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股血腥气息钻进穆唯西鼻息,腕上的小白似乎受到刺激,在穆唯西腕间快速扭动身子,似是在极力压制它的兴奋。
穆唯西双眉微凝,不敢相信这人的举动,她一把挣脱出男人的怀抱,从地上起身。
而此刻,她白色衬衫上满是血痕。
男人用背部抵挡了一切酒水和碎玻璃,他黑色的衬衫被划出无数切口,红色液体滴落在金色地毯上,触目惊心。
穆唯西心头一紧,立即蹲下身,“你怎么样!”
男人微微抬头,浓眉紧紧蹙在一起,听到女孩关心的话语,他苍白的唇瓣微微挑起,“很糟糕,需要你的抱抱才能起来。”
穆唯西原本还很担心这人的情况,听到他轻佻的话,脸色一黑。
幸亏江枫眠不在身边,按照他过去的性子,如果有男人跟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那人肯定会下一秒血溅当场。
穆唯西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刚要站起身,忽然后背一凛。
一股寒凉的气息从脖颈蹿到了头皮,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摒住了。
一抹熟悉的视线夹杂点点冰碴子从身侧袭来,穆唯西告诉自己不要转头,但是身体却下意识转头朝身侧望去。
对上那抹熟悉的双眸时,女孩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江……江枫眠!
他怎么在这!
她……现在怎么办?
穆唯西嘴唇蠕动着半晌,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她半蹲在地上,微微仰视着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男人。
江枫眠还保持着想要向前冲的姿势,但是此刻却被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因此肢体看起来有些不协调的僵硬。
他刚刚起身准备同顾呈衍告别,只要一想到小丫头为自己准备了礼物,心脏就像爬了虫子一样难耐。
视线在大厅里随意一扫,便看到香槟塔旁一抹很熟悉的侧影。
身材高挑,脖颈修长,她低头正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小点心,下一秒又背对着他四处张望。
很熟悉的身影,跟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很像,好奇心促使他朝女孩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然而还不等他走过去,便听到四周惊起的呼叫声,以及砰然倒塌的香槟塔。
也就是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他的女孩猛地回头扬起小脸。
大厅里明亮的水晶灯光辉煌神圣,将她清俊的容颜清晰的映刻在他的眼底。
认出她的一瞬间,他没有丝毫迟疑,就像是身体的反应快于大脑般,他飞速朝她的方向扑过去。
碎裂的玻璃碎片如同洪水猛兽似是要把她吞没般朝她奔涌而去。
江枫眠心脏被狠狠揪起,双瞳因为过度紧张而猛地竖缩。
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恨不得立即到达身边,替她遮挡一切的伤害!
然而不等他飞身扑过去,便看到一抹距离女孩很近的身影朝她扑了过去,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江枫眠顿住脚步,眼睁睁看着二人被碎玻璃以及酒水湮灭。
直到穆唯西从那人怀里起身,看到她完好无恙,江枫眠一颗悬着的心脏才重重落地。
而也是此刻,他正好对上了女孩惊讶中带着闪躲的视线。
“小嫂子?”韩生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穿越人群凑到了江枫眠身边,在看到穆唯西的那一瞬,他三下五除二将点心下咽,想要上前将穆唯西扶起来。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男人速度更快。
江枫眠说出不此刻心里的感觉,酸胀和苦涩搅拌在一起,比劣质的红酒还让他难以忍受。
他上前几步蹲下身,目光不再跟女孩对视,而是直接将她一个公主抱抱起。
“江叔叔……”穆唯西用如同蚊子叫般的声音开口,带着点点的委屈和讨好。
江枫眠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而是看了眼被旁人扶起的黑衬衫男人,“送去楼上医务室,但凡受伤的都上去包扎一下。”
韩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立即代替一人扶着黑衬衫男人上楼,“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无碍,走吧。”黑衬衫男人视线追随着江枫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众人都不敢作声,纷纷给江枫眠让路。
男人冷肃的气息席卷整个大厅,连刚刚正在演奏的小提琴乐队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就在几人上了转角的楼梯后,大厅里爆发出阵阵波浪般的议论声。
“刚刚吓死我了!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女孩不死也毁容了!”
“是啊,不过那个女孩应该没受伤吧,江枫……江先生怎么抱着她离开的?”
“受伤了,我刚刚看到她的脚在顺着鞋尖淌血。”
“顾少爷去哪了,生日宴见血,真不是什么好事,对了,这香槟塔怎么好端端会倒塌呢?奇了怪了?”
众人议论纷纷,暗叹自己命大躲过一劫。
角落里,不知何时远离了风暴中心的宋佳慧和白莉莉假装同众人一样交谈着。
宋佳慧死死的盯着转角处的楼梯,目光尽是不甘心,“该死的女人!运气那么好竟然有人替她挡了一劫!”
