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得整个外阁都渡上了层暖光,字字句句落在纸上,却难以像是在凡界时也跟着落在心中。
栾溪站在一旁研磨,因怕闲话说多了会影响我誊写,便独自闷在心中想着事情,时不时皱眉撇嘴,又抬头看向我欲言又止,在这九重天中从来就没有谁可以逃脱,一众的枷锁。
终是在最后一个字落在纸上,我方缓缓吐露了一下说:“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完,你且休息休息”
闻言栾溪抬头一愣,将心中好不容易想出那半点儿头绪忘了干净,继而放下了手中的墨条,看向身后这一排排的书架,其中又说不出究竟是有何异样,但依着九重天的天规必然是会有些玄机在。
然同昭华学习修为仙术,无疑是费些心神,但终究只要勤学苦练是可以有成效的,可若是誊写经书一类,费的可就并非是什么心神,偏偏那外面的掌事仙娥时不时扣响殿门,要求将抄写的纸张拿去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其中不乏有几张抄写累了,字迹凌乱的,被挑拣出训斥重新抄写。
我仰天长叹,只觉在九重天的日子并不见的比司徒府舒坦,反而更是规矩重重。
栾溪见我被掌事仙娥为难,想要暗中帮忙抄写几份,可怎奈我的字迹委实不堪,纵使她故意作假,那字迹也要比我的工整些,末了才不得不站在一旁研磨,希望能够给予我动力。
临近子时,天一阁的守卫已然换了两班,若是寻常的宫殿一日只需调换两次即刻,可此处乃是昭华日日所处的的地方,便需调换四次或六次,就是为了防止有贼人藏进守卫之中,试图谋害天君,三界大乱。
新的守卫站在殿前,我远远拿捏的时间,转身看向早已倒在软榻上睡熟了的栾溪,这才敢放心将笔搁下,挪动扶梯重新站回了天字的那间格子前,由着指尖在四周不断摸索,除去尘土并未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栾溪虽说已然脱离了九重天的管制,但若也跟着知道了天一阁的秘密,亦或是无字天书,就算是西天王母也难以相护,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她不知,安安稳稳活在幻境中,也算是不枉她这一路对我的照顾。
缓缓摊开掌心,那两只散发微弱亮光的虫子,顺着我吹气的方向,缓缓落在的栾溪的眉心。
可幸当初在浣纱殿中没少同昭华讨要宝贝,虽说算不上什么举世难寻,眼下却派上了十足的用途。
之前在司徒府时,司徒也曾有间书房,我虽说统共只进去两次,却很清楚的记着他的书案下方有间暗室,藏了诸多与朝廷命官往来书信,他为官清廉,然也避不开一些奉承,索性便将开辟出暗室,专门来放至些物件。
想及此处,我踮起脚尖努力看着格子,若是书案大抵挪动上面的物件,会碰触到机关,可格子四周光滑,并不像是能够藏匿机关的样子......
以防错过,我撩起衣袖扣响了四周,终是在右边时才发觉那声响不对,好似下方还有个空间。
一脚踢开扶梯,我屏住呼吸跳转到书架上,仅有足尖大的地方站立,怕是一步踏错,整个人便要跌下去,引得外面的守卫和掌事冲进来,然即便如此,格子右侧的夹缝还是被发现了,不过抬手一推,自书架下方竟腾空出现了一层云梯,甚为惊人,紧接着天一阁最上面的画轴落下,吐露光晕。
原来这天字号少了的格子,竟是被昭华藏进了画中,难怪我寻遍了所有都未能找到。
那高高悬在外阁上方的画轴,昭华也曾拿下给我看过,上方画着的乃是九重天天宫的景色,紫气东来,甚为壮阔,不远处还画着一座仙山,只不过那时匆匆一眼,未能看清仙山位置,不然眼下定然会更妥帖些。
一步步踏在云梯上, 眼看着已然要高出天一阁,却始终未能听见外面的守卫惊呼,这厢我才敢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看清了那光晕之中的景色,乃是那画上多出的殿宇,正处在昭华所在前殿之上,犹豫了一番,伸出手想要试探画中世界,谁知这一伸不要紧,却被一股力量拽了进去。
云梯消失,格子归位,就连那本已落下的画轴也重新系了起来,栾溪梦呓了一声,靠在软榻上翻了个身,并未察觉出这外阁中已然少了人。
因不知画中的世界如何,我落下之时偏不凑巧四下挣扎着,带倒了立水池旁的瓷瓶,随着噗通一声坠落,我才渐渐从草地上爬起来,揉着已然被撞的青紫色的小腿,看清了眼下的世界。
不同于九重天的那般奢华,又不是不周仙山那般的仙山美景,此处由着凡人生活的踪迹,炊烟袅袅,不远的池前好似有个村落,有嬉闹声,也有农作的声音传来,给人感觉十分心安。
我静静看着,喃喃道:“唯有此处,才可作仙境,又不失人间烟火味!”
正当我全神贯注看着远处村落时,脚旁跑过一毛茸茸的团子,我惊慌跳了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只乱闯过来的灰兔子,只是此处不是天字好的藏格吗?为何还会有这凡人的生物,难道不该是一众藏书吗?
随着我心中所想,眼前的景色好似被人泼了水般,一瞬便消散了。转瞬便是不周山的景色,那一池金莲栩栩如生,上方映着灵气,可见栾溪喂养的极好。
我察觉出了怪异之处,不敢再多挪动,只是换不走到了池边,抬手摸了摸其中一株金莲,竟跟着开出了花来。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美好,甚至于有些可怕,我不由得摸向腰间的云绸剑,警惕的看向四周。
终是在我心跳慌乱时,那落于水中的瓷瓶又重新回到了岸上,也是此时方才看清那池底冰棺之中,放着的一本四四方方的箱子,反复用封印阵着。
原来无字天书竟是藏在这池底之中,难怪令人无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