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汪平稳的海面上毫无波澜,海下却在不断释放灵力,昭华静静看着手中的水珠,久久不能回神,有些事情从来都没有特殊。
他所倾尽一生所守护的东西,亦是前人所困惑过为难过的,彼时三界生平,方才能得永生。
睡梦中混沌,醒来时我却一身轻松好似之前所激发出的灵力,一瞬间又全部恢复,慵懒的走下榻去,待望见了对面正坐在软榻上冥思许久的冥帝司,方才灵识一动,想起来入梦之前的事情,抬手拾起了一颗果子,咬一大口,甚为轻松道:“昨天白日里,你且担心我的有些过分,奈何咱们交情深,可此番一觉醒来,却又觉得其中隐隐藏着什么,便想来一探究竟!”
冥帝司原本紧闭的双眸,一瞬间便睁了开。
见着我翘着腿坐于一旁悠闲的等待着,他嘴角不禁抽搐,继而周旋道:“几时藏着什么了,百年交情你这般说,便有些伤了情分,与其在这伤情分,倒不如趁此机会赶紧收拾些厚实衣服,与那人皇一同出城。”
这事倒是真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由放下手中的果子,与冥帝司处凑了凑说:“一同出城?可是今日那皇帝老才颁布的圣旨,六宫之中又有几人要去?”
未等冥帝司这厢将事情告诉我,那厢天禄阁外便已听到了宦官的声音。
要说这皇帝老用情至深的所作所为,在三界之中都已然能算得是上品,奈何却投生在了这帝王家,生生被这六宫佳丽牵累,背负了个最是无情帝王家的名声。
自是皇帝出宫游玩,那家里必然要留上一个能够主事的,前朝有梁煜同开国侯互相牵绊,倒是不需费心,而后宫能做主的人,也莫过于东宫皇后,此番圣旨上所写着随行的妃嫔,也只有我同古丽两人。
我眨巴了下嘴晓得皇帝老这份心思,难得出行一趟,自是要选些合乎自己心仪的妃嫔,只是古丽近日来情况不大好,此番出宫,怕是回来也要折损半条命了,到底是自己的人魂所造,这厢一想便有些忧虑了。
皇帝老派来的宦官都是甚为合心的,此番宣完旨意便伏地行礼离开天禄阁。我将将站在原地,回想着之前冥帝司说过的种种,这一番冬季过后,晋朝气数基本也算是末路了,统共真心喜欢过的两个人,一个没能结果个好果子,如今这结出了好果子的,也即将走向了凋零,心中无甚感慨,便一转身走了出去。
晋朝不似幽幽谷中只有夏冬两季,也亏得有是那结界护着,谷中的一应生灵才得以存活,依照四季之分加之再没了那结界,怕是幽幽谷混到三界中,还不如冥帝司那东海归墟住的舒服。
叶落纷纷,忽而又起了一阵秋风,我只身走在天禄阁外不远的宫墙内,心中起了一丝凉意。
一朵朵细小的雪花飘落,让这一抹朱红起了朦胧。
我将手探出暖袖接住雪花,不禁喃喃道:“彼时在凡界见到这落雪,却不似曾经所见到的那般欢喜,所触所见不过昙花一现,正如这一季花开,人间再无芬芳......”
原以为这处只有我自己一人,随着话音渐落,甬道中升起了另一抹脚步声,那一抹明黄倒映在这片朱红色的白雪中,竟是那么明显,触动人心。
昭华握紧我探出的那只手,极尽深情:“那你又可知,这芬芳退出,虽是凋零,可却也是在等那一季花开,重燃芬芳。”
指尖传过暖意,我低了低头:“皇上真是好性情,也喜欢在这甬道里赏雪,这应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他半拥我入怀:“正是今年初雪,”随着一同向前,在平坦的甬道上踩出了一行行脚印。
我仰了仰头,看着他眸中分外清明的目光,有些事情终究不似诗文里说的那般好,苦果已成,谁又能撼动。
金陵皇城建的极为气派,单单距离皇帝老行宫这处的,便已然是十分壮阔美丽了,迎风绽放的腊梅上,沾染着些许未能融化的落雪,远远瞧上那么一眼甚美。
皇帝老也是个懂情的人,此番见有些花枝被寒风打落,便附身抬手将花瓣拾起,一同寻到旁处宫人不知何时挖好的坑中,叶落归根,好似这般葬了花瓣,也能是对这一季倾吐之情的谢意。我站在一旁,看着他来来回回重复着动作,心中起了暖意,也逐渐附身跟着一同拾起了花瓣。
冥帝司之前曾与我说起过,这一世的人皇,不似之前那几世封住了凡心,乃是个十分痴情的主儿,这厢看着掌心中残败的花瓣,便一慌神想起了,那书阁中的一副美人图。
那该是个极为幸福的女子,有皇帝老在心底里深深眷恋着,可我问过冥帝司,也私自查过皇宫内的册本,却并未发现自皇帝老称帝后,有这么个容貌艳丽的女子出现过,可她却真真扎根在心中还萌发了枝丫。
他伸手捧了培土,将最后一处落花埋进去。我方才张口问出了那副美人图最后是如何,好似那是一桩尘封已久的事情,他神情甚为悲伤,只道说那女子乃是个几面之缘的人,却也在那初次相遇的瞬间,住在了他的心房,可世间之事多喜不随人愿,那一日的到来取了本不想娶的皇后做主东宫,那女子黯然神伤被藏在了后宫,不知何时受了伤,也伤了情,就悄然离开了。
我安静的听着,也跟着他哀叹。此番皇帝老经历过的情节却也正好说了我同昭华那遭,委实伤人的很,莫说是未能参透悟性的凡人,单论我这个自生灵力的,也险些在这处栽倒,此时见他提及女子伤情的很,便探出手轻轻在背上安抚着两句,以为同情。
然皇帝老却不这样以为,竟直抬了头回望着我,眸中还带着些许对那女子未能消散的柔情,可我毕竟不是那画中的女子,乃是个没心没肺的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