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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古言 > 在那遥远的小黑屋 > 隐约的真相
  这世上之物,均有自己的生存之法。
  看似柔弱的植物,或许生长之处十分特别,一旦有人想要靠近采摘,便会被它旁处的剧毒之物所伤。
  对于面具人来说,张京墨就是一株柔弱的植物。
  他没有强大的实力,性子温和,即便是被逼急了,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这种性子,是为面具人所不齿的。
  他们都猜到了张京墨死去后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只不过这代价,却沉重的让人无法接受。以至于他们都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值得么。
  时光是神奇之物,当年的今天,谁又能想到,那个性情温和的小丹师,会变成眼前这副冷漠如冰的模样。他曾经是水,现在却是难以化开的冰。
  戴着面具的二人,看着眼前的画面,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直到鹤童和张京墨二人愉快的用完了餐,离开了吃饭的地方,面具人才轻轻的道了声:“哥,这次能行么?”
  被称作哥的,戴着面具的另一个许久都没有答话,就在面具人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他才轻轻的说了句:“怀瑜,这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
  怀瑜——准确的说是宫怀瑜,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眼神之中不由的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但他也知道这事情的决定权早已不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在他们做出了某个选择之后,就已经被陆鬼臼抛弃,能留下这条命,已是幸事。
  作为哥哥的宫喻瑾,性子更加沉稳,他见宫怀瑜神色恹恹,便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见这一次,应是有六分把握。”
  宫怀瑜重重的叹息,他道:“若是当初我们没有那么做,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宫喻瑾闻言,沉默片刻后,才道:“若是让我回到那时,我依旧做出那般的选择。”
  宫怀瑜知道自己的选择,同宫喻瑾一样,他说:“他……现在如何了?”——他甚至不敢提起那人的名字。
  宫喻瑾又叹一声,他道:“死不了,我此次回来,便是取些东西,之后,这里便留给你打理。”
  宫怀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哥,我觉的张京墨好像快要认出我是谁了。”
  宫喻瑾皱眉:“怎么会?”他们同张京墨并不熟悉,见面的机会也是少的很,按理来说,张京墨并不该如此轻易的认出他们。
  宫怀瑜道:“我也不知为何,或许是这一世,他同宫家的关系走的近?”
  宫喻瑾眉头紧锁,他道:“既然有被认出的危险,你便少在他面前出现,若是真的被认出来了……恐怕对我们非常不利。”
  宫怀瑜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宫喻瑾此言何意——因为这一世中,依旧是有他们兄弟二人的,所以如果他们的身份被张京墨知道,那张京墨肯定会将轮回一事,联想到陆鬼臼的身上。
  而这事情若是被陆鬼臼知道了……想到这里,宫怀瑜猛地打了个寒颤,他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瘸掉的那条腿。
  宫喻瑾从画面中看到,张京墨和鹤童的关系似乎非常的好,他眼神里透出不悦的味道,他说:“你且去提醒他一下,让他……不要和张京墨就走的太近。”
  宫怀瑜闻言,抿了抿唇道:“哥,我其实认真想想,月半和张京墨走得近了,或许是件好事。”
  宫喻瑾皱眉。
  宫怀瑜道:“当初那件事被他知道后,唯一没有受到牵连的,便是这一干鹤童。”
  张京墨倒也没变,还是如此的喜欢孩子,他若是记得没错,在那个关张京墨的园子里,和张京墨相处的最好的,便是这些软软糯糯的鹤童了。
  只不过后来……
  宫喻瑾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在宫怀瑜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他竟是出乎宫怀瑜预料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道了声:“不错。”
  宫喻瑾道:“那便暂时这样吧,但你也要提点他一点,让他不要失了分寸。”
  宫怀瑜应了声是。
  宫喻瑾道:“我走了。”
  宫怀瑜道:“嗯。”他知道宫喻瑾并不敢离开太久,因为若是在这个环节上出了岔子,恐怕他们二人会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宫喻瑾说走就走,看他匆匆忙忙的模样,恐怕是取了东西后,便会再次赶回魔界。
  宫怀瑜看着张京墨离开了食堂,回到了住所之中,接着宫怀瑜眼前的画面便黑了下来,他可不敢随时随地的监视张京墨,若是无意中看到张京墨沐浴更衣什么,估计他这双眼睛也是留不下来了……
  那鹤童粘张京墨粘的特别紧,他被张京墨牵着进了屋子,便乖乖的坐到椅子上,然后问张京墨想不想沐浴。
  张京墨想了想,道了声好。
  鹤童又道:“那我带你去吧,那里可大可舒服了!”
