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管子奕堪堪到了军队驻扎之处,却停住了脚步。他的眸子有些发愣,清晰映着眼前情景:只见他的营帐之处,已经被数千名大周士兵包围。
这数千名大周士兵,各个身着盔甲,气势汹汹,显然都是饱经战争磨练,精明强悍之辈。
不仅如此,身后沈霍率领着一众将士,已然追了上来。前后夹击,早已是无路可退。管子奕前后看了许久,发觉自己早已插翅难逃,不由得仰天长啸一声:“丞相害我!”
也难怪管子奕心里头会有这般想法。作为率领齐楚十万大军的将领,楚令深的计谋他自然是知道的,亦是明白徐清鹤正是此次计划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此次大周军队何以从原本的五万大军,忽的增至眼下的二十万大军,细细想来,除了徐清鹤处出了问题,再无其他可能。
管子奕心里头恨急,看着眼前的情景,只是无可奈何。一旁的副将看着面前的情景,再看着管子奕的神情,不由得问道:“将军,眼下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样。”管子奕叹了一口气,眸间皆是颓然之色,“眼下我们还有旁的办法么?”
说罢,管子奕也不去再看副将,只将眸光转向了沈霍一处,向着沈霍遥遥行了一礼:“周太子。技不如人,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遗憾随着我的这十万大军,平白受我牵连。”
沈霍本对管子奕没什么印象,听了这话,却对他升起来了几分好感。沈霍亦是向着管子奕行了一礼,低声道:“将军且放心吧。若你们主动归降,本宫绝不会为难你们。”
沈霍既这么说了,管子奕也没什么旁的办法,瞧着眼前两军绝对的差距,只好递上降书。
“还望周太子可遵守承诺,万不可虐待俘虏。”管子奕写好降书之后却并不急着给沈霍,反而是紧紧握在手中,定定望着沈霍,眸间皆是坚持之色。
望着管子奕这样,沈霍心中对他的好感又是升起了几分,复又郑重承诺了一番,这才接过来管子奕亲手写的降书,放入怀中。
自此,大周同齐楚的一番战役,便算是以大周的全胜作为结局,圆满画上了句号。沈霍派出了一部分军队将齐楚十万大军关押起来,又派了驿子,且先快马加鞭前去京城传了消息,不必叫皇上担心。
忙完这一众事情之后,沈霍这才回城。坐在自己的军帐之中,沈霍捏了捏眉心,眸间的疲惫之色终于是掩藏不住了。
这些日子忙于战争,沈霍一直在四处奔波忙碌,近乎半个月的时间,竟是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眼下终于能够凯旋归来,沈霍这才卸下心中负担,放松下来,顿时觉着周身疲惫的一下都不想动弹。
正逢此时,沈霍忽的感受到身后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覆上了肩头,轻轻揉捏起来。觉着这般轻柔的揉捏,沈霍却并没有回头,只笑着低低道了一句:“所依。”
沈霍话音刚落,身后果然传来了何所依温柔的声音,道:“殿下。您这些日子想必累坏了,且先小憩一会儿,妾身帮您揉揉肩略解疲惫。”
“好。”沈霍对何所依自是不会设防的,只应了一声,旋即眼睛就闭了起来,安心接受着何所依的揉捏。
何所依便细细替沈霍揉捏起来。对于肩上的动静,沈霍只觉着力道刚好,正是自己欢喜,最为舒适的程度。没等何所依动作多久,沈霍便已然是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之中。
一旁的何所依瞧见沈霍渐渐安静下来,低头一望,果然是已然沉入了梦乡。便知沈霍这些日子着实是累的很了,便也不再去打扰,只轻轻替沈霍盖上一层被子,静悄悄走了出去。
此次战役,自此便算是彻底结束了。何所依瞧见沈霍已然是累极安睡,便独自唤了副将,前去清点人数,查看死伤情况。最后清点下来,约莫覆没了四万人。
这样算下来,大周以损失四万士兵的代价,足足捕获了齐楚的十万联军,着实是一场漂亮的胜仗了。何所依又细细吩咐了一遍,要一众副将务必看管好齐楚大军,见着副将们皆是点头应了,这才放心,亦是回房安睡。
另一边。大周这厢欣喜难言,齐楚两国,却皆是一片黯然之色。这些日子楚令深虽不在战场之上,却和管子奕日日书信往来,自是知晓边境的动向。
今日早晨,楚令深还收到了管子奕的书信,言说大周已然派出了全部兵力,正可一举捕获。收到这般消息,楚令深心中欣喜难言,不足为外人道。
管子奕的能力,楚令深心中也是信任的,便只安静在宫中等待着边陲传来捷报。如此等了足足一日,边陲却是再无消息传来。
“怎么回事。”楚令深皱了眉头,吩咐了一旁的探子道:“你且去边陲探访一番,看战况究竟如何。怎的一丝消息也无?”
