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一次因薛氏而挑起的较量,以宋无忌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也让众人都知道在这件事上,是宋长盛和薛氏理亏,那么之前薛氏放肆宣扬的那些,便十有八九不是真事,那宋世子才是真正被欺负的那一个。
而宋无忌这边,既然已经达到了他最初的目的,他也做出了让步,不再追究。
京城百姓的关注度,也很快地移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天顺二十九年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各地的举子们都会赶在正月里入京,参加二月初九开始的春闱。
三年前,有不少落榜了的举子们特意留在了京城,等的就是这一天。
国子监里也有不少这样的人。
国子监在腊月初八就闭了馆,要等到立春的时候才会开馆继续学习。
为了能在二月举行的春闱中脱颖而出,他们中有不少人在年前就开始走动,想借此窥得那么一星半点的先机。
可惜的是朝廷里却一点风声都没放出来,更别说提起探得主考官是谁了。
外边那些赶考的举人们如此,那些在国子监里读了几年的那些贡生们更是如此。
然而这一切,都和金兀珠无关。
金兀珠留在京城,原本只是想查出是谁在蓄意破坏大周和瓦剌的关系。
在抓住那些亦不剌人后,别看一开始他们的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可在大理寺关了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些人不是不肯说,而是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每次上头要他们做事时,都是以密文传送,阅后即焚。
而他们被抓后,显然就如同弃子般被他们的上一级所舍弃。
此事毕竟关系着大周和瓦剌两国,天顺帝便就此事向瓦剌派出了使者,如此一来,就更加不需要金兀珠在里面跟着掺和了。
原本要跟着那使臣一并返回瓦剌的金兀珠却给其父汗去信一封,称他因为好奇大周的风土人情,便悄悄地来了大周,而且还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了大周最高学府国子监的一员监生,因此他打算在这边修完他的学业后再回瓦剌。
瓦剌大汗一见这封信就很是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还能在大周的最高学府里混得一席之地,而金兀珠的兄弟们就更高兴了,巴不得他不要回来。
就这样,金兀珠待在大周的事就算过了明路。
若说他之前在大妃那听到的那些都只让他对大周感到好奇,可自从他在京城住下后,他对大周的一切就有些痴迷了,痴迷到所有的东西他都想亲身尝试一番。
比如,这让天下士子为之疯狂的科举考试。
可因为他是瓦剌人,没有资格参加大周的科举考试,这就让他不得不动起了歪脑筋。
因此他也就在春熙楼设宴,询问宋无忌有没有办法带他进那贡院去体验体验。
初听他这一要求,宋无忌就觉得很是无理。
贡院是什么地方,岂容他们去儿戏,因此宋无忌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哪知那金兀珠还特别的执着,他操着依旧生硬的汉话道:“你是皇亲国戚,不可能连这种事都做不到!你只要将我伪装成一个小差役带进去就可以了,我又不干别的什么事,只是去轻逛一圈就出来,有什么不行?”
“不行,这个事太儿戏了!”宋无忌就摇头道,“你若是为了此事而请我吃饭,那我就只好连这顿饭都不吃了。”
说罢,宋无忌就起了身,准备往包厢外走去。
只是他人还没出门,就听得包厢外有人笑道:“小二,我听闻宁国公世子今日也在此处用餐?你可知道他在哪一间。”
宋无忌听得这有些耳熟的声音便赶紧打开了包厢门,却见着太子李仁正穿着一身常服侧站在门外,而他的身后还跟着臭着一张脸的徐瑾之,和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沈跃。
见是宋无忌亲手打开了门,李仁也不再与那小二啰嗦,而是同宋无忌笑道:“你小子,让人好找啊!我先是去了你府上,被告知你来了这,我这才追过来的。”
然后他也不待宋无忌邀请,便抬腿进了包厢,自然就见到了长着一张胡人脸的金兀珠。
金兀珠也没想到他私下里宴请宋无忌,竟会闯入这么一大帮人来,但出于大周的礼节,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先站起来。
因为之前那些亦不剌人的缘故,朝臣们都已经不大敢与北边的胡人来往过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打上了“叛国”的烙印,像宋无忌这样还堂然皇之地与人吃饭的,恐怕整个京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
“这位是……”因此太子李仁就很是好奇地问。
“他叫金兀术,是从瓦剌到咱们大周来留学的,是我们国子监的学生。”宋无忌便为李仁介绍道。
“哦?你就是那个瓦剌人?”李仁就想到了一个月之前鸿胪寺递上来的那个折子。
金兀术并不认识李仁,也没见过徐瑾之和沈跃,只是见着他们这一身的气度,便知道他们并非常人。
他就自来熟地和李仁他们道:“原来是宋世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咱们坐下来一起吃,若是菜不够就叫人再添!”
李仁原本没想久留,但瞧着金兀术如此豪爽,他也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太子李仁是在无意之中得知徐瑾之和宋无忌之间生了些罅隙,这二人都是他的表兄弟,也是将来他要倚重之人,因此在他看来,自是不希望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快。
所以他就想来当这个中间人来说和说和。
“你们之前在聊什么?”李仁见桌上的酒菜没怎么动,可小酒壶里的酒却空了大半,便知道这二人在此处已坐了有一会了。
金兀珠见有人主动问起了此事,也就搔着头皮道:“我在求宋世子带我去贡院见见世面,可他却不同意。”
“贡院那是什么地方?岂容你瞎胡闹?”宋无忌就同金兀珠瞪眼道,“这种事莫说是我,不管你去求谁,谁也不会带你去的!”
“好好的,怎么想到了去贡院?”李仁倒不像宋无忌那般反应强烈,而是问起了金兀珠。
“是我听家里的阿嬷说的,她告诉我,大周三年一次的春闱是天下读书人的盛事,我参加不了春闱,却也想感受感受那氛围。”金兀珠没敢报出瓦剌大妃的名头,也就寻了个借口半真半假地道。
对此,李仁却并不怀疑。
这金兀珠一看就出自瓦剌的达官贵人之家,当年大周的公主去瓦剌和亲时,曾带过去不少宫女,那些宫女不可能都留在瓦剌的皇宫里,而被赏赐下去的可能性非常大。
李仁正想同他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时候,隔壁厢房里却突然起哄喧哗了起来,声音大得让他们这边都无法正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