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是个泼妇,骂人的话张口就来,连脑子都不用动。
正巧这个时候薛氏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听到花婶指着他们家骂,气的差点摔了手里的木桶:“花婶,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突然指着我们家骂是几个意思,是觉得我们家好欺负吗?!”
花婶吃了一肚子气,看到江渔儿的妯娌薛氏,心里的愤怒压都压不住:“你们以为家里出了个凤凰,其实也就是野鸡。看看人家江渔儿吧,如今在青山正混得风生水起,前几天弄出个葡萄酒一斤卖一两银子,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每天躺在床上都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
蒙家的人这是要面子不过,即便在青山村过得苦哈哈,也不喜欢听到关于江渔儿的任何消息。薛氏脸色越来越难看,花婶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蒙老太用力的推开房门,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围墙,就这么隔着围墙,跟花婶对骂:“我们家不管出山鸡还是出凤凰,都跟你打不着半边关系,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拉屎放屁?你管的那么宽,怎么不管管你儿子,天天跟二流子似的,不是偷了这家的鸡,就是调戏了那家的姑娘。”
花婶显然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对于这话并不接茬,只是冷笑两声:“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为你担心呢,谁不知道你跟你大儿子大儿媳妇向来不对付,可他们终究是你孩子里最有出息的,以后养老送终,怕是还得仰仗着他们。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去跪求他们的原谅,以后还能有你一口饭吃。”
她明里暗里嘲讽蒙老太有眼不识金镶玉,把宝贝当草根丢出去,把草根当成宝贝,尤其在说到跪求的时候,声音更是拔高了八度,连周围不相干的人都听到了。
“我听着像是花婶在骂街?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这个老泼妇。”
“胡闹!她就算做得再不对也是长辈,不许这么说花婶。”
少年人摸了摸脑门,慢吞吞的应了一声,还是走出了家门,往声音来的方向走去。跟他同样动作的人不在少数,都是听到动静出来的。
蒙老太几次想要去青山镇找江渔儿闹,几次被打脸,灰溜溜的赶回青山村,这件事早已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此刻被花婶拿来当攻击她的理由,这能忍?
不管别人能不能忍,反正她蒙老太是忍不了的,当即打开院子的大门,走到花婶面前,手脚利索的一把抓上去,跟她扭打起来。
“你个老贼婆,老娘忍你很久了,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看我现在不撕烂你的嘴!”
花婶有些傻眼,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蒙老太,直到头皮传来剧痛,她嗷唠一声,顾不得那许多,连忙还手,和蒙老太撕打起来。
两个人都是青山村里有名的泼妇,他们得罪过的人几乎可以绕村子走三圈,此刻这两个人狗咬狗打在一起,旁人看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上来拉架。
嗯,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撞在一起,也不知道谁会赢。
“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大儿子大儿媳日子好过了,眼红了,各种想方设法的,想掏他们的银子来使,可惜他们不是傻的,被你这样薄待,看他们还肯不肯成为你的钱袋子。”
“每天就只知道盯着别人家的事情,说来说去,也不怕下了地府,阎王爷勾掉你的舌头。你说别人傻,你自己就很聪明吗?你怕是不知道吧,你男人傻根,几年前就已经跟隔壁村的王寡妇眉来眼去好上了,所有人都知道,偏你以为你那个男人最好说话,耳根子软和。”
蒙老太不甘示弱,把花婶的男人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青山村里至少有一半的人都知道,就只是瞒着花婶而已,怕她受不了打击。
两个人一边厮打在一起,一边不停说话,揭对方的老底,说的话越来越下作,说的内容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这次的打架事件,可以说是青山村有史以来最恶劣的事件,可偏偏旁人看得津津有味,当事人打的难舍难分。
村长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躺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这也难怪,两个人毕竟都上了年纪,打一会儿已经是极限了,哪还能一直打下去。
可即便身上没力气了,两人嘴巴依旧互相攻击,不肯退让半分。
“我男人的事不要你操心,你个臭寡妇。”这是花婶。
“我儿子儿媳的事情也不用你来瞎关心。”这是蒙老太。
村长气的手指哆哆嗦嗦,干脆拿起拐杖,一人敲了一棍。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村长大喝一声,围观的人都有些怕村长,看他脸色不善,纷纷后退了好几步,让出更大的场地来,以此划清自己的界限。
蒙老太和花婶果断闭嘴,她们可以无视一群人围观她们打架,但不能无视村长。若是惹怒了村长,她们在村子里的日子,也就不会好过了。
“蒙老太,花婶,你们俩的年龄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了,怎么还能像个孩子一样打架撒泼,让人看了笑话。”两个人的年纪,都比村长大,因此村长说话也没有太刻薄,带着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一旁围观的人听到,村长说他们打架撒泼像孩子,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来。
可不是,刚刚那场面可真是壮观,确实挺像孩子打架的。
“行了,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先动手的那个人出来道个歉,这件事情就当揭过了,但下不为例,若还让我碰到那就不只是道歉那么简单了。”村长脸色冷漠的说,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两个人,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蒙老太紧紧的闭上嘴巴,显然是不愿意道歉的。
哪知花婶手脚灵活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嗤笑:“咱们俩一块打个架,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说话是不中听,我承认,但你能说我说的那些话不是事实?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前段时间上山摘的葡萄吧,听说那些东西,可是给你那个好儿媳赚了不少银子。”
“他们赚不赚钱,赚多少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蒙老太下意识反驳。
花婶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是跟我没关系,但跟你有关系,你是蒙渊的娘,江渔儿的婆婆。我也不多说了,免得村长说我挑拨离间,里面的事儿你自己想吧。”
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打架事件就这样结束了,蒙老太乘着脸回到房间,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花婶离开前跟她说的话。
“......是跟我没关系,但跟你有关系,你是蒙渊的娘,江渔儿的婆婆......”
如果当初她没有把他们分出去,是不是他们现在赚来的所有钱,都是她的?这个问题不能想,一想就感觉心口剧烈的疼。
薛氏哭丧着脸推开门走进来:“娘,花婶说的对,你是大哥大嫂的娘,原本他们现在有的一切,咱们都是有份儿的啊......”
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骂他们傻,那些异样的目光跟着薛氏,她都不敢出门了。
有些时候,人的欲望,被关在阴暗的角落里,虽然会蠢蠢欲动但心上的那扇门上了锁,它们出不来。可是那把锁可以是道德,可以是良心,也可以是羞耻心。
一旦这些没有了,锁也就消失了,内心的贪欲也就慢慢的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