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对魏王爷唯命是从的余上,却并没有动手,而是浑身紧绷,如临大敌,戒备地看着那黑衣男子以及他身后的少年,阿归。
魏王爷身为皇族子弟,莹贵妃又溺爱得紧,因而在拳脚功夫上并未下过多大功夫,水平一般般。
所以他并不在意,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但他的侍从余上,负责保护魏王性命的余上,却不能不在意了。
他陪着魏王爷,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并未感觉到有任何人的存在,在那男子突然出声前,他也未曾感觉到有人接近过。
那么,不管这两人是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在这,还是在他们之后才过来的,没有能让他感觉到一点异动,这已经足够让余上心惊了!
倘若这两人对魏王爷心存不良之心,余上实在不敢保证,他豁出性命之后,是否能让魏王爷全身而退。
魏王爷功夫不高,对余上的神情却是很了解的。
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余上面上,出现这种如临大敌的神情。
原来这两个陌生的男子,是硬茬!
魏王爷双眼眯了又眯,他相信这两人,绝不是他三皇弟请来的,因为如果是他请来的,先前在宴客厅时,就不会浪费时间陪他周旋那么久了。
不过…也并非没有可能!魏王爷立马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想法,现在的三皇弟,其心思已不是他以前认识的三皇弟了。
他为了拦住他,不惜将自己王妃的性命搬出来,怎知此时是不是故意设了个圈套让他往下跳?
先前的一切言行,说不定就是在故意混淆他!
若他此时与这两人起了争执,被对方误伤,三皇弟到时候一句不认识此二人,然后随便找个人来顶罪,父皇也不好多说什么,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魏王爷纨绔归纨绔,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当下眸光一闪,对着莫安生哼哼道:“小丫头,下次见!”
然后对着余上一扬下巴,转身扬长而去。
见到两人终于离去,莫安生长长吁出一口气。
“小丫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这么招人的?”黑衣男子清清凉凉的嗓音里,带着趣味和,不满。
原本以为只有他发现了这丫头的好玩之处,看来好像不只是这样。
刚刚那个二皇子魏王爷,居然会隐藏身份和她玩这种抢人的戏码,看来在他不在的这两个多里,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莫安生对他的感激之情立马散去大半,呸,你才招人呢!本姑娘再怎么看,也没你招人!
莫安生磨磨牙,假笑道:“公子,好久不见!安生谢谢刚刚公子挺身而出,不过今儿个天色已晚,这后院又是外男禁忌之地。
想必刚刚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前院大管事,还请公子速速离去,免得生出误会,影响公子名声就不好了。”
黑衣男子越发不满了,“小丫头,刚刚爷算是救了你性命!
你就算不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也不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马上就赶爷走吧?”
莫安生呵呵道:“公子此话言重了,刚刚那武公子,不过是爱开玩笑,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安生!”
她心知那武公子身份不一般,就算刚才很明显是想将她绑走,现在的她,也只能当作是开玩笑。
因为经过这一事,莫安生原本不知是去是留的摇摆心思,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走!
最迟春节后,找个理由同宁王妃告别,也因此,她不想节外生枝!
黑衣男子星眸闪了闪,正想说话,远远地传来前院万大管事的声音:“哎呀,九爷,您在这呀,让老夫一阵好找!”
然后语调一转,对着身边的小厮,骂道:“你个混不吝的,带人去个厢房都不会,怎能将九爷带这来了?
让人误会了咋办,出了事咋办?到时候你算你有十颗脑袋,全砍了也赔不起!”
一旁的小厮唯唯诺诺,“是,大管事,是小的不是,小的知错了。”
“知错就能算了?”万大管事哼了一声,“混不吝的家伙,晚点跟你算账!”
小厮哀叹道:“是!”
说着间,万大管事已走到了黑衣男子前面,拱手道歉道:“九爷,实在对不住,老夫管教无方,手下的人出了岔子。
将您带错了地方,老夫在这向您赔罪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为了表示歉意,老夫亲自带您去厢房!”
万大管事说完,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九爷,这边请!”
