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入山谷,众人就感到一股血气扑面,一年多年,文艺军不断潜入金国厮杀,往昔的那支杂牌军早已锻炼成了铁军,如今结阵训练,自然是血气汹涌,战意升腾。
胡碧蓝将姚若愚迎入山谷后,就去准备到合州坐镇的事情了,姚若愚和完颜芙婵沿着谷中山道走了片刻,很快就来到一座门口插有黑色龙纹旗的军营前。
发现姚若愚到来,营口士兵赶忙吹响了号角,不过少许时间,营内六千士兵已经排列成阵,整齐划一地立在营房前。
来到阵列前,姚若愚环顾一圈,就见暗夜龙骑军副将姚山大步跨出,洪声道:“禀统帅,暗夜龙骑军六千人全部到齐,请统帅吩咐。”
轻轻点头,姚若愚挥手示意他返回队列,然后运转灵力放大声音,朗声道:“昨日傍晚,遂宁金兵大举南下,现在已经打到了潼南城下,本将受楚王所托,带兵前往救援,尔等立刻准备,未时准点集合出发,不得拖延。”
众人闻言齐齐抱拳称是,随后就纷纷散去,各自去收拾起了行装。
凝视着那些士卒,完颜芙婵忽然杏眼微弯,浅笑道:“你这支骑军恐怕实力已经不输楚狂歌麾下那支大荒军了。”
摇摇头,姚若愚笑道:“那还是有所不如的,大荒军可是身经百战的雄军,正面沙场厮杀不知道多少次,我这暗夜龙骑军现今为止,真正的沙场厮杀也就两次,至于去金国捣乱,只能锻炼胆魄和实力,对结阵冲锋没有帮助。”
完颜芙婵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随即杏眸烟波流转,忽然道:“如果这次金国和宋朝真的发生战争,以你的实力不会有多少危险,但是那些人里面,有一个人你一定要小心。”
姚若愚闻言想了想,好奇道:“完颜穹宇?”
轻轻摇头,完颜芙婵唇角浮起几分不屑:“完颜穹宇算什么东西,我说的是金国太子完颜帝一,他三岁就能生撕熊虎,五岁杀人,八岁从军,现在他什么修为我不清楚,但是绝对和你一样,能够和五境六境匹敌。”
姚若愚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颔首道:“锦绣榜第一位,自然有些手段的。”
见他不以为然,完颜芙婵不禁摇摇头,突然伸手抓住他肩膀,素来烟视媚行的脸蛋上少有地浮起几分凝重:“听好了,倘若你真的遇到他,记得一定要报出我的名字。”
姚若愚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莞尔道:“婵儿,你就那么对我没信心么?”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完颜芙婵柳眉紧蹙,沉声道,“记住了,若是碰到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喊我的名字,胡婵、胡婵不过是你这个蠢货给我起的,我的真名叫芙婵,完颜芙婵。”
“你还真的是金国人呢,”姚若愚摸了摸鼻子,见她眼中渐渐生出怒气,赶忙陪笑道,“好好好,若是碰到了他,我肯定会喊你名字的,不过你和他认识么?”
点了点头,完颜芙婵杏眸划过几分复杂之色,淡淡道:“自然认识,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是我关心的,一个是你,一个就是他。”
姚若愚不禁有些吃味,撇嘴道:“还真是荣幸的,居然和别人并列为你唯一关心的,他你谁啊?”
