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不过是借了仙气的傀儡,昭华绕过寝殿到了远处的残井旁。
一袭银月白是的长衫垂落,指尖微微点了点井壁,这座破落的院子焕然一新,要比魔君住的气派。
推开正殿大门后,昭华的心顿了顿,一抹鹅黄色的软榻上安静躺着的女子,不正是他火急火燎翻遍了皇城想寻的人,随即一甩衣摆,双手打横准备抱人离开。
可谁知此时猛地被人关上,缪若自暗处缓缓走了过来,一脸青白交错,却又强忍心酸,说:“我知道早在翠湾你发现雪儿藏的玲珑镜,就已经猜到背后是什么人了,不过是将她掳了过来,你便心急成这个样子,何曾想过九重天上被你忘记多年的我呢?”
昭华微微皱了皱眉,低沉道:“记得,只是你想要的,本君都已经给了。”
缪若哽咽道:“那你清楚我心中真正想要什么么!”
昭华转了身,神色冷淡:“五百年前你说想做天后,不枉一纸天诏,本君允了,除此之外,本君也说过,给不了。”
缪若错愕般自嘲笑着。
半响才喃喃道:“我自见了你,便日日想着坐上天后之位,不为旁的,只是因为那是三界中你妻子的位置啊。”
诚然五百年前,昭华日日所想如何平定三界,又或是埋身在天一阁内破解天书即元界的结界,毫无杂念,缪若日日候着发现一处的趣事,便跑来天一阁门前低声说给他听,只是时间久了,趣事不再有趣,话也少了许多。
直到一日扶摇台出了笑话,有人将昭华险些撞下来,她听了极为恼火带人前去,却见那是一名奇异的女子,笑容恬静,仿佛是那天池里的水,反观自己却像是个夜叉般的。
昭华看着缪若因情而疯癫魔化不知该说什么去劝解,只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许是被人封了睡决一时间睡的很熟,不能再耽搁,他抿直嘴角抬腿要走。
却被缪若一闪身挡在了门前,对视上了那双红透了的眼睛。
他不得不抱着人往身后退了几步。缪若忽而一笑,用手扣响了门板,发鬓散乱,说:“你真的以为我抓她过来是白抓的,现在她是这栾华子幻境里的主人,我不会伤及她性命,可也不会轻易放过,人人都劝说我,只要一日坐在这天后的位子上,你便一日不能与她有什么好的结果,可是昭华我就是不甘心,比五百年更多的日子,我知你几时睡下几时醒来,一个表情是喜还是怒,书案上的摆放如何才算顺心,你不喜人吵闹,我便日日陪在你身边安安静静的侍奉,可为什么你就是无动于衷,哪怕是仲灵想要漫天的云霞,你也舍得放弃清宁去做,我才是最懂你的人!”
话音一落,缪若又顺势往前走了几步,说:“你害怕了,你怕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回伤害她!可是昭华......我的这颗心也会痛呀,她为了复生栾溪不惜亲手毁掉凡界运势,令三界为她和栾溪作陪,难道三界的众生,都抵不过她仲灵一人么?”话毕睫毛微微颤动,好似只要那人轻轻点头,一滴泪珠便会滚落下来。
这世间,唯有一个情字最说不清楚,他深知才会早早斩断情丝,可谁知后来又会遇见仲灵,原来并非情丝所困,只要那人出现了这颗心还会跳动,人便会动心,知道什么叫思念,什么又是爱而不得。
昭华对视上缪若,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那样挺直的站着,直到一声滴答传过来,有些话不说却要比说了更为伤人。
她终究是输了,丢盔弃甲。
泪水顺至下颚滑落到地上,缪若仍站在门前。昭华抱着人向前走了两步,沉声道:“你把路让开!”
闻言缪若让了,只是在昭华走出的时候,笑着说:“昭华......我等了你多久,你便负了我多久,九重天的笑柄,自伤仙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唯念你曾渡化我,可将我推入魔道更深的人却也是你!”话毕手中缓缓升起了一颗深紫色的珠子,周遭泛着浓重的魔气,这般魔物不该出现在栾华子幻境中。
正当昭华准备出手毁了珠子时,缪若却笑着捏碎了珠子,霎时间魔气飞出,将殿宇团团围住。
而在那其中的缪若,长发散乱,嘴角淡笑看着昭华,由着最后一缕魔气冲入体内,她的眉心处也终是显出了堕仙的印记。
她想要的得不到,那不如将自己毁了,夺走一切。
冥帝司闻讯而来,见漫天妖气,便知一准儿是出了大事,连忙催促着昭华离开,却未瞧见缪若眼中的恨意。
待三人终是回到了魔君那处,昭华才将怀中的人交给冥帝司,说:“缪若不能这样堕仙,仲灵中了法决你同魔君解了便是,本君现在要赶回去!”话毕人便要走,却被魔君拦住,唾骂道:“你自己都清楚那缪若天后是堕仙了,你何曾见过堕仙的人还能回来的,更何况方才老子坐在这里都能察觉到那妖气,可见是个什么术法,她堕仙对你和对仲灵都好,早晚也会是仇敌,不如趁现在翻了脸面,还省事,”话毕便去榻旁照顾人了。
冥帝司垂眸犹豫了,才说:“帝司知道天君心中不忍因此伤了缪若天后,可那注满了魔气的法珠一直随身而带,就已然证明天后早已有此心,天道有违,这也算是缪若天后为之前所做的果了!”
闻言昭华眉头皱的很深,却没有再动身离开。
抬手摸向眉心处的灼迹。
缪若独自站在院中笑了,单雪赶了过来,慌忙跪下说:“娘娘,您怎的身上会带着这种法珠,您可是九重天的天后啊!就这样堕仙日后如何陪同昭华天君统领三界呢,”话毕又是伏地一声声哭诉。
这些道理她自己又何尝不知,只是知道了却未必又有。
随着一阵法珠碎裂,幻境中潜伏已久的人,看到了魔气,眼神狡黠的晃了晃,却又像是不敢相信般徘徊着,直到那脸颊上未能愈合的伤口,又渗出了不少血液,才又慢吞吞退回了泥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