宁王府这万大管事倒真是名不虚传,办事周到老练,明明是他自个从厢房跑了出来,结果经他这一说,立马变成了府里小厮的错。
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又将此事轻易的压了下来。
名唤九爷的黑衣男子,轻轻一笑,心里暗自赞叹一声,然后对着莫安生抛个媚眼,那意思仿佛在说:小丫头,下次见,爷先走了。
莫安生心里恶了一下,对着他咧开嘴,假笑一声,慢走,不送,最好不见。
——
愤愤离开的魏王爷,尤对刚才被黑衣男子阻止他绑走莫安生之事,意难平。
在回魏王府的路上,对着余上咬牙切齿道:“马上通知安插在宁王府的眼线,两天之内,将那小丫头给本王完好无缺地绑出来!
本王爷就不信了,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
“王爷!”余上犹豫道:“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眼线,很有可能就会曝光。”
“曝光就曝光!”魏王爷满不在乎道:“这条线曝光了,那就再安插一条呗!”
余上面皮一抽:王爷,您说的可真简单!宁王爷是多么小心谨慎的人,哪是这么轻易说安插就安插的?
但眼前的魏王爷为了出心里那口气,很明显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他的劝了。
余上心里叹口气,“是!”
——
第二天早上,宁王妃院里。
经过一夜滋润的周姨娘,瓷白的肌肤上布满动人的红晕,举手投足间尽是雨露浇灌后的风情,看得各侧妃姨娘暗恨不已。
宁王妃心里也膈应的很,接过跪在地上的周姨娘奉上的茶盏,象征性的抿了抿。
然后抽下头上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金钗,插到周姨娘头上,以主母的身份训示道:“今日妹妹进了王府,就是府中人。
以后定要尽心尽责的伺候好王爷,为皇室开枝散叶,与各姐妹们和平共处,让王爷无后顾之忧!
一言一行谨守礼仪,莫要丢了王府的脸面!”
“是!多谢王妃教诲,妾身知道了!”周姨娘垂着眼,乖巧应道。
跪了宁王妃,其他的侧妃和姨娘们却是不用跪的,按照进府时间的先后,周姨娘先向苏侧妃行了礼,“苏姐姐好!”
原本昨晚与莫安生一番交谈后的苏侧妃,当时已经将新人进府这事给忘了,今儿个水珠一提醒,那心底的酸意又像水一般涌了上来。
再加上来宁王妃院子的时候,看到这周姨娘居然一手揉着腰,靠在她丫鬟身上,一副恩宠过度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里堵得慌。
现在再瞧一眼如花似玉年轻娇美的周姨娘,想起曾经与宁王爷的甜蜜过往,苏侧妃心里越发刺的难受。
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和生有成茵郡主的功劳,毫不犹豫地开刺了。
“哎呦,周妹妹,这么大的礼,姐姐可受不起!”苏侧妃吊着嗓子道:“今儿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妹妹你一副难以承恩的模样。
想来昨晚王爷疼爱得紧,让妹妹受了不小的罪!妹妹这礼,就免了吧,免得到时候让咱们王爷心疼!”
此言一出,宁王妃屋子里一阵低低轻笑声响起,带着嫉妒和不怀好意。
宁王妃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低头饮了一小口茶,这心里却舒坦了不少,苏侧妃这人虽说没大没小,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至少每次新人进府的时候,她自己忌于身份,只能装大度。
苏侧妃却全不会管这些,只要心里不爽,就会直接说出来,也不管对方是何来历。
除了因为身体关系没有侍寝的秦侧妃外,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不被苏侧妃刺过,连杜侧妃也一样。
周姨娘的面上顿时红白交加,难堪不已。
昨晚宁王爷同她圆了房,温柔问了她两句后,便直接睡下了,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早朝,哪有什么疼爱得紧之说。
第一次承欢身子虽有些不适,也没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先前周姨娘摆出那姿势,不过是想向这些人炫耀一番。
可这事做做样子行,真被人说了出来,此时的周姨娘始终初经人事,面子还薄得很,当下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微红了眼眶。
新人进府,便是旧人同仇敌忾的时候,这种情况下,谁会帮她说话?
连一向与苏侧妃不对盘的杜侧妃,此时都在心里暗爽不已。
没有人出声,周姨娘只得咬牙受了,心里却将苏侧妃嫉恨上了,“苏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以后会注意的。”
苏侧妃哼了一声,拔下手腕上的镯子,扔到盘子里,像施舍乞丐似的,阴阳怪气道:“以后要尽心侍候王爷。”
心里却道:最好以后都侍候不了王爷,哼!
