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行声不止,虽说脚步轻轻声音不大,可如何瞒得住陆千凉这等耳目敏锐的人?
京水向来有眼力见,就算是来了,见二人未起身也不会蓦然打扰。那个腹黑的侍卫恨不得二人多睡一会儿,趁早造出个小世子来。
而今左刀韩前辈已经远离京城赶往天医谷,此处私宅内除却二人就只剩下一个京水送来的厨娘,听那脚步声,也着实像个姑娘。
陆千凉揉了揉眼睛刚要起身,臂弯儿便被那人拉住,一把拖回了怀中抱着,尖削的下巴还顶着她的发心蹭了蹭。她伸手推了推那人光裸的胸膛:“呐,有人来了,我去瞧瞧,马上就回来。”
沈言璟声音尚带着些许将醒未醒的鼻音,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桃花眼带着点儿慵懒的意味:“不许走,再陪我睡一会儿。”
“我先出去瞧一瞧,又不是不回来了。”她光裸的手臂换着她的脖颈,仰头啄了啄她的下巴:“乖啊,我去拿两身衣裳来,等我一会儿。”
沈言璟垂了垂眼,似乎是在思考她这话的可信度。好几个呼吸之后,他方才松了松环着她的怀抱,一脸不情愿的放她走。
床畔的亵衣堆作一团,陆千凉全身上下连巴掌大的布片都没有,刚要伸手捞地上的亵衣,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情景,忙触了火炭般的收手推开。
洗净的衣裳都放在后堂,她难不成还要裹着被子过去?陆千凉回头,便见沈言璟眯着眼含笑瞧她,玉染般的双颊微带着些红晕,颇有些心猿意马的意味。
她顿时一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迅雷不知掩耳盗铃之势扯下半边纱帐裹在身上逃离了沈言璟的目光审视范围。
在外间儿来回走个不停地确实是那厨娘,见陆千凉己身,忙上前问道:“夫人,可要备膳?”
昨夜与沈言璟斗气,二人都没吃什么,今早起得晚竟也没觉得腹中空空。京水早已经扛着大包蹲在房顶上放哨,陆千凉挥挥手叫厨娘先去备膳,果断无视了京水透视般的目光,进屋拖沈言璟。
昨日她跌进木桶时溅出来的水迹尚未干透,她从叠的整齐的黑袍中抽出一件儿,又拿了套新亵衣丢到床上,却发现那人竟又阖上眼熟睡了过去。
他平日里不到五更天便会转醒,打点好一身行装起身上床,倒是很少懒床。陆千凉当他耍赖,便掀了被子,将一双刚洗漱过,尚且冷冰冰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笑嘻嘻道:“快起来了,都日上三竿了,懒死了!”
沈言璟眼也不抬,抓住他的一只手大被蒙过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掌心抵着的胸口热得发烫,那温度很是不正常。陆千凉俯下身以自己的额头触了触他的,便觉那光滑细腻的皮肤烧的滚烫,怪不得他晨起时便面色驼红,合着已经这样烧了一夜了。
这人,病得这么重也不说一声。
陆千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掌心贴着他的额头给他降温,连声唤了半晌,沈言璟方才微微睁了睁眼。她紧忙倒了杯茶喂他,数落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发烧?这样烧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我真怀疑你以前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沈言璟睡眼惺忪,半个身子裹在锦被中就着她的手饮水,声音有气无力:“发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睡上一觉就好了。”
“睡上一觉就好了,你当你是神仙啊!”陆千凉没好气的戳了戳他的额头上,扶着他躺下,将两床被子全都压在了他身上:“若是头疼就闭上眼睡一睡,我去给你熬药啊,千万别乱动。”
很多时候,沈言璟也颇有些孩子气,比如说陆千凉不叫他干什么,他就非要干什么。这边儿陆千凉刚一转身,他便撑起半边身子抓住了她的手,硬要同她一起去。
看着齐王大人双颊上两团可疑的驼红,前胸上还带着昨夜留下的吻痕,若是这样跟着她出去,被京水和厨娘瞧见了,指不定要想出多少个不堪入目的版本呢。
陆千凉紧忙将人塞回被子里,好说歹说没说动比倔驴还倔的沈同学,只好用被子将他裹严了,又将带着可疑液体的亵衣踢到床底下,将京水唤了进来……
犹记的那日,宿雨之后的天气是明媚的,空气是清新的,齐王殿下是粘人的,京水……是震惊的。
陆千凉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顶着京水拷问心灵的目光,她抱着沈粽子,一边红着脸报了一串儿药名,一边照看着不住抽鼻子的粽子,一身母性慈爱的圣光。
沈粽子一病便病了半个月……
虽说他的身体底子不是很好,但毕竟是习武之人,也不会太差,怎会淋了场雨便病上半月之久?陆千凉很是纳闷,每天衣不解带的照看那个身心皆受重创的人,当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啊。
沈言璟也耍赖的很,不吃药,不喝粥,非要试好了温度送到唇边才肯入口,整日里等待陆饲养员的投喂,一双桃花眼整日围着她转。
他病的也怪,白日不烧,晚上不烧,偏偏等到清晨时才烧,一烧烧半个月,是个人都要烧垮了吧。
终于有一日,陆千凉留了个心眼未敢睡实,便觉夜间睡在身侧的那人偷偷地爬起来,仅着了一身单薄的亵衣走出房间。
她好奇地很,便轻手轻脚的跟了出去。只见齐王殿下动作优雅的绞了一桶冰冷的井水将自己从头浇到脚……然后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陆千凉怒了,陆千凉恼了!陆千凉没辙了!
第二日一早,沈言璟准时烧起来,一脸无辜的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可怜兮兮的摇着陆千凉的手臂:“千凉,我在发烧。”
陆千凉同学笑的阴险,在每日一碗的药汤中多加了二两黄连……然后捏着沈言璟的鼻子将一大碗苦药汤给他灌了下去,彻底治好了齐王殿下这没事找事的病。
事毕,沈言璟精神抖擞的爬起来找水漱口,漱掉了半壶御供“碧螺春”。陆千凉冷眼旁观,神奇的是,缠绵齐王殿下半月的发热症竟然好了。
京水拨弄着盛了半锅黄莲的药渣子,心中默默感叹,王妃千凉真乃神人也。