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啦,本喵都受了这么大的罪,又是皮肤疼又是耳朵痒。
沈凌抱着手臂,略带骄傲地仰起头,闭上眼睛,等待仆人附加的口头夸奖。
“你做得真的很好,凌凌,非常……”
仆人夸奖的话到一半卡壳了。
是不知道怎么组织对本喵的赞美词了吗?
沈凌偷偷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仆人根本没在看她,仆人正支起手臂,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柔顺的浅紫色中长发垂在脸颊旁。
他的眼睛也是闭着的,眼尾的泪痣正好躲在台灯灯光的阴影里。
沈凌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薛谨,突然和一个月前倚着手臂靠在塔派店里的薛谨重合了。
极美,极远,她非常不喜欢。
像尊塑像。
——这尊美丽的塑像,让她回想起了,睁眼发现薛谨躺在她旁边睡着的那个瞬间。
她当时一点都没感到身上的疼痛,只想着赶紧把与蚊子作战时丢脸的失败证明藏起来,然后急急慌慌去收拾那些乱扔乱丢的东西——实在是她被蚊子叮咬得心情极其糟糕,阿谨的手机又打不通——如果阿谨回来后看到她把他的窝搅得一团糟,一定会失望的。
【阿谨回来啦!我好开心!】
【……我不能让他一回来就不开心,我要赶紧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
……那又是为什么,她会忘记这个目的呢?
明明不过才过了一个多小时。
“……抱歉,我只是有点困。”薛谨闭眼眯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准备往厨房走,“你想吃什么味的糖水呢?凌凌,我记得走之前冰箱里还有梨子与橙子,黄桃罐头有点防腐剂……”
“不用啦。”
从沈凌嘴巴里跑出来的是这样一段话,“我不想吃糖水了,我要一个人去客厅收拾玩具。你躺下来睡觉嘛,阿谨。”
薛谨揉太阳穴的手顿了顿。
他过于诧异,以至于他睁开了半合的眼睛。
——而沈凌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不要用这双眼睛看我!”她苦恼而困惑地说,“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眼睛,我才会把我伟大的计划抛到脑后,只想一个劲待在你旁边玩的!”
“不行不行!你把眼睛挪开,然后去睡觉!去睡觉!”
薛谨:“……”
这货浆糊般的脑子艰难转了转,只冒出一句解释:“我不是美杜莎,凌凌。别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发现我眼睛颜色不怎么好……”
“不!不不不!”
词语匮乏的小孩直接打断了他,焦躁地跺起脚来:“不是你眼睛颜色的问题,你的眼睛颜色棒极了,我特别特别喜欢——我是说我自己最近奇奇怪怪的毛病!啊!烦烦烦!”
“我、我之前看到你躺在我旁边的时候——你闭着眼睛,特别特别安静——你闭眼睛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做点让你开心的事,所以才会跑出来收拾东西——”
她恼火地喊道:“可是你出来找我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我看到睁着眼睛的你,就什么也不想收拾,只想跑过来跟你一起玩——呸,我也不知道我具体想玩什么了!”
最终,祭司呼哧呼哧喘着气,狠狠挠了床单一爪子。
“讨厌!讨厌!讨厌!你,听我命令,现在回房间去睡觉休息,把眼睛一直紧紧闭上,不要看着我从而干扰我哄你开心的伟大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忙,明天尽量多更点……
猫猫看到闭眼的薛谨:唔。我想做点什么让他开心。我是只成熟伟大的猫猫。
猫猫看到睁眼的薛谨:阿谨阿谨阿谨阿谨——我好疼好痒好生气好饿你快来抱抱我!
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对方就是会用“请尽情向我撒娇吧”的眼神注视她的人。
第41章 第四十一只爪爪
第四十一只爪爪
【第二天】
薛谨, 终于拥有了一次长久而充足的睡眠。
他睡得太沉,以至于醒来时甚至有点头疼——窗帘紧闭,门窗紧闭, 摆在枕边理应定在七点三十分的手机闹钟也悄无声息——
事实上,当薛谨把手机拖过来,点亮锁屏后看见“11:30”的时钟后, 还有点懵。
迄今为止的漫长生命里,薛先生还从未体验过……睡到中午。
起初他露天蜷在一堆焦黑的稻草里, 压根不存在“休眠”;后来他和桥洞、房梁、天台成为了好伙伴,但凡刮个风下个雨就连远处传来脚步声都会惊醒逃离;再后来……即便是把时间推到人类发明手机之后,这个可怕的男人也会给自己订一连串手机闹钟从而逼自己早起——
哇。
此时,此刻, 薛谨盯着智能手机显示屏上“11:30”的数字, 突然有点恍惚。
我已经……从过去那里……逃离了那么久……吗。
即便是睡到中午……一觉睡到中午的感觉真奇异……不,应该不是讨厌……挺不赖的, 但完全放松的感觉很古怪……不太适应……头有点疼, 关于昨晚具体怎么飘到床上睡着的记忆也……
等等。
薛妈妈逐渐清醒的脑子,第一时间闪过了昨晚回到家后的场景。
以行为艺术的方式悬挂在厨房各个奇异的角落的杯碟……客厅地毯上乱丢的玩具……扔在卧室地上的客厅抱枕……
嘶。
薛妈妈猛地坐起, 再也没有空闲去体会自己第一次睡懒觉的奇妙快乐,撸起袖子就向门外走去——
打扫卫生!整理厨房!然后给沈凌做饭,对了,不知道她吃了多少天的外卖——
“阿谨中午好!”
