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窜到窗户边,探着脑袋四处乱看,
最后也只在窗边发现一根树枝。
树枝上还长着片颜色鲜嫩的绿叶,带着灼灼生机。
眼前画面鲜活仿佛昨日,陆亦攥紧指尖,掩饰住眼里某些异常神色,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家就在这里啊。”沈野说着,又指了指远处那座孤儿院,
“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陆亦想起刚才在树边看到的男人,有些不解,“你没有父母?”
“八岁之前我的户口落在孤儿院,名义上,我没有任何亲人。”
沈野捡起路边一根树枝,
“我小时候性子很野,没人拴得住我,孤儿院容得下我的户口却容不下我,我基本上每个星期只回孤儿院一次。”他说:“其余时间,我都在跟着一个老人捡破烂。”
这还是陆亦第一次听沈野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很安静,眉眼低垂。
“八岁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说有人愿意收留我,我不太情愿,因为我觉得我和那个老人过得很好。”夜色渐渐浓郁,沈野低下头,额前发梢挡住他紧蹙起的眉心,
“院长说,去看看吧,或许我会喜欢这个新的家庭。”
陆亦猜到什么。
他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沈野说:“新家里,有个孩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没见到女主人,但是看见了男主人,男主人对我很好,还给我糖吃。”他偏过头,“说实话,当时我还挺喜欢这个新家,因为干净。但是我仍然拒绝了院长,我想继续陪着老人。”
风声簌簌刮过树梢。夜风仿佛透过皮肤,直接刺进了骨子里。
冷得让人无处遁逃。
身边人的呼吸突然重了许多,
“但等我回去后,老人已经死了。”
“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老人是病死的,我当时还小,也确实这样认为了。”沈野的嗓音越来越闷,“就这样,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我被接到了新的家庭。”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但在陆亦听来,却还是心疼的喘不过气。
他屏住呼吸,问“然后呢?”
“起初的几天,我过得还不错,只是被关在了一间小黑屋里,有吃有住,倒也饿不死。”沈野玩笑似的道:“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吧,我听说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小孩死了。”
“然后我就被接了出去。”
“这一个月里,房间里的投影仪一直在放有关这个孩子的视频,我不知不觉中学习这孩子日常生活里的每一处细节,模仿他的动作,语气和神态,甚至笔迹。”沈野苦笑了下,“挺难的。”
“但不得不说,这些是我在后来几年里活命的本钱。”
“一旦我在女主人面前表现的丁点不像那个死去的小孩,我就会被扔进小黑屋。那个女人就会在屋外神经一般的自我催眠,说她的孩子还没放学,她的孩子还在上学。”
沈野嗤了一声,眼神冰冷,
“她的孩子早就死了。”
这些话,每字每句,都像是尖锐的刺,生生扎进陆亦的心尖。
指关节被攥的发白,陆亦屏住呼吸,却还是止不住声音发颤,
“你为什么不跑?”
“起初是因为被种了毒,跑不了。后来是因为要报仇,不想跑。”沈野突然抬起眸,对上他的目光,漆黑眼底不知何时爬上了些许血丝,“陆亦,你知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