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看罢若有所思,斟酌着向阑星请教:“小师父,这人……该是修炼过的吧?”
阑星点头:“这人……该是修炼成精的。”
不然,如何会深谙个中门道,风流成这个样子。
“慢着……”阑星脑中闪过只言片语,一时抓不住头绪,“他刚刚说他叫什么?”
“在下季流。”沐青把那人的原话复述一遍,她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紧张道:“好像二小姐要嫁的人,也是这名儿,该不会就是这人吧?”
东篱有几户人家姓季?
又有谁,敢把名,取得跟当朝权倾天下的丞相之子,一模一样?
半月后,云瑜要嫁的人,便是面前这位风流之态、举世无双的俊俏公子无疑。
云瑜虽然是娇养大的千金小姐,但那样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的女子发起狠来,能放火烧塌半座月老庙。
想到这里,阑星不禁捏了把冷汗,忧心忡忡。
前方,季流已携手花魁姑娘下台,预备共赴良宵。
他步履一顿,倏尔旋过身来,一双漂亮又略带邪肆的凤眼朝这边扫过,阑星愕然地隔空对上他的视线,那墨瞳之中一抹隐晦的笑意。
转瞬消失。
大抵是阑星眼花看错了罢。
沐青没注意到,趴在阑星肩头叹气:“二小姐可该怎么办呐?”
阑星咬咬牙,左手的白檀折扇,往右手掌心一拍,道:“逃婚。”
“……”
云家二小姐云瑜,也就是阑星的阿姊,干了桩极妙的事。
携千两银票离家出走。
阑星自从见过季府公子后,心中七上八下,整日寻思着,是否要怂恿云瑜摆脱这桩婚事。
谁知还未提这茬,云瑜便晓得自己跑路,委实机智。
云府中修有大片清池水榭,岸边青树葱郁日影浮动,坐在树荫下垂钓,正是午后小憩的好时光。
沐青却蹲在青草地上忧思忡忡,嘴里嘀咕着:“如今可如何得了?二小姐溜了,云府上下,只剩下小师父你一个女儿,老爷和夫人八成是会让你替上的。”
阑星似笑非笑,隔着轻柔的面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这个地方,有道褐红的印记,从鼻翼一直蔓延到下颚。
自打娘胎里出来,便不得不承认普天之下,她见过最丑的人,非自己莫属。
这事说来,心酸源源不断,不提也罢。
阑星自幼深居云府的一叶斋。
八岁那年捡了沐青回府,从此也算有一个伴。
起初她叫阑星小姐,大大不妥,府中家仆婢女只如此称呼云瑜。
沐青说自己授她诗书、传她功夫,且只比她大上几岁,当得上一声小师父。
阑星不好再拂了她的意,且由着她。
亲密如沐青,亦不曾见过她的真容颜,倘若把沐青吓得噩梦连连,便是她的罪过了。
何况季流那人,自持家世身份外貌权势均,高出常人许多筹,年纪轻轻赏遍世间绝色,怎会在她这儿栽了跟头。
彼时,阑星一心笃定季流不会娶,却偏偏漏算了世事无常四字。
季、云两家的联姻,早早敲定在仲春之日。
但半月以来,府中上下一片风平浪静,似乎云瑜不曾离家出走,阑星猜测,爹爹是把婚事退了,便很快把这事抛之脑后,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