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妃赵氏轻轻用手撩了撩头发,回头看向满脸委屈的春凝,笑道:“听你这话,那位赵大人也没怎的你啊,你就来我这里告状,都是我把你们这些丫头惯的太不成话了,我可告诉你们,这位赵大人是王爷的客人,得罪了他王爷脸上须不好看,到时候王爷发起火儿来,我可护不住你们什么话都别说了,来,给我描描眉毛,这玩意我怎么都用不好,真麻烦。”
景王妃有些懊恼的将手里的东西交到女婢手中,然后把脸凑了过去,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很年轻,进王府时她不过十四岁,如今十一个年头已过,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她出身将门,小时候也是习过武的,不过经过这些年的保养,除了性格上依然如当年一般带着几分直爽任侠的风范外,早年习武的痕迹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皮肤润白,十指芊芊,臂若莲藕,肩似刀削,腰如细柳,一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憨,怎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有一个八岁孩子的妇人了。
春凝嘟着嘴巴结果眉笔,一边轻轻的画向眉毛,心中却依旧愤愤不平,心里更是不知骂了那人千百遍,不过想起那具赤裸健壮的身躯,心头立时跳动的厉害,耳根子也慢慢红了起来,不过随即醒过神儿来,立马在心里唾了几口。
“啊,想什么呢?轻着点。小妮子该打,手这么重,是不是说你两句就给我使气来着?真是把你们宠的不像样子了,这里不用你侍候了,去帮着你妹妹照看好了客人,别耍小性儿啊,得罪了客人。不用王爷动手,我就扒了你地皮。对了,顺便把董总管叫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白白胖胖的董总管便躬着身子站在了门外,“娘娘,方才宫里来人传了话儿,王爷晚饭在宫里用了,不过王爷也说了。客人要招待的仔细些,不能有半点的怠慢,娘娘叫奴才来有什么人吩咐?”
“嗯,知道了,下面的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宜香回来了吗?回来就叫她来见我,今儿个你们几个要辛苦些,王爷轻易不接待外人。可不能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所以你们几个就得看着些,别让他们弄出什么杂七杂八地事情来。
还有,听说那位赵大人还只是个孩子?”
闻听她这么一问,董总管却是笑了,“可不是嘛。听回来的那些个护卫说那位赵大人才十四岁,不过奴才在前面跟他见了一面,表面上可看不出来,长地可是高大魁梧的紧,带着的那些人也都是雄壮之士,像是个将军的样子。”
“那位赵大人现在在干嘛?”
“估计正在和李老喝茶呢,宜香姑娘也在那边,回来得等些时候的。”
“这位赵大人出身西面的哪家将门?临洮赵家的人吗?还是潼关赵曼陀地子侄?要么就是大将军赵山舟的后辈?不会是京师赵大学士家的人吧?那可就有意思了,这老头儿不是说诗书传家的吗?怎么把子侄弄到军中去了?
回来的人也没顾得上细问,你晓得吗?”一边随口问着。一边画着眉毛。不过画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招手唤过来一个侍候在旁的女婢,将眉笔交了过去。
董总管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奴才问了,王虎说这位赵大人是凤翔西路巩义县的一家猎户的子弟,这亲戚里别说大将军,大学士了,这位赵大人地祖上连个当官儿的都没有,赵大人十二岁入得军旅,庆阳之战因功得升旅帅,后来弄了个巩义县禁军团练的职衔,这官儿也恁小了些,不过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虎对他颇有几分畏惧,想来之前的人没有说错,王虎在巩义县很是吃了些苦头的,这么说来,这位赵大人也算很有些本事,不过话说回来,一到府中就闹地天翻地覆的,还要娘娘您亲自设宴款待,是不是过了些?”
