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夫人说完，顾雅箬笑了。
笑容幽幽，带着穿透她内心的凉意：“大夫人，您可能有所不知，月曦不是我的下人，她是我的姐姐。”
“这怎么可能？”
韩大夫人失声惊呼，喊完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弥补，“她不是姓月吗？怎么会是你的姐姐？”
顾雅箬的笑意里带了几分嘲弄，“夫人看来是对我做了调查的，连我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韩大夫人矢口否认，“你可不要误会，是那日她送连紫漪回武侯府，媚娘如此喊她，我听到了而已。我只是觉得她武功不错，想要将她换过来留在小女身边，以便保护小女。”
顾雅箬点头，“如此，那是我误会了。我给夫人道个歉，对不住了。但用月曦交换的事，还请你以后不用再提了。”
说罢，站起身，“今日贸然上门，打扰夫人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和世子也该回去了。”
韩大夫人有些不死心，“箬儿姑娘，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回答她的是顾雅箬转身往外走的脚步声。
韩大夫人恨恨的跟着站起身，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大厅，脸色都无异样。
顾雅箬对着韩琛点了点头，对厉飞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厉飞站了起来。
韩琛也慌忙站了起来，和自己夫人一起送了两人出府。
看两人上了马车走远，才转身往回走，“夫人，你和箬儿姑娘说了什么？”
韩大夫人有些支吾，“没、没说什么。”
韩琛停下脚步，面色严肃，“夫人，青莲不过是一个丫头，世子能亲自上门提亲，已经是给了我们天大的脸面，你不要做出有损我们尚书府的事来。”
韩大夫人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哪、哪能呢？我只是给箬儿姑娘说，让她再等等，我总要先说服青莲这丫头，要不然，她若是铁了心不嫁过去，做出什么傻事来，我们岂不是得罪苦了厉王府。”
“夫人真的是这样说的？”
韩琛有些不信，他感觉到顾雅箬回来的时候，隐隐有些不高兴。
“当然！等过几日，我把青莲说通了，会亲自送她过去。”
……
上了马车，顾雅箬便把韩大夫人要用月曦交换的事告诉了厉飞。
韩大夫人的那套说辞她根本不信，眉头蹙起，问厉飞，“你说，她在图谋什么？”
韩大夫人和林侧妃不同，只凭第一次见面时她没有巴结着要认她，她便知道那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厉飞伸手，把她紧蹙的眉毛抚平：“无论她图谋什么，我们只管静观其变。韩琛不是个糊涂人，不会任由她兴风作浪的。”
“也是。”
顾雅箬把身体靠在他的怀中，“韩琛要是个无能的，也不会让皇上特许他在御前行走了。”
厉飞用手环抱住她，“月曦呢？”
“哦，她说要去看纾儿，我想着也没什么事，便让她过去了。”
……
陆猛眼巴巴的在府门口等着呢。
看两人回来，咧着嘴，乐颠颠的迎了上去，跑到顾雅箬身侧，迫不及待的压低了声音问，“姑娘，如何？”
“黄了！”
顾雅箬扔给他一句。
陆猛的嘴角耷拉了下去，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立刻蔫了。
顾雅箬重声警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去找青莲，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
陆猛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出息？！”
……
程府内。月曦看着纾儿，有些发呆，小时候的一幕幕在脑中不时的出现。
那时候她还小，但清清楚楚的记得，爹娘是很恩爱的，每次爹来他们的院子里，娘都很高兴，爹也高兴。
但好景不长，在她四岁那年，她们母女两人被赶出了府，幸亏娘把她的贴己带出来了，有几万两，她们母女俩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可没过多少天，娘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又惊又喜以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生下来了，却没过多少时日便丢了，是被家里买来伺候月子的嬷嬷抱走的。
娘大病了一场后，拿出全部的积蓄送她去学武，等她学成了以后，便和她四处去找纾儿……。
“姐姐……”
纾儿嘻嘻笑着跑到她身边，月曦收回了思绪，掏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纾儿玩得高兴吗？”
