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语调陡然一变,话题一转,开始走温情路线:“让你替我嫁给季流这事,我感到很抱歉。”
阑星说:“我并未从你潇洒的脸上,看出半分歉意。”
她说:“你知我这人比较含蓄内敛,素来感情藏得比较深。”
阑星说:“无论如何,我替你进了火坑,你亏欠我一次。”
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允你一个承诺,上刀山下油锅除外。”
杯中的茶渐渐冷却,阑星说:“我不知道连家会不会谋反,这些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连莘如何,于我而言也无关紧要。但是倘若有一天,季流牵扯进其中,你要记得救他一命。我知你师从天下第一的虚南道长,要救一个人总该会有些法子。”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阑星,脸上露出丝复杂的情绪,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阑星的面纱,缓缓道:“小星星,从小到大,你的眼睛里没有过这种愁丝。这回或许真是我错了,你本该在一叶斋里自在无忧,季流不过是个路人。”
三月草长莺飞,东篱城中新枝掩映桃花灼灼,在半空开出漫天花雨。
连莘约阑星在西郊见面这日,是个大晴天,很适合外出踏青,温暖和煦的阳光从屋顶照进房中,阑星心情不错,应了约。
沐青说她右眼皮一直跳,乃凶兆,放心不下,死活要跟着一起去。
阑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却怎料,她一语成谶,成为阑星一生,弥补不回的憾恨。
西郊,凤鸣湖。
临水的岸边有座八角凉亭,飞檐卷翘,檐下挂着的金色小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
阑星在连莘对面坐着,她同阑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她嫣然笑道:“听长生说,你很有趣。今日找你出来,一为好好见上一面,二因有事需请你帮忙。”
阑星思忖来思忖去,方想起长生是季流的字,但她想不到自己还有能帮上她的地方。
倒是沐青敏感得很,不喜连莘盯在阑星面纱上灼热的探究目光,一直在身后哼哼唧唧,又不敢闹出太大声。
这让阑星觉得十分好玩。
连莘突然道:“我有孩子了。”
阑星甚是无奈和抱歉:“可惜在下不擅歧黄之术,你还是去请教几个在这方面有老道经验的大夫,更为妥当,莫出了什么差错。”
一语毕,身后的沐青嘴角抽了抽,凉亭各隅站着的婢女,嘴角抽了抽。
连莘那张沉鱼落雁的脸上,嘴角亦抽了抽:“还以为你会问我这孩子,是谁的。”
阑星笑:“云府一叶斋的书架上,从第一排到第十排,全是我看过的戏本。从古至今,戏本上多半是这么唱的。我可不想来这么句没有创意的戏词,忒腻。”
连莘脸色一白,笑意渐渐收敛了。
过了会儿,她幽幽望向不远处灌木丛生的树林,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阑星的目光,带了些怜悯,道:“孩子是长生的,但他不肯要。我想借你试一试。”
她说这话的时候,阑星已经隐约看到稀疏的灌木,掩映后的一角青色衣袍,还有随风若有似无地传来的说话声。
只是阑星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连莘已经蓄力,猛地向凉亭的石柱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