。
  谁知道这女子竟然拒绝了!
  当真不知好歹!
  想到这里家老就没办法对半夏露出好脸色。半夏看着家老难看的脸,也不在乎。
  反正屈襄已经答应要给她一处宅邸,而且她也保证,只要屈襄有需要,她就会为他办事。在这儿已经呆不久了,自然不会计较家老的脸色。
  不但不计较,半夏相反还心情很好的主动上前,“家老有事?”
  年轻女孩的笑容甜美充满了活力,看的人都不由得想要跟着她一块扬起唇角。
  家老反应过来,连连伸手,扬起宽大的袍袖遮盖住自己的嘴。
  “主君让臣给苏己送新历里所用之物。”
  半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要过年了。不知不觉间,她都已经到这里这么久了。
  临近新年,外面的欢乐气氛越来越浓厚,弄得半夏这里格格不入。她的亲人不在这里,再加她也是寄人篱下,别人过年欢乐,她就只能在一边看。
  新年前一天,屈氏宫邸里到处都是驱除疫鬼的鼓声。
  屈眳站在屈襄身边,看着巫人们带着百来个童子驱傩。他看了一会,折身离开,半路一个盛装妇人拦住他。
  巴姬看着屈眳,言语里不自觉都提高了几分。
  “庶母有事?”屈眳看着巴姬,有些奇怪,“父亲没有和臣一起,若是庶母要寻父亲,臣让人为庶母带路。”
  巴姬听他提起屈襄,眼里多了几丝怨意,“主君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婢子了,就算婢子寻过去,也不过看冷脸而已。”
  屈眳不耐烦听女子们的怨怼。打算抬脚就走的时候,巴姬拦住他,“婢子有话和少主说。”
  半夏坐在台阶面前,昨天下了一场雪,外头都是白茫茫一片,她不乐意继续在屋子里头呆着,跑到外面看雪。
  前面在驱傩,听说屈家的所有人都去了,热闹的很。就连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侍女,她都给她们放了假,让她们去看看热闹玩一玩。
  现在这里就剩下她一个了。
  她从地上抓了一团雪,小心团了团,然后她丢了出去。
  她是南方人,下雪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全城同欢,天刚亮,就有人在外面嚎下雪了,不管什么年纪,都会一股脑的冲下楼,痛痛快快的往雪里钻。
  不过现在她一个人,再好的兴致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又抓起一团雪,冲着门口那儿远远的一丢。她这个用了点力气,丢掷出老远,门口出现一个身形,雪球一下就砸到了来人的身上。
  雪球砸在他身上,咻的一下,雪花四溅。
  这个时候,就连侍女,半夏都放她们假,去尽情玩耍了,谁会上门来?
  半夏站直身子,看清楚了,发现屈眳站在外面。
  她站在台阶上,看清楚来者是谁的时候,不由得惊呼了一句,“伯昭,你怎么来了?”
  她马上把屈眳给迎接到屋子里头。侍女都跑的不见人影了,所以她也没处给他寻来热水。至少把原先就放在这里的一点吃食递给他。
  屈眳不碰她放到他面前的那些食物。
  “那些婢女呢?”屈眳看了看左右,发现室内空荡荡的,和外面一样,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我让她们玩去了。”
  屈眳颔首,不见有任何愠怒。
  “苏己,听说父亲想要娶你为妻,是不是?”屈眳开门见山,既然没有婢女在,那么再好不过。
  半夏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屈眳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她面色很是古怪,“左尹是说一个女子要有个男子做庇护甚么的。至于娶我为妻,这我还没有从左尹哪里听到过。”
  “那苏己怎么想的?”屈眳听后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就此翻过去,而是颇有些翻到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