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阿克伦赌场。
涌耸的人头,成群结队的围在一座座的老虎机、百家乐、轮盘……
骰子滚动时咕噜噜的声音,轮盘转动时唰唰的声音,筹码推倒时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飘荡在彩灯与彩灯之间。
阿克伦是C市最大的博彩集团高德士下面的一家合法赌场。
李院长兜里的筹码,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对于赌场而言,筹码就等同于现金。每家赌场,对于筹码的管理之严格,堪比银行管理金库。
作为一家合法的大型赌场,阿克伦有一套非常行之有效并且高科技的筹码管理制度。
赌场里的每一只筹码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拥有不可复制的ID和内置芯片。所有的筹码在专门的筹码库集中管理。
每一位到阿克伦参与赌博的游客,都必须办理会员卡。会员卡也分很多种类,有临时性的,也有长期或贵宾白金,但是办理时必须出示身份证件,并且和警方官方系统相核对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这样做是为了保证每一位参与游戏的顾客都是成年、合法的公民。
证明身份无误之后,顾客可以用现金购买筹码。
而每一个交到顾客手里的筹码,都必须在机器前进行扫描登记,方可以出库。
筹码在赌场里进行流通的时候,赌场可以通过无处不在的检测定位系统,随时定位出每一块筹码的位置。
阿克伦是不夜赌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白天黑夜,从不关门歇业。但是赌场庞大的筹码管理系统,每一时刻都能算出目前赌场的筹码总数。
等到顾客离开的时候,筹码是绝对不可能带出场的。哪怕顾客的身上只有一个筹码了。也必须到兑换台,换成纸币。
所以说,李院长的兜里有一块根本不能带出场的筹码,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被瑜颜墨修复出的号码和字母,明确无误地表达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不过,既然有筹码,要顺着筹码查出所有碰过这块筹码的人,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因为,每一位顾客都必须出示合法身份证,方可在赌场里进行游戏。
高德士集团的总裁,是一个常年身居幕后的内敛男子。
虽然已经是C市名副其实的赌王,但他并不喜欢出现在公众场合,不喜欢去占据报纸头条,也不喜欢去流连纸醉金迷。他好像是一个影子,动动手指,拉扯手中的线,就可以掌控一个庞大的帝国。而关于他的传说,最神奇的莫过于他当年用了区区五万起家,最终建立了庞大的博彩集团。
瑜颜墨找到他的时候,他本人并不在国内。
“我会让赌场的总经理接待您,瑜大公子。”他说话非常地客气,“也会让赌场里所有的员工配合你办事。请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随心所欲地做你想做的事吧。”
赌场的总经理是个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姓王。
“瑜大公子,您好。”王经理像一位合格的管家,带领着一群员工,在阿克伦外面迎接着瑜颜墨的车队,待他下车,就奉上了九十度的鞠躬。
他领着瑜颜墨往赌场里走去,边走边介绍:“这里就是赌场的前厅通道。左边是筹码兑换区域,右边的休息室可同时容纳上千名游客做临时休息。您是先在赌场里参观一下,还是直接上楼?”
瑜颜墨扫了一眼人潮涌动的赌场大厅。
阿克伦瑜颜墨也曾经来玩过。有作为散客随兴致玩过,也有在贵宾室里和商业伙伴玩过。对这里的布局,也比较了解。
“我们先去筹码兑换区。”他对王经理说,尽管是客人,但语气里天生带有王者命令随从的意味。
王经理知道瑜颜墨是前来查事的,上面打过招呼,要事无巨细的招待,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他带着瑜颜墨和他的手下来到了筹码兑换区域。
阿克伦的筹码兑换区简直像是机场里取行李的大厅。一望不到头的区域里排了十八个兑换台。
每个兑换台是流水作业。
有专门一位工作人员接待客人,请对方出示会员卡或身份证并进行扫描登记。这之后,如果客人没有会员卡,则会有另一位工作人员为他办理会员卡。如果客人有会员卡,则是其他的工作人员为他做筹码兑换。
每个兑换台,都只能有一个人接触到筹码。他会打开上锁的箱子,按照同事的要求取出筹码,进行一一扫描之后,交到顾客的手里。
一个箱子的筹码取光之后,工作人员会按铃请筹码库从专用通道送筹码过来。
这种时候,兑换台会暂停工作,送筹码来的员工,会让兑换台的员工检查是否之前箱子里的筹码都已经出台。签字交接之后,才会把拷在手腕上的,满满的筹码箱取下来,带着空箱子离开。
一切看起来无懈可击。
交换成筹码起码有两个人监督,筹码在兑换区以及送过来的中途遗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王经理把瑜颜墨请入了兑换区的后方工作室。
“这里是阿克伦的筹码管理中心。”他为瑜颜墨搬来了座椅,请他坐下,“所有的数据都能查得到。不知道瑜大公子要查的是哪一块筹码。”
瑜颜墨的声音沉稳,不急不缓地:“完整的数字我也不知道,不过筹码ID中,有七个连接的字母和数字是:ghou576。”
王经理笑着:“这就好办了。赌场里不可能有七个连接数字相同的ID。我马上为您查。”
他到电脑操作区域,对那里的工作人员命令道:“查一下中间有ghou576这几个数字的筹码在哪里?”
