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吗?”白衣人站定后,双目紧闭,殷红鲜血自眼角滑落,他立时将掌握成拳头,生生将鲜血逼回,才开口问身后的白须老人。
白须老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空中光幕,手指轻抖,“在……太玄山。”
白衣人指尖一点,光幕中浮现太玄山的景象。
“就在诸子学院中。”
话音甫落,他再度伸手。
“……在学院门口。”
白衣人骤然睁眼,光幕里现出学院门口的景象,一黑衣少年正抬手将入学信物递去,他脚边蹲着个白色团子,而身后站了个正喋喋不休的明黄衣袍少年。
“竟是他。”白衣人凝视几息,指尖点在光幕中的黑衣少年身上。
“你认识?”白须老人疑惑道。
“昨日我在太平镇灯谜会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白须老人愁眉不展:“他是今年新入学的学生,修为岂不是才筑基?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他成长为一方大能。”
“还好了,他修为在心动期。”白衣人耸肩,轻拍白须老人肩膀。
“……”白须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有何区别?不管是心动期抑或筑基,将白月交到他手上,都使不出十成十威力。”
白衣人淡淡一笑:“还有时间。魔修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魔树死而复生,才敢现世来为非作歹,据我的情报,距离魔树完全生长,还需十几年。”
“十几年,也无法一口气修成半神期大能。”白须老人叹气。
“你莫忘了,我这一族,便掌握着此般秘术。”白衣人请按他的肩膀,缓步自林间走出,白须老人仍是叹气,不过比之方才,他眼里多了几份哀愁。
诸子学院院门。
“师弟们,请在此处写下你们的姓名、年龄与门派。”
接引人身前摆着一张长桌,置有入学名录与笔砚,江丛云点了下头,便将名录拉至身前,提笔写下自己的信息,再将之交给身后的方子钰。
“你们是剑阁之人。”接引人微微一惊,旋即眼中闪过悲色,“有一名剑阁弟子先你们几日来到诸子学院,他的住所被安排在洗墨阁,我亦将你们安排去此处。”
江丛云眼神轻闪:“多谢师兄,可否告知他的姓名?”
“他的名字有几分独特,我正好记得,叫九瓷。”接引人一笑,自身后架上取下两枚洗墨阁的腰牌分别交与江丛云和方子钰。
方子钰道过谢后,好一番感慨:“竟是九瓷师兄,他也死里逃生了,着实令人欣慰,待会儿见到他,定要掏出心好好叙说一番。”
接着他又问:“师兄,请问洗墨阁该如何走?这入了诸子学院,可能使用飞行法器?”
“洗墨阁在东,沿着道路往前,第三个岔口处左拐,顺着路就能到了。院内可以使用飞行法器,你们快些去吧,房间亦得收拾一番。”接引人道。
“多谢师兄。”方子钰拱手,然后拉着江丛云说:“江师兄,快些去与九瓷师兄汇合吧,他见到我们肯定高兴。”
流霜仰起头,虚着双眼看方子钰,这人演技着实精湛,听闻九瓷的瞬间,神色激动,好似下一秒就能落出泪来。倘若没有事先得知此人身份,他都要相信这人与九瓷有着深厚师兄弟情了。
他跟在江丛云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跨过大门,江丛云祭出飞舟,流霜却绕了一步,躲到方子钰身后,对方子钰道:“方兄,我与你同乘。”
“小流霜,你别再与江师兄置气了,他也是为你好。”方子钰弯下腰来抚摸流霜脑袋,低声对他说道。
流霜避开他的手,瘪着嘴瞟了江丛云一眼,说:“我自己走总行了吧。”
言罢他便自己向东行去,已来到飞舟操作台前的江丛云眼皮掀了掀,提步一跨,追上后倾身一提,抱到怀里。
流霜抬爪挣扎,但江丛云手臂拦在他胸前与肚子上,很难挣脱跑掉。
方子钰依旧十分在意表现同门情谊,没祭出自己的飞舟,而是主动站到江丛云那艘的操作台边,等江丛云抱着虎回来,便往灵石上一拍,注入灵力,御着飞舟向东行去。
“江师兄,你好好和流霜沟通一番,他会理解你的。”方子钰低声对江丛云道,后者漫应一声,盘膝而下,与澜虎对坐。
“你已两个时辰不肯与我说话,是以后都不再和我交谈的意思吗?”少年眸光轻垂,定定看着面前的雪白澜虎。
流霜偏了偏脑袋,慢慢地挪动身子,背对江丛云,连尾巴都收起了。
江丛云轻抬下巴,声音微冷:“流霜。”
“我讨厌你,我又不是人,你干嘛总拿管人的那一套来管我!”幼年澜虎声音懊恼,“在我眼里,你们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一个样,没有毛,光秃秃的,丑死了!”
“但你现下生活在人类的区域,与你交谈的是人类,与你为友的是人类,你就要入乡随俗,适应、学习我们的规矩。”江丛云道。
“你以为我想和你交流啊!要不是、要不是……”流霜拔高声音,但很快又弱下去,把到了嘴边的话吞掉,脑袋往爪子上一搁,闭上眼睛。
“流霜。”江丛云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次语气轻柔了许多。
少年将他抱到腿上,用五指轻轻梳理他的毛发。
“在我眼里,你不仅仅是一只灵兽,你思维灵活、能言善道,与普通人类无异。”江丛云垂眸凝视流霜虚虚合上的眼睛,话语缓慢,“我一直以来像对待人那般对待你,也是希望你能明白这点。你不是懵懂无知的野兽,你有智慧,你能够和人相提并论。”
幼年澜虎轻哼一声,片刻后又把江丛云的手拉下来放到嘴里啃了一口,与以往戏耍不同,这次咬得有些重,差一点就要破皮。
江丛云没抽手,任由他的牙齿在自己指尖研磨,末了听见幼年澜虎放低声音,对他道:“但是不知者无罪,你不能一味责怪我。”
“我亦有错,是我没有提前告知与你。”江丛云低头轻挠流霜的下巴。
天光渐渐沉下去,夜色从东边泼开,飞舟行驶时带起的风吹得江丛云衣袍猎猎作响。这衣料并不好,略为粗糙,拍打在流霜眼上,被他伸爪抓住,压在身子底下。
“但我不想就这么原谅你。”流霜扭头看江丛云,“我午饭和晚饭都没吃,我很难过。”
江丛云眼底笑意一闪而过:“等到了地方,我便带你去找东西吃。”
流霜:“我要吃鸡,蒸的煮的烤的炖的都要。”
少年挑眉:“行,不过倘若诸子学院里买不到,就只能我为你做了。”
流霜的表情顿时变得愁苦,他抬起爪子啪的一声搭在江丛云脸上,语气严肃:“不行,以后你不准靠近厨房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