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涂山君。”
萧无敌从鬼门关上飞落下来,向涂山君拱手道。
涂山君还礼,“见过萧大人。”
“不敢。”萧无敌谦逊道:“涂山君难得离开涂山啊,却不知来天牢有什么事么?”
涂山君显得有些紧张,“我……我想为天牢中的伤患诊治。”
萧无敌有些诧异的道:“以往若有伤患,在下便带去涂山了啊,何必劳烦涂山君来这腌臜之地?这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涂山君身份高贵,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涂山君顿时哑口无言,她生性淳朴善良,连杀鸡这样的事都要推给飞飞,自然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
陆宣见状便连忙将话头接了过来。
“萧大人有礼了。”
陆宣拱手微笑道:“我家君上不日便要与太子殿下完婚,想着若是成了太子妃之后恐怕就不宜抛头露面,所以便想在大婚之前尽量多救些人。大人也知道我家君上慈悲心肠,此举也算是她在大婚前最后的愿望了。”
萧无敌这才恍然,看着陆宣皱眉道:“这位小兄弟倒是面生的很,你也是涂山的人么?”
涂山君这时也镇定下来,连忙点头道:“是啊,他是我的药童,这次要救的人或许不少,没有他的帮忙恐怕忙不过来啊。”
“原来如此。”
萧无敌微笑道:“涂山君真是蕙质兰心,不过此事恐怕还要逐波元帅首肯,君上随我来吧。”
“开门!”
萧无敌向鬼门关上喊了一声,大门便缓缓开启。
“一入鬼门关,便是黄泉路,这本是那些冥顽不灵的囚犯才去的地方,倒让君上委屈了。”萧无敌一边引路一边微笑道。
“无妨,无妨。”
涂山君看了眼陆宣,连忙跟了上去。
陆宣跟在后面,心思电转。
刚才他那番话也诈出一个消息来,涂山太子的死讯看来还没有传播开来,恐怕王宫中发生的一切也都被蛟王掩盖。只是蛟王为何要这么做?陆宣却想不出此中究竟。
转眼间三人来到大湖边,萧无敌向着大湖拱手道:“逐波元帅,涂山君求见。”
话音未落,湖面便震动起来。
波浪滔天,一尊青褐色的庞大身躯浮现于水面。那赫然是一头巨大的螃蟹,头顶两只巨眼大若磨盘,正居高临下的看向三人。
“涂山君?”
螃蟹口吐人言,奇怪的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涂山君连忙施礼,“逐波元帅,我想在于太子成亲之前,尽量多为天牢中的伤患诊治一番。”
她觉得陆宣刚才那番话说得很是漂亮,索性拿来蒙混过关。
螃蟹愣了愣,困惑的道:“你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不是已经拖了好几年了么?怎么,如今想通了?”
“想通了。”
涂山君微笑道:“我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啊,太子殿下既然爱我,又地位高崇,我不嫁他又能嫁谁呢?”
逐波元帅忽然化作一个矮胖的青面老者落在涂山君的面前。
脸上已满是笑容。
“君上能想通这个道理便太好了。”说着,逐波元帅竟一躬到地。涂山君连忙躲闪,愕然道:“元帅这是为何?”
逐波元帅哭丧着脸道:“以后您便是太子妃了,还请君上到时候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把我从这鬼地方调走吧。君上不知道,这里又脏又臭,我还不能擅离职守,这数百年来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涂山君虽然紧张,却绝不傻,于是连忙点头微笑道:“元帅尽管放心,此事就交给我吧,以后我必然向太子进言,担保让元帅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就谢过君上了。”
逐波元帅喜出望外,再三感谢,然后对萧无敌道:“萧无敌,你陪着君上去天牢,一切听君上安排,切不可怠慢。”
“遵命。”萧无敌恭敬道。
“不必麻烦萧大人了。”涂山君连忙道:“萧大人还要镇守鬼门关,我与这药童去天牢就好。”
“太子妃不必客气。那天牢里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凶徒,我怎么放心让君上孤身犯险呢?更何况有人探监便必须有人随同,这也是天牢的规矩,君上不要让我为难。”
涂山君见逐浪将军说的肯定,只能无奈的看向陆宣。
陆宣点了点头,能进去便已经是幸运至极了,至于该怎么摆脱萧无敌,稍后再说吧。
涂山君见状也不再犹豫,便对萧无敌道:“那便有劳萧大人了。”
“不敢。”
萧无敌挥手逐开水浪,面前顿时出现一条通路来,辞别逐浪将军,三人径自向大湖下飞去。
这大湖颇深,越往下光线便越暗,直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脚下却忽然出现一道道随波摇动的火光来。陆宣低头看去,原来在湖底中央竟然有一条绝大的沟壑,那沟壑上方覆盖着一层符光,阻隔了湖水。
沟壑深不可测,底部似乎有条火脉,岩浆滚滚,散发着光和热。
萧无敌带着陆宣和涂山君落到湖底,随手打开禁制,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顿时有股浓烈的腐臭味道扑鼻而来,陆宣和涂山君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萧无敌见状微笑道:“委屈君上了,这天牢中就是这种条件,君上尽尽心意就好,不必在此久留。”