周姨娘虽是商家女,从小到大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受过这种气?当下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声道:“是!”
然后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让这些嫉妒她的人看笑话。
她被刁难得越厉害,模样儿越委屈,其他侧妃姨娘们心里就越痛快。
秦侧妃因为最不受宠,也没什么好争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过去了。
到了杜侧妃这里,原本杜侧妃也是有一肚子气要发出来的。
不过刚刚苏侧妃几句话,已经让她出了气,何况史嬷嬷特意叮嘱过,不许生事端,她便笑道:“周妹妹不用多礼!”
然后拔下手上一个戒指,轻轻放到盘中,得到周姨娘的感激一眼。
宁王妃和苏侧妃冷眼旁观,心里不屑哼了一声,假模假样扮好人!
接下来见礼的,同是姨娘身份,那些人知道周姨娘的出身,想刺也不敢刺,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宁王妃又训示了几句要和睦共处的话后,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去了。
周姨娘一回到自己院子,便将刚刚受的气通通发泄了出来,手下一用力,将桌上的东西大力扫到地上。
尤自不解气,还重重踩上几脚,边踩边骂道:“苏青婉个贱人,居然敢当众给本姨娘难堪!”
然后贱人贱人地骂了好几声,等到终于累了,才坐下,大声道:“阿芸,还不上茶?”
“是!姨娘!”阿芸立马走到房门口,对着外面宁王妃安排过来的小丫鬟,叉着腰大声道:
“小蹄子,一个二个,怎么这么不机灵,见到周姨娘回来了,都不晓得送点茶水来!
快点去厨房拿点茶水和点心过来,就说周姨娘要用!”
“是!”正在扫地的丫鬟左右看看无人,只得扔下手中扫帚,朝厨房走去,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周姨娘不是说在家中教养得堪比大家闺秀吗?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原来这宁王府里,刚进来的小丫鬟都会接受严格的训导后,才会被送到各院。
这训导里其中有一样便是:分给了你什么活,你干好自己的活就行,切不可随意去干别人的活!
比如你是扫地的,就专心扫地,是侍候姨娘们梳洗的,就专门伺候梳洗。
同样,端茶奉水这种事,也是有特定的丫鬟专门负责,不是逮着谁就唤谁,爱唤谁就唤谁。
被阿芸指使去厨房端茶水点心的丫鬟,嘀咕之余,想着等会回去的时候,得同阿梨姐姐好好解释。
不是她要抢她的活干,是姨娘吩咐到,她不敢不从!
丫鬟叹口气,希望阿梨姐姐一定要相信她的话才好!
这边的周姨娘和阿芸二人,仍不知刚刚之举有何不妥。
毕竟商户人家,向来利益为上,如果两个人的活计一个人能干完,怎么会多请一个人,白白浪费银子?
所以周家虽然有钱,虽然有心向权贵士族学习,然而骨子里的这种习性,并不会轻易改变。
阿芸见周姨娘仍在气愤中,上前讨好道:“姨娘,要不让奴婢去打听打听这苏侧妃的事?”
“这还用说吗?”周姨娘横一眼阿芸,咬牙道:
“给本姨娘好好打听,到时候若那贱人有什么把柄被本姨娘抓住,本姨娘定要让那贱人好看,报今日之仇!”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的!”阿芸大声保证道。
周姨娘这才消了不少气,又想起一事,“那些礼都送出去了吗?”
“林嬷嬷一早就去送礼了。”阿芸道:“奴婢去外面瞧瞧,看看林嬷嬷回来没!”
“去吧!”
从周府随着周姨娘一起来的林嬷嬷,原本是周姨娘阿娘全夫人身边的人,行事有几分精明。
对于周姨娘如此明目张明送大礼的安排,曾劝过几句,道:
“姨娘刚进府,还不清楚这府里的规矩,如此大手笔,万一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若是以前周姨娘不敢不听,但如今进了王府,周姨娘自认身份已水涨船高,不同一般,对自己阿娘身边的人,有些不大放在心上了。
“林嬷嬷,阿娘行事一向如此,本姨娘不过是按阿娘的方法行事而已!”
宁王府是宁王府,周府是周府,哪能相提而论?
林嬷嬷有心相劝几句,周姨娘似笑非笑道:“林嬷嬷,以前您跟在阿娘身边时,对阿娘的话从来都是认认真真执行!