工作人员噼噼啪啪地敲着电脑,没一会儿就回过头来:“总经理,这块筹码还没有出台,还在筹码库之中。”
瑜颜墨听着工作人员的话,眼中某种暗沉的色泽,不知不觉加深了。
“瑜大公子,根据我们的数据库资料,您所说的筹码,还在库中呢。”王经理回过来,向瑜颜墨汇报着。
瑜颜墨身未动,只是头略微一偏:“方便看一看吗?”
王经理忍不住搓了一下手。赌场的筹码库,除了特殊的管理人员,和赌场的高层,其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虽然说总裁说过,瑜颜墨来了以后,凡事都要尽量配合,不过这种明显违反赌场管理原则的事……
瑜颜墨看到了王经理为难的神色,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体谅和退让。他只是把那如利刃一般锐利的眸光,更深地逼向王经理。
既然亲自来了,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这是他的一贯风格。要走的路,不管前方有何阻挡,必然是人挡杀人,神挡弑神。
“我、我向上面汇报一下。”王经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拿出了手机,走到了一边的角楼里。
“你好,总裁,瑜大公子想要进筹码库,请问……”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子有些遥远却很清晰的声音:“瑜大公子今次在赌场之内,可以行使我的一切权利。”
挂断了电话,王经理放松地笑着走过来。
“瑜大公子,筹码库的话,就只能您一个人跟着我们进去了,不过,有请您不要带任何的通讯设备和枪械武器。”
筹码库就在数据库的背后。但要进入需通过重重防备。
在筹码库的外围,还有一个小型的数据中心,与外面的大数据中心相对应。
“号码是……ghou576的筹码牌,今天还没有出库。”在电脑前的管理员再次确认,“根据入库登记,它现在正在M13的位置上,编号为D12。”
王经理带着瑜颜墨进入其中,寻找M13的位置。
筹码库中,密密麻麻的架子耸立。一盒盒的筹码箱整齐的放在架子上。
这里是阿克伦的特殊金库,是除了现金金库之外的另一个宝地。
王经理从确定的位置上,取下了那个编号是D12的箱子。
就在王经理手提到箱子的时候,瑜颜墨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明显一变。王经理的手臂,很明显的,不像是提到了一个沉甸甸的,装着筹码的箱子。
他把箱子放到了地上似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把手伸向了锁。
从开锁,到打开箱子,他的手,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等到箱子完全的打开,瑜颜墨和他,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是一个空箱子。
空箱子!
“不可能……”王经理已经完全吓愣了,他额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空的……不可能……”
以阿克伦严格的管理程序,这个库里的筹码箱,绝对都是满的。
空箱子全部都在另一个房间里,要装筹码的时候,都要在外面每一个都登记。确保装满以后,然后才可以入库。
不一会儿,阿克伦赌场的内部区域,已经拉起了红灯。
瑜颜墨坐在数据库的电脑旁,和汗流浃背的王经理一起,看着管理员查记录。
“这个筹码最后入库是在六天以前,当时是跟随其他筹码一起装箱的。”当天的员工看着记录陈述,“我绝对没有弄错,因为箱子入库还要经过别人的检查。”
空箱子入库的纰漏,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箱子里所有的筹码都没有了,对吧?”瑜颜墨懒懒地问他。
在听说那枚筹码还在库中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一枚已经离开赌场的筹码,怎么可能还在库中?
