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面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比任何人都绝望,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亲手杀死他最尊敬和敬爱之人,他都如此绝望了,那他父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绝望。
钱锦咬了自己的舌,正好被狱卒侍卫发现了,顿时就卸掉他的下巴,舌头的伤口不深。
钱锦没死,他却比死更痛苦。
撞墙和割腕,他都尝试过了,因为他有死志,所以狱卒特别关注他,每次都及时把他救下,他也知道自己的案子交给了玄易府,蔚仕来没有问他是不是杀了自己的父亲。
而是尽力在查不是钱锦的证据,蔚仕来相信,如此一个痛苦绝望的人,不可能会弑父。
钱锦心如死灰,他将自己封闭起来,好似听不到所有的声音,他在痛苦之中挣扎,他拒绝吃东西,哪怕掰开他的嘴巴灌,他也咬紧牙关,他想死。
这一段记忆被想起来,钱锦看着柳三娘,眼中似乎有了神气:“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他爹死的人是他娘,他不懂,为什么他娘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痛苦,背负弑父之名,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痛苦。
柳三娘看着钱锦,钱锦脸上的死气逐渐消散,被生的光芒驱散,露出他原本的五宫来,通过面相,柳三娘心中的疑虑也消失了,她淡淡开口:“如果她不是你娘呢。”
钱锦喉咙艰难的滚动,浑身都是火燎火燎的,他看着柳三娘:“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如果不是你娘?
她不是他娘,那谁是他的娘?叫了这么多年,到底他是在叫谁娘?
亲娘以他的手弑父,这到底是为什么?
钱锦觉得心中千疮百孔,宛如深陷在地狱中。
柳三娘看着钱锦:“你的面相里,父母宫已经熄灭,而你命宫主孤寡,这应证着,你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姊妹,你现在,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钱锦缓缓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柳三娘看着钱锦这般痛苦,没有再开口,如此惨痛的真相,他需要时间来接受。
这是血淋淋的把人的心活生生撕下一层,怎么可能不痛呢。
柳三娘松开了手,钱锦双手捂住面颊,发出困兽一样的呜咽,他身子颤抖着。
蔚仕来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柳姑娘,你是说,钱锦父母都亡故了?可钱府中,钱夫人明明——”
蔚仕来哑然了,钱府之中有个钱夫人又怎么样,真正的钱夫人已经死了,那么她就是假的,柳三娘说过的话语,哪一句没有成真?
蔚仕来想到一个可能,心都沉了。
钱锦软软的靠在案桌边上,俨然是昏死过去了。
柳三娘对着蔚仕来开口:“大人,速速去将钱夫人请过来吧,谁是凶手,自见分晓,记住,是请。”
蔚仕来担忧的看了一眼钱锦:“柳姑娘,他……”
钱锦昏死过去了,看上去很危险,蔚仕来想问问要不要请太医。
柳三娘摇摇头:“不要紧,他还坚持得住。”
蔚仕来便道:“好,我这就去把钱夫人给请过来当面揭穿她的假面目。”
几个侍卫见此,都露出了愁色,他们其实没看见柳三娘做什么,但钱锦这反应,让人心惊。
钱锦好似死了好几回,看着痛苦无比,可状态却是清醒了,之前他之上还没死,身体已经强弩之末撑着,心已经死了,就等着身死。
现在的钱锦,活过来了,身体依然很差,但是心活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柳三娘让蔚仕来把钱夫人叫来要做什么,他们都急,想要出去通知背后的主子。
柳三娘声音淡淡的:“几位先等等吧,等蔚大人回来。”
侍卫顿时有些恼怒,但柳三娘在说话的时候,黑将军已经朝着门边走去了,它不会说话,可它就在门边卧下来。
有半个牛犊子那么大,看着像是狗,竖着耳朵很精神,流畅的身线漆黑的毛发内,是强健的肌肉,这就算是狗,一时间也没有人敢动。
几个侍卫之中,各司其主,但此刻,谁都出去不了,谁都报不了信。
他们但凡有点动作,黑将军就站起来,侍卫提剑刺过去,黑将军眼神顿时凶狠的一跃而起,直接用爪子拍断了侍卫的剑,又将侍卫扑在脚下,它厚实的爪子踩着侍卫胸口。
侍卫歪头就吐出一口血,黑将军嫌弃的推开,它卧在门边,再无人敢有任何动作。
侍卫神色痛苦,他身手已经不差了,可却连一头畜生都打不过,还被它踩的吐血,如果黑将军再用力几分,他这条命都保不住了,他看着黑将军对着柳三娘摇了摇尾巴,侍卫抑郁了。
会摇尾巴,这是狗,可是什么品种,竟然如此的凶猛厉害。
有了他的前车之鉴,其他有想法的都忍下来了。
蔚仕来一出去,就立刻让人备马车直接去钱府,关于钱让礼这案子,下人也不敢耽搁。
钱夫人很快就出来了,是被丫鬟扶着的,她一身白衣,带着纱帽,蔚仕来开口:“钱夫人请。”
钱夫人声音弱弱的:“蔚大人可是调查清楚了?”
蔚仕来点头:“嗯,调查的差不多了,钱公子身体不是很好,请夫人过去看看。”
钱夫人顿了顿:“他可招了?为何要弑父?”
