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瘫在日头下昏睡了半日,碎发吹起扫了脸颊,我嘟囔了两声便踢掉了被子,一转身,又昏昏沉沉,入了梦乡中欢喜着。
昭华远远看着,指尖一抬那掉落的被子又恢复原样,若有似无般叹息一声,也是这一声叹息,使得那才刚到寝殿不久的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魔君甩开冥帝司,说:“老子入幻境时,便亲眼瞧见了,那呆头书生肉身已化,枯骨还是老子埋得呢!”
冥帝司忙不迭抖了抖袖袍,一脸无奈样。
青石地拐角处缓慢蠕动着,正是化作襁褓太子的凤艳艳,抿着嘴角努力控制唾液。
魔君见艳艳爬的慢,便长手一提放在桌子上。
闻声,昭华设下了结界,那本就昏睡着的人,此刻已然彻底没有了意识,安然躺在躺椅上,接受着阳光照射,浑然不觉身外事。
冥帝司上前笑道:“来前帝司便从魔君的口中,知道了晏修远已死于栾华子的消息,这才特此赶来想与天君商量出个计策,以防仲灵知道了,事情难办。”
昭华手中的折扇恰好落于掌心,轻声说 :“他死了?”
魔君又道:“老子那时正愁不能入栾华子,恰好你那天后将那书生带过来,一听他认识你那相好的,便入境之时一同带了来。”
冥帝司愕然,嘴巴张得老大却没发出个声响。
昭华摇头叹息道:“栾华子本就是三界法器,共承天地玄气,加之此时因守护兽逝去,出了幻境,原本的浊气更甚,凡人到底是肉体凡胎受不得这份力,魔君携来必然是死。”
闻言魔君怒道:“老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冥帝司上前说:“魔君莫要动怒,这栾华子三界之中也唯有每任天君方能懂其中奥秘,我等不过是尔尔,能开启法门已算是上天垂怜,天君此言必有道理。”
听了劝说,魔君扭过头气哼哼坐在桌旁。
艳艳吸吮着手指,说:“这话倒还真是天君说对了,这么多年来有听闻仙魔入栾华子,却从未听闻凡人进来,大抵也是受不得那三界浊气吧。”
冥帝司浅笑,又觉这孩童不一般。
昭华说:“本君没责备之意,只是晏修远乃文曲星转世,与栾溪同那往生业火纠缠在一起,难免这一世遇上些凄苦,但也算能落个长寿十全,而今天欠地欠,命格难入轮回。”
魔君一拍桌子,又喊道:“难入轮回,那不如老子拘着三魂七魄,直接在魔界寻个好身家给他开六道,届时他相中哪一道便做哪一道,何必向你们这般墨迹,也难怪这女子在九重天险难重重,换到我魔界,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老子的提议你们以为如何?”话毕冥帝司将手所在了袖中,挑了挑眉思量着,却又觉不好说,看向了圆桌上观望许久了的艳艳。
诚然艳艳根本就不知那晏修远是谁,又为何会被魔君一路从东海带到了栾华子中,成了一抹亡魂,只是他很清楚,在栾华子幻境中死去的人,若非有三清玉净瓶装着带出去,怕是再也回不到世间。
一摊口水顺势滴在桌面上,魔君眼角抽了抽,又往远处挪了挪。
瞧着,冥帝司便恭恭敬敬站立在一旁偷笑,毕竟这奶娃娃此刻对幻境十分重要。
魔君却是个急性子。
唾骂了一口,他又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左右现在都是困在这个栾华子幻境,你们手中不就又那三清玉净瓶吗?此时正好装了凡人魂魄。”
艳艳闻言连忙捂紧口袋。
生怕魔君哪遭将净瓶抢了去,他可是要替仲灵寻栾溪散魂。
魔君不知,然昭华却是很清楚,折扇有意无意敲打手心。
看着不远处昏睡的人,三清玉净瓶只有一个,他知道栾溪对她意味什么,可那书生又做错了什么,沦落到这个尸骨无存的恶果。
晏修远一入幻境肉身便陨化,魔君那时正昏着,醒来见了,也没想到那便是他带进来的凡人,此刻昭华受命冥帝司前去寻回尸骨,倒着实为难了。
栾华子幻境本就没有个规律,一切皆以致幻者的思想为准。
所以昭华在先,抵过了司徒的位,魔君在后误打误撞入了皇帝的身子,可冥帝司不同,困在其中许久,在好不容易寻了个缺口,艳艳则是自行闯入,以求寻回巧雀真身,来制衡栾华子中三界浊气。
此时三清玉净瓶中,早已装了栾溪的几块散魂,虽不能说极其意识,却已汇集而成,只待再寻回其他,可若装入了晏修远的三魂七魄,难免两者不会互相吞噬,最后落个难全一说。昭华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难拿主意,看着昏睡的仲灵,即已决定永不复她,便不能有一事相负。
这厢嘱托艳艳看护好净瓶,昭华便打定主意。
冥帝司愣道:“天君,莫要以身犯险!”
他虽说住在东海归墟多年,对外界一众不甚了解,可却晓得饲养元神一说,这无异于以命抵命,救那凡人。
一听此言,魔君也愣了。
且不说此时三界动荡,那洪荒之水蔓延三界,生灵涂炭,单单东海便已尸横遍野,若是天君不在,何来安平一说。
艳艳不知昭华此举,误认为是那三瓶玉净瓶的错。
他忙不迭爬下了桌子,抱着昭华一脚,抽泣道:“天君......艳艳不知这玉净瓶这般重要,只以为不过是个承载散魂的物件,若是天君有用,那便将栾溪取出,用之即可。”
昭华不语,只是默然站立着。
魔君听了半响,才明白过来这净瓶为何不能用。
原是其中已然有个人的魂,他虽不是九重天的人,却听爱妻说起过,那三清玉净瓶甚为巧妙,是个会认主的法器,若未集成生魂,便不会在受第二人,即便有也只是吞噬,来增强自身。
可昭华不用玉净瓶,要如何才能稳妥带出凡人三魂七魄,却让魔君想不通,只得看着冥帝司那一脸惊动,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再出了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