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湛提起羊毫,在宣纸上勾画着窗外的梅花雪景,薄唇微动:“他们两个人太任性了,折磨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以轩辕珣的性子,他可以娶任何人,但绝对不会娶秦梵音。
以秦梵音的性子,她可以终身不嫁,若嫁,绝对要嫁轩辕珣。
所以,这两个人也算是相杀很多年了。
后来他们都成了中年,便也不如年少时那般飞扬跋扈,两个人之间,倒也维持着正常的生活。
偶尔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偶尔对酒当歌,可就是不肯松口成亲。
“大抵到了死去的时候,方才能一笔勾销吧。”轩辕肆掀唇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瞧着多少是有些悲悯的,他们兄弟几人不多。
大姐和二哥还未成人,便已经夭折,三姐依旧建在,四哥轩辕湛如今这番模样,让人如何不心疼呢,他自己倒是得了个善终,能和爱妻举案齐眉。
而老幺轩辕珣呢,更是一塌糊涂。
“皇后娘娘,您来了!”
外面忽然传来内侍,那略微尖细的声音。
“嗯。”
紧接着,谢如云便已经缓步走了进来,轻声给轩辕湛行了礼,又朝着轩辕肆温婉地唤了一声五殿下。
看到这个女人,轩辕肆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女子穿着一声浅色的宫装,纤细的脖颈镶嵌在狐毛领子里,容颜素淡,不施粉黛,眉眼寡淡得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眸。
纵然谢如云也逼近四十了,可身上的气质却越发优雅温淡,没有丝毫深宫怨妇的样子。
入宫这么多年,却无法承得帝王乾坤恩露,若是换成正常人,早已经怨气深深了吧。
可谢如云没有。
她很淡然,似乎这些都跟她没多大关系,经过岁月沉淀,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儿了,成了优雅尊贵的九州国母,但依旧温婉素淡。
轩辕湛和谢如云一直是相敬如宾的,不冷不热,但依旧给她帝后该有的尊荣,而轩辕湛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也从来都不曾碰过她。
如今天穹储君,过继的,是轩辕肆的儿子。
看见谢如云进来了,轩辕湛缓缓抬起头来,语气温和地问:“稷儿呢?”
“陛下,这个时候,稷儿还在书房里读书。”谢如云温淡浅笑,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眸光不动声色地从宣纸上掠过。
那画上的确画着雪景,可现在,却多了一个姿容如月的姑娘。
那是初淮。
轩辕湛总是不经意间,把初淮画在了宣纸上。
谢如云心里到底是有些酸涩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也学会了淡然面对,不争不抢,不喜不怒。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轩辕湛落寂的笑了笑,这些年他的记忆是越发不好了,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是却依旧记得,当年初见之时的情景。
这段时日他也时常做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那些过去在他的梦境里,是越老越清晰,他沉浸在梦中,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那意气飞扬的年少。
太医很诚实的告诉他,这是回光返照之兆。
兢兢战战受了这江山这么多年,他也终于要去找他的少女了。
谢如云收敛起眼底的伤感,把碗推到了轩辕湛面前,柔声开口道:“皇上还没用早膳,尝尝臣妾新学会的汤吧。”
她知道的,初一这天轩辕湛没什么胃口,但是他的身体不好,而这天他又是伤神伤心,用无休止的批阅奏折,来麻痹自己。
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