听了他的话,景王妃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那女婢一个没防备,眉笔立即在她脸上蹭了一下,添了道彩儿出来,吓得那个女婢马上跪倒在了地上,一连声的叫,“婢子该死,婢子该死,请娘娘恕罪”
景王妃却没注意这些,随手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湿手巾,在脸上擦了擦,挥了挥手,漫不在意的道了声,“不关你的事,起来吧。”
接着看向董总管的时候,这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不过随即便扑哧笑了出来,董总管一看,心道,坏了,他在王府中这么多年,说起来李老都没他来的早,这位王妃娘娘地性子那是熟悉地不得了,王妃初入王府时,还整日的耍刀弄棒,曾经手持一根棍子,追着他老董半个花园儿地,不过后来年岁渐长,也知道了这位份的不同,渐渐的也知道读书写字,陶冶性情,平日里也就端庄了许多。
到得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更是再没摸过刀柄了,开始专心治理府内诸事,偌大一个景王府能像现在般的众人各司其职,事事井井有条到真是少不得这位娘娘的功劳。
不过你要是以为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整个变了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娘娘性情豪爽,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连李老和他老董这样的老人也畏惧三分的,而且。好奇心尤重,还记得前些年这位娘娘听了惊弓之鸟的典故,立马便将王爷豢养的几只猎鹰弄了来,拿箭头好一顿整治,待几只倒霉的猎鹰养好了伤以后,再放飞出去。她则拼命在下面拉动弓弦,可能是几只猎鹰被她整治地狠了,根本不理会下面养鹰的下人怎么叫唤,径自都飞回了老巢,这还不算完,这位娘娘非要到城外把这几只猎鹰射上一下,再看它们是不是变成了惊弓之鸟。王爷好劝歹劝,才止住了她这念头。那几只猎鹰才躲过了一劫。
还有前些时,王爷请了高手匠人给小王爷轧制了一只风筝,无风自起,着实奇妙,这位娘娘又来了兴趣,硬是从儿子手里抢了来,拆了个七零八落。将小王爷弄的嚎啕大哭,不得已许了千般的好处,这才作罢,这位王妃娘娘的性子由此可见一般了。
如今这一笑,满脸看去都是狡黠之色,就和当年祸害那些猎鹰时一模一样,看得董总管心里发寒,不得不劝了一句。“娘娘,这位赵大人可是王爷亲自交代要招待好的客人,若是。”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多话?”白了董总管一眼。
“宜香回来向娘娘复命。”听见这个声音,董总管心里一松。宜香在府内地位有些特殊,到不是说她出身如何如何,只因她温柔娴雅,精研茶道,不假外求,素来得人敬重,虽是个下人,但说出话来,便是王爷也要听上一听的,想来由她出面说上两句。这晚宴也不至闹出什么笑话来。不过他也是有些奇怪,不是说去给客人烹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在看到姗姗而来地宜香的时候。心里立即又叫了一声坏了,宜香此时脸上全是薄怒之色,脚步也比平时重了几分,他们这些下人,别地本事先不去说它,光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必备的,一看之下就已经知道那位赵大人估计把这位姑奶奶也给得罪了,心里在赞叹那人得罪人的本事确实了得的同时,也是埋怨李老怎的不知在旁边多提点一下。这试探之举作的太过,王爷回来之后该怎么说?府里那几位幕僚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景王妃却是看了一眼眼前地宜香,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那位赵大人把你也给得罪了吧?”
对着这位娘娘,宜香也是不敢放肆的,低着头,殓着眼帘,言道:“客人说茶不如酒,把蒙顶石花像喝酒一样喝了,宜香没脸呆在那里,便回转来了。”
这下屋子里面的人脸色可是精彩了,几个小丫鬟立即转过了身去,肩头耸动,显是在笑个不停,就是已经有了防备的董总管也是嘴角微翘,又极力忍住,脸上不免显得有些古怪。
而宜香面前的景王妃听了却是楞了愣神儿,接着便笑了个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半晌之后,才指着脸色微红的宜香道:“这位赵大人实在是个妙人,我到是忍不住现在就想见上此人一面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宜香烹出来的茶不如酒水的,真是绝妙之言,董总管,去告诉胡司马今晚要他作陪,再叫上章夫子,还有郑王两位先生,对了,齐长史回府了没有?回府就邀他一起,宜香,今晚也要到场,咱们看看这位赵大人是怎么个喝酒法儿地。”
“娘娘,这样不好吧?这位赵大人是个武人,而几位先生。若是闹将起来,恐怕。”
景王妃大气的摆了摆手,“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的?王爷不在,我还支使不动你了是吧?”
这话儿说的有些重,在别家王府这样一句话在主子嘴里说出来,估计得把底下的人吓个半死的,但董总管却深知这位娘娘地性子,到也不怎惶恐,只是脸色白了白,躬身便即告退。
“等等,王爷特意吩咐的那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
“行,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是,奴才告退。”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王府东花厅之内灯火通明,整个厅子都被灯火照的明晃晃的,王府的下人们在这里穿梭往来,点心果品,流水价的送了进去,看上去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赵石被李老引到这里的时候,厅子里只有一个齐子平正在那里悠然闲坐,见他们两人来到,立即迎了上来,拉着赵石的胳膊便坐到了自己那一席上,显得甚是亲热,他不是高傲之人,虽然和赵石年岁相差不小,又是文武殊途,但被赵石灌了几次酒后,便也有了交情,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不停的给赵石介绍着府中地一些事情,到让一直很是多话地李老感觉有些插不进嘴去了。
赵石扫视了一圈这厅子,厅子布置的十分雅致,地板都是木制,除主位外,两边儿各放了几张矮几,一桌两人,没有什么椅子之类坐地器具,不过放了几个垫子,看样子是席地而坐的了,果然,齐子平拉着他便坐在了垫子上面,赵石心道,这样坐法不利消化,不过配合着这个时代的宽袍大袖,看上去很是古雅的。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再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下人以及空着的那几张矮几,心道,京师这些大人物儿们果然架子不小,经过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若是京师都是这般风气,不出二十年,等到蒙古崛起,估计这大秦比之另一时空宋朝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