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帝此话一出,最先受到影响的自然是成国公府。
长胜赌坊被查封不说,成国公府更是人心惶惶。
虽然这些年都是成国公世子裴垣在一手经营着长胜赌坊,可这长胜赌坊出了事,他们成国公府却是不可能置之度外的。
成国公夫人也就满心愁绪地劝着成国公道:“实在不行就请安老王爷出山吧!毕竟咱们这些年也没少向他孝敬银子,现在咱们出了事,他老人家不能坐视不理不是?”
成国公前思后想了一番,觉得除此之外好似也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跑了一趟安亲王府。
安亲王和当今的窦太后同岁,却是窦太后的小叔子,是天顺帝的四皇叔。
可他这人却闲散得很,年轻时,先帝仙逝,窦太后想请他出山辅助年幼的天顺帝,可他却以自己一生闲散惯了,受不了朝堂的拘束而拒绝了,一辈子就只喜欢赏花逗鸟养戏子,干些不务正业的事。
也正是他主动的远离朝堂,平日里能记起他的人并不多,差不多是位被人遗忘的老王爷。
原本成国公去找安老王爷时,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想着安老王爷听得前因后果后,二话没说,就递了牌子进宫。
安老王爷的牌子不是递给天顺帝的,而是递到了慈宁宫窦太后的手里。
窦太后自从还政于天顺帝后,就不大过问朝堂的事,而是每日伴着青灯古佛修行了起来。
听闻平日里不怎么递牌子进宫的安老王爷竟然递了牌子,窦太后就同身边的嬷嬷道:“老王爷平日里轻易不进宫,速宣!”
而那安老王爷一进宫,刚一见到窦太后就哭道:“臣弟对手下管束不严,犯下事来,求二嫂替我去向皇上说说情!”
一声“二嫂”,就让窦太后想起先帝尚在潜邸时的事。
先帝并不是正宫娘娘所生,原本继承皇位的事也轮不到先帝,可是没想到当年的太子早夭,老皇帝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半月之后也一命呜呼了,因为老皇帝走得急,根本没来得急重立太子之位,几位皇子为此就争夺了起来。
那一场夺嫡的腥风血雨,让窦太后至今都不愿意回想,唯有一开始就表明自己不参与其中的安亲王逃过了一劫。
也不知是手上沾到的血腥太多,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先帝登上皇位后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他找来大批的道士在宫中的炼丹,期盼能够长命百岁,没想反倒一命呜呼。
天顺帝作为嫡长子继承了大统,可到底因为年幼,不得不由窦太后辅政。
窦太后怨恨那些道士误了先帝的性命,一气之下将他们全部处死,也因她的铁腕辅政,到天顺帝十八岁亲政时,朝堂上基本就是一片祥瑞之气了。
也是因为担心自己之前的杀戮之气太重,窦太后才敛了自己的气势,信了佛。
也因为她吃斋念佛多年,如今的窦太后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杀伐果决的影子。
虽她不再关心朝堂上的事,可并不是说她对朝堂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特别是前些日子皇上在早朝时大发雷霆的事,早就又耳报神报到她这里来了。
现在又听闻安老亲王这么一哭诉,窦太后也就道:“这件事你怎么不去求皇上,反倒求到我的跟前来了?”
“还不是怕没脸么,”安老亲王一边哭一边道,“也怪我,平日里他们拿钱来孝敬我时,我也没有多问上一句,直到他们闯了祸,才直到他们平日里办事竟然是这般的无法无天。”
“皇上放出话来,不管背后的人是谁,官有多大,都要一撸到底,我这个亲王,怕是也要做到头了。”安老亲王就叹着气,很是颓丧地道。
“怎么会?”窦太后却是笑着宽慰他道,“不管怎么说,你总是他的皇叔,难道他还真敢撤了你的亲王衔?”
“可这事,说来说去总是我没脸。”安老王爷就同太后继续道,“要不我今日也不会来求太后您了。”
“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窦太后就挥手道,“我这就去替你求情。”
说着,窦太后就让人摆驾乾清宫。
安老王爷却是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话,就一并说了吧。”瞧着他的样子,窦太后临行之前便道。
“臣弟还想让娘娘替我手下的那些人求求情……”安老王爷满脸羞愧地道,“我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可他们当初也是为了臣弟办事,现在出了事,我不能光顾着我一人不是?”
“你呀!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事我可不能替你打包票。”窦太后虽没明说,却也暗地里应下了此事。
听得太后突然摆驾乾清宫,天顺帝便放下了手中的俗务带着李英迎了出去。
这些年窦太后一直在慈宁宫深居浅出,平日里鲜少出门,因此天顺帝并不敢怠慢。
窦太后的銮驾刚一停下,天顺帝便上前扶了她:“母后今日怎么有了闲心来看儿子?”
“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窦太后就看着天顺帝笑道,“今日你四皇叔进宫了,来求我一件事。”
“哦?四皇叔也有好些年没进宫了吧?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早些年,天顺帝见安亲王年事已高,便体恤地特意许了他逢年过节不必进宫朝贺的特权,因此算下来,安老王爷已有三四年没有进宫了。
“除了腿脚有些不利索了,其他也还好。”窦太后就在天顺帝的搀扶下沿着乾清宫的游廊慢慢地向前走着,“他今日进宫是来求我,让我出面替他求个情。”
说着,窦太后就停下了脚步,看向天顺帝。
天顺帝也就笑道:“四皇叔有什么事非得先去求了母后?他直接来找朕不就行了么?”
“还不是他怕自己面子浅,求不到你的恩典。”窦太后却是敛了笑容同天顺帝正色道,“他想让我来求皇上网开一面,饶了他和他手下干的糊涂事。”
天顺帝原本还有些迷糊,可一听到这,他大概也明白了过来:“母后是说,四皇叔也与那长胜赌坊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