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抬头一看,正是襄阳候府世子郑昆。
郑昆一向瞧不起这胖子,文不成武不就,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丢了京城世家的脸,两人互相看不对眼很久了,只是他管不了那么宽,二人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这次遇到这胖子,和同样看不顺眼的谢家,怎能不加一把火。
胖子道,“你说什么,什么谢家小姐,什么冤大头。”
郑昆一副看不上胖子的样子,“岳阳啊岳阳,说你蠢,你还真的一点也不肯聪明啊,你看那掌柜的样子,一看这酒楼就是他们家的,你还傻乎乎的为她买酒,京中的美女,有几个你没见过的,近日最出名的,不就是谢家谢姊颜吗?人家还穿着国子监的衣服你都不认识?”
难怪觉得服饰眼熟,原来是国子监,“你你你,你耍我?”
还不等姊颜回话,一个清脆的女生道,“好一个谢姊颜,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这就是谢家人的作风吗。”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从郑昆后面的雅间走出,虽然衣着不太华贵繁复,但是随身有种威仪在,面上是少女娇俏,一举一动,颇有几分端庄优雅,只是说出来的却是是诛之语。
胖子连忙躬身行礼,“义宁公主殿下。”
贺州的重逢接二连三的被打断,已经是很不爽了,正要出言,谢虞轻轻按住他的手臂,“不要担心,听说义宁公主当年被姑姑压制了很久,现在她肯定还不是姑姑的对手。”
姊颜也不理那胖子,抬头对义宁道,“我若是仗势欺人,早就把这个胖子扔出去了,还等公主来主持公道?至于强买强卖,不知公主又是哪里听来的,莫不是听了郑世子的一面之词,还是想公报私仇?”
义宁多年不见谢姊颜,当年的怨气一时涌上心头,正欲狠狠呵斥她,一眼看到了姊颜旁边的天沉。
这不是方才在国子监看到的大展神威,宝剑一出,万剑朝的少年英雄吗,刚刚那个挑衅的人,就是被他给打傻了,他居然也在这里。
武功盖世,英俊潇洒,确实是少女心中倾慕的对象。
刚刚没能与他说上话,没想到在这能碰上他。
姊颜他们走来的,自然比义宁二人坐马车要慢一些,虽然差不多同时从国子监出来,一个已经快用完饭,一个才刚到不久,也正好凑到一起。
方才大家还有救美之心,这样气质绝佳的美人,怎么能被那个死胖子糟蹋,不过美人身份一爆出,这事儿,在座的谁也管不了了,谁知又冒出来个公主,这下子彻底没办法了。
郑昆本来只想添把活,让胖子好好隔应一下谢姊颜,没想到公主殿下也厌恶谢姊颜,这下子就好玩了。
想想也是,公主当年和谢姊颜也有恩怨,谢家这对兄妹,当年可以说是整个京城小辈的对头。
当年谢家的家世也只有皇室能压一头,谢灵谢姊颜兄妹又是谢家最出色的小辈,压在众人头上,不见天日,出了南祺那家伙,跟他们厮混在一起,其它人只能敬而远之。
家世比不过就罢了,小孩子,看了不爽打一架也好,谁知道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知道谢家人离京,所有人才觉得压在自己胸口上的一块大石头搬走了。
谢姊颜是谢家三代唯一的女儿,简直比公主还尊贵,连陛下都十分喜爱,当年义宁都被谢姊颜打了,陛下却笑呵呵的没有追究,还抱了抱这个从小脾气古怪的家伙,义宁多次先要报仇,一次都没有成功,直到谢姊颜离开,也没能出气。
现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谢姊颜可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小仇人。
义宁现在的想法,暮天沉要比谢姊颜重要多了,暮天沉这样的少年英豪,盯着的人肯定很多,他浪迹江湖,肯定见多了谢姊颜这样的暴力女,应该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孩子。
至于谢姊颜,应该是他的好兄弟什么的吧,不过看他们坐在一起,还是心里不开心。
谢姊颜是他好兄弟,自己还是要给谢姊颜留几分面子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收回了拿鞭子的手,咽下了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针锋相对的话,“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粗鲁。”
义宁这么多年,一点脑子也也没长吗?她忘记除了动手打不过自己,口舌的便宜也没占到过吗?况且只说不打,不是她的性格啊,难道这么多年不见,她被改造成端庄淑女了?
看了看她腰间挎着的鞭子,又觉得不可能,辱我谢家名声,可不是一句话就能翻过的,只是她好像不是看着自己这个宿敌啊,稍微想了一想,她看的好像是天沉,虽然知道天沉的心意,但是还是不爽啊,这家伙还是喜欢跟自己抢吗?