“佳慧,我一开始就说这么做不妥的。”白莉莉看似紧张的开口。
“怕什么,又没人看到是我们做的,倒是刚刚抱穆唯西离开的那个男人,确实是个有身份的。”宋佳慧满眼的妒忌之光。
白莉莉忽然想起那个男人,她不就是上在码头救穆唯西的那人吗?
上次穆唯西的迷药是他解的,而穆唯西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是江长官吗?
白莉莉忽然捏紧了酒杯,心中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不可能的,穆唯西是个野种,江家家大业大不可能让江枫眠找一个这样的女人,而且军人作风端正,包养之事更是不可能。
想至此,白莉莉心底的妒火稍稍降下几分。
只是依旧不甘心让穆唯西安然无恙的离开。
第一百一十章江叔叔你在吃醋暗吗!
江枫眠一路上冷着一张俊脸,无论怀里的小女孩怎么跟她讲悄悄话,他都置若罔闻,只是在瞥到她鞋尖滴淌的鲜红血滴时,眸子里几乎溢出黑水来,也因此加快了步伐。
来到休息室前,他侧身将门撞开,抱着女孩将她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
被韩生驾着的黑衬衫男人也跟着走进来,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路,看着触目惊心。
会馆的医生急匆匆赶来,分别为受伤的宾客包扎伤口,毕竟今天来的人身份都是非同一般,在他们这里受了伤,但凡追究起来,会馆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两名男医生首先给趴在沙发上的黑衬衫男人处理伤口,一名女医生看了眼江枫眠,又看了眼乖巧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她拎着医药箱走过去,“我来帮这位姑娘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吧。”
女医生在江枫眠进入会馆时便得知了他的身份,能被江先生另眼相待的女孩,身份也定然不简单。
江枫眠忽然朝医生伸手,“给我。”
女医生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立即将医药箱递给他,“哦哦,好。”
休息室进来的人不少,但似乎被江枫眠身上压迫性的气势所影响,此刻没人敢大声说话。
江枫眠将医药箱放在地上,他将西裤抻起,然后单膝跪在女孩身前。
穆唯西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腿却被一双温热又坚硬的大手按住,“别动。”
他声音很冷硬,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但穆唯西却听出了那两个字里压抑的紧张和担心。
她不再乱动,安心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脏就像被温柔的泉水包裹般,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没生气,只是在跟她赌气……
而周围暗中观察角落情况的人就不那么淡定了。
不认识穆唯西的人纷纷压低声音,抻着八卦的脖子互相交谈,“那丫头谁家的?竟然能让江先生跪下……跪下包扎伤口!”
“有可能是妹妹吧,否则也不能亲自给她包扎伤口啊,还有刚刚那个公主抱,太熟练了。”
休息室很大,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还是清晰的传进了当事人耳中。
江枫眠犹如没听到般,他将女孩受伤的腿轻轻抬起垫在自己的膝盖上。
宽松的裤子被他几下卷到了膝盖,露出满是血痕的小腿。
在看到那些蜿蜒的血液时,江枫眠双眉紧紧蹙起,而心底则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拿着碘酒棉签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穆唯西,似乎想要说什么,半晌都没说出来。
穆唯西眨巴着大眼睛,一副不痛不痒的神色,“不疼。”
“闭嘴。”他压低声音呵斥,长指隐忍的蜷缩几下,继续道,“疼也忍着。”
穆唯西瘪瘪嘴,不再说话。
其实刚受伤时穆唯西只觉得膝盖下方有些冰凉的感觉,她以为是酒水溅到裤子上,直到被江枫眠抱起,才感觉到膝盖处火辣辣的撕痛。
为了不让江枫眠担心,她只能做出一副她没事她不痛的表情。
但是……
消毒时的刺痛不是说忍便能忍的,碘酒接触到伤口时,穆唯西浑身紧绷,倒吸冷气,连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死死咬牙连眼圈都憋红了。
江枫眠一手握住她的脚腕,另一只手小心的触碰伤口,他感觉自己紧张的后背直冒汗。
过去中弹,他面不改色的直接用镊子将子弹取出,现如今只是帮这丫头处理一下划伤便紧张到这个程度,传说中的关心则乱吗?
穆唯西也感受到了江枫眠动作的迟缓,她看向他,休息室暖色的灯光倾泻而下,在他身上落下金色的光芒。
他低垂的眉眼隐在暗处,但是穆唯西却清晰的看到他眉宇间的凝重和小心翼翼。
脚腕处是男人掌心有些潮湿的温热,意识到他紧张的厉害,穆唯西心脏好像一瞬间被泡在了酸酸涩涩的梅子汁里,原本温热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
她抬手抹了下眼角,江枫眠立即抬头,看到她长长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立即紧张的问,“很疼?让韩生来。”
“不是不是。”穆唯西赶紧摇头。
站在一旁看着黑衬衫男人伤口的韩生忽然投来幽怨的目光,让他来?他才不干这种送命的差事,如果自己手劲没掌握好,让小嫂子更疼,那老大不得扒了他的皮?
怕了怕了,溜了溜了。
就在这时,沙发上始终沉默不语的黑衬衫男人忽然闷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