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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晚饭多了两个人, 沉鹿怕她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也跟着进去打下手。
  白先琼正在一边烧水,见沉鹿进来后眼皮掀了下。
  但是并不觉得意外, 也没有和之前一样让她出去待着。
  “这两天身上还痛不痛?”
  少女将灶房的门给关上。
  “好多了,我没那么娇气。”
  “我帮你把菜拿去洗了吧。”
  她说着将白先琼手边的那小筐菜拿到一旁的水槽边。
  “放下放下, 我前几天刚说了你你怎么就记不住?你这几天不能碰冷水的!”
  沉鹿顿了顿,长睫之下是她墨玉清澈的眸子。
  白先琼刚才的声音有些大, 猝不及防的把她吓了一跳。
  她刚伸手准备拿水瓢舀水,听到白先琼的话后指尖微动。
  “……我用热水。”
  这么说着,沉鹿过去从暖水壶里倒了点儿热水。
  调好了水温后这才将手放进去。
  灶房里有个小灯泡,亮起来的时候和路边街灯一样昏黄。
  只是能视物的程度,并不算明亮。
  沉鹿将菜叶子一片一片摘下来清洗着, 水像是透明的风,从她指缝之间缓缓流逝。
  她的手指修长,在青绿的菜叶之中瞧着分外白皙。
  白先琼这两天都没怎么和沉鹿说话, 如今瞧着对方似乎一点儿也没觉着有什么不自在的,她心下反而有些别扭。
  就好像两个人互换了身份, 她成了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胡闹的孩子。
  而沉鹿反而成为了那个包容自己的大人。
  “……你这一年来倒是沉稳了不少, 以前的话我不先和你说话你可能要跟我冷战一个月甚至更久。”
  这话是真的,也是原主真的会干的事情。
  她的面子薄,要是对方不搭理自己她也不会主动热脸贴冷屁股。
  沉鹿父母出事之后, 白先琼知晓他们是想要急着赶回来而出了意外。
  那段时间她心头那个坎儿的确很难过去。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白先琼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白苓他们常年工作在外,忽略了沉鹿,她也不会这么强硬甚至任性地让他们赶回来。
  可人很难完全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看问题,很难感同身受。
  他们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至少那段时间白先琼和沉鹿都是如此。
  沉鹿像个刺猬,陷入深深的自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和外界一切接触。
  而白先琼也忙前忙后的处理着事情,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和少女有任何交流便回去了。
  如今想明白了,或者看开了。
  可两人的关系和相处方式早就定了型,很难再敞开心扉说什么了。
  尤其是在面对沉鹿的时候,白先琼会不自觉从她身上看到白苓的影子。
  只是她管不了白苓,也管不了沉鹿。
  想到这里,她将视线从正低头洗菜的沉鹿身上移开。
  半晌,在以为沉鹿不会开口回应自己的时候。
  “不是我。”
  “是你先沉不住气了。”
  “我还以为你会等到暑假结束我离开的时候才搭理我呢。”
  不等白先琼回应,沉鹿将洗好的菜放到她手边,伸手从她手中拿过了那把菜刀。
  “你眼睛不好,晚上看不大清楚,还是我帮你切吧。”
  “切成薄片还是厚的?”
  “薄的。”
  “……那你仔细点儿别到手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是别扭又沉默的,但是却又多了点儿什么。
  说不上来,只是那昏黄的灯光落下来整个灶房都莫名变得温馨了起来。
  小孩子有了矛盾什么大多都会把对错分的很清楚,道了歉,握手言和了就还是好朋友。
  可成年人不一样。
  成年人的面子问题比可以比一切都重要,他们拉不下脸承认错误。
  老一辈更是如此,思想什么的都根深蒂固了。
  这里并不是要说谁对谁错,人的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什么都不同。
  沉鹿知道,在这件事里谁也没有错。
  至亲的离去,无论于谁都是深入骨髓的伤口。
  少女想到这里,视线不自觉往白先琼身上落。
  “外婆……”
  “你还怪我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绒一样,轻扫在人的心头。
  白先琼正走到那边去添柴火,火光映照着她的头发上。
  银发也带着暖色。
  对于沉鹿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又莫名觉得意料之中。
  毕竟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要么憋着不说,要么开口便一针见血。
  她用钳子翻了一下里头的柴火,火光带着火星子飘了出来。
  燎了白先琼几根头发。
  火光将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映照得分明。
  白先琼的眼睛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清明,有些浑浊。
  “……是她性子太要强了,怪不得别人。”
  白先琼口中的“她”指的是白苓。
  “你外公说的对,你妈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本末倒置。”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沉鹿,只是没办法坦然。
  但是当少女以这样平淡的语气来询问她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面对。
  “最重要的永远是唾手可得的,可她总是把目光放在需要努力够到才能得到的东西上。”
  “……那你呢?你有怪过我吗?”
  白先琼眼眸闪了闪。
  “怪你什么?”
  “我……”
  从老伴儿走了之后,白先琼便一直逃避着一切可能回忆起他的事物。
  她将房间里他所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了,经常让自己忙碌起来以至于不会胡思乱想。
  过了一年,两年,她以为自己快要缓过来了。
  白苓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于是她逃了,和上一次一样。
  逃避了一切,甚至逃离了她的外孙女。
  沉鹿看向低着头默默添着柴火的老人。
  她看到对方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
  连手都是粗糙如树皮。
  见白先琼没有接着说下去了,沉鹿红唇微抿。
  “有些话说不出口就别说了,不用勉强自己。”
  “反正也不是我爱听的。”
  “……巧了,你说话我也不怎么爱听。”
  听到女人被噎住后这么闷闷地吐槽了一句。
  沉鹿勾起唇角,弧度清浅的笑了。
  灯光之下,一切沾染着蜜糖色的暖意。
  原本还有些沉寂的氛围,悄然变得和谐起来。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继续提这件事。
  白先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询问。
  “对了,那个陆谨行你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去淮城参加奥数比赛时候认识的,碰巧他是评委,也是林言洲的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