完颜芙婵顿时沉默下来,神色间颇有一丝犹豫,姚若愚见状拉住她的手,失笑道:“我随口问问,不用回答,放心,我知道了,以后见到他,我肯定会报你的名字,然后饶他一命的。”
完颜芙婵闻言勉强一笑,随即如似下了决心般地呼出一口气,抬头凝视着姚若愚双眼,沉声道:“他是我弟弟,亲生弟弟。”
纵然曾经千百次猜测过完颜芙婵的身份,但是此刻真正听闻,姚若愚仍是不禁瞳孔放大,半晌后才震惊道:“他是你亲生弟弟,那你……你是……金国皇帝的……”
眼皮微垂,完颜芙婵眸底划过一丝冷漠,声音也不禁冰冷了下来:“嗯,我是金国皇帝完颜第一与皇后的长女,金国长公主,封号‘莲华’。”
瞧见她神色冷漠,姚若愚忽然想起她刚刚说世上只有两个人是她关心的,其中却没有她的父母,如此想来,她之前在金国的时候,应该发生了什么故事吧。
念到此处,姚若愚不禁心头一疼,握紧她一双葇荑,柔声道:“不要想了,婵儿,既然你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今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完颜芙婵杏眸一弯,脸蛋上又恢复了那熟悉的妩媚笑容,颔首笑道:“我相信。”
几分狡黠,几分慵懒,几分天然无暇的温柔,构成了那让人一眼就难以挪开目光的妩媚妖娆,凝视着这张脸庞,姚若愚下意识伸手将佳人搂到怀中,然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完颜芙婵则少有地没有反抗,眼眸微闭,静静感受着身前青年怀中的温柔。
姚若愚和完颜芙婵赶到山谷时已是正午,二人温存了一会儿,暗夜龙骑军已经全部收拾好,在营内重新集结。
暗夜龙骑军的灵甲中武器极多,左腰挂剑右腰系刀,马头两侧分别是箭囊和长弓,背后则是一干长枪,再加上胸口贴身插在皮囊内的手戟,当跨上战马后,每一名暗夜龙骑都是武装到牙齿的战争机器。
待得众人集结完毕,完颜芙婵娇躯一纵,就隐没到一旁黑暗中,显然是打算隐匿行迹,在暗中随军行动,姚若愚也不在意,独自翻身上马,率领骑军离开营地,往谷口旁的广场行去。
此时雷神营和兽神营都已经来到广场,各自分为四个方阵站立在广场中。
雷神营的六个方阵都是骑兵,气质剽悍,其中四个方阵的骑兵都是穿着蓝色铠甲,唯独最前面的两个方阵是紫色的连体铠甲,道道如雷电的花纹遍布在铠甲全身,不时有晶莹光辉在表面流转,与暗夜龙骑军不同,他们只配有腰间的一口马刀,没有其他武器。
项家雷骑!
这是当年西楚霸王仗之横行天下,灭亡大秦的顶级骑军,楚家村所有铁匠以一年半的时间才打造了七百具雷骑专属的灵甲,再加上之前库存的三百套,才凑齐了这么两部雷骑。
虽然一部只有一千骑,但是以其为箭头,加上后方两千骑兵,足以对抗四倍的同阶敌人。
而兽神营这边的三千人也都是骑兵,但是坐骑却并非战马,而是一匹匹身躯高大,与战马近乎不相上下的青毛巨狼,上面的骑士所穿也非铁质铠甲,而是更加轻薄的皮甲,他们所使的都是弯刀,只是每个人双手手腕却或多或少都戴有几串手链。
狼吻骑!
这些青狼都是李懿霖按照辽国秘传的方法,从山中抓来野狼改造成的。每头青狼都是战马大小,身躯强壮,足以单挑狮虎,且大幅度增强了耐力,使得这些狼骑都能够长途奔袭。
辽国还在的时候,他们的狼骑便是以长途奔袭的闪电战而著称,往往能从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袭而出,从而一举击溃敌军。
只是这些毕竟不是专门培育出的战狼,李懿霖费尽手段,也才改造出了四千头左右,后来又因为不适应血脉变异而陆续死了数百,最后仅剩下三千三百左右。
至于那些骑兵莫看不起眼,个个都是灵武双修,当然灵法修为不高,只有一境,但是已经足够用灵法控制青狼,同时他们双手的手链也是用秘法炼制成,能够控制局部气流,单个固然没什么作用,但是当一营狼骑齐齐施法,所形成的狂风却足以让狼骑速度增加一倍。
随着姚若愚领着暗夜龙骑军到来,文艺军仅有的三支骑军也全部到齐,等姚若愚简单的誓师发言后,众人一起调转方向,井然有序地离开了山谷,然后朝着潼南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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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王爷今日出征了,你怎么没跟着去?”
钓鱼城的一家酒馆内,三名年轻人正围坐在一桌,桌上摆着几盘花生、凉藕之类的小菜,还有三壶黄酒,三人就着小菜,边吃边聊。
刚刚说话的正是坐在桌子东边的一名青年,他身材高挑,容貌俊秀,只是如刀般的眉毛加上微抿的唇角,让他整个人透着几分威严。
他询问的是靠窗而坐的青年,那青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眉宇间满是嬉笑洒脱,见对方询问,青年抿了口酒,笑道:“我干嘛去?把王府管好不就行了?”