“一般般,没有像公主这样指着人大呼小叫。”
打又不能打,怎么教训她呢,义宁灵光一闪,“你行止无礼,不知羞耻,本公主要罚你抄《女戒》,嗯,抄十遍。”
掌柜的一看,要出事,刚想站出来打圆场,姊颜却一抬手,止住他的动作。
姊颜一挑眉,“哦?你确定是说我,不是在说公主你自己吗?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也就罢了,如今陛下病重卧床,公主却和外男私自出宫寻乐,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没有愈礼之处,反倒是公主,与外男举止亲密,私会雅间,怎好反而指责别人?”
此言一出,自然是议论纷纷,谢家小姐没有嫌弃自己这些平民,与大家共坐一堂,没有越礼,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好的多,现在他们还在居高临下的指责别人,难怪义宁公主都及笄了还未定亲。
只是大家不敢大声说出来罢了。
皇室是天下表率,身为皇帝皇后的嫡女,如此失礼,怎敢在此指摘。
义宁一时气急,指着谢姊颜咽不下这口气。
姊颜转而对岳阳道,“岳公子还是离开是非之地吧,不然等会儿公主也要借口教训了。”
随从在岳阳耳边耳语几句,他也一副愁苦的样子。
岳阳也不敢多留,毕竟家里还有父亲特制的家法,趁着义宁不注意,灰溜溜的跑了。
义宁道,“三哥身体不适,我特地来探望三哥的。”
“哦?那怎么和郑昆世子单独来了这福禄楼,况且我怎么听说是陵王殿下昨夜宿醉,还劳烦公主来探望,想来是醉的不轻啊,想想陛下还卧病在床,皇子皇女们,醉酒的醉酒,寻乐的寻乐,偷会的偷会,唉。”
这话往大了说,就很严重了,陛下病重,正是看皇子们表现的时候,陵王本来就有些失去了圣心,现在这话传出去,再失了民意就难做了。
义宁正要解释是烨王哥哥宴请诸位皇兄,三哥不是故意喝醉的。
义宁公主是皇后嫡女,长相可爱,很受父兄宠爱,皇后手段又高明,把她保护的不错,因此虽然任性,还是保留了三分纯真。
郑昆拦住义宁要说下去的话,解释道,“诸位皇子理政,连日劳累,烨王殿下设宴,殿下不过是多饮了几杯,今日早上去府上拜访时,殿下已经早早入宫办事了,我就陪同公主去参观了谢小姐主持的国子监大比,顺便来用饭而已。”
这话也没毛病,姊颜也也只是长长的哦~了一声。
难道还有什么内情?这话听着有道理是不错,不过为什么是无亲无故的郑世子陪同,难道陵王府都没有靠得住的人吗?
眼看大家开始怀疑,郑昆也很郁闷,现在是说实话也没人信服啊。
义宁看了一眼天沉,眼珠一转,咬咬牙,弯着腰,捂着肚子,“我肚子疼,是不是这家饭菜有毒。”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郑昆一时也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走过去搀扶,义宁掐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暗卫们听说饭菜有毒,公主肚子疼,也连忙跑了出来。
郑昆喊道,“这是谢家想酒楼,还不把谢姊颜给我抓起来。”
暗卫们跟了公主多年,对她装病的伎俩,已经习惯了,也不得不从命。
只是她忘了面对的不是疼爱她的父兄,而是宿敌谢姊颜啊。
看她面色红润,一丝汗意也无,姊颜当然能猜到她的小伎俩,实在是很想问一句,义宁,你是除了长肉,什么也没长是吗?还是一样的笨。
眼见五六名暗卫从上面围了过来,这阵仗,可是和胖子的半吊子不同,这是皇家暗卫。
姊颜一边给天沉贺州二人使了个眼色,一边闲闲道,“还是第一回见中毒了不找大夫,先抓人的。”
漫不经心的语气,一下子平复了大堂里面人躁动的情绪,是啊,一看就是公主使计陷害嘛,那个一同吃饭的世子怎么没事。
虽然计策漏洞百出,义宁也不在乎,我是公主我怕谁,谢老太傅他们不在,兄长和母后,一定会帮我的,我今天就要先教训你,小小一个谢姊颜而已。
郑昆心里快意,陵王现在不能轻易出手,借公主的手,教训一下谢家人也好,反正公主任性,谢姊颜也不过是个臣女罢了。
说完话,姊颜从筷篓里面抓起一把筷子,随意一掷,暗卫直觉危险呼啸而来,没想到她还敢反抗,这东西看着就十分危险,连忙想尽办法躲开。
筷子擦过面颊钉入木楼栏杆暗卫心中讶异,却不得不再次冲上去,不抓住谢姊颜,以公主的任性,不知道公主还要搞什么名堂。
掌柜的看筷子都没入一半,心里祈祷,小姐千万轻点,这都是木头的,听说国子监今日毁了五座擂台,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姐他们的份。
虽然小姐现在身家丰厚,不在乎这一座两座的酒楼,也不能这样随便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