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马车已经来到了西湖岸畔,因为今晚有琴仙子音乐会的关系,岸边早已是人满为患,不过还好有城防军维持秩序,将平民们全部拦截在外,只有权贵才能来到岸边乘坐小船前往仙水音坊的客船。
杨延昭虽然说着自己地位不高,但明显是谦虚,他带着姚若愚来到岸边后,立刻就有人认出了这位杨王府的六公子,赶紧让开道路,随后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转眼间就分出了一条通道,杨延昭也不客气,拉上姚若愚,二人快步来到岸畔,登上了小船。
在通过封锁线的时候,姚若愚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直至乘上小船离开岸边后,他才重新抬头。杨延昭以为他紧张,便笑道:“别紧张,今晚大家都是来听琴仙子音乐会的。”
见他误会,姚若愚不觉摇摇头,他忽然有些后悔,心想自己应该弄个面具或者斗篷什么的遮一遮脸,否则万一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这时候,姚若愚肯定是弄不来什么斗篷、面具的,于是他只能怀着担忧,坐着小船缓缓前往仙水音坊的客船。
这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风波出现,二人坐船来到仙水音坊的客船后,立刻就有两名美女迎上前来,笑着将二人带入客船中。
杨延昭对此显然是身经百战了,直接笑吟吟地挽住那女子的腰肢,倒是姚若愚有些局促,被身侧美女几番刻意触碰后,脸蛋已经红到能与猴子屁股相比了。
瞧见姚若愚尴尬的模样,杨延昭顿时大乐,心想难得有这家伙手足无措的时候,不过姚若愚毕竟是他的好友,也不忍朋友尴尬,便伸手将那女子拉过来,笑道:“这位公子可是一位雏儿,你就别去挑逗他了,还是来我这儿吧。”
“公子,你好坏呀!”那女子吃吃一笑,就顺势倒入杨延昭怀里,另一名女子则是惊奇道:“杨公子,这位……这位公子真是第一次?”
“哈哈,不然哪能这样?”杨延昭学了下姚若愚局促的动作,随后哈哈一笑,左拥右抱地向前走着,姚若愚则是苦笑着抹了把冷汗,摇着头跟上前去。
仙水音坊不愧是杭州八大音坊之首,先不提客船巨大,单单是内部装修就透露出一股浓郁的风雅气息,粉帐锦绣,灯火明亮,来往女子个个身穿薄衫,腰肢、大腿及胸口沟壑皆是若隐若现,不时能看见男女在角落搂抱拉扯,传出阵阵笑声。
此时已经有不少宾客进来,一楼因为最接近舞台,所以在这儿的人最多,至于一些不想暴露身份的大官们则都去了二楼或三楼的包间,以防被朝廷御史看到,给参上一下。
姚若愚与杨延昭走入船舱的时候,大门左侧的观众席内正有一群人围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姚若愚看见那儿热闹,下意识望了那儿一眼,随即他就身子一震,惊讶地看向人群的一名女子。
那是一名不过十八岁左右的女子,眉弯如柳,杏眸含愁,眉宇间有着一缕淡淡的惆怅,她本就如江南女子那般俏丽雅致,此刻伴随着忧愁善感的情绪,让她整个人更是愁上加愁,如明月蔽云,夜珠蒙尘,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醉惋惜。
那女子并未注意到远处姚若愚的注视,只是人群中一名个头不高的男子笑道:“对了,清照,你不是一向自诩才高么?现在大家聊得开心,不如你现在作诗一首如何?”
那女子还在失神,直至身侧一少女推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半晌后才柔声道:“现在作诗一首?可有主题?”
“主题嘛!”那矮个男子想了想,笑道,“今日乃是琴仙子的音乐会,不如就以琴仙子为主题,作诗一首,如何?”
“琴仙子?”默默地望了眼不远处的舞台,女子缓缓垂下眼睑,淡淡道,“不好意思,我做不出……”
“做不出?”男子嘿嘿一笑,正想嘲讽几句,就见一人笑着圆场道:“清照前两日在嘉兴刚刚遭遇匪徒暴动,受到惊吓后做不出也是正常,不如就念一首曾经的诗作吧,如何?”
那女子闻言稍稍沉默,随即唇角划出一道苦涩的浅笑,淡淡道:“也好,那便念一首我昨晚偶然所做的吧。”
闭上眼睛,女子脑海中莫名回忆起数日前那名身形微胖的青年,那般笑容和煦的人,杀戮时却是如此的干脆与果决,只是即便如此,那人的怀抱却令人沉迷,独断中不失温柔,也正是那般的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才会让自己如此的恋恋不舍吧!
闭目良久,女子缓缓睁眼,轻声念诵了起来。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
当念到最后一字的时候,女子的目光忽然望见大厅门口的一人,顿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地望着那人,她眼中的愁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则是惊喜,继而是委屈,最后,则是说不出究竟的泪水。
她就如此站着,任由泪水从眸中缓缓滑落,任凭这细微却又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汇聚在一起,化为滴滴微影落下,坠在地上,却也坠在某人的心间,令其震撼,令其惭愧,令其惶然。
瞧见李清照忽然停住念诵,继而泪流满面,众人都有些疑惑,一人禁不住好奇道:“清照,怎么了?还有最后一句呀!”
“莫道不销魂,”忽然,一道男声从远处响起,继而就见一名身形微胖的青年笑吟吟地迈步而来,待得来到众人身前后才止住脚步,继续念道,“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一名男子仔细沉吟了片刻,忽地眼眸一亮,抚掌道,“好句!这一句接的,当真为千古绝句!”
