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 他低着头, 很不满意地嘴里嘟囔着:“怎么还送个假的啊……还蓝色, 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连颗钻都没有……”
蔡湛愣了愣, 然后忍不住笑了。
“这是蓝金,行了吧,”蔡湛对着他努力板了板脸, “白金黄金红金绿金蓝金的蓝金。等下次, 再送你个真的。”
许淮阳“哦”地点了点头,眼神里还是一片模糊。
下次。
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蔡湛忽然顿了顿。
眼前的许淮阳跟他坐在ktv门口的台阶上, 正一脸懵懂地转着手上那个指环。
蔡湛看着这个半醉的人,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刚刚说的话、送出去的东西全部收回。
他希望许淮阳酒醒后能不记得这些,或者说彻底忘掉。
施了这个“魔法”,送出去的就不只是一枚普通的曲别针了。
堤坝已被冲垮,收不回去了。
他不大敢想象许淮阳清醒以后的想法和态度,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自欺欺人。
很久之前,李建夏跟他说,自我欺骗没用,有些事不是你想努力改变,就真的能改变的。
从小就不想承认的事,从第一次发现和别人不一样时就努力避免的事,每次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却内心暗流汹涌的事……终于因为遇上了这个让溪流汇聚成大海的人,使他再也没法视若不见。
他还有很多话想跟许淮阳说,但是现在还说不出口。
如果说出来,改变的事情就太多了。
如果说出来,他将没法再直面自己过去的自我欺骗,也没法再去否认他与别人有所不同。
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
许淮阳坐在台阶上,玩了会儿指环后,又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气温骤降,蔡湛打了个寒颤,从思绪里努力挣脱。
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
他看了看许淮阳,微微皱眉。
这人怎么穿这么薄就到处乱跑?上次去买猫也没见他穿这么少。
他把外套脱下来,给许淮阳披上,也借此吹吹风冷静冷静。
冬夜的风不算凛冽,带着点寒意,有些温柔地轻轻拍打在脸上。
许淮阳迷迷糊糊地往旁边歪了歪,半倚在蔡湛身上。
蔡湛看着倚在身旁的人,忽然想起不久前那个宠物店店主说的话,有点微微出神。
男朋友啊,那也挺好的,俩人一猫,多温馨啊。
男朋友。
当时的他只顾着调笑许淮阳,自己嘴里也一口一个“男朋友”地逗着,现在想来,倒像是在暗暗过嘴瘾。
你太怂了,太卑鄙了,太没出息了。
蔡湛闭了闭眼,无奈地沉默着。
你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情还真的挺不讲道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什么具体的原因。
无论是小说里还是电影里,现实生活中的一见钟情或干柴烈火实在是太少太少。许淮阳之于他,甚至连“喜欢”的幼苗何时萌发的,他都没什么察觉。
但当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棵幼苗已经拱破泥土,茁壮地抽出了枝叶。
为什么喜欢呢?偏要有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许淮阳像大黑一样柔软温暖,对他龇牙咧嘴但又毫无防备吧。
他们能放心地彼此取暖,也能彼此作为热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越来越冷。蔡湛推了推许淮阳,发现这人睡沉了。
这么下去绝对会感冒。
他想把许淮阳扶起来,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这人睡着的时候,身上软得可怕。
正为难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ktv里钻了出来。
“哟,蔡湛!”方绵见到他和许淮阳,明显也愣了愣,“你俩怎么在这儿啊?”
方绵脸上微红,显然是也喝了点。但他应该属于酒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那类,现在看上去倒挺清醒。
蔡湛笑了笑,有点无奈:“我来晚了,正好碰到他喝成这个德行,带他出来吹吹风。”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当面对这个两人共同的朋友、许淮阳的发小时,他总觉得有那么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方绵没注意他的神色,两步跳下台阶,凑过去帮他一起扶着许淮阳。
“可别吹风了,这家伙喝多了的时候,你带他吹台风都没用。”方绵笑了笑,“酒量太差的人,不睡会儿根本缓不过来。”
俩人磕磕绊绊地把许淮阳弄进走廊,许淮阳似乎是不大舒服,哼哼了几声,眉头紧皱着。
蔡湛看了看他,唇角不自禁地扬了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悄悄恢复了表情。
估计是困意上来,被人搬来搬去得很是不爽。许淮阳皱皱眉,忽然半睁开眼睛,直接甩开俩人的手,原地站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