而且,六天前入库……那正好就是,李院长背着硝化甘油去制造爆炸案的同一天。
以阿克伦赌场的筹码流通率,瑜颜墨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进行大批量筹码入库出库的工作人员。一块筹码要将近一周都没有轮出库,这样的概率也太小了。
“让我看看电脑。”瑜颜墨对王经理说,依然是命令的口吻。
王经理急忙示意工作人员让位。
瑜颜墨颀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一阵子之后,他对着阿克伦的程序员招手:“你过来。”他指着文件夹里的一个小软件,那是隐藏在主盘里的,被他找了出来。
“这是你们系统的一个软件吗?”他斜着程序员。
程序员的脸色变苍白了。
“不是。”他回答,语气里是难掩的震惊。
瑜颜墨点开软件的源代码。
“这是一个病毒。”他比程序员更快的判定出来,“从编写的公式来看,主要是让你们的程序自动避开D12的箱子,每次出库都不会选择到它。”
阿克伦所有的筹码箱出库,都是由管理系统随机选择。
但因为有这个病毒作怪,每次随机的时候,系统都会巧妙地避开D12号的箱子。这导致一周快过去,也没人发现,库房里居然有一只空筹码箱。
王经理不断用纸巾擦拭着额头。
赌场出了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今晚瑜颜墨过来,还没人可能发现。
根据系统记录,光是瑜颜墨说出的那个筹码,就价值五十万元。而那一整箱的筹码,价值整整八千万!
八千万,这对于瑜颜墨,或许不过是一笔简单的生意。对于赌场庞大的资金流而言,也区区不足以算事。
但是对于赌场制度和管理的挑衅,却是难以估算的。
对于阿克伦这种世界最高端的赌场,管理毫无漏洞,系统世界顶尖,哪怕丢失了一块筹码也是耻辱,还不要说丢了整整一箱。
“瑜大公子……”王经理扔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您、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事到如今,王经理连向总裁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被上面知道了这样的事,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很简单。”瑜颜墨优雅地往背椅上靠了靠,语气轻松,但带着稳重的把握,“——等。”
等?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瑜大公子竟然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能等来什么?在一箱筹码遗失的情况下,在C市堪称青年俊杰,头脑思维一流的瑜大公子,竟然没有说马上查明箱子如何遗漏,现在去了哪里。反而让他们所有的等?
夜晚,瑜家大宅的悠闲室内。
悦菱和瑜狄夜坐在地毯上,玩着入门级的扑克游戏——开火车。
扑克牌排列了起来,前后发现同样的一张,中间的就归最后放排的那个人了。这么简单弱智的游戏,瑜狄夜和悦菱玩了整整两个小时。
“狄夜,我们可以玩点其他的吗?”简单如悦菱,都觉得无聊到再也不能无聊了。
“其他的?”瑜狄夜想了半天,“其他的我不会啊。舅舅以前教过我一些,但是好久不玩,全都忘了。”
悦菱叹口气,瑜颜墨不在,幸好的是瑜狄夜还在,本以为可以好玩一点,没想到也是这么无聊。
“诶,小菱,”突然间,瑜狄夜的双眼闪起光来,“你以前不是在厘金坐过台吗?我们来玩猜拳喝酒吧?”
悦菱拉着脸:“我不会。”
“不可能啊。”瑜狄夜不解地,“那里的女孩没人不会玩这个的了。”
悦菱用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叹气:“我不会喝酒。再说了,我怀孕了,不能喝酒。”她就没真正在厘金工作过,第一次去,遇到了水木华堂,第二次,遇到了瑜颜墨。什么猜拳喝酒,她连见识都没见识过。
“那就玩猜拳输钱,我们一百万起输?”瑜二公子瘾很大。
“我没钱。”悦菱又叹气,住的是豪宅,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高级定制,可是偏偏没什么钱,说出去自己都不信。
瑜狄夜听到悦菱的话,又神思了片刻。
“这样!”他一拍巴掌,“我来喝酒,你喝果汁!”
“可是我不会猜拳啊。”悦菱被瑜狄夜的建议所震精了,这得有多耿介或者白痴,才会提出这么奇葩的奖罚规定啊。
“猜拳多简单啊。”瑜二公子伸着两只手,“我们来最简单的,十五二十,保准一教你就会!”
看着这么激动的瑜二公子,悦菱实在觉得……有些盛情难却了。
好吧,猜拳就猜拳。
连瑜狄夜都能懂的游戏,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
瑜二公子已经满脸通红地甩着手:“十五!二十!……不对,三十七!”