  他说着,又跳下了椅子,动作自然的牵起了张京墨的手,也不知为什么,他对于牵手这个动作,好像十分的固执。
  张京墨由他牵着,被鹤童领取了沐浴的地方。
  那地方果然如鹤童所言,十分的大,张京墨甚至都觉的这不像一个浴池,而像一个小池塘了。
  此时天气正冷,那浴池里的水似乎刚换过,正在冒着袅袅热气。
  张京墨站在浴池旁看了一会儿,便开始褪去自己的衣物。
  鹤童眼巴巴的看着张京墨,张京墨被他看的好笑,他道:“怎么,你不同我一起?”
  鹤童纠结道:“可是、可是我怕热水……”
  张京墨道:“热水对你有害?”
  鹤童摇了摇头,他垂着脑袋道:“因为……热水……不好。”
  张京墨观察了鹤童的神色,开口道:“你不会是单纯的不喜欢洗澡吧?”
  鹤童闻言猛地瞪大了眼,他激动道:“我、我才没有不喜欢洗澡呢,我最爱干净了!半个月就有洗一次呢!”
  张京墨:“……”他果然猜对了。
  鹤童说完,见张京墨一脸不信的模样,挫败道:‘好吧,我就是不喜欢洗澡。”他冲着水露出厌恶的表情,“我、我自己清理一下羽毛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洗澡了。”事实上,他每次洗澡都是被宫怀瑜逼着洗,这也让白月半深深的感到了难过……宫怀瑜可没有押着别的鹤童洗澡啊,他是不是已经不喜欢自己啦qaq
  张京墨觉的自己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别扭的小孩子,他停下继续脱衣服的动作,弯下腰抱起鹤童道:“乖孩子。”
  鹤童嘟着嘴,陪着旁边浴池中的袅袅热气,越发的像个刚蒸熟的包子。
  虽然鹤童不喜欢洗澡,但他又没法拒绝张京墨让自己陪他的要求,于是他带着纠结的表情,还是脱掉了自己那白色的毛外衣,然后露出了肥噜噜的小身体。
  这孩子一看就养的很好,手好似藕节一般,小肚子还圆滚滚,一看就摸起来很舒服。
  张京墨把鹤童抱在怀里,由一旁的阶梯,走进了浴池之中。
  浴池里的水温刚好合适,那鹤童却有些害怕,小手抓着张京墨的肩膀不肯放。
  张京墨安抚道:“别怕,我抱着你洗。”
  鹤童委屈的嗯了一声,把下巴也放到了张京墨的肩膀上。
  鹤童的个子很矮,若是坐在浴池里,恐怕整个人都淹没了,所以张京墨一直抱着他。
  带着婴儿肥的小孩,怎么看怎么都觉的手感很好,张京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肚子。
  鹤童被张京墨一捏,懵了,他说:“你别捏我肚子呀。”
  张京墨忍着笑说了声抱歉。
  鹤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怎么看都怎么觉的有点鼓,他难过道:“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今天吃的太多了。”
  张京墨又摸了摸鹤童那被水湿润,有些柔软的头发,温声安抚:“没事。”
  鹤童并没有被张京墨安慰到,他看了看张京墨腰腹之上六块线条流畅的腹肌,又看了看自己那鼓鼓的,好似年糕一般软软白白的肚子,更难过了。
  他虽然有点难过,但张京墨看了却想笑,不知为什么,眼前这鹤童总给他一种奇怪的亲切感,就好似……他们二人,已是相处许久。
  亦或者说……他们曾经就见过,只是已经是太遥远的事,致使他没能回忆起来?
  张京墨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得出答案,但根据眼前的鹤童和那面具人给他带来的熟悉感,他已是隐约感到,这次昆仑巅的拍卖会,恐怕和他离不开关系。
  鹤童到底是年纪小,吃过饭不久,又被热气熏陶了一会儿,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张京墨没洗太久,抱着鹤童便离开了浴池,以灵气弄干两人身上的水后,又给鹤童穿好了衣裳。
  然而待张京墨换好干净衣服,抱着鹤童走出去,却看见面具人阴沉着脸色站在浴室之外。
  面具人露出的嘴唇紧紧的抿起,显然是有些不愉,也不知是不是张京墨的错觉……他竟是从里面看出了紧张的味道。
  面具人——不,应说是宫怀瑜,对着张京墨道:“把他给我。”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在张京墨怀中酣眠的鹤童。
  张京墨看了眼鹤童那张因为沐浴而被热水熏的粉嘟嘟的小脸,道:“不给又如何?”
