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昂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他担任冥王千年之久，见过不愿轮回的亡灵数不胜数。
这山崖上，被他直接丢下去的亡灵也数不胜数。
他问：“为什么不愿？”
路易说：“因为那个世界太脏，令人作呕。”
雷昂摇了摇头：“那不管你去哪儿，都是一样的。转世后你不会再是同一个灵魂，你什么都不会记得，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路易脸色一冷，忽然上前一步：“为什么我要忘记！真正作恶的人还没有付出代价，反而要消除我的存在，抹消我的存在，凭什么？”
“凭什么？”雷昂笑了笑，“所有来冥界的亡灵必须转世，你要是想成为例外，除非能像我一样，成为冥王，成为能掌控别人生死的人，这就是凭什么。”
路易这次不说话了，袖袍下捏紧了拳头。
雷昂问他：“你还有什么愿望么？”
毕竟他利用了路易这么久，也理应回报一下他。
路易认真地想了想，说：“有一个。”
“是什么？”
“我想看一眼月见草的花。”
这大概是他听过这简单的愿望了，只是去看一眼盛开的花。
雷昂问：“为什么是月见草？”
路易说：“曾经有个朋友告诉我，月见草是一种在夜晚开花的植物，我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夜晚盛开的花么……
雷昂大概能体会到这背后的含义，应该是与希望相关。
“跟我来。”
他领着路易来到宫殿的后院，刚一进去就看见了各式各样的花草，在两边花圃里茂盛地生长着，阶梯上还摆着一排排花盆，院落的尽头有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些插花的工具，还有一束做到一半的半成品。
路易完全没想到冥王殿下居然钟爱园艺和插花，果然如他的笑容一般，捉摸不透。
雷昂伸出手去把一只玫瑰花摘了下来，手指慢慢从细长的茎干上抚过，把上面的尖刺一点点碾碎。
“冥界没有白天和黑夜，没有阳光，对这些植物来说原本是不可能生长的，但我把它们带过来以后，研究了一些特殊的培育方法，让它们能在冥界也能生长。”
雷昂又领着他来走上阶梯，有一盆花立刻吸引了路易的注意，它并不鲜艳，出落得无比清雅，无数纯白无暇的小花簇拥在一起，像是悬挂在草叶上的小吊坠。
“这是山谷百合。”
“我这里并没有月见草，但是我想带你看一眼山谷百合。”
“这种花不仅仅是在黑暗中开花，而且是在黑暗中发芽，黑暗中成长，最后在黑暗中开花。它不需要阳光，在阴暗的地方会长得更好。”
“这种花最适合在冥界生长，不需要任何照料，就能开出漂亮的花。”
路易心里叹了口气，心下了然：“……我明白你的意思。”
雷昂笑了笑：“既然明白了，就该上路了。祝你来世会有幸福的一生。”
不远处传来了锁链声。
雷昂心想怎么现在才回来，他还以为卡米洛没有遵守承诺。
路易看见那名巫妖走过来，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这是什么？”
“巫妖。”雷昂对他笑了笑，“冥界到处都是这种生物，专门以你这样的亡灵为食。”
路易眉头微蹙：“你少吓我。”
雷昂呵呵地笑了一声，走下阶梯来到巫妖面前。
巫妖先生呜呜地报告了一下任务情况。
雷昂脸色立刻冷了下去：“呵，路难走？你五点才把信送到，七点了才回来见我，传送魔法白学了么？”
巫妖先生委屈，偷个懒居然被识破了……
下一刻，他的身子就飞了出去，被雷昂一掌从宫殿内拍下了山崖。
路易简直不敢相信，这位笑容温和的年轻男人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凶悍的力道。
雷昂转身看过来，依旧笑容温和：“今天他替你下去了，你就不用去了。”
路易沉默了一下，才道：“陛下。”
雷昂：“嗯，怎么了？”
路易冷着脸：“果然还是因为卡米洛，你才放过我的吧。”
雷昂笑容不改：“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
路易皱了下眉头，这话听起来真别扭。
但至少他留下来了。
也算是好事。
*
阳界。
卡米洛去厨房里忙了一小时，终于做好了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