姚若愚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就看向李清照,后者却如痴了傻了,只是默默看着姚若愚,任由泪水湿了脸颊。
姚若愚见状不觉叹息一声,走上前拿起李清照腰间的秀帕,帮她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随后塞回到她手上,笑道:“哭什么?我不是好好活着么。”
“我……我……”李清照努力了数下,才喃喃道,“我以为你死了。”
“放心,就那群杂碎,我怎么会死在他们手上!”姚若愚不觉大乐,拍了拍她的臂膀,微笑道。
瞧见姚若愚与李清照的亲热模样,人群中几名男子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先前那名矮个男子更是冷笑道:“哪儿来的蠢货,会接几句诗词就了不起了?”
姚若愚闻言扭头望去,见过他血戮南湖的李清照赶紧一把抓住他,生怕这家伙直接在此处动手,还好姚若愚没她想的那么冲动,扭头看了那人几眼后,忽然诧异道:“我明明听见有人说话,怎么看不到人?”
姚若愚的身高不过一米七五,算不得极高,但是对面那人却只有一米六三,加上姚若愚说话的时候刻意抬起下巴,顿时就惹得四周众人一阵发笑,那些男子们还好,但是几名女子却浑然不顾那矮个男子铁青的脸色,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狗眼看人低,古人所言,果然不假。”矮个男子咬紧牙关,怒哼道。
姚若愚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左右扫视着,最后更是转头看向一名笑的正开心的女子,故作疑惑地问道:“姑娘,你好,请问你看到有人在说话吗?为什么我听到声音,却找不到人。”
瞧见他这般故作腔调,原先还憋着的几个人顿时收不住,直接大笑了出来,一时间众人全都在哈哈大笑,唯独那矮个男子面容铁青,气的是浑身发抖。
待得众人渐渐笑罢,姚若愚才低下头,定定地看了那男子一眼,淡然道:“我就是比你高,你就是比我矮,不服气?咬我呀?”
淡淡的话语搭配上这副漫不经心的面容,顿时就把那男子气的失去理智,抓起一侧的酒壶就要砸向姚若愚的面门,四周这群人全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见状顿时都惊呼出来,哪里想到阻拦。
以姚若愚的实力,自然不会让对方砸中,不过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杨延昭忽然从侧切入到二人间,随即一把抓住了矮个男子的手臂。
那矮个男子已经气疯了,哪怕看见杨延昭现身也不管不顾,眉心光芒一闪,就势有一股灵能从四周卷来,要化为一股力量加持他的身体力量。
然而,面对着矮个男子的施法,杨延昭却是满脸轻松,任由对方施法加持了身体力量。可是即便如此,他的五指依旧如钢铁一般,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僵持了片刻,杨延昭心头烦了,索性一脚踹出,直接把对方踢翻在地,随后冷笑道:“牟舟,你胆量也是够大啊!连我杨延昭的朋友都敢打?”
直至倒地,那矮个男子才渐渐恢复神智,见是杨王府的六公子,男子顿时面色发白,骇然道:“小王爷赎罪……”
“滚吧!”杨延昭并非得势不饶人之辈,见对方认错,便就此收手,随后转身看向姚若愚,唇角一挑,坏笑道,“你这家伙,怪不得拒绝了我家八妹,原来你的红颜知己,是这位才女啊!”
李清照闻言顿时俏脸泛红,姚若愚则是皱了皱眉头,随后摆手道:“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她。”
“不是?”杨延昭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姚若愚,又看了眼有些迷惑的李清照,随后叹息一声,低声道,“千金难买痴情人,阿逊,听我一句,还是珍惜眼前人为好。”
姚若愚闻言微微皱眉,随即摇头道:“别说了。”
“随你吧。”杨延昭耸了耸肩,不再多言。
虽然没听懂二人的对话,但是好不容易见到姚若愚,李清照自然不愿就此放过,当下拉着姚若愚走到一楼角落,询问起那日战后的情况。
见她询问,姚若愚也没怎么隐瞒,就说自己激战过后身负重伤,就运用秘法逃走,疗伤了多日才好,之后在半路上遇到杨延昭,就一起相伴来了杭州。
“杨王府的六公子我听说过,听说是个不喜世俗,行事天马行空的人,倒是和你很像哦!”说到最后,李清照唇角露出一丝纯净的笑意,微微歪着小脑袋地看向姚若愚。
“和我很像?”姚若愚闻言倒是一怔。
李清照颔首一笑,解释道:“那日回来后,我就找了很多关于你的信息,尤其是你几次战败阳谷军的计策,还有之后城邦的治理与发展,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其实你行事也非常天马行空,让人难以揣测。”
没想到李清照会这么做,姚若愚稍稍沉默后,点头道:“是很像。”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杨延昭已经凑了过来,笑道:“二位,别待在这儿谈情说爱了,音乐会快开始了,我给你们买占了位置,赶紧来吧!”
被他一调侃,脸皮薄的李清照顿时俏脸泛红,姚若愚则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结果杨延昭却是一副宛如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甚至还摇了摇脑袋,嘚瑟无比地扭头就走,气的姚若愚差点想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不过想到刚刚杨延昭压制那牟舟时展现的四境二重实力,姚若愚还是果断放弃了这个决定,毕竟除非暴露实力,否则根据自己现在的境界,可能还真的不是杨延昭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