  宫怀瑜:“……”为什么张京墨就敢如此同他说话了。
  张京墨眉头一挑,将那话重复了一遍:“不给又如何?”
  宫怀瑜声音冷了下来:“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张京墨直言道:“对啊,我就是以为你不敢对我做什么。”
  宫怀瑜:“……”他还真不敢!
  张京墨露出个笑容,他道:“我先将他带回去了,回见。”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走,留在宫怀瑜站在原地,恨恨的磨着牙。
  宫怀瑜有一千种整治张京墨的办法,可他一想到某个还在魔界历练的人,那隐隐冒出的心思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如果说他的办法有一千种,那若是让陆鬼臼知道了他真的对张京墨动手,那陆鬼臼让他痛苦的办法,恐怕足足有一万种。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残酷的让宫怀瑜只能气的发抖,却连张京墨的一根寒毛都不敢触碰。
  张京墨在背对宫怀瑜后,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他在以鹤童试探宫怀瑜的底线,然而试探后的结果,却让张京墨有些不安。
  那面具人之前便说过自己不过是条看门狗,张京墨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恐怕这句话含义颇深。
  看门狗?那狗的主人是谁?那主人又有什么目的,故意要将他留在这昆仑巅上。
  张京墨回到自己的住所,将睡的酣熟的鹤童放到了床上。
  这昆仑巅实在太过奇特,同张京墨记忆里的昆仑巅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千年后这地方发生了变化,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张京墨想着想着,也觉的有些乏了,他躺倒鹤童身边,将那个小小的暖暖的团子揽入怀中,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原本停下的大雪又开始飘了。
  张京墨早早的起了床,开始修炼。
  昆仑巅上灵气充裕,是修炼的绝佳场所,张京墨盘坐在床上,刚将功法运转一周,便听到了小鹤童的迷迷糊糊的声音:“吃、吃饭了吗?”
  张京墨听的有些好笑,他伸手在白月半脸上掐了掐,道:“是啊,吃饭了,再不吃,饭就没了。”
  这句话刚一说出,刚才还迷迷糊糊的小鹤童瞬间清醒了,他在发现自己日过三竿还躺在床上的时候,瞬间有点慌,他道:“不好啦,不好啦!”
  张京墨道:“怎么不好了?”
  鹤童道:“那乌龟可不会给我留饭,我去晚了,就没得吃了。”他说着,眼圈居然就红了……由此可以看出,吃饭在他的生命之中,占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张京墨看的好笑,他道:“你急什么,同我一起吃不好么。”
  鹤童有点心动,但还在犹豫。
  张京墨本是不用吃饭的,但这昆仑巅上提供的饭菜都是上好的灵植灵谷制成,所以吃一些也无妨。
  况且眼前还有这么个听到吃饭,便眼睛发亮的小团子。
  于是张京墨便抱着团子去了吃饭的地方,和昨天一样,他到那里后,也看到扑了一层雪的地面上,蹲着一个个穿着白衣的鹤童,看在眼里都觉的心口暖了起来。
  张京墨抱着鹤童去进了餐,之后鹤童说自己还有事要做,张京墨便由他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鹤童刚一离开他的屋子,便被蹲在外面的宫怀瑜逮到了。
  白月半看见宫怀瑜也不害怕,跑过去伸出手要抱抱。
  宫怀瑜把他抱起,气的直捏他的脸,他道:“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居然同他一起去洗澡!”
  鹤童听的懵懵懂懂,他道:“我陪大哥哥去洗澡怎么了?”
  宫怀瑜怒道:“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么?叫你离他远些!”
  白月半道:“可是他长的那么好看!”
  宫怀瑜道:“难道我长得不好看么?”
  白月半道:“我都看不见你的脸,怎么知道你长得好不好看?”