如今被分到了本姨娘身边,可是心有不服?若如此,哪天本姨娘回府时,一并将您带回去!”
林嬷嬷原本想着全夫人的提拔之恩,打算好好帮助周姨娘在这宁王府立足。
如今一听这话,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低头道了声“是”,便退下离去了。
送礼的时候,林嬷嬷细心观察了一下后院各管事的表情,见各人面上神情不变,心里越发肯定此举定是要闹出事了。
按理说,新进府的侧妃姨娘们,向后院各房管事丫鬟们送点小礼,是最正常不过的。
可这周姨娘,给各管事送的礼,一送就是一百两,这明摆的用来收买人心的银两,哪个管事敢私自收下?
上次前针线房管事赵嬷嬷之事,已让各后院管事们心里十分清楚,这宁王府后院里,她们只能对一人忠心,那便是宁王妃。
如今周姨娘送来一百两,各管事明面上不敢拒绝,收到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宁王妃院子里的李嬷嬷。
李嬷嬷沉着脸道了声知道了,便让几人离去了。
宁王妃听到李嬷嬷的汇报后,轻轻笑了笑,不愧是商户人家出身,吃相还真难看!
进府第一天,就迫不急待地想要收买后院管事。
她心里呵了一声,你以为这里是周府?只看钱不看人?
李嬷嬷小心道:“要不要老奴吩咐下去……”
“不必!”宁王妃淡淡道,对付这种角色,哪用得她的人亲自出马,“只需将周姨娘送礼之事大肆宣扬开便可,自会有人出手!
还有,周姨娘送的那些礼,让那些管事们收下吧,就当在王府效劳多年的辛苦费!”
“是,王妃!”
从李嬷嬷收到这消息的各房管事,喜不自胜,一百两银子啊,相当于她们一年多的月银了,真要还回去,谁不肉疼?
如今宁王妃亲自发话,当成是她们的辛苦费,哪个不欢欣雀跃感激涕零?
只可惜自以为会得到后院管事爱戴的周姨娘,丝毫不知自己替她人做了嫁衣裳!
——
今日是周姨娘进府后的第一日,还有些客人昨晚喝得多了留宿在了厢房,因而后院各房特别是厨房并不轻松。
万大管事今天要招呼那些未曾离去的客人们,抽不出空来管后院的其他事,莫安生便当仁不让地出马了。
等到一切结束后,已快天黑,莫安生拖着小身板,朝自己小院走去。
刚到一个拐弯处,突然脖子后面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此时赖在宁王府还没离去的黑衣男子九爷,正带着他的侍从阿归,在前院与后院的交接处闲晃,希望能碰到昨晚那个小丫头。
只可惜,在跟着他们身后小厮警觉又不解地眼神中,走了数十次的九爷,还是没见到那丫头的半片衣襟。
正当九爷桃花眼里染上失望,准备离去时,一旁的阿归突地唤了一声,“九爷!”
九爷心一动,对着那小厮灿烂一笑,满意地看着那小厮被他桃花般的笑脸,笑花了眼,“小哥,那是哪里?”
小厮不受控制地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扭过身子,只觉得身上一软,倒在了地上。
眨眼间,九爷和阿归便消失不见。
原来刚刚阿归无意间瞟到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背着一物,在后院里一闪而过。
他立马敏感地联想到昨晚,魏王爷想将那小丫头强行带走,而被他们二人拦下的事情。
他家主子难得碰到个觉得有意思的人,可不能这么快就玩完了。
因此阿归立马出声唤了他主子一声,两人在一起数年,早已培养出非一般的默契。
九爷立马使计点晕了那小厮,两人朝着那黑影的方向追去。
那黑影功夫不低,但始终背着一个人,不一会,便被九爷和阿归追上了。
黑影自知没法再逃脱,索性将莫安生往地上一放,转过身来与二人对峙,打算先解决二人后,再带走莫安生。
一转身,却楞住了。
黑影仗着功夫高,未曾蒙面,因而一转身时,九爷和阿归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一看之下,也楞了。
“史大娘?”九爷看了一眼地上的莫安生,皱着眉轻唤道。
“见过九王爷!”名唤史大娘的黑影,正是杜侧妃院中的史嬷嬷。
九爷,史嬷嬷口中的九王爷,即北夜国九王爷夜九歌,此时眉头皱得更深。
这史大娘是皇兄暗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两年前不知所踪,为何会来这大明国,暗里帮魏王爷做事?
