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林轻远越想,就越觉着周身仿若至于冰窖之中一般,一片彻骨冰凉。原来情这一字,竟是如此叫人断肠……林轻远禁不住低笑出声,面容上一片苍白无力。
何所依一心欢喜沈霍,林轻远不是不知道的。然而他心中总是隐隐藏着几分希冀,总觉着若是自己一直努力,何所依许还会欢喜自己几分。
现下想来,倒还真是自己想多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林轻远心中默默想着,是他自己先欢喜的何所依,从一开始便输的一片涂地,怎还能再奢求其他?
林轻远独身一人摇摇晃晃回到了竹贤宫中,不顾宫中众人看他神色各异的模样,只觉着疲惫的紧,浑身上下提不起力气来,只能神色黯然的匆匆洗漱,躺在床上,思索着许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林轻远此番种种,何所依自是一无所知。她眼下一心想着沈霍方才异常的反应,只觉着一片慌乱,急匆匆追了上去。
沈霍身量高,步子迈的也大些,何所依步履匆匆,向前追了许久,这才勉强追上了沈霍的步伐。只见沈霍大步流星,闷声向前走去,何所依这个角度看不大清楚沈霍的面容,却从沈霍僵硬的神色之中猜出来,沈霍许是不大高兴。
今日沈霍生气的原因,何所依虽猜不出来,却也隐隐明白或许是同自己有关,因此脚下更是加快几分,同时嘴上还一直急匆匆的唤道:“太子殿下。”
何所依一叠声的唤了好几遍,沈霍这才换换转过头来。果然如同何所依所料,沈霍面上的不高兴几乎要透了出来,化作实质一般。他面容上一片冰寒,原本温润的面庞也因着添了这几分冰霜,显得格外的冷肃起来。
“何事?”见着何所依殷切看向自己,沈霍,对面容上也未曾增添半丝笑容,只冷冷看向何所依,也不多说旁的什么话。
被沈霍这般冰冷的目光看着,何所依只觉得周身都是彻骨冰凉,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小心翼翼的问沈霍:“妾身只是觉着,今日殿下似乎不大高兴,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何所依如此关心自己,沈霍会觉着心中暖洋洋的,更是对何所依百般怜爱。今日见着她这般,沈霍却只觉着浑身发冷,怎么也提不起来力气。
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还敢这么问本宫?沈霍瞧着何所依一派关心的神色,竟生生看出来几分虚伪,只冷哼一声:“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妃心里头应当清楚吧。”
这句话只把何所依问的云里雾里。看着何所依茫然的神色,沈霍也不去揭穿,只复又冷笑一声,转身离去进了自己寝宫之中,没等何所依进来,便紧紧关上了门,拒绝的意味极为明显。
方才瞧见沈霍转身离开,何所依刚想亦步亦趋跟过去,却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沈霍寝宫的大门在她面前关闭。
大门极为沉重,关上的时候发出轰然响声,如同在何所依心中敲响一般,只把她敲得心中难过极了,又不知所措极了。
无奈之下,何所依又不能生推开门前去寻沈霍问个清楚,只能深深望了禁闭着门窗的沈霍寝宫一阵子,这才神色失落的转身离开,回到了东侧宫之中。
何所依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沈霍整个身子,正紧紧靠在方才被自己亲手关闭的大门之前,神色紧张的听着外头动静。
方才沈霍虽对着何所依甩了脸色,实则心中仍旧藏着几分希冀,甚至默默想着,若是何所依当真同自己百般柔情,自己心软一次,原谅她也未尝不可。
然而沈霍一直心心念念期待着的,何所依前来主动敲门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是在过了一阵子之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沈霍极为熟悉,正是何所依的。沈霍听着何所依脚步声愈来愈远,终究消失不见,只觉着从心底翻起来一阵凉寒。沈霍禁不住推开门去看,外头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何所依的身影?