悦菱一头黑线。
瑜狄夜的数学,简直就是校门口的守门大爷教的也就算了。这酒量,也是逍魂了。
猜拳到现在,他就没赢过一次。
而且每次输了,他就要换规矩。说刚才说的规矩不算数。换来换去,自己也给换晕了。还每次都不能赢。
悦菱喝果汁是因为口渴,瑜狄夜喝酒是因为猜拳输了。
到现在,半瓶果汁没有了,半瓶酒也没有了。
“小菱。”再又喝光了一杯酒之后,瑜狄夜的声音也含糊了,他把酒杯往地毯上一扔,“我绝对是个好弟弟。”
嗯?悦菱被他这突然其来的一句话给怔了一下。
“我是个好弟弟。”瑜狄夜认真地扳着手指头,“第一,我不争家产;第二,我不抢风头;第三,我最听我哥的话……”他放下手,带着一种质疑的表情,看着悦菱,“小菱,我乱花点钱,不过分吧?”
悦菱忙使劲摇头。
瑜家这样的财力,十个瑜狄夜都消费得起。
“但是为什么我哥还是这么瞧不起我啊?”他更加质疑地看着悦菱,“小菱,你要不要帮我问问我哥,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不等悦菱说什么,他又半自言自语地:“对,我是很没出息,我做事,从来没有做成过一件。以前我哥替我铺路,让我去谈生意,我不是得罪人家,就是要把合同弄错。但是,我还是努力的想当个好弟弟啊?你帮我问问我哥,他到底讨厌我什么地方,我改还不行吗?”
“这个……”悦菱也不清楚为什么瑜颜墨会讨厌瑜狄夜。
如果非要找理由的话,他是他后母的儿子,这么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成为理由。
可是,同样是后母的弟弟,瑜颜墨和柳清叶的关系也还不错啊。
不对……不是不错。
其实瑜颜墨和柳清叶之间,也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他们好像是朋友,又好像是亲人,但同时,又好像是敌人或者对手。
瑜颜墨每次都会故意刁难柳清叶,而柳清叶也最爱整蛊瑜颜墨了。
“狄夜啊,”悦菱小心地问着,“你哥哥,和你舅舅,关系怎么样啊?”
“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瑜狄夜想也不想就举起手,做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嘴里发出砰的一声,然后装腔作势地把手拿到面前,当成枪筒一样,吹了吹指尖。
虽然他的举动很好笑,但是悦菱却一点也笑不起来。她只觉得奇怪:“他们不是很好吗?我觉得颜墨和医生舅舅,非常的信任彼此啊。”
“哈!信任?”瑜狄夜突然大笑起来,“你说哥哥和舅舅相互信任?你一定是看错了。哥哥随时都恨不得把舅舅痛打一顿,舅舅也恨不得拿针筒戳死哥哥呢。”
瑜狄夜所说的,悦菱其实也有所感觉到了。可是,从表面看,他们之间的纽带,依然牢不可破。
“他们是损友吧。”悦菱猜测着,“一定是的。”
瑜狄夜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咚的放下瓶子,指着悦菱,打断了她的话:“他们不是!绝对不是!”他的声音,又大又清楚,那一刻,他的神态和往常不同,是非常清醒而有力的,“要不是因为他们当年干下了那件破事,根本就不可能化敌为友!”
“什么事?破事?”悦菱惊奇地睁大了眼。
瑜狄夜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么?”他立刻恢复了微醉的样子,“我刚才说了什么?啊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颜墨和医生舅舅当年干了破事,化敌为友。”悦菱抓住他的话不放,“狄夜,是什么破事呢?”
“啊……打猎啊,钓鱼啊,就是这些事了。”瑜狄夜打着哈哈,“天色好晚了,我要去睡觉了。小菱晚安啦。”
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抓着酒瓶:“晚安。晚安。朋友们晚安。”
“狄夜。”悦菱忙跟着站起来,“你没事吧?要不要叫人扶你上去。”
“不用不用。”瑜狄夜摆着手,“我好着呢。”
“可是,”悦菱抓着他的手臂,他好像真的喝醉了,连站都站不稳了,“我还是叫人扶你上去吧,来一个人……来……”
她的话还没喊完,瑜狄夜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凶光。
“我说了不用!”那一刻,他的手臂突然往后一甩,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对着悦菱,“给我滚开!”