“我没事的。”涂山君连忙道。
陆宣站在两人身后,悄悄向脚下沟壑望去。就见这沟壑长达数十里,宽逾数里,极为庞大,沟壁两侧好像蜂巢般开辟出大大小小许多洞穴来,粗略一看这些洞穴也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分为上下五层。
最上面这一层条件最好,洞穴规整干净,里面有许多妖兵妖将,还有一些带着青铜面具的铜奴。
看来这一层洞穴住着的都是天牢的守卫。
再往下便截然不同了。每一层洞穴都很浅,里面影影绰绰的都住着人,但却无声无息,好像孤魂野鬼一般。
萧无敌对涂山君道:“君上是第一次来天牢,我和你说说这里面的情况吧。”
“天牢中的囚犯共计一千三百余人,都是涂山奴,按照金银铜铁的等级划分,地位越高的住的越低。”他指着沟壑最下方,最接近火脉的那一层洞穴道:“那里面囚禁的都是金奴,再往上才是银奴、铜奴和铁奴。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距离火脉越近便越是痛苦。”
“每隔两刻钟,火脉便会爆发一次。”
萧无敌话音未落,沟壑下方的火脉便忽然膨胀起来,仿佛有火龙在岩浆中翻腾,道道惊人的烈焰顿时呼啸而起。有灼热至极的气息顿时充斥整个沟壑,即便陆宣曾引动南明离火来修炼易骨经,也感觉有些难受。
沟壑中顿时响起一阵哀嚎之声,那是那一千多名囚犯发出的悲鸣,极为凄凉。
这瞬间,宛若十八层地狱就在眼前。
陆宣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寒意来。
这些人被囚禁在此也不知多少年了,每两刻钟便会被火焰灼烧,这是何等痛苦?
涂山君也面露不忍之色,“萧大人,这样下去恐怕他们都会死的吧。”
萧无敌带着黄金面具,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是语气阴冷的道:“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天牢成立以来,死在此处的涂山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人命在这里并不值钱。以往带人去君上那里救治,只是因为有些人还有些利用价值。绝大多数的人却没那么好命了,要是重伤不治便会直接抛入火脉,灰飞烟灭。”
涂山君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之前萧无敌送去涂山的那些囚犯,忽然意识到他们为何连谢都不谢自己一声了。
对他们而言,死了应该是一种解脱吧。
“君上随我来,我为您安排一个地方来救人吧。”萧无敌带着陆宣和涂山君在最上层的洞穴中找了个干净的走了进去。里面本有个矮胖的银奴正在百无聊赖的发呆,一见萧无敌和涂山君走了进来顿时站起身来。
“萧大人,涂……涂山君?”那银奴惊讶的道。
“陈甲,君上此来是为了救治伤患,你这洞穴最是宽敞整洁,便暂时借给君上使用吧。”萧无敌道。
“没问题,没问题。”
陈甲满脸堆笑的不住点头,连忙从桌上拿起银面具戴在脸上。涂山奴时时刻刻都要带着面具,但是陈甲在自己的洞穴里嫌着憋闷,但现在却不得不戴。
“你和君上这药童去选人吧,记住只挑那些重伤垂死的人就好。”
“遵命。”
陈甲看了眼陆宣,微笑道:“这位小哥儿,我们走吧。”
陆宣满脸堆笑,“大人先请。”
陈甲暗想这小子倒是上道,没因为涂山君就看不起自己,于是有些满意的揽住陆宣的肩膀笑道:“同去,同去。”
这天牢中的囚犯哪有健康的?要找伤患几乎是一步一人,陈甲熟悉情况,带着陆宣很快便找到一个垂死的铜奴囚犯送到涂山君的面前。涂山君看了眼陆宣,陆宣则轻轻点头。
路上便已说好,救人的事交给陆宣,而涂山君只负责拖延时间就好。于是涂山君打开药箱,便真的开始诊治起来。
为免打草惊蛇,陆宣并没有急着去寻找莫云雄和罗天虫他们的下落,而是忠实的扮演着自己药童的身份,与陈甲跑了一趟又一趟,不住的将垂死者送来涂山君这里。
转眼便过了大半天的时间。
“陈大人,我们这次多找些病患,免得我们来来回回的跑,我这腿都要断了啊。”陆宣苦笑道。
“兄弟此言有理。”
陈甲脸上也见汗了,便和陆宣足足找了十几个垂死者送去,然后找了不远的一处洞穴暂作休息。
这时陈甲已经和陆宣混熟了,索性摘下面具撇到一旁,擦了擦肥脸上的汗水苦笑道:“君上还真是慈悲心肠,却苦了你我兄弟啊,也不知道君上还要救多少人?”
“君上可能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呢,救了这一次,等到君上与太子殿下大婚,便再也来不了了。”
“是么?君上终于同意婚事了?”
陈甲眼睛一亮,连忙抓着陆宣的手谄媚道:“那么说兄弟以后也是太子殿下的身边人了?你可不能忘了你陈哥我啊。”
陆宣见杆就爬,笑道:“陈哥说的什么话,你我虽然刚刚相识却一见如故,以后但凡有我说得上话的地方,一定为哥哥美言几句。”
陈甲顿时心花怒放。
“兄弟,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结拜吧。”陈甲试探着道。
“结拜?”
陆宣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那兄弟我可真是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