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忆停下正在捣香的手,扭过头看了一眼那鬼卒,见他似是不愿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强求追问。
只默默低头将配好的香料装入一只小鼎,取下头上的银钗在指尖划过,便有鲜红的血滴入小鼎。
瞬间,奇异的淡香自鼎内飘散出来,让四周的彼岸花,都摇曳着伸长了枝叶疯狂地长高,开出了比平时要大出一倍的彼岸花。
就如人间的海棠无香一样。
彼岸花是有一丝淡香的,可尽管数万朵彼岸花开在一处,都没能让冥界染上香气。
只有织忆配出的香料,能给这里带来香气。
织忆将小鼎交与阴差,吩咐他回去将小鼎放在冥朔殿下枕边,便可保冥朔殿下,安然入睡。
阴差行礼后离开,方才那些疯狂生长过的彼岸花,纷纷凋落,不时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何必要追逐那些自己无法碰及的香气呢,白白赔了自己性命。”织忆挥挥衣袖,那些灰烬,便纷纷倒塌混入了焦黑的泥土中,然后就有新的彼岸花芽,自地面慢慢伸出细芽来。
离开河岸,织忆便去三生石畔,收集魂魄的前世记忆故事,三三两两的白衣魂魄,眼神空洞地自她身侧地走过,石上写着他们的前世今生。
织忆驻足看着三生石上的故事,一个个亡魂,一段段前世故事,就如同人间戏班所演的一出出戏。
悲欢离合,生死爱恨。
“叮叮……”有细碎的声响传来,织忆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在侧首之际撞上一张苍白俊秀的脸。
那样的眉眼,似乎见过千遍万遍,熟悉无缘,可但却又丝毫不能从脑海中,寻得一星半点记忆。
有什么东西自男子的袖间掉落,滚动着停到织忆的脚边,她蹲身将它拾起看了看。
那是一只雕刻着彼岸花的镂空香球,香球内早已没了半点香料,只有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雕花纹路,向织忆召示着,这是它主人的心爱之物。
织忆好奇地问:“你已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就要投转下一世,还留下这个香球,它有何特别?”
男子微蹙起眉,似在极力思考织忆的问题,许久后他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要留着它,真是个痴魂。”织忆笑了笑,有些同情他。
再来不及多言些什么,负责压送魂魄投胎的鬼吏已呼喝着,驱赶亡魂们继续朝轮回台前行。
织忆目送那个男子的身影,渐渐被淹没在魂魄队伍中,又看了看手中的香球,将它系在了自己腰间。
午夜,今日那个在忘川上渡舟的男子没有出现,织忆朝茫茫不见头尾的黑色河面上,张望了一眼,半点船只的影子都没有,猜料,他今日兴许是不会来了。
“你在等谁?”有男子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织忆侧首,见到昨日在三生石畔的那个男子魂魄,他着一身素净到有些剌目的白衣,立在她身后,神色有些迷茫。
她愣了一下问道:“你不是投胎去了么,怎会在此?”
男子却不回答织忆的话,只将目光徐徐下视,落在她腰间的那只缕空香球上,疑神了许久。
织忆低头,将香球托在掌心看了看,再看了看面前的男子。
在心里叹了一声。
果然是个痴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