悦菱被他一推,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往后一退,脚一时没能站稳。
“啊——”她惊叫起来,整个人往后面摔了下去。
瑜狄夜的脸色瞬间变了。
酒瓶从他的手中落下。
“小菱!”他也吓得大叫,忙扑过去看她。
幸而的是,刚才他们玩牌,在地毯上放了一堆的抱枕,悦菱虽然摔下去,但摔在了枕头上,起了些许的缓冲作用。
但饶是如此,汗水还是顷刻浸湿了她的发。
“我……”她喘着气,摸着肚子,“我的宝宝……”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所致,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硬了起来,髋骨到大腿都胀痛起来。
瑜狄夜吓得脸都青了,他手忙脚乱地给柳清叶打电话,语无伦次地:“舅、舅舅,你快点过来,小小、小菱她肚子、宝宝……”
“大晚上的,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啊?”外面的客厅里,响起了瑜兰欣的声音。
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地走了进来,满身都是烟酒味。
自从瑜柳珍莲被抓走之后,她就常常夜不归宿,每日都在外面厮混。以往的大家闺秀,现在成了一个终日浪荡在夜场的女人。
“姐。”瑜狄夜慌乱中抓着什么人都在叫着,“我、我把小菱推倒了。怎、怎么办?”
瑜兰欣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枕头上,脸色发白的悦菱。她的双眼里,妒忌和狠毒的神色闪了闪。看悦菱颦着眉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第一次出现在瑜家门外的情形。
真是太可恶了。
当初为什么就没有让保镖一顿乱打,把她打死了算事呢。现在,她实际上已经成了瑜家的一员,哥哥对她*得上天入地的。每天都把她养在顶层,瑜兰欣连想要见她一面都难。
最重要的是,如今瑜柳珍莲又被抓了,瑜兰欣就算想要怎么对付悦菱,也是毫无办法了。
“不就是摔了一下吗?”她嫌恶地看着弟弟和悦菱,“大惊小怪个什么?真以为自己是玉做的啊?”
悦菱听到瑜兰欣的话,试图想要从地上起来,可是瑜狄夜急忙按住了她,他一边把枕头都给她堆到一起,让她好侧躺着,一边咋呼呼地:“小菱,别动!千万别动!不要动到了你的宝宝!”
宝宝?
瑜兰欣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猛地放大了。
宝宝?
这个叫悦菱的女人,居然已经怀孕了?
她怀上了哥哥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她居然会不知道?瑜兰欣全身发着抖,连瑜狄夜都知道,可是她却不知道。
这段时间,瑜兰欣对瑜颜墨,算是彻底死心了。她已经意识到,瑜颜墨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她的,过去,全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但是猛然间,听到悦菱有了瑜颜墨的孩子,她一时之间,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你、你这个狐狸精……”她指着地上的悦菱,声音发抖,“你居然*我哥,还怀了他的孩子……说!你是不是就拿着这个孩子逼他就范的。”
悦菱听到她的疯狗一样的指责,忍不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这个瑜兰欣,还真是蠢到没救了。
她和瑜颜墨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如夫妻,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不识时务的女人,居然说着昏天黑地的话。
她双手护着自己的小腹,脸色却是讥诮的神色:“兰欣妹妹是不是*别人惯了,也经常拿着孩子逼别人就范,所以才会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不堪入目?”
“你……”瑜兰欣完全没有料到,平时如食草动物一样柔弱的悦菱,居然可以这么伶牙俐齿地反击她。
这样的回击,凭着瑜兰欣的智力,是根本没法用同等级的言语羞辱回去的。
她气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啊的尖叫起来。
“你这个狐狸精!我杀了你!”她朝着悦菱冲过来。
瑜狄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直到瑜兰欣已经冲到了悦菱的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姐,不要……”一时情急,他没法站起来去拉住瑜兰欣。只能抓住悦菱,把她往自己这边扯过来,顺势用身子护住了她。
瑜兰欣原本就被气晕了头。根本就闷着头冲了过来,只想抓着悦菱狠狠地打她。
没想到瑜狄夜居然把悦菱拉到了一边,这让她完全扑了个空。
更要命的是,悦菱身子虽然把瑜狄夜拉了过去,但脚还伸在那一边,瑜兰欣好不好的,恰恰绊到了悦菱的小腿。
“啊呀!”瑜兰欣一个狗啃泥,脸朝下地栽到了地上,立刻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