  宫怀瑜:“……”他竟是无言以对。
  白月半的脸被掐的红了一半,他有些生气,便嘟着嘴不肯再理宫怀瑜。
  宫怀瑜无奈道:“我不是在害你,你……”
  白月半哼了声还是不肯说话。
  宫怀瑜见他这赌气的模样,也生气了,他道:“刚才你大主子回来了。”
  白月半道:“人呢?”
  宫怀瑜道:“走了。”
  白月半更生气了,他被抱着往宫怀瑜住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
  宫怀瑜也就由他念叨,反正他之后绝不会再让白月半如此靠近张京墨,若是那人回来了,知道白月半陪着张京墨洗了澡……
  想到这里,宫怀瑜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鹤童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他靠在宫怀瑜的怀里,脑子里想的却是中午吃的那些好吃的饭菜,小嘴不由的吧唧了两下。
  宫怀瑜本来已经忘了这回事儿,结果听他吧唧了两下,立马想起了什么,怒道:“白月半,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不能吃太多灵植和灵兽?”
  白月半啊了一声,他道:“为什么啊,那么好吃啊。”
  宫怀瑜气的脑门儿疼,他道:“你是鹤,仙鹤——还是个刚修成人形的仙鹤,肠胃接受不了灵谷之外的东西,莫非你以为我平日里都是故意虐待你?”
  白月半听了这问话,莫名的都有些心虚,他道:“唉,难道不是么?”
  宫怀瑜:“……”他就应该把自己怀里这肉团子直接丢地上。
  白月半见宫怀瑜似乎是被他气的狠了,赶紧开口安慰:“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话便是……不吃就不吃嘛,那么生气做什么。”
  宫怀瑜知道他没有了以前的记忆,现在不过是只刚化形的仙鹤,像小孩子一些也十分的正常,他对白月半恼火之中,又含着一些心疼,若是当初……
  罢了罢了,已经发生的事,哪有那么多若是。
  宫怀瑜把白月半抱回了住所,又反复叮嘱他不要和张京墨走的太近,白月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只当做没听一样,嗯嗯啊啊的应的倒是好,结果第二天又跑到张京墨床上去了。
  宫怀瑜:“……”这小兔崽子。
  张京墨也不抗拒这小鹤童的靠近,反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有个逗趣的小团子,倒也是桩乐事。
  宫怀瑜劝了劝也,说也说了,可见这白月半完全无视了他的提醒,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干脆把白月半关起来。
  但白月半不过是个孩子,被关起来就什么都不顾的哇哇大哭,哭的宫怀瑜恨不得自己这双耳朵是聋的。
  白月半去的次数多了,宫怀瑜拦不住,也懒得再拦,只是在宫喻瑾问这边关于白月半的消息时,才阴森森的说一句:“他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板了,我拦了,可是没拦住啊。”
  宫喻瑾:“……”
  宫怀瑜道:“当初那么聪明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小时候这么蠢,啧啧啧,不对,若是他聪明也就不会和张京墨走的如此近了。”
  宫喻瑾听的胸口闷闷,但到底是没能说些什么。
  宫怀瑜也问了些关于宫喻瑾那边的消息。
  宫喻瑾表情不太好看,他说:“他快死了,我也没有出手。”
  宫怀瑜惊道:“快死了?已经死了?”
  宫喻瑾道:“还留着口气。”
  宫怀瑜:“……”
  宫喻瑾又道:“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都快习惯了。”
  宫怀瑜:“……”
  宫喻瑾沉默了一会儿,道了句:“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强了。”
  宫怀瑜叹了口气。
  宫喻瑾道:“若是他这么练出来的都不强,那上天真是不公。”
  宫怀瑜道:“可是,他这也强的太离谱了吧。”若是他没有带着面具,那么此时就可以看见宫怀瑜脸上绝望的神色。
  作为双子中的哥哥,宫喻瑾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此时所想,他轻叹一声,道:“我之前忘了问你,你没动天麓吧?”
  宫怀瑜道:“动?我怎么敢动?这可是张京墨说要留给他练手的。”他说到这里,表情又扭曲了一下,心中想的是捏死蚂蚁来练手,张京墨这个当师父的还真是为徒儿着想。
  宫喻瑾点头:“我害怕你失了分寸。”
  宫怀瑜也是个天才,天才也自然有些傲骨,只是他原有的傲骨,此时却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
  宫怀瑜叹道:“希望……他可以早些回来吧。”
  宫喻瑾也嗯了一声,两人的眼神显然都有些沉重,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