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馆子虽简陋,却也算是距离院外府邸最近的地方,既不惹人注意,又方便了自己。
我捧着碗,看着香气腾腾的肉丸子,心中十分欢喜,看着昭华若有所思的脸,美滋滋的咬下一口,问道:“所以......你是在听见这等消息时,就已然决定要管了,对不对?”他面上看不出心思,唯有那双眼睛时而清澈时而沉寂,让人看出愁绪。
昭华从不喜饭食,自然不会吃凡界的肉丸子,据说这乃是上神境界,但也不外乎有几位上神喜酒喜肉。
我在这桌前吃得好不欢快,那厢路过的几人明明已然要走进馆子,却又转了个身去了别处,年迈的老板见状止不住叹息,好似感叹自家生意不如人,可我垂眸看了看盘中已然只剩下半个的肉丸子,味道已然比魔界的好上许多,怎的还在为生意忧愁。
放下碗筷,我凑到了柜上问:“店里菜饭味道甚佳,为何不见有宾客上桌呢?”
谁知那老板闻言,几欲哽咽道:“客观不知,店内生意原本不错,只是在员外家出了那桩事情后,这才渐渐没落,时不时夜里厨房便要丢只鸭子或是鸡,只可恨这消息不知怎的走漏出去,人都不来我家吃饭了,时至今日,你们二位才是第一桌客人呀!”话音落下,泪光闪烁,连忙抬起衣袖擦拭。
人言可畏,这本是早在凡界就已然知晓的,可如今一见才知其厉害。
安抚了老板两句,我便回到了桌上,见昭华对我挑眉,所见方才的言论早已听见,至于那员外家中的精怪为何偷食,那家中小姐为何整日里捧着话本子不动,太过诡异。
服了散碎银子,我方跑了两步追上昭华,问:“可你我身份特殊,怎的能光明正大进那员外家中,莫不是直接溜进去抓了精怪,也好过周遭皆受其害?”
昭华摇了摇头,一手拽住我扣响了员外家紧闭的大门,才扣响两声,便见有家仆开了门缝,说:“何人扣门,近日家中有要事,各方拜帖都免了!”话毕便要再次关上大门。
也是手疾眼快,昭华一手撑住了大门,令家仆一愣生了恼意,他揖手笑道:“在下乃是名游医,今游此地得知家中小姐生了怪病,不知可否让在下瞧一瞧?”
昭华的态度太过谦和,甚至都比玉枢真人还要谦和几分,令一旁的我不禁惊讶,许是坐拥三界的天君,也有今日揖手给别人行礼的时候。
许是员外家从前被游医一类坑害不少,那家仆听闻昭华是游医后,方犹豫了半响,才决定向院外大人禀告。
大门嘭的一声再次被关上,昭华只是收整了衣裳,并未有任何不悦,我便蹦跳着凑过去,调笑道:“世人不知你是谁,可我十分清楚,身为九重天的天君,百年里都是别人对你揖手行礼,却从不见你对旁人这般,如今不过是个家仆,你便如此谦和,心中可有不快?”
诚然我不大清楚昭华为何会如此,毕竟整个三界都是他一个人的,此时若是想收了那精怪,大可以下道结界封了员外府邸,待抓了精怪将一众记忆抹去,何须这般麻烦,还要等着凡人来通传。
许是昭华猜出了我的想法,说:“你只知道九重天天君之位,却不知这三界之中奉天君为神,最为诚恳的便是凡界,他们只有拳脚,并没有一点术法,生活所能也都是依靠自己劳动而得,就是这般,却能跻身在三界之中,难道不值得我尊敬,再者连年出现精怪伤人,本就是我的疏忽,卑躬屈膝并没有错。”
我点了点头,心中十分钦佩昭华此番作为。
那厢家仆也悄然将大门打开,作势请昭华进府。员外的府邸不过是两进宅子,但在镇子上已然算是大户,这般的家境养出的孩子定然十分知礼数,我随着昭华的步子一路走至前厅,见了那面容已堆满愁绪的员外。
桌上未有备好的茶点,我心中已知定然是看不好昭华这厢装扮的游医了。
员外捋了捋胡须,说:“方才来报,说先生乃是名游医,不瞒两位,家中近日确实出现了怪事,只是因得了消息拜访的名医侠士太多,老朽已然折腾不起了,不知先生师承何方,对此病可有把握?”
凡界之中不乏有通晓仙术的人,只是凤毛麟角,多数只是略懂皮毛诓骗世人罢了,更有甚者欺骗钱财之时,仍要害人性命,这本是亲眼所见,我便愈发理解老员外的心痛。
然昭华自有法子,也不知从何处捏了个说词,那老员外便唤来夫人领着去了小姐的阁楼。
郁郁葱葱,盆栽景色都十分雅致,只是那楼上卧房的窗户被人用钉板封死。
我忍不住追问:“园中景色甚好,为何要封上小姐卧房的窗户?”
未等老员外开口,已然红了眼眶不知多久的员外夫人一顿,哽咽道:“并非是我们愿意如此,只是若是不封死窗户,便不知青岚要什么时候顺着窗子寻仙境,这世间上哪有什么仙境,就算是有!也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能够寻到的,我们老两口就只有她一个,只希望她安安稳稳,顺遂过完下半辈子。”
说到情至深处,老夫人落泪不知,员外也是没了法子,只得站在一旁哀叹家门不幸,不知是犯了什么错,竟令自家孩子遭此大罪。
昭华不大懂得安抚人心,索性便直接跟着丫鬟进了卧房,果不其然遮去了一切光亮的房间,青岚正坐在床边捧着话本子痴痴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真切,便想上前听听清楚,却被他一手拽到身后,警惕看向四周。
丫鬟不知内情,只是四下收整屋子里的东西,无意间抬手扫过木架上的花盆,闪过一丝灵气,我微微皱眉,看样子昭华早已洞悉,这员外府中还真的藏有精怪。
只是不知这已然伤人性命的精怪,是否还可以继续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