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远虽不知为何宫女会追赶至此,还但是开了房门。
他看了看缪若说:“不知娘娘有何要吩咐修远的?”
缪若盈盈一笑。
狂风吹开了驿站门窗,他亦被迷了眼,眼前的女子很诡异。
碎发散乱,原本稳稳站在地上的双脚也跟着这阵狂风浮起,不过刹那,人便已失去了意识。
缪若看着昏迷的男子,嘴角留有一抹诡笑,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仲灵护得住一时却护不住一世,待进了那栾华子,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跟她来抢昭华,三界归于安宁,纤纤玉指缓缓滑过,驿馆又重新归于之期的模样,唯有后院的那辆马车,留有着痕迹。
相比较从前的东海,此时身揣避水珠而下,眼前的世界却让我不得不大开眼界,原本由两案珊瑚石所塑造成的泥沙路,此刻也化作了一片废墟,冥帝司站在当中神情错愕,一如我相同,不过是去了凡界半年有余,这东海为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虽说是一片废墟,其中却仍有不少散灵浮动,好似之前赶去九幽地府时遇见的一般,飘荡在了路的尽头,犹如水中的恶鬼一般,吟唱着不知名的音曲,使人顿觉父神之力的浩大与不可违抗。
我瞧着冥帝司许久都未曾有过言语,不由缓步上前安抚道:“许是你不在东海的这些时日,海水因凡界运势逆改,发生了变化,将你这造于海底的洞府,一同搅了个低,与其在这自怨自艾,莫不如我同你一同修建修建,兴许还能再住上个千八百年的......”话还没能说完,便见他俯下了身子,将一只手深深埋入白沙之中,以此来感受着归墟深处蕴含的能量。
许久冥帝司才沉声说:“这里原本就不似你说的那般简单,我好歹乃是这一方的驻神,虽说是一介文仙,修为不济,可却也承了帝司之位,可如今洞府被毁,海水漫涨,凡界又突降天火,这已不单单再是一界运势被改这么简单,仲灵,你能感受到么?”
我闻言呆呆看着冥帝司挑眉。
缓缓俯下身子跪在白沙之上,触摸那片本不该带着温热的泥沙。
那是来自远古神坻的哭诉和呼唤,一声声一句句,唤着那应为此劫而生的人,感念为此哭泣的苍生。
不知为何,心神深处涌出一股莫名的悲凉,闭上的双眼间浮现出的却是,若干年后百姓流离失所,魔界大乱,众仙反叛,三界互相残杀,人魂在汹涌澎湃的忘川河中飘荡,苦不堪言。
随着眼角一滴泪珠的滚落,那原本灼热异常的白沙也逐渐恢复了冷却,冥帝司呆呆的看着跪在地上痛苦的我,好似方才引导我做这些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擦了眼泪,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正如下东海归墟之前,玉枢真人在岸边嘱咐过冥帝司的一般,此时的东海已不再是从前的东海,若仲灵深入归墟边缘,必然会因体内承载了天君的神识与修为,而受到神坻召唤,届时无需多加相阻,遵循内心即可。
想到了这些,冥帝司继而讨好一笑,悄悄探出脚将地上我哭红了一大片的白沙胡了个完全,才说:“我瞧你不是怕你忧心不是,更何况之前你我二人去地府时,我没少给你添麻烦,这一次必然不会,只是你我在去寻归墟之前,需得先去个别的地方,拿回了东西,才算是能稳妥的来回!”
即是对寻归墟有帮助的事情,那我又有什么再去拒绝呢?
而冥帝司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正是距离东海不算远的三仙观,说是仙观,也不过是凡人修建给仙人的道观罢了!只是这三仙观从前与归墟渊源颇深的是一方玉瓶,这瓶子的主人,便是凡人供养了百世的三仙真人。
我不曾对三界这类的传闻旧闻感兴趣,所以听冥帝司说起时,也不过是当做个旁人的故事,却未曾想到与这三仙真人真正有渊源的人,则是我。
既是距离东海不远,也再无需走路而去,冥帝司抬手唤来一片祥云,便一路腾云驾雾到了那三仙观,只是那时云雾缭绕的厉害,下方凡人拜奉也很多,不得已我们只得浮在半空等了半响。
我探出头瞧着下方凡人跪拜,念着心中的愿望,不由念叨说:“凡人有灾有难,皆可求神拜佛化解,无论是哪一方只要最终事情成了,便可算作功德一件,可是仙人有难,又能求助与谁?”
冥帝司一面不知道在册本上写了些什么,一面又忙着抬头看了眼百般无聊的我回道:“你莫要太过小瞧了这座道观,三仙真人虽说已成了正仙,但却终日还是归于凡界,所以此处香火繁盛,也是因真人确确然帮人们办了许多事情,方才得这么多香火,若是还了我同玉枢那厮,怕是这道观早晚都要破败,不过话说,同样都是真人,他们二人就十分不同......”念叨着又埋头在那狭小的册本中写着。
我将将的看着凡人来往,终是在日落西山时,得了个空子下去。
许是白日里香客太过凡多,这夜里来时那阵阵青烟仍缭绕着,我推门而去便被一抹声音坠入心房,它自悠远飘来:你终是来了,可是心中思量百年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决定?潮来潮去,这世间本就没有谁是平白无故亏欠谁的,正如你愿舍去那一颗七窍玲珑心。
转身而寻,却未能瞧着刚刚还跟在身后的冥帝司,此刻青烟不见,我也置身在一片雾中,唯有那一阵悦耳的声音相伴,待神识清醒时,才惊了一身虚汗。
冥帝司晃了晃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也不走路了?这么卡在人家道观门前,你让我很难做人的好不好?”话毕还欲探出手醒一醒我的神识。
那缕青烟滑过鼻尖,我回了神,看了眼冥帝司,而后才看清那道观正中央的一尊女相,这三仙真人竟与我还有几分相似,束发而立,慈眉善目,唯有手中托立的玉瓶,不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