是皇兄的意思,还是她已经背叛了皇兄,投靠了大明国的魏王爷?
夜九歌思忖间,史嬷嬷对着他抱拳道:“属下是按国君的意思,潜伏在这大明国。”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她现在是按北夜国国君的旨意,帮助魏王爷行事。
夜九歌听明白了,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何皇兄要派人帮魏王爷,是两人已经联手,还是皇兄另有图谋?
“九王爷,属下还有正事要办,就不陪九王爷了!”史嬷嬷知道夜九歌在他皇兄心中的地位,话语中便少了那么一些恭敬。
夜九歌的眸子快速闪动了一下,心里有苦涩浮起,皇兄现在做的这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皇兄多疑的性子,他除了能做他的闲散王爷,又能做什么呢?
只是,他看了一眼地上晕迷不醒的莫安生。
魏王爷并不是个心软手弱的人,这个有趣的小丫头,又有几分倔性,落到他手里后,只怕少不了吃些苦,甚至丢掉小命!
他与她三番四次遇见,虽说除了第一次是无意间遇上,后面几次都是他主动相遇,但,能遇上,本身就是一种缘份不是吗?
夜九歌轻扯嘴角,淡淡道:“皇兄要办事,本王自不敢阻拦,不过这小丫头,与本王甚有缘分。
请史大娘看在本王的面上,莫要为难的好!”
他的语调虽淡,语气却毋庸置疑,一旁的阿归,立马配合地上前,一手握在腰间剑柄上,全神戒备,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模样。
夜九歌和阿归的功夫如何,史嬷嬷虽未曾与其交过手,但亦有所耳闻,而刚才能这么快速就追上她,更见其功夫之高,绝不在她之下。
史嬷嬷一咬牙,还想用北夜国国君的名头,压一压夜九歌,夜九歌已径直越过她,走向了地上的莫安生,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真轻!这是夜九歌的第一感觉,比只猫儿重不了多少,这宁王府,难道苛待了她不成?
不然怎么会轻成这样,若是来股大些的风,系上一根线,估计可以当人形风筝放了。
想到此,夜九歌桃花眼里突然升出恶趣味,心里忍不住嘿嘿两声,貌似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看,吹得起还是吹不起。
人已到了他手上,史嬷嬷虽然对夜九歌少些恭敬,但也不可能从他手上动手抢人。
她咬牙道:“九王爷,请不要为难属下!国君怪罪下来,属下不好交待!”
夜九歌轻呵了一声,“若皇兄要怪罪,史大娘直言是本王将人带走的即可!”
他的语调很平淡,却在不经意中带上了一丝悲凉,说完这话,便抱着莫安生离去了。
身后的阿归仍然警惕地看着史嬷嬷,以防她突然动手抢人。
直到走了许久,史嬷嬷的身形变成了一个黑点,并向另一个方向跃去,再也看不见时,阿归才放松了戒备。
夜九歌抱着莫安生并未回宁王府,而是去了他住的客栈房间。
他将莫安生放在床上,轻轻探了探鼻息,又简查了一下她后颈,发觉只是晕了过去后,松了口气,替她盖上了被子。
“爷,您去属下房间休息,属下替您看着她!”阿归道:“只要她一醒过来,属下立马通知您!”
“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夜九歌支着下巴,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莫安生。
阿归的额头顿时冒下三根黑线,“爷,这莫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女子。
若您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传了出去,对您和她的名声都不好。”
“所以啊,你得去休息,不能留下来。”夜九歌转身对着阿归一耸肩,眨眨他的桃花眼,“传了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阿归一口心头血,差点就要喷出,爷,您什么意思,我阿归留下来,就是对她名声不好,您留下来,就没事?
真是的!没见过这样的主子!阿归对着已转过身的夜九歌,龇了龇牙,悻悻走了出去!
哼,爷,若到时候您被那丫头缠上了,别想我阿归帮您解决!
