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智泽和傅锦行刚把段芙光给弄进了她之前住的那间客房,就看见魏巧君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口中还说道:“他们要走了!”
父子二人一听,连忙也下楼,看见了已经等在门口的司机小赵,正在把傅锦行的轮椅往车上搬。
傅锦行和何斯迦二人已经坐在车里了,一见到他们,何斯迦摇下车窗,摆了摆手。
“二叔,二婶,我们先回去了。”
眼看着傅锦行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何斯迦只好替他把话都说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有机会我们再来。”
不过,她自己也承认,就算傅智泽用八抬大轿来请,他们也不会再过来了。
傅智泽和魏巧君都有一点惊讶,两个人只好在嘴上胡乱地应着,眼睁睁地看着傅锦行和何斯迦一起离开了。
“看我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段家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把人接回去!我们家就一个儿子,难道还不避嫌,等着惹火烧身呐?万一嫁不了大的,赖上小的,你想要那种贱货当儿媳妇,我还不同意呢!”
一转头,看见傅智泽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魏巧君不由得大声骂道。
傅智泽被骂得狗血淋头,又无法反驳,只好去打电话了。
等他走了,魏巧君才皱眉看向站在后面的儿子,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锦添,你跟妈妈说实话,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她依稀觉得,儿子今天的反应不太对劲儿,好像他早就知道什么似的。
尤其是那个段芙光总是拿眼睛往傅锦添的身上瞟,让魏巧君的心里毛毛的,始终无法平静。
“妈,你看你说的,我能知道什么啊。我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也插不上什么话。再说了,段芙光毕竟是来找我谈工作的,我也怕大哥大嫂迁怒于我啊。”
傅锦添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魏巧君没有再追问什么,转身上楼。
傅锦添独自站在原地,眉宇之间深深地拧成了一道“川”字。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居然出现了变数,而且硬生生地逆转了结局!
是该说傅锦行的运气太好了,还是该说他和段芙光点背?
不到一小时之后,段家派人来接段芙光了。
他们并不知情,只是单纯地以为,她来找傅锦添谈生意,因为大雪而滞留了一夜,还特地向傅智泽全家道谢。
与此同时,傅锦行和何斯迦也回到了自己家。
一路上,傅锦行都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坐着。
何斯迦知道,他在生气。
“昨晚睡前喝的那杯姜茶,里面可能放了东西,不然的话,你不会睡得那么沉。”
进门之后,她试探着对傅锦行说道。
他哼了一声。
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总算不是毫无反应了,何斯迦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衣柜前,拿起家居服,准备换上。
“你根本就不是梦游,你去了哪里?”
换到一半的时候,傅锦行开口问道。
何斯迦探出脑袋来,冲他眨了眨眼睛:“你怀疑我?”
他不悦地瞪着她,气得反而笑了:“我要是怀疑你的话,就不会等到现在才问了。”
从何斯迦单独去见了什么人,反而骗他说是见了白海棠,再到昨晚她偷偷离开卧室,彻夜未归,一切都说明了她有事瞒着自己。
他生气的不是因为她对自己不坦白,而是因为她一次次地置身在危险之中。
“你脖子怎么了?”
等到何斯迦换好了家居服,傅锦行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她后颈上肿起来了一个大包,红彤彤的。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么大啊!”
傅锦行的眼神变得幽暗,又一次质问道:“谁弄的?”
何斯迦转过身,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握起了他的两只手,低声说道:“如果你知道了一件和我有关的事情,一旦我知道,我会很痛苦,还会遇到各种想不到的难题,你是选择主动告诉我,还是一直瞒着我?”
聪明如傅锦行,一听就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一直困扰了何斯迦好几天的症结所在。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如果你自己能够解决这件事,我为什么一定要瞒着你呢?这种自我感动的事情,我不太擅长。”
傅锦行一说完,何斯迦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难道自己的能力比他强吗?