客厅地毯干干净净,厨房餐桌也干干净净,茶几旁的软垫上,端坐着一个头发金灿灿的漂亮姑娘。
漂亮姑娘端坐的姿势是鸭子坐,一向不安分的手也正正好好摆在了膝盖上,冲他笑的时候还露出了白白的牙齿, 就差头顶“唰”地打下一道阳光宣告女神降临。
正怀揣着妈妈的自觉撸起袖管的薛谨:“……”
他默默把袖管一点点放了下来。
接着,反向折回卧室,从床上那些被沈凌叼来搭窝的个人物品中找到了自己的眼镜盒,把眼镜戴上。
又从卧室门后的挂钩找到了自己的夹克外套,从外套的内袋里翻出了婚戒,把它重新套在无名指上。
最终,薛谨再次走出卧室。
他推推眼镜,轻咳一声,瞥见茶几旁鸭子坐的漂亮女神像抖抖肩膀。
“凌凌。”薛谨顿了顿,“沈小姐,你对这个称呼没意见吧?”
“……不准再叫我沈小姐了!你昨晚已经说了这个称呼,而现在我钦点这个称呼!”
哦。
目前关于后半夜发生的事薛谨只能想起沈凌凄惨的蚊子包,所以他镇定地点点头,走过去,弯腰。
握住了沈凌乖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沈凌又抖了抖肩膀。
“你不要把我的两只爪爪都抓住,阿谨。”她小声说,“我讨厌奇奇怪怪的痒痒。”
薛谨却没有礼貌地退却,而是使用了更加大的力道,握紧了她的双手。
——并缓缓就着弯腰的姿势向她的肩膀探去,侧脸贴近侧脸,头发缠着头发,似乎这个男人打算轻轻吹口气或直接把脑袋亲昵搭在——
“都说了不要用这种姿势握着我的爪爪……讨厌讨厌讨厌……喵呜!喵嗷嗷嗷!”
薛谨只觉得掌中一空,下一刻,手里细腻光滑的触感就变成了毛茸茸。
……他这次已经不是弯腰了,直接半跪在了软垫旁,与软垫中心的金色小猫对视。
小猫弓起了后背,虎视眈眈地向他示威。
哦。
美丽精致女神像骤然变成小动物逃开自己的控制,并没有让这个男人感到不爽。
他动作中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甚至懒得扬起眉毛表示一下惊讶——
相反,他直接伸手拎起了沈凌的后颈皮,让对方保持四爪乱挥的悬空状态,自己则用另一只手伸进了茶几下的空间。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乎原本把沈凌逼回猫崽的状态就是他的目的,而被拎住后颈的沈凌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疯狂挣扎——
“哐啷啷啷!”
“叮哐叮哐叮哐!”
“咔啦啦啦啦!”
——薛谨摸到茶几下的手,拽出了一大堆被紧紧塞在下面的玩意儿。
玩具、外卖盒、抱枕、碗碟、杯子、各种衣服。
被拎住命运后颈的沈凌:……
她弱弱地“喵”了一声,放弃挣扎,垂下爪爪和尾巴,僵直着后腿,试图假装自己只是一条无辜的金色小围巾。
而薛妈妈望着这一幕,竟然还有点欣慰:“即便是不懂得收拾整理,收拾整理的时候逐渐失去耐心……”
金色小围巾刚才炸起的毛慢慢蔫了。
“……从而想到了一个偷懒的计划,一股脑地把东西全部塞到某个空间里藏起来,留下整洁的外部空间……”
金色小围巾的耳朵也垂成了倒下来的两只小三角。
“……好不容易全部塞进去后发现了自己的疏忽,茶几下方有个口子是透明的,于是便搬来了一个本应该摆在餐桌椅子上的坐垫,坐在上面,试图挡住这个口子……”
金色小围巾的脑袋完全耷拉了下来。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