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干什么?”乔西开门见山,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路过,就过来了。”傅北说,都不带打腾的。
不想知道是真是假,乔西低头不语。
没料到会多出一个人,唐艺只买了两份饭,三个人吃得分成三份才行,可乔西没分,一一把餐盒打开,当开到最后一个餐盒时,被紧紧捉住了手腕。
不假思索,她作势要挣开。对方太用力,不肯放。
愣了愣,终还是挣脱了。
第二十四章24
那是唐艺吃过最尴尬的一顿饭,夹在中间什么都不好做,她自然偏向乔西,可不清楚实情,总不能骂傅北一顿,故而一直见机行事,时不时讲两句话缓和气氛,吃完饭出去扔垃圾。
傅北就在一边看着她俩吃完,耐性十足地等着。
乔西吃东西细嚼慢咽,然后小口小口地喝水,直到店里又只剩下她俩,那人忽然说:“上次是我不对。”
人生中的二十七年里,懂事起,傅北就没这般低过头,不掺杂半点假,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字字清晰。年少时做错了事,被傅爷爷罚跪,跪半天都不低头的人,现在把这句话说得毫不犹豫。
手上的动作一停,乔西斜睨着她,内心波澜不起,放下杯子,说:“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你讲得也没错,立场角度不同而已。”
一席话说得简直温和,考虑周到。
满身是刺的人倏尔会变通了,那感觉真不一般。傅北脸上的淡然终于一点点剥落,变得慎重,她以为乔西生气了,所以专门过来,不成想乔西直接把路堵死。
很多时候,最致命的并不是话语和行动,而是转变,乔西小时候跟周佳琪闹架,宁愿被误会都不让步,方才却尤其“体贴”,完全不一样了。
不甘心往往是一个人执着的根本缘由,可冲动的时间有限,情绪褪去,慢慢就会醒悟,所有困在感情里的人都一个样,跌跌撞撞不知悔改,走一步算一步,迷了眼,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许多事情是无法用逻辑和理性来解释,人性复杂而多变。
店里静悄悄,街道上喧闹,空调呜呜运行,凉风悠悠不绝。傅北沉默无言一会儿,到底没再激她,而是转移话题说:“16号过生日,要回大院吗?”
乔西过农历生日,七月初六,而今年的七月初六正处节气末伏,即三伏天中的最后一伏,通俗一点就叫“秋老虎”,往后一天就是七夕,凉爽的时节该到来了。
“不知道。”乔西说,没心情理会。
五年前,傅北就是在立秋那天走的,还在外地旅游的乔西曾在前一天晚上,兴冲冲地打电话回来,说十八岁生日一定要跟她一起过。
乔西有私心,想着既要一起过生日,又要一起过七夕,少女心怀情意,以为是两相和,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孰知回来就扑了个空,连人都找不到在哪儿。
期望越大失落越大,有时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不甘,后来听乔建良说,出国留学是傅北自己选的,早就做了决定。十几岁的乔西,对傅北的畸形依恋太过越界,超出了该有的度,周围人看在眼里,即使不挑明,可也清楚怎么回事,以至于后来傅北离开了,所有人都帮忙瞒着。
只是那时的乔西不明白,乔建良委婉迂回地说:“都是为你好。”
不愿意出国留学,报考志愿那天,乔西还傻愣愣地说:“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是离得近,以后我有空就去找你,好不好?”
傅北怎么说的呢?
她说:“好。”
不仅扑了个空,连所有期盼希冀与心事,都落空了。
记起这些陈年往事,乔西脸色冷肃,在意还是难以抹去的。
傅北太了解她了,心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何况算着时间唐艺就快回来,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不回去,到时候我来接你。”
乔西直接拒绝:“不用。”
“在小区楼下等你。”傅北像是听不懂话。
乔西没有回答,她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微信消息推送,显示“图片”,一连发了三条。
她瞥了眼,暂时没管。
而傅北也不经意看到,消息内容瞧不见,但看到了备注的“师父”二字。
乔西有个习惯,很早就养成的,不论用什么聊天软件或者通讯录,她都会直接给好友备注名字,连名带姓那种,不论是谁。
独独这个例外。
空调风对着这里吹,凉意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