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许久,午饭都还未用,盛安庭也有些疲乏,宽大的袍袖轻而挥起,“时候不早了,既然都是误会,今日就罢了,都去吃饭吧,我朝中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就不用等我了。”
说罢,盛安庭起身离开。
堂中只剩下盛明珠,盛梓辉与苏清婉,气氛陡然尴尬又压抑。
盛明珠倏尔抬眼,与苏清婉四目相对,嘴角微勾,带着抹讥讽,“说来奇怪,我去哪里,妹妹怎会全然知晓呢?莫不是……妹妹怕我不识得回家的路,特地派人跟着我?”
“我……”苏清婉完全未料及,一时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
盛明珠轻嘲,“后日便是终选,妹妹还是多顾及顾及自己,如何才能讨得皇上欢心才是!别把心思置错人!”
“是,婉儿知错了。”
大堂中明刀暗枪,盛梓辉夹在中间很是难堪,只好干笑劝慰,“今日全是误会,婉儿也是为了你好,珠儿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好笑!我咄咄逼人?哥哥,你分清是非黑白了么!”盛明珠顿时气炸,盛梓辉真是被迷失了心智。
一向敦厚的盛梓辉有些语塞,叹气一声,“罢了,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我,我不插手了。不过,珠儿,你也要适可而止。”
懒得与之辩解,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兄长看清苏清婉的真面目。
回到房中后,唤了时宜来,让她赶着天黑前将院子中的百花之水收集一瓶。而且荷花离水太久,便会失去精华,也得抓紧研制才可。
整整一下午,她都在制作香料,汗水浸湿了衣襟也不自知。
将荷花碾磨的过程,香气向外逐渐蓬发,霎时间,整个屋子中都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这炎炎夏日之中,搭配着房屋中冰块散发的凉意,倒是令人舒爽的很。
盛明珠神情愉悦,全然未把禁足当回事。
不多时,时宜蹦跳进来,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像盛明珠邀功。
盛明珠示意她放下,旋即道:“时宜,还要再拜托你一件事。”
“嗯,小姐你说。”
盛明珠想到叶暖夜的要求,心下也失笑,但也不能对时宜说明,只好扯谎说:“百花节一年一度,素日里也凑不齐这么多花,不如你去帮我采摘百花花瓣,咱们晚上做点花糕吃,怎样?”
时宜人生就两个爱好,一是吃,二是玩。听此,自然乐不思蜀。
盛明珠呼出一口气,轻抬藕臂将额间的汗珠擦拭,嘴角勾起笑意,只要把这百花之水加入,就要大功告成了!
其实支走时宜,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盛明珠扫视了下周围,确定无人后,起身走向里屋的柜子旁,素手抬起,将柜子一角突起的圆木微微转动。倏尔,上方原本看着一体的木板突然裂开一角,继而缓缓抽出,四个雪白的小瓶呈现其中。
将其中一瓶夹置在手中,目光有些空远……
犹记得去年刚结识叶暖夜后,偶尔看到叶暖夜房中有一本《毒香》,她一向对调制香料感兴趣,却不想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处……
而这个白玉瓶中所盛正是一味慢毒香料!
嘴角略带苦涩,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用这些害人,可是!想到前世的种种,想到她的启儿,想到苏清婉与轩辕炽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种耻辱,那种悲愤,无时无刻不撞击着她的胸腔,让她不得忘却!
指尖透着凉意,泛着白的手指紧紧攥起,将白玉瓶裹在掌心,手心点点温度的聚拢,让她胸口的恨意渐渐压下,心绪得以平稳。
算算时日,后日苏清婉进宫,兴许明日就会有宫里的嬷嬷前来传旨接她,看来是要加紧了。最晚也是明日一早,就要交到她手上。
念及此,盛明珠手上不敢再有停留,又开始忙碌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黄昏来临之时,靡雪香终于出炉。
远远而来,便可闻到一股幽然的香气,似缭绕在身,又似天边飘然,香气袭人,饶是人间少见。
与前世味道几乎无异,只是一味麝香的加入,使得靡雪香透出更为诱人的味道,闻之则令人心旷神怡。
时宜很是激动的看着桌上那一小盒香料,忍不住的使劲吸溜鼻子,欲要闻个痛快。
盛明珠担忧这里面的麝香含量虽少却也有损身体,好笑的将她拖起,慢悠悠道:“小傻瓜,香膏哪能这样闻,等下你会头晕脑胀的。”
“啊?这是为何?香膏不就是给人闻的么?”
上一世,盛明珠可是调香高手,因此也深得轩辕炽的欢喜。炽帝爱香,这是大祈人尽皆知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又不经意念起了前世。
盛明珠有些空洞的望着靡雪香,苦笑的扯开嘴角,“物极必反,任何东西尝试的多了,自然会产生厌烦。”
“呃,时宜不懂。”
其实不懂也好,要是可以一直这样纯真的活下去,也未尝不好。
盛明珠淡淡笑道,不愿再过多扯些没用的:“没事,以后你就懂了。”
随之,盛明珠小心翼翼的将靡雪香放在里屋的阴凉之处,防止暑气沾染。靡雪香是关键,觉不容一丝差错。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时宜将屋内的油灯点燃,一会望望盛明珠,一会又收回视线,似是有话说。
“时宜,跟我还有不能说的么?”盛明珠本想静静的看会竹卷,却忍不住的开口。
见小姐侧目,时宜干笑的绞着小手,抬眼小声问道:“小姐,今晚咱们还做花糕吗?”
“呃……”盛明珠放下竹卷,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下午她让时宜采摘了花瓣。
如今真是健忘的很,看来不禁五脏出了毛病,脑子都要不好使了……
“做!”
得到肯定,时宜即刻欢喜的跑出里屋,将采摘的各色花瓣小心捧了进来。今年府中的百花倒是比往年更佳,足足有六十七种,想来时宜下午一种一种的采摘也是不易,晚上定要好好奖励她才行。
忽而又想到一个问题,时宜似乎说叶暖夜背着包袱出了城,这种气候,花糕又不能久置,万一他没赶回来,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