“你除了是王府主簿,不还是王爷的首席幕僚么?”最后那名年轻人夹了颗花生丢到口中,边吃边笑道,“还是你失宠了?要是文艺军那群人知道了,还不得开心坏了?”
若是有文邦官员在此,看到这三人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个个都是文邦的中高层,尤其是那布衣青年,更是城邦文官中的地位近乎可与五部部长平起平坐。
邹布衣、郭奉节、文远才,谁都想不到,这三个年轻人竟然会在这个不出名的小酒馆中。
邹布衣,文王府主簿,更是文王麾下首席幕僚。而文远才和郭奉节二人,一个是刑部核审处的副处长,一个是吏部考功处的副处长,地位也都不低。
随着移通学院的建立,文邦更是大力加强了对人才招募的优惠,所以这一年多来,也陆续有不少年轻俊秀前往文邦谋求发展,而其中邹布衣、郭奉节、文远才三人则被称为三杰,是城邦文党、白党、段党三大势力之外,最为著名的三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往城邦仅有合州、钓鱼二城,争权夺利之事不算多,但是随着如今四城鼎立,地盘拓展,渐渐地,城邦文武中也呈现出了抱团的趋势,其中势力最大的三家则被人戏称为文党、白党和段党。
文党,自然是以许烜熔、宋凯为首的文官和以杨仁杰等武将组成的团体,他们都是文艺部出身,一起穿越过来,情分自然比他人更浓,加上姚若愚毫无顾虑的偏爱照顾,使得文党也成为了城邦最大的团体。
白党,自然是以白俊儒、白秋雨这对父子为首,户部、礼部及其他部分官员所形成的势力,一门两部长,那是何等殊荣,虽然白俊儒不在意权势,但是白秋雨却是四处大胆结交,以至于他们白家麾下势力也如雪滚般越发壮大。
段党,自然是指大理遗族,不过其中也吸收有部分西夏遗族,以及少数不得志的官员,毕竟有三江城主和工部部长坐镇,本身也是历史悠久,自然实力也不小。
当然,还有王立、骆鹤、楚海等人。
只是王立虽然有六境修为,位居钓鱼城主,却是与文王共居一城办事,势力天然受到压制;骆鹤实力不高,权谋也普通,占据合州已是极限,未来发展也没多少;楚海是文党为首几人之一杨仁杰的师傅,楚家也和雷神营关系密切,自然也被算到了文党之中。
而在如此多的势力之外,也有一些官员或因清高或因能力不被看重,以至于始终游离在外,其中又以邹布衣、郭奉节、文远才为首,并称三杰。
三人自相识后,却也颇为投缘,时常饮酒吟诗,谈论国事,私交甚好。
坐在酒馆内,三人闲聊着这次救援潼南城的事情,而听见郭奉节的调侃,邹布衣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那也没办法,谁让军队都把握在文党手上,王爷总要照顾照顾他们的想法嘛。”
“话说回来,你和王爷亲密些,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么?”因为喝了多些,郭奉节脸庞已然微红,酒意微醺地问道,“我听说他们以前就是好友,只是我是真的看不懂,感觉王爷对他们真的是信任无比,简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若说王爷对人容易推心置腹,那也不像,细数他以往对待大理、西夏两族的手段,全然不似那么简单的人啊!”文远才也是来了兴趣,沉吟道。
邹布衣摆了摆手,笑道:“知道越多越危险,王爷和他们关系为何那么好,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不过嘛,既然王爷和他们关系好,那么我只能和他们关系差了。”
“你这招算是高明,为人君主,最为忌惮下属一团和气,只是……”郭奉节挠了挠脸颊,喃喃道,“我倒是觉得,你这是盲人点灯,白瞎。”
“为何?”邹布衣扬起眉毛,失笑道。
“你会听不懂?”文远才冷笑了声,“以王爷对你的信任,恐怕根本想不到你是故意放任那些人对你的敌意,他恐怕经常还在头疼怎么化解你们的矛盾呢。”
喝了口酒,邹布衣嘿嘿一笑,却没回答二人质问。
郭奉节和文远才也没继续追问,毕竟私交归私交,这等背后谈论文王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正如邹布衣刚刚所说,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