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孤桐微微一扯——麻线断开。
她顿时耷拉下眼角,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萧清浅。萧清浅瞧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含笑勉励道:“天行健,阿桐当努力纺桑麻。”
秦孤桐轻哼一声,扬扬下巴,低头继续捣鼓手中麻丝。可没弄多久,虎子娘就推她回房休息。
秦孤桐洗手回房,见萧清浅坐在床边打坐调息,连忙放缓脚步。她站在原地,盯着萧清浅看了片刻,心满意足的从行李中取出吴不用赠与的秘籍。
虎子娘特意为她们点了油灯,秦孤桐就凑着灯下持卷观读。秘卷前部是原文,中间是吴不用逐字逐句的解析,后半部分则是他数十年武学心得。不愧是做过状元的人,笔迹苍劲,字字珠玑。晦涩处抽丝剥茧,空泛处举一反三。
秦孤桐从中间看起,一看之下便心驰神往,恨不能现在立即返回庐巢城,与吴不用对面论武。
她少时师从父亲,全靠勤学苦练,熟能生巧。后来在山中,得叶隐子那样绝世高手指点,眼界心境大不相同。
如今再看吴不用这份秘卷,其中功法招式、应变之法等等,与之前几战互相印证,便觉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萧清浅觉察秦孤桐站在灯边,一手持卷一手比划。她睁眼望去,见她神情专注,浅笑唤道:“阿桐。”
“嗯?”秦孤桐看的正入神,不由一惊。抬头看去,见萧清浅朝自己招手。她连忙走过去,不解问道,“怎么?可是渴了?”
萧清浅拉她坐下,侧头朝她手中看,说:“可有用?”
秦孤桐抬手将秘卷展开,递到她眼前,点头兴奋道:“大有益处。”
萧清浅抬眸望着她,意有深意道:“你可曾想过,他为何将此珍宝相赠?”
她说的轻巧,却暗有所指。
秦孤桐顿时一愣,脸上笑意慢慢退却。她迟疑片刻,低头望着地面,略有羞愧道:“我当时就想。吴前辈是不是因为想借此拿来做顺水人情,让我以后帮衬吴家。哎,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想到这些地方了。”
她眉头皱成一团,脸上苦恼万分。
豆粒油灯,昏黄闪烁。
萧清浅的影子映着土墙上,睫羽清晰可见。她嘴角微微一动,双唇开合问道:“阿桐,你怎不问我,那夜发生何事?出城之时,为何要支开你?”
秦孤桐正为自己胡乱猜疑感到羞赧,闻她此言咧嘴笑道:“清浅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呀。就像现在,我不问,清浅也会告诉我的。”
萧清浅见她星眸灿灿,眼中光芒四射,脸上笑意真挚。不由莞尔,倚靠在她肩头,低低慨叹道:“阿桐。”
“嗯!”秦孤桐重重应了一声,伸手环住她。偏头蹭了蹭一下她额角,开心笑道,“清浅,我心里都明白的。你不说肯定有你的道理,所以我也不问。”
秦孤桐想了想,侧身将她抱在怀中,得意炫耀道:“从小我便明白,自己顶顶聪明。我知道谁好谁坏,谁喜欢我,谁讨厌我,我都知道的。”
萧清浅抬头,凝望着她笑颜,睫羽轻轻一颤,呢喃道:“是么?”
秦孤桐刚要作答便觉暗香袭来,霎时脸颊腾然绯红,抿了一下唇角僵着身体不敢乱动。
萧清浅靠在他肩头,轻声说道:“白鸢今年年初洛阳现身出,后来往南边去,如今在何处却不知。”
秦孤桐闻言喜笑颜开:“她之前念叨过荆钗门,定是去广陵了。”
萧清浅望着少女,见她眉眼舒展,笑得格外爽朗开心。萧清浅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描抚她的脸颊。
秦孤桐得到白鸢消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她虽为女儿身却是满腔江湖豪情,见到旁人危急就是素昧平生也要帮一帮,更不必说白鸢对她与萧清浅有救命之恩。况且白鸢性子跳跃,为人处世极为洒脱,秦孤桐与她一见如故颇为投机。
秦孤桐握住萧清浅的手,开口提议:“清浅,不过我们直接去广陵城。”
——“阿娘!”
屋外传来气喘吁吁的惨叫,梨花哭腔喊道:“呜呜,阿娘,不好啦!哥哥给人打伤哩!呜,阿娘....”
虎子娘慌忙冲出来,一把扶住女儿,心急如焚的追问道:“哪里?他又跟谁打架啦?打坏了没!”
梨花抹着眼泪,哽咽道:“没...哥没跟人打架。呜呜,他...他被牛爷手下打哩!”
虎子娘眼前一黑,浑身软绵就要倒下。亏得秦孤桐,一把扶住她。见她脸上苍白,连忙搀扶她坐下,边安稳道:“大嫂,你可不能倒下,虎子还在等着你。”
虎子娘闻言一震,蒙愣片刻,哆哆嗦嗦点点头。
秦孤桐见她回过神,轻声问道:“梨花,你哥现在如何?他在哪?”
她神情冷静,语气镇定。这让梨花心神缓和些许。小丫头吸吸鼻子,连忙说道:“在冯师傅家,还好,就脸肿了。”
虎子娘一听,顿时激动的一跃而起,哭骂道:“作孽的东西!让你们不要去,你们偏不听...打死才好!这个兔崽子啊...哎,我歹去找村长和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