纾儿连连点头，“高兴！”
随着话声，口水也跟着流出来，月曦又给她擦拭嘴角。
“姐姐……”
纾儿摇晃着她的胳膊，“我想娘了。”
月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纾儿口中的娘说的是媚娘。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纾儿，姐姐下次来给你买好吃的点心。”
听到“点心”两字，纾儿眼睛亮起来，刚才的念头瞬间抛去了脑后，嘻嘻笑着点头：“嗯！”
……
韩琛听了韩大夫人的话，放心地去了书房。韩大夫人则回了自己房间，进门以后，便让人关上了房门。
她在屋里来回走动着，既然顾雅箬不愿意用月曦换青莲，那她必须再想别的办法把人除去，否则等有一日，韩琛真的见到月曦，当年她所做的一切便都遮掩不住了。
“娘……”
韩大夫人还没想出个头绪，外面响起少女清脆的喊声。韩大夫人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开，脸上也有了笑意。
少女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急色，即使如此，走路的动作依然优雅，“娘，我听说世子今日过来要青莲了？”
韩大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五分随了自己，三分随了韩琛，剩下的两分则是老天爷给的恩赐，把沁儿这张脸修饰得恰到好处，再多一分，则显得累赘，再少一分，则显得庸俗。
“是啊，今日突然上门，把我和你爹吓了一跳。”
“娘，您千万不要答应，以后青莲还要随着我入大皇子府呢。”
沁儿被皇后选中，做了大皇子侧妃，只等她十月及笄以后便抬她入大皇子府，青莲自小跟在她身边，她用惯了，所以听说厉飞过来要人，便急忙赶过来求情。
“你说得简单，青莲只是一个丫鬟，世子亲自上门，我们若是不应，岂不是得罪了世子？”
“我不管……”
沁儿嘴唇噘起，“我就要青莲陪我。”
“这事由不得你我，再说了，为了一个丫头得罪了世子，我们也得不偿失。”
沁儿当然知道。可她真的舍不得青莲，有些气闷，“府里的丫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了青莲？”
“说是跟箬儿姑娘以前的一个叫青竹的下人长的一模一样，估计是早有相好的人了，他们这才帮着过来提亲的。
“箬儿姑娘，是不是就是舅舅家被调换的那个丫头？”
“是，她如今正得世子的宠，她说什么世子就听什么，我们也轻易得罪不得。”
沁儿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有些走神，韩大夫人问。
沁儿摇头，“没什么。娘，这件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
韩大夫人回答的斩钉截铁。
沁儿噘着嘴坐在了椅子上。
从韩大夫人屋中出来，沁儿回了自己院子，青莲双眼通红的等着，看她回来，嘴唇动了动。
沁儿叹口气，“青莲，我求过娘了，娘说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青莲“噗通”跪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小姐，求求您，不要把奴婢送人，奴婢要跟您一辈子。”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她不敢相像，如果和他成了亲，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青莲，我也不想把你送出去，可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我……”
“咚！咚！咚……！”
青莲磕起了头，“小姐，小姐，奴婢求您了，求你不要把奴婢送人。”
她用了力气，只这几下，额头便红肿了。
沁儿看的心疼，“青莲，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咚咚咚！
青莲又磕了几个头，额头隐隐见了血，“小姐，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想嫁人。”
沁儿心疼极了，“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青莲又磕了两个头，才站起身。
一日后，沁儿出了府，坐着马车想去厉王府找顾雅箬说情。
她怕被韩大夫人发现，路上不停的催促车夫快点。
车夫赶得飞快，以至于拐弯的时候也没有减速，等发现有人，想要停下马车，已经来不及了，砰！的一下，直接把人撞飞了出去。
月曦拿着包好的糕点从旁边的店铺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