瞧着空荡荡的室外,沈霍神色愈发寂寥起来,又深深看了几眼,这才收回眸光,复又管好门窗,回到东宫里头。
“所依。你当真是好狠的心。本宫生气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坐在桌旁,沈霍禁不住的低喃出声,思绪转回了今日午后时分。
午后,沈霍同何所依两人堪堪用过午膳,只在一旁闲聊。此时两人皆是从昨日那般断魂毒所引起来昏迷之中恢复过来,不由得就开始细细思索着事情。
何所依先是皱着眉头开口:“这断魂毒当真是霸道的紧。竟然要足足服下六次的解药,这才能完全恢复过来,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无从下手。”
“正是。”沈霍点了点头,眸间显过几分忧虑之色,“只是不知道这毒究竟是何人所下,如此狠决的毒药,想必下药之人抱着要让本宫和所依,还有侧妃必死的决心了。究竟是何人会如此恨你我几人,做出这般事情?”
针对这件事情,两人商谈了许久,皆是无果,只好暂且搁置在一旁不谈,谈起其他。
何所依忽的想起距离东宫近在咫尺的竹贤宫,面上不由得就显出来几分笑容。
“还好有着玄武庄庄主鼎力相助,否则只怕你我几人皆是要命丧黄泉了。”何所依有几分后怕,又有几分庆幸的说着。
“本宫不许你说如此丧气之话。”沈霍听了何所依所言,眉头一竖,“纵使没有玄武庄庄主,亦是会逢凶化吉,绝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完这话,沈霍似是意识到几分不妥,略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自然,此次若不是有着玄武庄及庄主的鼎力相助,事情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你我三人身上的断魂毒,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就能解了。”
“正是如此。”何所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向着沈霍提议道:“殿下,妾身心里头有一个主意,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沈霍笑了一下。
于是何所依只在心中略思索了片刻,便斟酌着字句说道:“玄武庄此次帮了如此大忙,其庄主近日来住的竹贤宫距离东宫又是不远,不如我们索性前去竹贤宫一趟,郑重对玄武庄主到个谢,免得让人心寒。”
这话说的有理,沈霍听了之后没犹豫多久,便当即点了点头,同意下来:“本宫倒还真是没想到这点,正是本宫的疏漏了。既然如此,此事就由所依着手来办吧,本宫不再去过问了。”
这话之中透露着对何所依的全然信任,何所依自然也听出了沈霍的言外之意,面上的笑容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连连点头应了下来,当即前去准备。
因想着此事正是为了向玄武庄表个态度,是以即便何所依自诩为同林轻远算得上是朋友,此事也不敢耽搁,只匆匆收拾好,当即便前去了。
谁知不巧的是,林轻远恰巧今日同宁辛夷约好了,时间亦是正好是午后时分。如此这般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是错过了,林轻远前脚刚走,何所依后脚就来到了竹贤宫中。
得知林轻远不在之后,何所依想着主动来同人道谢,总归是要表现出来几分诚意,是以只安静在竹贤宫中等着,不去想其他。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直到日头都一点点西沉下去,何所依几乎要等的不耐烦了,林轻远这才回到宫中。
见着林轻远回到宫中,何所依忙打起来精神,同林轻远交谈起来。两人之前本就相识,算得上能称一句朋友,此时再叙,自然也是老友相见,分外的怀念。
这一聊就聊的刹不住了,直到用过晚膳,何所依这才从竹贤宫中离开。
自然,如此种种,沈霍是半个字都不知晓。他只见得何所依从午后离开之后,本以为约莫用一个时辰就可回来,谁知道直至傍晚,晚膳时分,何所依都未曾回来。
就在沈霍出神之际,忽然听得身后有个声音:“殿下。眼下晚膳时分到了,可否要奴婢前去御膳房中吩咐着那边传些菜肴过来?”
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沈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原是自己的贴身宫女。“不必了。”沈霍只在心头略思索了一阵子,便笑着摇头拒绝道:“眼下太子妃并未回来,本宫且再等上她一阵子吧。待到太子妃回来之后,再吩咐着你去传膳,亦是不迟。”
沈霍的吩咐,宫女自然不敢拒绝,闻言也只能是唯唯诺诺点了头去,匆忙退下了。徒留沈霍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东宫门前的方向,翘首以盼。
就这般等了许久,何所依还是不见踪迹,沈霍心里头就有了几分着急。沈霍摇了摇头,将这几分着急压在心底不去言说,接着向前看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沈霍这才看到了何所依的身影。他眼前一亮,当即就想要前去迎接何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