——
与夜九歌主仆分离后的史嬷嬷,并没有直接回宁王府,而是去了魏王府。
去之前,她咬紧牙关,伸出右手对着自己的左肩狠很击了一掌,倒吸几口凉气。
即便是自己下手知道轻重,还是让她痛得直飙冷汗。
不过倘若能骗过魏王爷,这点痛倒是值得的。
史嬷嬷并没有走其中任何一扇门,而是和府中暗卫打过招呼后,跃过墙,去了余上的住处。
余上带着史嬷嬷去了魏王爷的寝殿。
魏王爷是个惯会享受的人,寝殿里布置得极为奢华,铺着纯白色的波斯毯,各种玉石金器置于其中,光芒闪闪。
因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又有轻纱飞舞,原本召来侍候的姨娘,在史嬷嬷来之前,已经不甘不愿地被人请了回去。
只有半躺在塌上,衣衫半开,艳丽面容上还沾着女人口脂的魏王爷,以及未来得捡走的女人身上的小件,显示着之前的淫迷。
“说吧,什么事?”魏王爷的嗓音犹带着情动后的磁性,十分特别。
饶是史嬷嬷一大把年纪,见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半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主子责罚,属下未能将莫安生带过来!”
“为何?”魏王爷斜着眼睥了跪在地上的史嬷嬷一眼,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对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而已,居然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要来何用?
史嬷嬷被他眼风扫过,后背一凉,“属下本来已经得手,但离开的时候,被宁王爷身边的沐武发现。
属下不敌,被他一掌击中,只得放下莫安生逃走了。
属下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怕被宁王爷抓住,连杜侧妃也给暴露,坏了王爷的大事!
但属下深知此次办事不力,不敢回宁王府,而是先来向王爷您请罪,请王爷降罪!”
“那就自个废了一条手臂!”魏王爷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却没人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史嬷嬷大惊,又十分不甘心,难道就因为这么点事情,她就要变成残废?
一旁站着的余上连忙劝道:“王爷,史嬷嬷已经同沐武交过手,且已经被伤了左肩。
倘若王爷此时处罚史嬷嬷,她回去后,定会让宁王爷看出端倪。
到时候,杜欢颜会暴露不说,莫安生也很难再有机会抓来了,所以还请王爷您请三思!
史嬷嬷虽说未完成使命,但并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沐武。
沐武其人功夫之高,若属下与之对上,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史嬷嬷?
更何况任务失败后,史嬷嬷连伤口都未处理,就主动前来请罪,其对王爷的忠心,天地可鉴!
王爷,属下斗胆向您求情,让史嬷嬷先回宁王府,将功赎罪!”
魏王爷半眯着眼,听完余上的话后,过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余上和史嬷嬷紧张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些。
“王爷,莫安生之事,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最好是徐徐图之为上。”
“行了,”魏王爷打了个哈欠,“先下去吧,本王乏了。”
“是!”两人连忙应道,离开了魏王爷的寝殿。
“余统领,刚才谢谢您出言相救,老身感激不尽。”史嬷嬷向着余上一拱手,感激道。
“史嬷嬷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为王爷办事的人,有些事帮得自然要帮。”
“那老身回到宁王府后,那莫安生之事,接下来该如何办?”
余上略一沉吟,“此事怕暂且要先放下,再寻机会了。
这两日,我会再寻机会同王爷说一说,史嬷嬷就安心在宁王府等消息。”
“是,余统领,天色已深,老身先告辞了。”
“嗯,史嬷嬷慢走。”
史嬷嬷离开魏王府后,刚刚还诚惶诚恐的面上,立马换上了另一副冷酷的面孔。
这个魏王爷,好坏不分,公私不分,任性妄为,纨绔不堪,真不知国君为何要让她潜伏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看来,她得将近期发生的事情,飞鸽传书到北夜,探一下国君的口风,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
莫安生是在颈后一阵剧痛中醒过来的,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九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她不由瞪大眼,这什么情况?
夜九歌守了她整整一夜,见她醒过来,暧昧冲她一眨眼,“小丫头,你醒了?”
莫安生抖了抖,浑身一阵鸡皮,她伸手摸摸后颈,大约忆起了昨晚之事,皱眉道:“是你将我打晕带来此处的?”
以她前几次与夜九歌的接触,她觉得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此事才对。
但现在偏偏在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不说,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让她心里不怀疑都不行。
“你猜?”夜九歌又朝她眨了一下眼,一副要与她猜谜语的欠扁神情。
若不是莫安生定力不错,真想喷他一脸口水,猜猜猜,猜你娘啊,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