当然不是。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事实就是,她能做到的事情,傅锦行也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傅锦行还能做到!
既然如此,自己在这里瞎使什么劲儿!
不过……
一想到傅锦行这么骄傲的人,一旦知道了他竟然是私生子,那种打击绝对是灭顶的。
所以,何斯迦又低下了头,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
见她沉默,傅锦行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手心,笑道:“有什么想法,大家就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以免造成误会。就算真的有了误会,也要第一时间去解释清楚。要知道,我们两个人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没必要死守着几句话不说不问,反而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这话说起来很容易,但想要真的做到,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然而,傅锦行的话倒是提醒了何斯迦一点,那就是傅锦添现在已经起了疑心,如果不想被他掣肘,那么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反击战,而不是单纯地去应对。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啊!
把心一横,何斯迦索性将整件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跟傅锦行说了一遍。
包括梅斓跟自己说的话,包括自己让梅斓做出选择,包括傅锦添是怎么听到了那段录音,又是怎么威胁她的,等等。
没有任何的遗漏,她一口气都说了。
说完之后,何斯迦顿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起码,对她来说,这一刻是轻松的。
傅锦行一直在听,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何斯迦仔细地打量着,不过,她发现,傅锦行只是生气,却没有太过惊讶。
就好像……
就好像他其实也早有预料似的,她现在说的这些话不过是证明了之前的猜测。
“你、你之前就知道吗?”
何斯迦小心翼翼地问道。
傅锦行摇头:“不知道,只是隐约怀疑过。我妈那个人的性格,向来是得理不饶人,如果不是她心里有鬼,我觉得,她绝对不会容忍黄影母女那么多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罢了。
还有其他的蛛丝马迹,傅锦行也算是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有去求证。
因为他也害怕结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如今,真相揭晓,他跟何斯迦一样,都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现在锦添已经开始怀疑了,他如果着手去查的话,说不定会查出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何斯迦忍不住拿手去碰了碰脖子上的大包,疼得又是一皱眉。
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儿,傅锦行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务之急,是去冰箱拿几块冰,包在毛巾里,冷敷一下,先消肿再说!”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站在这里,干巴巴地说了半天,都忘了去喷药!
“快去吧,我就不帮你了。”
傅锦行催促道,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我去冷敷一下,你先把衣服换了。”
何斯迦转身拿过傅锦行的家居服,丢在床上,一溜烟儿跑出了卧室。
等她一走,他脸上的笑意就慢慢地消褪了。
一个人坐在床沿上,傅锦行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可怕起来。
从小,他一直怨恨傅智渊和梅斓的漠视,他们两个人宁可吵架,也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优秀,在爸妈的眼睛里,依旧是透明一般的存在。
傅锦行一直想不通,直到他后来长大了,学会了观察,也学会了思考。
怪不得,原来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一种罪孽。
傅智渊知道吗?傅锦行不清楚,他想,傅智渊应该是不知道的。
否则,傅智渊也不会一直容忍着梅斓,就像梅斓一直容忍着黄影。
他们三个人,其实应该是相互容忍的关系。
对付一个傅智汉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又多出来了一个傅锦添,想到这里,傅锦行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他唯一庆幸的,是何斯迦及时告诉了自己,而不是一个人去顶下所有的事情。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能力不足,既对付不了傅智汉那个老狐狸,也无法搞定虎视眈眈的傅锦添,反而很有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正想着,何斯迦已经拿了冰块和云南白药气雾剂,蹬蹬蹬地跑了上来。
“这么着急做什么?”
傅锦行笑着问道。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因为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何斯迦才飞快地跑了上来,想陪着傅锦行,以免他胡思乱想。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傅锦行眯起眼睛,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沉的光芒。
他和何斯迦想得并不一样,她觉得,如果他不是傅智渊的亲生儿子,就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而傅锦行却想要告诉所有人,即便他不姓傅,傅氏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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