蔚大人低头:“夫人去了自然明白。”
蔚仕来什么也没有透露,钱夫人也没有再问,她缓缓的上了马车没有再说话,伺候她的下人对着车夫吩咐:“赶车慢一点,夫人体弱,经不住折腾。”
车夫看向蔚仕来,蔚仕来道:“车夫赶车很稳,不会让夫人难受的,走吧。”
该快还是要快,车夫自然听蔚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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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替代1
到了玄易府,钱夫人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蔚仕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钱夫人走的比较慢,纱帽有些阻碍视线,似乎是怕蔚仕来有什么不满,钱夫人开口:“我从小体弱多病,见不得风,这一次打击,也是要了我的命,若非的强撑着等个结果,我只怕也要随了夫君去。”
蔚仕来淡淡道:“夫人节哀。”
钱夫人顿了顿:“我实在是悲痛难忍,我怎养出如此豺狼,弑父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平日里夫君只是对他严厉,可那都是因为希望他能成才啊。”
蔚仕来不答话。
钱夫人见蔚仕来不答话,也就没在往下说,不过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这蔚仕来是查出什么来了?
钱夫人就算走的很慢,也是走到了提审房,蔚仕来推开门,黑将军慢悠悠的回到了楚砚身边,钱夫人进去让丫鬟在外等候,她取下纱帽,她的眼神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三娘身上。
钱夫人长得很美,因为体弱,有一股病态美,弱不禁风,唇色苍白,她看向蔚仕来:“蔚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蔚仕来也没有拐弯抹角:“真正的钱夫人在哪里?”
钱夫人看着蔚仕来:“蔚大人这是何意?什么叫做真正的,我难道不是吗?”
柳三娘淡淡开口:“你的确不是。”
就算长相,身材,声音都是一模一样,可不是就是不是,她是一个替代者,替代了真正的钱夫人。
钱夫人淡淡的扫了柳三娘一眼:“你是什么人。”
她在柳三娘身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灵力波动,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姑娘,但她是什么身份来说这话的。
柳三娘看着钱夫人:“柳月,灵者。”
灵者两个字,证实了钱夫人的猜测,她笑了笑:“姑娘,你为何说我是假的?”
柳三娘看了一眼昏死的钱锦:“看见的。”
通过钱锦的面相和记忆,她都能判断钱夫人是假的。
钱夫人掩嘴轻咳:“我就是钱夫人,你为何看不见。”
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灵者,能有多大的本事,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她,心中的不安顿时就放下了,钱夫人朝着柳三娘走过去:“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谁教的?”
柳三娘拍了拍钱锦,钱锦动了动醒了过来。
钱夫人看着钱锦,钱锦抬头就看见了钱夫人,顿时他的眼眶就红了,快要喊出口的那个娘字哽咽在了喉咙,身子颤抖着,眼中涌现愤怒:“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到底是谁?”
娘字叫不出口,钱锦心如刀割,这张脸他从小看到大,他叫了无数次娘,可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亲娘在无形之中已经被替代了,这让他无比的难受。
他想起柳三娘说的,他亲娘已经去世,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他不知道,他不敢想象,她当时会是多绝望。
钱夫人看着钱锦,眼中有着失望:“锦儿,你因你父一时惩罚,而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太让娘失望了。”
钱锦哽咽的低吼:“你不是我娘,你是个怪物。”
钱夫人叹了口气:“锦儿,你怎么把爹教你的全都忘了,身为男儿,你为何连一点担当都没有,你亲手弑父,你现在连娘都不认了吗?罢了,你若要为娘这命,你拿去便是。”
钱锦看着钱夫人,怒火滔天,他站起身,却被一只手给按了下去,柳三娘朝着钱夫人走去:“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可能取代成真。”
钱夫人皱着眉头,她眯了眯眼眸,释放出自己强大的精神,想要狠狠的刺柳三娘一下,给她一个教训,但柳三娘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应。
钱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只要是灵者,怎么会没有灵力,她为何感觉不到她的攻击。
柳三娘笑了笑:“是不是有些失望?”
钱夫人缓缓笑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锦儿能手刃亲父,他已经不是我儿子,我的身体并不好,什么时候会去也不知道,但在这之前,我要给亡夫讨个公道,如此狠毒,六亲不认之子,必须受到他该有的惩罚。”
柳三娘伸手抓住钱夫人的手腕:“是该有个公道。”
钱夫人看着柳三娘,想要挣脱柳三娘的手,但她却感觉自己好似没有力气,从柳三娘平静的眼瞳,她看见一个失措的自己。
柳三娘的力量,缓缓的碾压钱夫人,钱夫人不由的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口:“怎么可能。”
明明她一点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将她碾压,让她面对她毫无还手之力。
柳三娘看着钱夫人:“生来就是为替代别人而活?”
钱夫人的记忆最多的,就是学习,琴棋书画各种才艺,从头到脚,都是精致,从小的培养,让她演绎起来如鱼得水。
柳三娘看着她:“取代她,你心有不甘,你并不想就这样过,可你没办法忤逆他的命令,你忍,你接到这个任务,你便再也等不及了,在脑海演绎无数遍的办法,终于能用得上。”
“最终,你决定让他的儿子亲自下手,如此一个弑父,既能解决老的,还能解决了小的,这对你来说,是一箭双雕的事情,所以你以催眠之术法让钱锦亲自杀死他的父亲,而他自己毫不知情。”
钱夫人瞳孔狠狠一缩,身子微微颤抖,她却假装镇定:“姑娘真会编,你随口这样说,就会有人相信你吗?”
钱夫人在奋力的反抗,她看着柳三娘的眼睛,企图把柳三娘给催眠。
柳三娘眼神平淡,缓缓的把钱夫人力量吞噬,钱夫人的力量并不强大,所以她的抵抗并没有什么作用,柳三娘将她碾压着。
钱夫人也终于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声音变得尖锐:“啊——你住手。”
柳三娘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可钱夫人,却开始发生了变化,她脸上的容貌开始转变,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的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摸样,柳三娘松开她的同时,她张口就咳出一粒黑色的东西:“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