探子听了楚令深命令,当即匆匆出了宫,快马加鞭,前去边陲打探消息。楚令深便照旧在宫中焦急等待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夜深时分。楚令深兀自皱了眉头,正想再派人前去的时候,却见之前派的那探子匆匆回来了。
只见这探子面色苍白,神情亦是极为惶恐。瞧见探子这般,楚令深当即就觉着心中有些发凉,暗道此次恐怕是大事不妙了。
果然,探子刚堪堪行至殿上,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楚令深的方向,面上一片灰败之色:“殿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大事不好了。”楚令深皱了眉头,“你且先不要慌张,待到冷静下来之后,再细细同本王说来。”
探子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属下今日按着殿下您的吩咐,前去边陲战场之上打探消息。倒真是打探出了些消息,只是……”
说道这里,探子面上的神情犹豫起来,又显出了几分惶恐。他反反复复提了几遍勇气,这才道:“大周不知怎的,军力忽的由原先的五万骤增至二十万,管将军不敌,眼下已然递了降书,足足十万大军皆是被大周俘虏了去。”
听着这话,楚令深先是愣了愣,眸间显出来几分不可置信之色,继而连坐都坐不住了,登时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怎会如此……”
一旁的探子站在楚令深身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静静站着。且探子心中亦是惶恐难言,想着齐楚十万大军转眼覆没,便觉着惶恐不安,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楚令深这才缓了过来,低声问那探子道:“你可全数探明了,而非是哄骗本王?要知道,欺君之罪,可不是你等能承担的起的。”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不会欺骗与您!”楚令深身为一国君主,自然是积威深厚,探子被楚令深的气势几乎压的说不出来话,“咚”的就跪了下来,眸间惶恐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瞧着探子这般,楚令深登时就叹了一口气。无论一个人怎么掩盖,他眸间的神情总归是掩盖不了的。望着探子这般神情,楚令深心里头也就明白了,探子并没有说慌。
既然这样,那齐楚两国足足十万大军的覆灭,便成了确凿事实。为何会造成这般状况,尚且还不可知。楚令深只觉得心里头如刀绞一般,却也没什么办法。
楚令深足足沉默了许久,这才低声对着探子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那探子乍一听了这话,登时如蒙大赦,匆匆离去了。
待到探子离去之后,楚令深独自一人坐在宫殿之中,苦苦思索着。眼下的情景,着实是出乎了楚令深的意料。本以为此次用十万大军,定能一举捕获大周军队,却不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将这足足十万的兵力尽数折了进去。
想到这里,怎能不让楚令深心中恨极?齐楚两国皆不算势力庞大,这足足十万大军,已然是几乎耗尽了两国全部心力。不说剩下的兵力还是否可再来一次如此佯攻,便是大周这二十万大军压境,他们两国也是抵不住的。
雪上加霜的是,眼下管子奕被捕获,齐楚登时就没有了如同管子奕一般精明强悍的大将。无人能当统帅,这仗也是无法打下去了。“合该是天要亡我楚国么?”楚令深仰天长啸一声,眸间悲愤怎么也压不住。
且楚令深对于为何大周军队会从原本的五万大军骤增至二十万,心中也有诸多疑虑。若按着他同徐清鹤商议好的计谋,断然不会出现眼前这般情况。现如今成了这样,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夜深人静。这是一处阴暗的角落,虽还算得上是干净整齐,却没有一丝光线能透的进来。暗无天日之下,自然让人觉出几分不一样的气氛。
此处正是沈霍命了边城将领临时搭建起来的地牢。而这地牢里头关押的人,自是管子奕。管子奕身为一国将领,统帅着足足十万大军,势力强大,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