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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出于直觉的缘故,总觉得苏素人品性应当不错,弹幕所说的绿茶人设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此两人虽然碍于相处时间的限制,没能相处出多好关系,可表面关系尚且算是融洽。
  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苏素说别的她都能接受,唯独最后一句话,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突破底线行为。
  没人会因为这个指责她,但素来自信的她仍是因此而倍感恼火。
  叶知瑜在严格要求他人的同时,对自己的要求也从未低过。
  见他们脸上都写满愤怒,每个人都是副蓄势待发决定夺回容与的架势,于是不等掌门开口要求,苏素便再度飞旋起身。
  她的身姿仿佛随风飘摇的柳叶般灵活缥缈,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其强大深厚的外功底子可见一斑。
  唯有姚末勉强跟上了苏素的踪影,可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及时招架住。
  他心中惊骇:苏素此时的表现,简直像是平白比他多修炼了十年一般!
  问题是半年前还齐头并进的二人,怎么现在就有了这么条跨越不去的鸿沟?
  等姚末掌控双手,下意识想要拿起长剑格挡时,他只觉得双臂传来剧痛,长剑脱手掉落在地上,而那个始作俑者则已经飘然返回原地。
  ——就在刚才那短短一个照面间,苏素便已经打断了他的双臂。
  姚末顾不得疼痛,忍痛起身朝其他人看去,随后惊骇发现,就在刚才短短一瞬间里,海明风和江清月居然也被打折了手或者腿。
  唯有叶知瑜似乎因为年纪尚幼没什么威胁的缘故,苏素不屑对她出手。
  实力差距,恐怖如斯。
  江清月被折了胳膊,疼痛之余,说话也越发刻薄起来。
  “苏姐姐当真贴心懂事,不用师父发话都会把事情办妥。”
  苏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向江清月的嘴巴位置,目光隐约包含再敢废话就割了你舌头的威胁之意。
  “师父只是借剑骨一用,无需废话。”苏素再度重申一遍。
  见她还在洗,叶知瑜终于忍不住反驳:“那容氏又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要被你家的好师父带人灭门了?”
  苏素哑口无言,沉默不语的样子令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掌门余光瞥到苏素一眼,忽然向叶知瑜开口道:“你以为容与的剑骨是天生就有的么?”
  不是么?
  叶知瑜被抹去记忆,只听说容与是天生剑骨,便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了。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即使是容氏一族那些普通人,又何尝不是靠吸吮无辜者的鲜血方才有的这平静生活。”掌门在此时淡淡道,“真要论起来,谁又是无辜的?”
  他轻易地扔出一条极不负责任又极其残酷的结论。
  “容氏乃是留着罪恶之血的一族,生于不义,死于不仁。”掌门仿佛叙述着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使是像他这般的孩童,长大后也必然受血脉影响,成为冷血无情的怪物。”
  在他不紧不慢而极有条理性的陈述里,容氏被描绘成了一个天性存在疯狂嗜血的恐怖家族,血债累累,早为天道所不容。
  换做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听到这番话,多半就要被他这副表现骗过去,以为他们真的是什么为民除害的正义人士。
  不止是她,姚末三人看起来也根本不信,江清月甚至直接冷笑了一声。
  然而掌门本就不需要他们的信任:都已经是你死我生的仇敌关系了,哪里需要废话这么多?
  “守一阁下的拳拳爱徒之心,当真令人动容。”云梦仙子凉凉道。
  在场没有蠢人,谁都能看出来,守一这番话就是特地说给苏素听,好帮她找到理由解围的。
  以他的身份,若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徒弟,属实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苏素似乎也被师父这个开脱理由宽慰到了,剑骨虽是天生,但想要达到容与这个纯度,人工的后天锤炼必不可少。
  而人为锤炼何其痛苦,容与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自愿同意剑骨锤炼。
  换言之,此事背后必然被幼童的血泪湿透。
  “行了,不说那些。”见苏素神情舒展不少,掌门便不愿废话更多,“不要耽误了满月,直接开始吧。”
  示意海思齐架起容与的同时,他也顺口对苏素说道:“将那些人都杀了。”
  这些少年人被卸去四肢后固然无法妨碍他的计划,然而在一旁聒噪也始终烦人,与其忍耐许久后杀掉,不如在此时便将他们彻底料理干净。
  苏素沉默一瞬,随后缓缓点头。
  掌门很信任这个小徒弟,见她答应,便不再操心这边,转而抓紧时机,开始剖取剑骨。
  他们能最大程度的限制天道影响的日子也就是今天,百年一遇的血月之夜,这次要是错过了,指不定就给这天生剑骨成长起来。
  到时再想取剑骨,可没这么容易。
  听得掌门话语,叶知瑜顾不得观察苏素动向,目光便急切地转向容与的方向。
  她知道这只是过去的投影,然而那也是容与真实经历过的曾经。
  而且眼前一切过于逼真,她的记忆也毫无漏洞,若不是弹幕的剧透,还有容与本人的坦诚,她根本不会怀疑自己经历的真假。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之后看到什么,心理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可真正看到那一幕时,她还是不禁瞳孔紧缩,心神激荡,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见海思齐扬起一把不知什么材质的奇巧匕首,动作迅疾狠辣地冲着男孩的大腿而去,随后狠狠一剜,硬生生逃出一块长骨来!
