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昨日混战我竟被贵妃伤了,银簪划破面颊,还煞有其事的渗出血珠,虽灵力被封印反噬,但还有些余地,怎么也不会被凡间之物伤了。
但确实是被伤了,并且这伤口还不易好,昨夜皇帝老给上了药,如今却未能看见一丁点的好转,反而是愈发严重了,也难怪冥帝司会吓成这模样。
要说我这人命好,这厢脸才受了伤,那医术甚为高明的人便来了,伸手直接拽过小案上琉璃果盘,继而强拉着冥帝司衣袖凑过去轻声问道:“你瞧瞧这伤如何治?”
冥帝司压下了诧异后,才掰开了我那带着汁水的手,指尖一提便看着伤口,皱了眉头。他虽文不过玉枢武抵不过九重天南将,却也凭借一身三界难求的医术,占了一方上位,只是因多年避于归墟,这才不足为众仙所道,又比如九重天药庐新出,他也会悄然上天宫兜兜转转搜罗些灵丹妙药,以备已用。
东周杂文中所评此人喜珍宝性怯懦,倒甚为贴切。
然冥帝司这份怯懦中,却又带着股,对朋友遇到难处时雪中送炭的热心肠,使人难以忘怀。
而今他肯出手,我这颗心便可放下了,安然坐于此间剥着桔子以效劳冥帝司,日后再寻个空档,与他探一探气运薄所在好改改栾溪运势,挑个圆满些的结局算善终,再将人带回幽幽谷。
只是情况不妙,冥帝司看了许久都未能出声,反而眉头皱得紧。
因晓得诊病不语的道理,我便努了努嘴没有出声,待指尖一松,才急迫巴望着听到脸上伤口的情况。
凡界本应没有此物在,可如今被此物所伤,却是真的,冥帝司犹豫了,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抬手推回了那刚剥好的橘子瓣,缓慢说道:“这伤口虽深,却非凡间之物所伤。”
仙者之所以不下凡,是因无法改变凡界事物,所以反之凡人也伤不了仙,除却远古留下的封印结界以正视听外,倒也真没有什么法器,能破将仙者护体真元,如有那必然是天界之物,被人带到了凡界。
如今看来。
百年前往生地一事,还没有因栾溪一死了结,大有重新开始的模样, 只是不知仲灵清不清楚这些。冥帝司顿了顿,缪若手握天诏为后,但依照他四处探听的消息看,此人怕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皇帝老一道旨意贵妃便被禁了足,困在寝宫中闭门思过。
后宫多为墙头草,见皇贵妃已然失势,宫女们侍候便不尽心尽力,这一日寝宫中无人,又下了雨,贵妃温怒,却见面前站着人。
贵妃惊慌失措中险些身子一歪跌落塌下俯在地面说:“属下愚钝,竟连累单雪姐姐要亲自仙凡督促刺杀一事,只是仲灵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几次三番都可逃脱,若非是有十方圣水在,这一次属下怕是又要输了,但即便这次没杀死她,也毁了她的容貌!”
单雪听后仔细想了想,虽说未能成事却也好回九重天跟天后复命。
但又一想,便觉出此事暗藏更大的危险,十方圣水是仙家之物,仲灵此前便可去东海寻了冥帝司等人所助,又怎么会不认识这圣水的伤口。
原本周密的计划便不费吹灰之力查到凤栖宫,届时天后又要如何在天君面前自处,单雪想到种种,便心生怒气猛一道灵光劈到贵妃身上。
雨水顺着窗户洒下来,打湿了发鬓,适才单雪一道灵光劈过时她未能及时闪避,恰巧抓到了一旁的木柱上,额间鲜血混着雨水缓缓滑落至脸颊,这笔账不会就此算了,仲灵!你夺走我所有,我亦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暴雨将整座金陵皇城洗涮一清,却又像洗礼住在皇城里的人心一般。
我虽听昭华讲过仙家之物,却对十方圣水不知,只得一路讨好冥帝司希望能得出个医治的方法。饶是从天而降未落地面的水,皆可叫无根之水,凡人医者用作药物,但不如仙界十方水,乃神兵十方俱灭看守,真正天机所制,论一般仙者沾染便元神尽散。
可幸我这脸颊所溅之处不算很大,只愈发渐深的伤口让人甚为忧心,冥帝司自知难解,便塞给我几瓶药,迎着雨滴腾云走了。
昭华才刚行至天门,见冥帝司于身后一路急喘跑来阻止他回到天宫,十方圣水未查清,这九重天的众仙便都有谋害仲灵之心,依然错过一次的事情,决不可再犯错。
昭华皱眉,猜到冥帝司所指,九重天唯一想除去仲灵的,必是凤栖宫里自己娶得天后。他不可能冒大不违,去闯天机讨神兵要来治伤解药,动摇仙柱,可若不及时治好圣水之伤,终有一日会要了仲灵性命,天劫将至,又要他弃苍生何故。
冥帝司深知昭华的难处便一同折返到金陵皇城商讨对策。这圣水伤虽然难解,归墟所藏古籍中却早有对此伤的医治之法,言至此处,冥帝司却不由得犯起了难,虽说仲灵是他天上地下少有的好友,可天君又何尝不是呢?此伤如今解是已经解不了了,除非是以伤渡人受着化骨之痛,方才能够救下被十方圣水伤的人。
昭华点头应下,纵使噬心溶骨我亦要你无恙,再看荼蘼万里。
晚膳时皇帝老独自一人走来了晚晴坞,突得吓走我整屋子乐呵呵闲话的宫女宦官,以至于栾溪走时都是端着饭碗仓促退下,我受宠若惊自是坐于原位不敢动。
随即长手抚上我的面纱,却又僵在半空,许是担心起这不浅的伤口。
他眉目本就生的极好又有神,这厢被注视了好一会,薄唇才缓缓开合:“若我遣散六宫,你是不是会同我再续前缘,亦或是装装样子来骗骗我,说你的心里还有我一星半点的位置?”
我闻言一愣,躲开了皇帝老的手说道:“帝王家为何遣散六宫,再者说如今我早就是你的妃子了,又从哪论起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