  如此粗暴的行径,令目击者都忍不住感同身受的疼痛,更不要说当事人了。
  一直以来都咬紧牙关,表现得极为坚强的男孩,到了此时终于忍不住自喉咙里发出破碎闷声,仿佛野犬受伤时的低声哀鸣。
  那会有多痛?
  叶知瑜根本想象不到,也来不及看其他人的表情。
  因为在海思齐动手后,就仿佛得到了什么开始信号,其他参与者也紧跟着挥舞起利刃,匕首起起落落,带起朵朵刺目血花,男孩很快便被戳成了千疮百孔的血人,甚至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些正派名宿的精致衣袍为幼童的鲜血湿透,搭配上疯狂血腥的祭祀仪式,看上去真宛若恶鬼分食祭品般惊悚恐怖。
  她这才知道自己原先的夸张猜测居然就是事实:所谓的夺取剑骨,竟是要将一个孩童活活解剖?
  叶知瑜惊骇难言,她生性坚韧,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残暴的场景。
  然而冲击力再大,叶知瑜也没有因此而彻底丧失抵抗信心。
  反倒是她体内沉眠的记忆因为这熟悉的一幕开始剧烈沸腾,叶知瑜感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无尽的愤怒憎恶自心底涌出。
  她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仇恨他人,会如此强烈的怜悯心痛某个人的遭遇。
  而她自己,心底居然并不抗拒这没头没尾的愤怒?
  “这便是正道人士所为么?”她顺应内心的愤怒呼喊,冲口而出道,“苏素,你看你的师父在做什么?!”
  总算她还有理智,没有自己冲上去送菜,而是犹自惦记着挑唆一事。
  叶知瑜强压住内心升起的焦急痛心以及些许十分莫名的暴戾仇恨之意,紧盯苏素的面庞:“这就是你振振有词的道理?当真无耻之极!”
  她一直是个聪慧冷静的女孩,即使愤怒仇恨到极点,也仍能把握住当下的最佳选择。
  ——无论苏素有多么离谱绿茶,此时救援容与成功率最高的人也都是她。
  因为她本就没有丧失任何现实记忆,又保留了全部真实实力!
  她唯一、也是最大的弱点,就是她的内心。
  那这点可以被掌门、被回梦阵掌控,叶知瑜又为何不能嘴炮?
  被她如此呵斥,苏素的神情渐渐有了起伏。
  其实苏素也一直紧盯着容与位置,在海思齐活生生剜出容与的腿骨时,她的表情就已然变了。实在是掌门等人的速度太快,令她来不及有所反应。
  此时为叶知瑜一激,苏素快步上前走到掌门身边,低声问道:“师父,要取出容与多少剑骨?”
  她看着玉盘中血迹未擦却仍难掩灵气的润泽骨头,神色复杂。
  这些全都是从面前已没进气的孩童体内取出的。
  粗略估计,至少已经取出一半以上了。
  但只要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这孩子便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闻言,掌门视线从男孩胸口收回,略微冷淡地停留在苏素面庞上。
  苏素不敢与师父的审视目光对视,下意识想要逃避。
  她还没转开视线,便因掌门接下来吐出来的两个字而骤然僵硬。
  “全部。”掌门平静地说道。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冰雪铸就的钢针般深深扎进她的骨髓里,令她四肢百骸,全身血液,都瞬间凉透。
  “怎么,有什么意见么?”
  当然有意见。
  全身骨头都取出来,人还能活么?小孩子又会遭受多狠毒的折磨?
  这些苏素都想问。
  但无数问题卡在嘴边,她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
  在掌门威严暗藏不满的目光下,苏素微微垂首,那是个透露出谦恭顺从信号的姿态。
  掌门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满意。
  可他正要说话,却被一个少年抢先打断了。
  说话的是姚末。
  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说出了一句最正确的话。
  那便是完全信任容与在摊牌之夜所说的事实,然后厉声告知苏素
  “你师父此时的表现根本是你内心执念的投影,无论你说什么,他的态度都只会是杀掉容与,因为从一开始,你心里就不觉得你师父会放过容与,你觉得他就是这样冷酷的人!”
  喊完这副话后,姚末缓了口气,随后运起全身灵力裹住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语,使得声音恍如刀剑出鞘,古钟轰鸣,直直拷问苏素心底最深处的答案。
  “还不明白么,苏素,我都做出我的选择了,你呢?”
  说完这句话,他腹心内伤便被强行运行的灵力牵动,不禁吐出口血来,面色苍白如纸。
  掌门大恨,来不及处置姚末便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